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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抵死纏綿夜夜歡 第150章 文 / 郁菲

    第150章

    凌小染自御書房出來,看了一眼晴好的天色,眼中瀰漫深濃的恨意,三年了,她始終無法忘記那一日的情形,玄羽猙獰著臉強逼她喝下墮胎藥,那艷麗刺目的鮮血逶迤了一地……

    「公主,這裡風大,奴婢送您回宮吧。」夜鶯拿著一件輕若蟬翼的白色披風給她披上,莫看這披風平凡,卻是取雪貂身上最柔軟的一撮毛製成絲線織成,其耗時二年,由三十個繡女日夜不停的趕工而成,其上綴著黃豆大小的東海珍珠,粒粒圓潤,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這件披風曾引起各國妃嬪爭相搶奪,然而最後卻被玄羽以一座城池換來,當時全國嘩然,都以為這是玄羽送給他的寵姬白柔兒柔妃,然而也只有當事人明白,這件披風最後送給了久居永福宮的東宮孝文皇后。

    野史記載,玄羽聽聞世間有這樣一件罕見之物時,並未露出半點感興趣的樣子,而他的近侍接著說了一句,「據說此物雖輕如蟬翼,卻是最好的御寒之物。」

    只此一句話,讓玄羽決定花了一座城池換來,據他的近侍說,當時文軒皇帝撐著肘半晌,淡淡的道出一句,「她自小產後身體就畏寒,此物於她當是最好的東西。」

    凌小染低下頭來,撐著夜鶯的手緩步步下白玉石階梯,自她三年前小產後,就很畏寒,但凡受了一點涼,回到屋裡就是躺十天半個月,偶爾嚴重時還會昏睡幾天。

    據太醫說,這是小產後沒調理好留下的後遺症,再加上身體裡剎那芳華的餘毒未清,她的身體已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經過調理,現在體質稍微好了一點,卻仍是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在眾人都穿著輕薄的衣裙時,她出行還得帶著披風。

    兩人剛步下階梯,迎面走來一名嬌艷的宮裝女子,身後跟了兩個大宮女,四個小宮女,論排場,絕對不輸給東西兩宮皇后,此人正是玄羽的寵姬白柔兒。

    凌小染緩緩停下腳步,她在永福宮時曾聽過白柔兒的名號,聞名不如見面,一見之下,臉若牡丹,腰若蒲柳,果然是傾國傾城之色,只是看到她的容貌,她心頭掠過熟悉之感。偏頭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

    就這短暫時間裡,白柔兒已經婀娜有姿的走到近前來,她盈盈福身,聲音若黃鶯出谷,清脆動人,「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白柔兒模樣雖斂得恭順,可是神色間的倨傲卻是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凌小染也沒必要討好玄羽的女人,因為她從未曾在乎過玄羽的寵愛,她淡淡的瞟了白柔兒一眼,懶洋洋的道:「柔妃不必多禮,起來吧。」

    白柔兒謝恩後站直身子,看著凌小染身上那件價值連城的披風,心裡恨得要嘔出血來,她被玄羽寵得無法無天,也不將凌小染放在眼裡,在她心裡,凌小染不過是一個失寵棄後,有什麼資格得到這件披風,遂出言譏諷道:「妹妹久聞娘娘盛名,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聽說娘娘是前朝公主,國破家亡,不知道娘娘為什麼還活著。」

    夜鶯聞言,氣得想出言反譏,凌小染輕輕的按了一下她的手,她們出來不是跟這種小角色鬥氣的,她失笑著搖了搖頭,道:「令父白楊是前朝的重臣,這國都亡了,他作為臣子,為什麼就沒有帶著你們一家老小殉國?」

    白柔兒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她氣惱的瞪著凌小染,嫉妒道:「你得意什麼?在後宮誰最得寵誰的權利就最大,你不過是一個失寵棄後,有什麼資格與本宮這樣說話?」

    凌小染淡淡的看著她,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你可知道,在這世上,所謂的得寵是最不可靠的,這一刻你得寵,可有沒有想過,下一刻你就會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勞娘娘費心了。」白柔兒譏諷道,漂亮的鳳眼被恨意填滿,讓她恬靜的臉多了幾分猙獰,「本宮才不會像有的人一樣,偷了人還理直氣壯……」

    身後一條人影迅速掠過,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人已揚起巴掌狠狠的摑了白柔兒一巴掌,白柔兒被他摑倒在地,嘴角瞬間便流出血絲來,她狼狽的看著來人,委屈的道:「皇上,您……」

    玄羽看也沒看她一眼,冷聲道:「來人,將柔妃拖下去,革去皇妃頭銜,打入冷宮。」

    白柔兒的臉上這才有了恐懼之色,她再也顧不得形象跪爬到玄羽身邊,抱著他的腿,哭得梨花帶雨,好不惹人愛憐,「皇上,臣妾知錯了,求皇上看在臣妾是初犯的份上,饒了臣妾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玄羽冷冷的看著她,一腳將她踢開來,「平日裡你仗著朕的寵愛在後宮橫行霸道,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如今你竟然敢欺辱到皇后頭上來,朕斷斷不能容你。」

    白柔兒驚惶失措的又撲過去抱住玄羽的腿,大哭道:「皇上,臣妾不敢了,臣妾不該橫行霸道,今後臣妾一定恪守本分,謹遵三從四德,再也不惹皇上生氣,也不惹皇后娘娘生氣。」

    剛才還是一隻高傲的孔雀,這一刻卻卑微的像一隻落水雞,這就是後宮的生存法則,君王今日寵你,你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今日若是君王不再寵你,那麼就算你國色天姿也就只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凌小染淡淡的看著兩人,說實話,她並不想捲入後宮的爭寵中,可是看這情形,貌似她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找上頭來,這就是她深恨帝王三宮六院的原因。

    玄羽睇了凌小染一眼,見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看著他倆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場鬧劇,他心裡不由得有些挫敗,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身後太監連忙走過來拖著柔妃。

    柔妃雖是在哭,卻沒有錯過玄羽看向凌小染那一眼,她明白自己求錯了人,於是掙開內侍的鉗制,跪爬到凌小染身旁,抓著她的裙擺乞求道:「皇后娘娘,是臣妾錯了,臣妾不該冒犯您,求您饒了臣妾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說犯上的話了。」

    夜鶯剛才就想反擊白柔兒,現在看她如此狼狽,心裡實在快慰,她一腳踢開白柔兒的手,冷聲道:「娘娘的衣服也是你這個罪妃能碰的麼?不要弄髒我家娘娘的衣服。」

    「夜鶯。」凌小染淡淡的叫了一改朝換代,夜鶯縱使不甘也只得退到她身後,凌小染幾步走到她面前,自懷裡掏出手絹在她面前蹲下,溫柔的替她擦著眼淚。

    白柔兒怔怔的看著她,不明白她下一步想幹什麼,凌小染卻是輕笑了一聲,用著只有兩人聽到的音量道:「瞧,我的話說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應驗了,所以說君王的寵愛最不能信,現在你明白了麼?」

    白柔兒心裡恨她恨得半死,看著凌小染那張美麗高貴的臉,她就想不顧一切的抓花她的臉,自她進宮後,她就明白自己能得聖寵的原因,就是因為她這張臉與東宮皇后有幾分相似。

    那時她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張臉,可是現在她卻無比憎恨,因為她成也皇后,敗也皇后,她不甘道:「你胡說,皇上不會這樣對我,他不會這樣對我。」

    凌小染搖搖頭,歎息一聲,還真是固執啊。也罷,就讓她好好看清玄羽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絕情絕義的人。

    「皇上,臣妾剛踏出永福宮,你就廢了柔妃,這在知情人看來是柔妃衝撞了臣妾,要是讓那些不知情的人亂編排是臣妾嫉妒成性,容不下柔妃,臣妾就著實冤枉了。」

    玄羽皺緊眉頭,再也沒看白柔兒那張臉,他盯著凌小染,細長的狐狸眼裡漾起一絲柔光,他道:「誰要敢多嘴,朕就割了他的舌頭。」

    大場的眾人渾身一顫,死死咬緊下唇,生怕玄羽當真割了她們的舌頭。

    凌小染失笑,果然是君王才有的霸道,她搖搖頭,道:「眾口鑠金,足以銷骨,臣妾可不想背上善妒的名聲。」

    玄羽無奈的走向她,輕輕的握緊她的手,道:「染兒,朕寧願你善妒一點,罷了,柔妃降為才人,罰俸三月,即日起從正殿中遷出,禁足一年。」

    白柔兒聞言,氣得頭一歪暈了過去,她在後宮囂張了三年,何曾受過今日這種氣,然而至此她方明白,她能橫行霸道,只是因為她沒有觸犯到玄羽的底線,而玄羽的底線,卻是與東宮皇后有關的任何事。

    凌小染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善妒麼?她曾經有過,但那已經永遠成為曾經,如果不是要替她的孩子報仇,她根本不想再看玄羽一眼。

    玄羽臉上浮現一抹失望的神色,他看著凌小染的背影,沒再進逼。他相信,在南巡這一路上,他會讓她重新愛上他,然後彌補三年前的遺憾。

    凌小染回到永福宮,千蘭千墨連忙迎了上來,見凌小染臉色不是很好,她倆悄悄的移到夜鶯身邊,低聲問她怎麼回事,夜鶯瞧了凌小染一眼,搖了搖頭,讓她倆下去準備茶水了。

    凌小染靜靜的佇立在窗前,清風帶著桃花的香味拂過,讓她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

    「公主,皇上確實要南巡嗎?」夜鶯走過去,輕聲問道。

    「對,此次我會讓他有去無回,我要為皇兄報仇,為我未出世的孩子報仇。」凌小染的眉眼間籠上一股濃濃的仇恨,三年來,她一點一點的計劃,就是要將玄羽誘進她的陷阱裡,她心裡的仇恨必須要他血債血償她才會甘心。

    夜鶯無奈的搖頭,如果可以,她寧願公主還是過去那個天真快樂的公主,如今的她被仇恨迷了心智,這樣的她不快樂。

    「公主,我知道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但是希望你今後不會後悔。」夜鶯答應過玄羽,不會將三年前事情的真相告訴凌小染,可是看她生活在仇恨中,她又猶豫起來,玄羽是無辜的,為什麼要承受公主的恨?而且她看得出來,玄羽對公主很用心。

    「後悔?」凌小染冷笑一聲,「我不殺他我才會後悔,夜鶯,你不用再勸我,我心意已決,對了,聶遠是否按照我的吩咐佈置好了?」

    「是,聶將軍說,他會在三峽谷設下埋伏,到時公主只需與皇上分車而行,聶將軍就會將皇上斬殺於馬車中。」夜鶯不忍的道,她知道三年前公主對玄羽已漸漸的放下心防,打算接納他。若不是出了那個意外,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只可惜世事難料。

    「好,你告訴他,務必謹慎行事,玄羽很狡猾,切不可掉以輕心。」凌小染淡淡道,夜鶯應諾,凌小染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去了。

    聶遠在藍徹駕崩後就在嘉陵關以遊獵為生,不再回朝堂上,後來因緣際會,得知凌小染被幽禁永福宮的事,便找人給自己易了容,混進了宮裡,就是為了將凌小染帶出宮去。

    然而凌小染誓死不從,她的大仇還沒報,又怎麼能安心離去?後從聶遠那裡得知藍徹的慘死,據說藍徹並非死在嘉陵關的山體滑坡下,而是死在戰場上。

    那一場仗本來是鳳詡**隊佔了先機,但是卻因丁卯臨陣倒戈,與完夏軍隊攻打御林軍,最後藍徹被敵軍斬去頭顱,身中數百刀,死相慘烈,怕是史上死得最淒慘的皇帝。

    聶遠說著親眼所見的好一幕,恨得眼裡都要流出血淚來,他顫抖著將藍徹出兵前夜交給他的遺書放在凌小染面前,凌小染以為皇兄會讓她替他報仇,可是當她展開明黃綢緞時,卻見上面用血寫著三個字,那血跡已經乾涸,泛著暗黑色的光澤。

    她只看了一眼,就淚如雨下,這三個血字在她記憶裡留下永難泯滅的傷痛,「對不起」,這是皇兄給她的遺言,讓她每每思及就寢食難安。

    明明是她對不起他,若她將虎符偷去給了皇兄,皇兄又何至於會死得這樣慘烈,從那一刻起,她對玄羽的仇恨又深了幾分。

    她不會原諒他,他害皇兄慘死,他殺了她的孩子,他的罪孽就是讓他死一萬次都無法償清。所以她不會讓他這樣容易的死了。

    凌小染復出,柔妃失寵的消息在後宮不脛而走,秦若蘭倚在貴妃榻上,手裡端著一個琉璃杯,杯中是最新的雪山毛頂,茶香裊裊,她透過白色霧氣看向如絮,聽她說起柔妃,不對,是白才人的狼狽,心裡總算有了絲快慰。

    三年前凌小染幽居永福宮,大玄國的後宮獨她一名妃子,偶爾玄羽也會上她那裡坐坐,有時留宿,卻從來不碰她,不管她怎麼勾引他,他都沒有反應。

    後來有一次,她哭著從玄羽身上爬起來,指控他道:「阿羽,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她都已經不再見你了,你為什麼還對她一心一意?」

    玄羽沒說話,或許是說什麼都是枉然,那一夜他攻破皇城,還沒有整頓好就收到劉叔的飛鴿傳書,說凌小染出血不止,看樣子就快不行了。

    他立即丟下手上的事,快馬加鞭的趕回王府,當時湖邊並沒有小船,他心急的跳進水裡,泅水到沉香水榭,來到清涼閣外,他全身都發著抖,那並不是冷的,而是心裡的恐懼。

    他從不知自己對凌小染的感情已經深到如此,即使想想她會死在這場浩劫中,他就無法接受,好不容易走到窗外,他一眼就看到劉叔頹敗的身影,他的心直往下沉,腳步凌亂的衝進房內。

    當時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大灘血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顫抖著抬起頭望著床上臉色灰敗的凌小染,她身下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著血,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出那麼多血,他恐慌的走過去,輕輕將她抱進懷裡,眼淚一剎那便流了下來。

    他以為讓她喝下墮胎藥她就會好好的活著了,可是沒想到自己卻親手將她推向死亡邊緣,他陪了她一天一夜,在她耳邊不停的說著話,終於在第三天,她睜開了眼睛,那雙清亮的眼睛裡除了恨便是漠然。

    他的心像是被撕扯著一般痛得無法呼吸,雖然他早料到這種結局,卻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當她冷著聲音讓他滾時,他明白,這一生,她將永不原諒他。

    從那天起,他就買醉,白天照常處理國事,晚間卻在酒精的麻醉中度過,然後有一日,他終於發現,自己對女人再也提不起興趣。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而他已然不需要別的女人,因為在他心裡,除了凌小染,他誰也不想擁有。

    此時被秦若蘭指控,他除了無奈便是深深的悲哀,自己拿性命去深愛的女人,最後卻深恨自己,他終於明白,藍徹臨出征前對他說的那句話。

    「玄愛卿,朕一直都知道你想得到什麼,朕無法守護好自己的江山,就把江山交給你了,但是朕也會取走一樣你愛逾性命的東西。」

    愛逾性命?這世上除了凌小染,誰還能讓他愛逾性命?只可惜當時的他並沒有明白。

    「娘娘,白才人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都該感謝東宮那位,只可惜白才人沒有看清楚形勢,總以為自己多了不得,她能冠寵後宮三年,也不過是借了那肖似東宮那位的容貌。」如絮譏笑道,後宮裡沒有長盛不衰的恩寵,更別說替身的恩寵。

    秦若蘭回過神來,搖搖頭道:「白才人的性子急躁,你瞧,本宮不過稍加言語挑撥,她就衝去了御書房,若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不該當著皇上的面衝撞東宮那位,東宮那位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無人能取代的。」

    秦若蘭這樣說著,心裡也是疼痛的,她愛他,愛到能忍受與任何人共侍一夫,只盼他能回眸看她一眼,然而在他眼裡,看到的始終是東宮那位,這讓她情何以堪。

    「是啊,還是娘娘英明,如此一箭雙鵰的計策真是妙啊,只可惜我們高估了白才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娘娘,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如絮問道。

    秦若蘭一手托著腮,沉思半晌,道:「靜觀其變,這後宮沒有省油的燈,我們看著好了,今天這事會讓東宮那位站在風口浪尖,對了,皇上南巡要帶的妃嬪人選確定下來沒有?」

    如絮為難的垂下頭,道:「娘娘,奴婢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眼線還沒來回復,南巡還有一段時日,不著急的。」

    秦若蘭騰的一聲站起來,將手中的琉璃杯狠狠摜向地面,怒聲道:「什麼叫不著急,本宮就快要失寵了,能不著急麼?三年了,本宮隱忍了三年,以為終於要熬到頭了,結果她又出來了,你不知道,她…她……」

    秦若蘭氣得抓狂,卻又怎麼有臉面跟如絮說起那最為**的事?三年來,玄羽在她宮裡留宿的日子不少,可是卻一次也沒有碰過她,這讓她怎麼說出口?

    玄羽為了凌小染竟然做到這種地步,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如絮看著那裝著滾燙茶水的琉璃杯向自己摜來,她本來可以閃躲開的,卻硬生生的挨住,茶水飛濺,燙得她直哆嗦,她強忍住彎腰抓起地上碎片割斷秦若蘭的喉嚨的衝動,委屈道:「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馬上去問。」

    秦若蘭見如絮轉身向外走,一腔的怒氣沒處可發,狠狠的揮掉桌上擺放的花瓶,瓷器破碎聲不絕於耳。她恨,若非拿白柔兒試了玄羽的底線,她恐怕就已經向凌小染下手了。

    不行,她不能容忍凌小染奪走玄羽,此次南巡的機會她一定要爭取到,到時她會讓爹爹佈置些人手,讓凌小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如絮,你給本宮回來。」秦若蘭眼中流出一抹狠毒的光芒,厲聲喝道。

    如絮又急忙跑回來,秦若蘭道:「去準備上好的傷藥,本宮要去探探白才人,本宮不能讓東宮那位在宮裡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如絮喏喏稱是,轉身的瞬間,眼中流露出一抹厭惡的光芒,真是個蠢女人,白柔兒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再去招惹她只會惹得自己一身腥。但是她腹誹歸腹誹,卻也懶得提醒秦若蘭,後宮平靜了三年,也該有點風浪了。

    白柔兒躺在床榻裡,她的貼身宮女雅如正為她清理著傷口,她呦呦的叫著,玄羽出手太狠了,她的半邊臉腫得不見人形,只要稍微一碰就疼得她呲牙裂嘴的。

    「該死的廢物東西,你弄痛本宮了。」白柔兒痛得直抽冷氣,一說話,扯到浮腫的臉,她捧著臉在原地跳著圈,雅如怯怯的道:「娘娘,您別生氣了,瞧您的嘴角又流出血來。」

    白柔兒一巴掌揮向雅如,雅如剛好彎腰去洗手巾,白柔兒那一巴掌落了空,氣得又揮了一巴掌過去,結果雅如端著污濁的盆子向外走去。

    白柔兒又落了空,恨恨的瞪著雅如的背影,心裡恨得半死,她現在倒霉了,就連想教訓一下自己的丫頭都教訓不了,真是氣死她了。

    雅如換了一盆清水回來,也不管白柔兒臉色好不好看,怯怯道:「娘娘何必跟東宮皇后娘娘一般見識,你可知道華素宛的清常在,她可是個厲害的主,這三年來不驕不躁,皇上一月也有兩三日宿在她宮裡,娘娘的脾氣就是太浮躁,所以今天才會受了西宮皇后娘娘的掇攛,你的脾氣稍微改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白柔兒聽了,氣得全身直發顫,指著雅如的鼻子厲聲吼道:「好你個奴才,見本宮落魄了就想教訓到本宮頭上來了,本宮告訴你,就算本宮再落魄再失寵,也還是你的主子,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雅如徹底閉嘴,心裡直惋惜,自家的主子就是一個空有長相的繡花枕頭,性格暴躁又一意孤行。這三年來若不是頂著一張神似東宮皇后的臉,她早就不知道在冷宮裡待了多久了。

    今天這事若是換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明著來,偏偏她自己還覺得自己有理,難怪她要被人當槍使。

    正想著,殿外傳來一名小宮女的聲音,「娘娘,皇后娘娘來看您了。」

    白柔兒一聽皇后兩個字就生氣,斥道:「叫她滾,假惺惺的讓人看了就討厭,她有本事就殺了本宮。」

    雅如臉色一變,白柔兒這番話是以下犯上,若讓皇后娘娘逮著把柄治了罪,她可是連才人的名份都沒有了。

    殿外傳來一陣嬌笑聲,「喲,妹妹今兒這脾氣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一點就著,這話本宮聽著就當耳旁風,若讓旁人聽了去,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到時就有你受的了。」

    白柔兒聞聲騰的站起來,卻見秦若蘭身姿娉婷的步了進來,長長的檸檬黃紗裙曳地,道了不一樣的高貴氣質來,與她的光鮮亮麗比起來,白柔兒越發落魄了。

    想昨天她還高高在上,到今日就落得這般田地,乍一想起來,她又覺得辛酸。

    秦若蘭來到她身邊,看著她的臉一半都浮腫起來,她嘖嘖歎道:「可憐見兒的,好好的一張花容月貌,竟被糟蹋至此,皇上越發不懂得憐惜枕邊人了。」

    白柔兒本就心生委屈,又聽到秦若蘭這樣憐惜的話,一向覺得她討厭的,此時卻也覺得她很順眼了,眼淚刷刷的往下流,她拿著手絹輕輕拭著眼角,泣道:「可不是,皇上向來對妹妹言聽計從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對我不假辭色起來。」

    秦若蘭聞言,拉著白柔兒的手安慰道:「唉,姐姐想啊,皇上也不是想這樣對待妹妹,只是因為皇上覺得愧對了東宮皇后,所以才格外關照她一點,今天又是她第一次踏出永福宮,若是讓人欺侮了她,皇上也是不答應的,怪就怪在妹妹今天沒撿到好日子。」

    白柔兒一聽秦若蘭的話,想起自己也是聽了秦若蘭在御花園的一番挑撥才去的,心裡暗氣不已,她明知道皇上會護著那狐狸精,為什麼還讓自己當槍子兒?

    可是氣歸氣,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退路,如今只能與秦若蘭同仇敵愷,「那姐姐說現如今我該怎麼辦?」

    秦若蘭四下看了一眼,白柔兒明白她的意思,揮了揮手讓侍候在左右的兩名宮女退了下去,秦若蘭向如絮遞了一個眼神,如絮會意的走出去,合上門。

    殿內只剩下白柔兒與秦若蘭兩人,秦若蘭挨近白柔兒,低聲歎道:「唯今之計,已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只能韜光養晦,靜待皇上回心轉意,只是如今東宮那位出來了……,唉,你進宮進得晚,或許不知道三年前皇上還是王爺時,東宮那位就寵冠王府,那位嫉妒心強,不會容許別的人分了皇上的寵愛,依姐姐看啊,妹妹恐怕就要在這偏殿孤老一輩子了。「

    秦若蘭停頓了一下,見白柔兒臉色都駭得蒼白,她才繼續道:「姐姐倒是無所謂,好歹還有憐荷公主能依靠,你呀,若不趁著年輕要個孩子,你的下半身怕是沒有指望了。」

    白柔兒的心像是沉進了冰水中,一陣透心涼,她連忙拉著秦若蘭的手,哭道:「姐姐幫幫我,我要怎麼做才能留住皇上的心。」

    「唉,姐姐要是有法子,早就留住皇上的心了。」秦若蘭故意惆悵的道,她悄悄抬眼睨向白柔兒,見她臉上堆滿了恐懼,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才繼續道:「不過本宮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妹妹敢不敢做?」

    白柔兒聽到還有一線希望,連忙點頭道:「姐姐請說,只要能留住皇上的心,就是讓妹妹上刀山下火海,妹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秦若蘭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意態悠然的樣子讓白柔兒急得想奪過她手裡的茶杯,急道:「姐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別顧著喝茶,跟我說說什麼方法,待事成之後,我送你最好的茶葉讓你喝個夠。」

    秦若蘭眸裡流轉過一抹幽暗的光芒,她四下看了一眼,還是不能放心,朝白柔兒勾了勾手指,白柔兒連忙湊了過去,只聽秦若蘭跟她耳語了許久,白柔兒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忐忑道:「這法子行得通麼?」

    「當然,只要除了東宮那位,你想皇上不又能回到你懷抱中了?」秦若蘭肯定的道,她絕不會將玄羽讓給東宮那位的。在這座後宮裡,對玄羽來說,除了東宮那位,其他的女人都如同虛幻,他看不見她們。

    白柔兒也不是傻子,已經被秦若蘭當槍使了一回,哪裡那麼容易上當,「姐姐這個法子妙是妙,就是太冒險了,依錄妹現在的能耐,怕是難以做到,不如姐姐為妹妹找來,妹妹讓人送去永福宮?」

    秦若蘭輕笑一聲,誰說白柔兒蠢了,她不是挺有心計的麼?讓她準備也行,只要事成之後殺了白柔兒滅口,她有何可懼?

    「好,我準備就我準備,可是你記得,千萬別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否則你知道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秦若蘭叮囑道。

    白柔兒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子話,秦若蘭帶著如絮回去了,

    自凌小染走出永福宮後,她常常去御書房陪玄羽,有時親手做一蝶小點心,煮一壺杏仁茶,與玄羽一待就是半下午。玄羽忙的時候,她就拿了些野史看,看到有趣處,會拉玄羽一起看。

    兩人相處的情景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沒有三年前的血債,亦沒有三年來的隔閡,玄羽很滿足現在的相處模式,他從來不會逼凌小染回應他的感情。

    在他心裡,只要她還願意這樣平心靜氣的與他說話,他就心滿意足了,但偶爾心裡還是會有渴望,渴望能擁她入懷。

    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急進,急進了,反而會將她逼離自己身邊,他已經等了三年,再等三年也無妨。

    而對於凌小染來說,她對玄羽展露的每個笑意都用盡了心力,她有時看著玄羽那閃閃發亮的雙眸,她心裡會升起一股罪惡感,明明是那樣恨他,恨不得殺了他,可是面對他幸福的笑意時,她又開始深深的憎恨自己。

    以前在現代,她看電視劇時,總是不恥那些男人拿女人的感情報復女人,而她現在正在做自己最不恥的事,她心裡很難受。

    每一次從御書房回去,她都要做許久的心裡建設才敢再出現在玄羽面前,她怕她會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崩潰,更怕到最後自己會放棄報仇。

    「染兒,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說話間,他已經抹了抹自己的臉,結果不抹還好,一抹就將手上不小心沾上的硃砂抹到臉上,偏偏他抹了好幾下,看起來就像一隻大花貓。

    凌小染見狀,噗哧一聲笑出來,與玄羽相處的這些天,她發現他其實很有逗人高興的潛力,每當她心情低落時,他都會恰到好處的逗樂她,然後她就會忘記自己的煩惱,開心起來。

    就像此刻一樣,他明明是一國之君,卻願意因為她的不開心而將自己威嚴的一面放在一邊,做出一個大男孩才會做的事。

    有時候一個冷漠威嚴的人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來,其實是很煽情的,也很讓人感動的。

    凌小染見他臉上的硃砂越抹越多,捂著肚子笑得透不過氣來。

    玄羽卻彷彿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的狼狽,他莫名其妙的瞪著凌小染,道:「染兒,你笑什麼?我的臉真的花了麼?在哪裡?」

    凌小染笑得前仰後俯,好一會兒才止住笑,她捂著笑得發疼的肚子,見玄羽花貓似的臉,又忍不住笑,「哈哈哈,你這模樣走出去,估計劉叔會嚇暈過去的。」

    想到劉叔那種千年撲克臉上會出現的神情,她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玄羽看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輕輕的笑了。

    他如何不明白這些日子她撐得很辛苦,要在一個自己恨極了的人面前強顏歡笑,那是比死還痛苦的一件事,他嘗試過,所以明白,所以他不想讓她那麼辛苦。

    凌小染笑著笑著,就再也笑不出來,她見玄羽正凝視自己,眼中那抹了然讓她心裡慌亂極了,她站起來,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玄羽好不容易讓她放下防備真心一笑,又豈會讓她這麼容易離開,他急忙道:「染兒,別走。」

    凌小染的身形僵了僵,她背對著玄羽,知道玄羽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自己,她微微闔上雙眸,水袖中的手握得很緊,道:「玄羽,我累了。」

    真的累了,她不該來接近他的,越瞭解他,她就越覺得他不會是那麼狠心殺死他孩子的人,可是三年前的那一幕幕,他俊臉扭曲,眼裡裝著滿滿的厭惡,他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孽種,不是他的。

    他在說出這樣傷人的話時,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那樣殘忍的玄羽怎麼會是眼前這個來逗自己笑的玄羽?

    玄羽站起來,手伸了伸,終是沒有再動作。

    凌小染捏緊拳頭,回過身來看著玄羽,輕輕的彷彿是帶著夢囈的問道:「玄羽,你後悔過麼?」

    玄羽渾身一震,後悔麼?這三年來他問過自己無數遍,可是得到的答案始終如一,他看著凌小染,淡淡的道:「如果回到三年前,我仍會選擇那樣做。」

    是的,如果時光倒回到三年前,讓他選擇的話,他還是會這樣選擇,並且絕不後悔,哪怕她會恨死他。

    凌小染全身一顫,她回過身來踉蹌著奔出御書房,那一刻,她希望玄羽能回答她後悔了,或許那樣她就會放過他,可是他不後悔。

    凌小染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回到永福宮,她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她失神的向宮裡走去,一不留神,便被地上一個包袱絆倒,她狼狽的爬起來,回頭去看那東西時,突然瞳孔圓睜,一聲尖叫猝不及防的響在永福宮的上空,她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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