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抵死纏綿夜夜歡 第147章 合歡笑,春色無邊? 文 / 郁菲
第147章合歡笑,春色無邊?
赫連燁抱著懷中凌小染走回房內,手上的重量輕飄飄的,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的眸底多了一抹痛色,一個人怎能輕到沒有重量了?
凌小染拚命掙扎,厲聲斥道:「不要拿你的髒手來碰我,很噁心。」
她掙扎得越厲害,腹部那股灼熱就流躥得越洶猛,她的臉紅若朝霞,眼神迷亂,雖然她力持鎮定,可是成效卻不佳。
她一邊在心底告訴自己眼前這人是個大渾球,不是她的孟長卿。可一邊又控制不住使勁往他懷裡蹭,她恨極了自己此時無助的模樣。
赫連燁一定在心裡嘲笑自己吧,嘴上說著噁心,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往他懷裡鑽。
想想自己真的很可笑,以為逃出王府那種活地獄,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結果不過逃出王府一天,自己就淪落成這樣。
因想著這些事,她要強的眼淚終於給逼了出來,赫連燁低頭看著她媚眼如絲的模樣,心頭一陣顫動,可是想起自己的目的,他強忍住低頭吻上她的欲/望。
凌小染難受極了,全身躁熱,她迷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彷彿這樣就能減輕那種躁熱感,赫連燁看著她拚命撕扯自己的衣服,直到露出裡面鵝黃色的裘衣,一股熱血從腳猛得躥向腦門,在腦海裡炸開來,他暈暈乎乎的看著凌小染嬌艷欲泣的唇。
再也忍不住低頭噙上她的美好。去他的目的,去他的陰謀,這一刻,他只想與她纏綿。
赫連燁不虧是久經花叢的高手,他的吻纏綿悱惻,讓人欲罷不能。凌小染最初還頑強抵抗,後來漸漸軟化在他的深吻中……
他的手遊走在她性/感的胸脯上,手指熟稔的捏揉著頂端的紅梅,他的唇摩挲過她優美的脖頸,緩緩吻上她發紅的耳垂。
凌小染嚶玲一聲,身體瞬間漫過強烈的快感,腹部的火越燃越烈,直要將她燃燒殆盡,她心裡很空虛,想要被什麼填滿,可是到底想被什麼填滿呢,她也不知道。
她用力睜大雙眸,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直僵硬的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摟上他的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瞬間隱進她凌亂的鬢髮中。
就這樣吧,把他當成孟長卿,或許就不會那樣難受。
然而赫連燁在吻到她的眼淚時,猛然清醒過來,他撐身看著身下衣衫凌亂的凌小染,頭上就像被人潑了瓢冷水,所有的**與失控剎那間消失。
他在幹什麼?
赫連燁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衣袍下擺卻又被凌小染壓住,失重之下又撲到凌小染身上。
凌小染悶哼一聲,睜開迷醉的雙眼,恍恍惚惚道:「長卿,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要再拋下我了。」說完她的唇主動覆上他的唇……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人撞開,那人瞧見屋中的旖旎春色,英俊的臉上頓時如烏雲密佈,狐狸似的雙眼似被冰雪凍結。
床上兩人的動作瞬間停下了,兩人同時朝房門處望去,金光刺眼,他們微瞇著雙眼,來人背對著光,他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感覺他全身上下那股煞氣足以毀天滅地。
赫連燁心裡瞬間起了危機感,他拉開凌小染的手,凌小染雖被來人駭住,可是下意識的更縮進赫連燁懷裡,喚道:「長卿,別走。」
玄羽大步疾行過來,聽到凌小染的話,他冷聲道:「長卿?孟長卿原來是你。」又看向凌小染,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他的雙眸幾欲噴出火來。
「你該死的對她做了什麼?」玄羽一拳掄向赫連燁,赫連燁急忙閃躲,那知玄羽似料到他會閃哪一方,另一拳已補上,結結實實的落在赫連燁腹部。
赫連燁被他打得連退幾步,他擰著眉,道:「衛安王爺,本王若真想對她怎麼樣,也不會將你叫來,讓你來抓奸。」
玄羽衝過去拽起錦被將凌小染裹得嚴嚴實實的,怒目瞪著赫連燁,道:「這還叫沒怎麼樣,赫連燁,你不要以為本王不敢殺了你?」
玄羽昨晚在街上找了一整晚,直到天際泛上魚肚白,他才失魂落魄的回王府,換了朝服去上早朝,下早朝後又被藍徹叫去御書房。
藍徹憂心邊關戰事,他舉薦聶遠出征,藍徹說他回頭再好好斟酌斟酌,後又想起凌小染,他問道:「怎麼染兒沒跟你一起進宮,自她出嫁後,朕就沒見到她了,昨日午睡時,突然夢見小時候的事,就很想見她。」
玄羽邊仔細打量藍徹的神色,邊回道:「微臣今早本欲帶上她一起進宮,不料昨夜受了風寒,等她身體養好了,微臣就帶她來見皇上。」
藍徹眸底急速掠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瞬間又恢復平靜,他笑道:「既是如此,那朕待會兒讓御醫過府瞧瞧,染兒從小嬌身慣養,這風寒看著是極小的病,稍有不慎,也是會要人命的。」
玄羽聞言,不好推遲,只得硬著頭皮應下了,兩人又議了一會兒朝政,藍徹才放他離開。
他剛回府就接到暗衛來報,說發現了凌小染的行蹤,他急忙趕來,就看到這令他氣血翻湧的一幕。
赫連燁整了整衣冠,又恢復了風流模樣,他涼涼的道:「玄羽,本王知道你敢,不過如果你再不救她,她就會死的。」涼涼說完,他轉身欲走。
玄羽側眸瞧凌小染臉色緋紅,目光迷離,又驚又怒,沖赫連燁吼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赫連燁回過頭來,閒閒的看著玄羽,嘖嘖有聲道:「這是那個以冷靜聞名的衛安王爺麼?真是難得能看到你如此暴跳如雷的模樣,本王也沒給她吃什麼,不過是一粒小小的合歡笑,用來成全王爺罷了。」
「你……」玄羽氣怒交加,狠狠的瞪著赫連燁,似要在他身上灼出幾個窟窿來。
凌小染見赫連燁丟下她不管了,她掙扎著站起來,邊追邊叫道:「長卿,求你別丟下我。」話音未落,她已『砰』一聲摔倒在地。
玄羽急忙上前扶起她,她全身燙得驚人。
合歡笑,顧名思義就是要陰陽相交,否則是解不了這毒的。
凌小染已經被體內那股灼熱折磨得受不了了,剛才也是憑著最後的神智去追,現在靠在玄羽懷裡,只覺得全身的灼熱都紆解了些。
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清涼氣息牽引著她,只要挨著他,身體的灼熱似乎就會減輕,她食髓知味,紅唇湊上他的薄唇,輕輕吮吻著。
嗯,真涼!
凌小染滿足的喟歎一聲,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像只八爪章魚的死抱著這個她平日裡憎恨無比的男人。
玄羽任她的紅唇在自己臉上胡亂的舔著,他用錦被將她迅速一裹,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就算要為她解毒,也不能在敵人的地盤上。
凌小染本就熱,被他這一裹,更是熱得不行,她掙扎著要扯開錦被,玄羽眼疾手快,迅速將她連人帶被的抱起來,剛向門邊走去,就見十來個黑衣人出現在窗邊,將門窗用木棍釘死。
「赫連燁,你想做什麼?」玄羽冷聲喝道。
門外傳來赫連燁輕佻的聲音,「鄙處雖然不如衛安王府中奢華,還是勉強衛安王爺將就將就,本王花了如此大力氣將衛安王爺請了來,還請衛安王爺承了本王的一番好意,先替王妃解毒吧,否則錯過了時間,那可是回天無力了哦。」
玄羽氣怒交加,看著懷中女子臉上已出了層細密的汗,她不停的扭動著,斷斷續續的呻吟,「好熱,好熱……」
他沒有辦法,如果赫連燁鐵了心要困住他,就算他衝出了這間屋子,也不能馬上回到王府,到時……,但看著凌小染,他又記起上次他強佔她的情形。
那次之後,他發過誓,若凌小染沒有真心接納他,他定不會再強迫她,可是現在……
凌小染一個勁往他懷裡鑽,似乎覺得那衣服很礙事,她伸手扒自己的衣服時,還不忘去扒玄羽的衣服。
玄羽正天人交戰,情感與理智不斷拉鋸,如果他現在趁凌小染神志不清時佔有她,她醒來一定會更恨他的。
可是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飽受情/欲的折磨嗎?
當玄羽回過神來時,衣服已經被凌小染扯開,露出精壯的胸膛,她赤/裸的上身緊緊貼著他同樣赤/裸的胸膛,玄羽只覺得一股熱血急速衝向腦門,他完全不能動彈。
「好舒服。」凌小染緊緊的抱著他,唇在他肌理分明的胸上肆意游移著,最後啃上他胸口上那點殷紅。
「噢。」玄羽被刺激得輕叫一聲,他勉強推開凌小染,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染兒,你知道我是誰嗎?告訴我,我是誰?」
凌小染困惑的看著他,離開了他的身體,她腹部的灼熱又越來越強烈,她泣聲道:「不要推開我,好熱,好熱,貼著你就很舒服了。」
玄羽皺了皺眉頭,不理會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強硬的道:「染兒,你看清楚我是誰?」
凌小染倔強的閉上雙眼,她劇烈的搖著頭,道:「不看不看,我不看,我只想要抱抱。」
玄羽狠下心腸,用力將她貼上來的嬌柔身軀推開,站得離她遠遠的,道:「告訴我,我是誰?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脫離了玄羽的支撐,凌小染一下子摔倒在地,地磚的涼意將她混亂的神智拉回一點點,她定定的看著玄羽,體內被那股空虛折磨得幾欲發瘋,她低叫道:「你是玄羽,你是玄羽,救救我,救救我。」
玄羽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他走過去,彎腰將她自地上抱起,放到一旁的床榻上,輕輕吻著她的唇,道:「染兒,記住我是誰,記住是你求我要你的。」
玄羽赤/裸的身體小心翼翼的覆上凌小染的嬌軀,他大手一揮,素錦床帷緩緩降下,將兩人交纏的身影遮擋住。
一室春色無邊……
赫連燁立在院子裡,目光幽幽落在緊閉的朱紅門上,他的神情有一絲恍惚,耳畔迴盪著男子的粗喘聲及女子痛苦的呻吟聲。
他握緊了拳頭,眼中被痛苦瀰漫,他終於親手將她推離,凌凌,你可知此時的我有多心痛?。
紅珠信步走來,見赫連燁呆呆的站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石榴花隨風飄落,緩緩滑落在他肩上,火紅的花雨中,他的身影透著無邊的孤絕。
紅珠未再進一步,她知道此刻的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雲震曾告訴她,赫連燁在鳳詡國發生的一切,所以她在見到凌小染的那一刻,就明白她就是赫連燁心心唸唸的那人。
五月十五,鳳詡國衛安王爺玄羽與皇室公主凌小染大婚,赫連燁連夜從曼都趕來,仍沒有趕得及阻止這場婚禮,大婚當夜,赫連燁衝動地夜探衛安王府,卻失魂落魄的回來。
那時她方知,赫連燁對凌小染動了真情。
正是因為赫連燁放不下凌小染,更有可能因為凌小染而破壞了此次來鳳詡國的目的,她才會故意把止痛丸換成合歡笑給凌小染服下。
又怕赫連燁會不顧一切的替凌小染解毒,所以她讓人將凌小染的行蹤曝露。
可是證實了這一切,她並未像想像中那樣鬆了一口氣,她逼赫連燁親眼看到凌小染與玄羽共赴巫山**,以為這樣就能讓他死心。
孰不知,自己的手段太過極端,反而適得其反。
兩個時辰後,屋中再次恢復靜謐,玄羽側眸看著懷中女子沉睡的嬌憨模樣,一顆心被甜蜜充滿,他伸手將她被汗濡濕的發撫向一邊,露出她恬靜的睡顏。
他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想起先前那樣激烈的愛慾,他想,她一定累壞了吧。
他伸手摸向她平坦的小腹,這裡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與她的孩子。
想到此,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極滿足的笑意,笑意還未擴散開來,已在唇邊凍結。
因為原本已經沉睡的女子此時正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眼底浮現他近來極為熟悉的厭惡以及冰冷。
「染兒。」玄羽心慌的喚道,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麼她睡了一覺醒來,兩人又回到了僵持的原點。
凌小染輕輕閉上眼睛,腦海裡急速掠過剛才所發生的事,她不動聲色的自玄羽的懷裡退出,緩緩睜開眼睛,繞過他步下床去。
她背對著他,拾起地上凌亂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她知道他從始至終都看著她,可是她沒有勇氣回頭去面對他。
想起先前自己那樣無恥的求他要她,她就很無地自容。
她那麼憎恨他,卻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她一直以為自己該有氣節的寧死也不向那合歡笑低頭,然而事實卻是如此不堪,她不僅無法控制自己,而且還主動撲倒他……
玄羽看著她不停顫抖的雙手,自床上下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聲音還帶著一股情/欲的沙啞,「染兒,告訴我,你沒有後悔。」
凌小染狼狽的閉上雙眼,輕輕掙出他的懷抱,漠然道:「我確實沒有後悔。」她轉過頭去,目光堅定的落在玄羽剎那狂喜的俊臉上,逼自己說出下句絕情的話。
「因為我只當你是為我解毒。」
玄羽臉上的狂喜頓時僵住,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凌小染,艱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凌小染轉過身去,彷彿再多看他一眼都是多餘,她嗤道:「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懂我的意思,玄羽,你不會天真的以為經過這件事,我就會原諒你之前對我的傷害吧。」
玄羽僵在原地,他衝上前去,大力扳過凌小染的身體,仔細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染兒,你撒謊,剛才你明明……」
凌小染凌厲的打斷他的話,嗤笑道:「莫非王爺是良家婦女不成,還要本宮為此負責?」
玄羽的臉上迅速掠過受傷的神色,他緩緩的笑了,那笑很絕望也很淒涼,半晌,他撫額自嘲道:「染兒,我以為你的心總不至於是鐵石所做,總有一天會被我感動,原來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願,好,很好,染兒,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俯在我腳下求我恩寵你。」
凌小染心底驚顫不已,她知道自己不該遷怒玄羽,可是讓她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她從未想過,當她與孟長卿重逢後,他不認她不說,還給她下合歡笑,最後還將她丟給玄羽。
她以為,這個世上最不忍傷她的該是長卿,可是他卻眼睜睜的將她送進玄羽的懷抱。
而她在怨恨孟長卿的同時,又深深的怨恨自己。不過是一粒小小的合歡笑,如果她忍忍也就挺過去了,可是她卻……
用力搖頭,她想將那旖旎纏綿的一幕幕甩到外太空去,可是她越是想忽略,那記憶卻越是清晰,就像放電影般,不停的在腦海裡回放,她清楚的記得,除了合歡笑的藥力,她更是心甘情願沉醉其中。
玄羽迅速套上衣衫,未再看她一眼,繞過她向房門走去。立在緊閉的房門前,他隨手一揮,本是加固的房門應聲碎裂,碎屑紛飛,不慎劃過他瑩白的手背,瞬間便冒出血珠。
他看都未看一眼,這世間還有什麼痛能抵得過心痛?
凌小染看著他淒絕的背影,眼底滑過一抹痛意,她低垂了眸,捲翹的睫羽在眼窩處投下鴉青色的影,再抬眸時,她的雙眸已恢復清亮,玄羽並非她所愛,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現在多做糾纏讓彼此都痛苦,不如早做了結。
院中的赫連燁聽到一聲巨響,他抬起頭來,望著洞開的房門,只見玄羽緩緩踱了出來他斂了斂神色,迎了上去,目光落在緊隨走出的凌小染身上時,只是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便又恢復那輕佻的笑意。
「怎麼樣?衛安王爺,本王想得可周到?」
玄羽停下腳步,狐狸似的細長眼眸裡一片漠然,他並未看赫連燁,微微側了身等著凌小染走到他身邊,「鎮南王此番好意,本王他日定當加倍奉還。」
赫連燁身形一僵,目光掃向一旁的凌小染,見她只是低垂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心底一片疼痛,笑道:「衛安王爺無須多禮。」
「禮尚往來才足以顯示本王的誠意,酉時三刻,本王在醉仙樓等候鎮南王大駕。」玄羽說完,伸長手臂將徑直走神的凌小染撈進懷裡,不顧她的掙扎在她紅腫的唇上印下一吻,「現在本王要送王妃回府。」
說罷彎腰將凌小染抱起,凌小染使力想要推開他,他在她耳畔淡淡威脅道:「你若想他客死異鄉,本王不介意讓你讓本王丟臉。」
凌小染頓時僵住,她凌厲的目光狠狠剜向玄羽,咬牙切齒道:「我跟他素昧平生,你想怎樣就怎樣。」
她的語氣狠絕,心底卻有些害怕玄羽當真會對赫連燁痛下殺手。
「好,那本王也勿須顧及什麼,劉叔帶了上百暗衛在暗處等候本王的命令,你若捨得,本王倒不妨大開殺戒。」玄羽輕聲道。
兩人明明討論著如此血腥的問題,可模樣又似極為溫存,至少在赫連燁看來是如此。
凌小染心知他是認真的,她側眸瞟了一眼赫連燁,雖然他不是孟長卿,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因為他擁有長卿的容貌。
她在心裡歎息一聲,就當是還了自己欠孟長卿的恩情吧。
「玄羽,放過他!」
玄羽全身倏然繃緊,他真是蠢,明明知道她在意赫連燁,還不死心的一再試探她,他什麼話也沒再說,抱著凌小染揚長而去。
赫連燁怔怔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門處,心的某一角突然坍塌。
紅珠在玄羽與凌小染離去後,才慢慢走到赫連燁身邊,一雙素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道:「王爺,她是衛安王妃,她……」
赫連燁斂了眼底那抹悵然若失的神情,目光凌厲的逼視著紅珠,冷聲道:「紅珠,莫要以為本王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今日的事,本王不希望還有下次。」
紅珠被他駭得倒退了幾步,傷心欲絕的道:「妾身哪裡做錯了?王爺,她是鳳詡國的公主,亦是衛安王爺的王妃,從她嫁入衛安王府的那一刻起,你與她就注定無緣。」
赫連燁瞪著她,凶光畢露,「本王還輪不到你來教本王做事,雲震!」
隨著這聲厲喝,雲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他恭聲道:「王爺。」
赫連燁看著雲震,怒聲道:「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沒有本王的允許,竟敢將本王在鳳詡國的行蹤告訴外人,本王不需要你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收拾一下,立即與紅珠回曼都去。」
這是雲震跟隨赫連燁以來第一次見他發脾氣,他嚇得連忙跪下,向他請罪,「王爺息怒,屬下該死,以後萬不敢再亂嚼舌根,求王爺不要趕屬下回去。」
紅珠這才知道事態嚴重,她連忙跪下,泫然若泣,道:「王爺息怒,紅珠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讓紅珠跟著王爺吧。」
赫連燁聽也不聽,他轉過身去,狠聲道:「明日不要讓本王見到你們,否則別怪本王心狠手辣。」話音剛落,他已大步離去。
「王爺。」紅珠跪著追了幾步,眼睜睜的看著赫連燁的身影越走越遠,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
話說凌小染與玄羽回到府中,德公公正好領了御醫等候在府內,見兩人從府外回來,他也假作不知,吩咐御醫給凌小染診脈,自己與玄羽走向書房。
來到書房中,德公公翹著蘭花指,陰聲陰氣的道:「王爺,皇上現在將衛安王府盯得很緊,您可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萬事前功盡棄了。」
玄羽撫著下巴,一派深思的模樣,「本王明白,還請德公公繼續替本王留意皇上的動向,對了,聶將軍什麼時候起程?」
「明日午時,今晚皇上在慶寧殿擺宴為聶將軍送行,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都將出席,皇上差老奴來,一時為公主診脈,二是請王爺進宮赴宴,皇上說有好些日子沒瞧見公主,還請王爺帶上公主。」德公公道。
玄羽點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德公公才起身告辭,玄羽看著德公公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細長的雙眸掠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德公公回到前廳,御醫剛給凌小染診完脈,他聲音裡帶著喜色,「公主已懷孕三月有餘,胎兒長得極好,公主不用擔心,只是公主體質虛弱,還需好好調養。」
德公公恰好聽到這個好消息,他眉目上立即蘊了喜色,走上前去巴結道:「老奴恭喜公主,賀喜公主,皇上若知道公主有了身孕,定會很高興的。」
凌小染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來,「德公公所言極是,但還請公公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兄。」
德公公一怔,疑惑道:「這是喜事,公主為何不讓皇上知道?」
凌小染目光幽幽的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德公公也不催促,他在宮裡打滾這麼多年,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剛才見玄羽與凌小染走進來的模樣,他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一定不像外面所傳那樣和睦。
「公公照辦就是,本宮想給皇兄一個驚喜。」凌小染苦笑了一下,她懷有玄羽的孩子,對於皇兄來說恐怕只有驚不會有喜,她沒有忘記,出嫁的前一晚,皇兄跟她說的話。
德公公應下了,又與凌小染寒暄了幾句,這才與御醫回了宮。
凌小染回府的事傳到公主房,夜鶯與千蘭千墨等丫鬟喜極而泣,還不等凌小染自己回去,她們已尋了來,主僕幾人相見,免不了又是一番問候。
說了一會兒話,夜鶯見眾人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又見凌小染臉上掩不住的疲態,遂道:「公主,您一定很累了,讓夜鶯送你回房去吧。」
凌小染點點頭,剛轉過身去,就見玄羽不知何時倚在房門外,見她看向他,他臉上那股迷濛瞬間被冷漠取代,她剛轉好的臉色一下子又黑沉下去。
玄羽見狀,並未表現出在意,他道:「今晚皇上在慶寧殿宴客,公主回房梳洗了就隨本王進宮吧。」
凌小染垂下眸,心煩意亂的道:「本宮不想去。」
「那可由不得你,皇上派德公公親自前來,公主不去,是想讓皇上起疑麼?」玄羽冷冰冰的道,就算此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想起她之前絕情的話語,他還是會心痛。
凌小染驟然抬起頭來,她惱恨的瞪著他,「玄羽,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你以為皇兄不知道你的野心麼?你也不用拿本宮說事。」
玄羽細長的狐狸眼危險的瞇起,她如今連虛以委蛇都不願意了,「確然如公主所說,但如今還是藍家的天下,本王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做做面子功夫不是麼?」
「你!」凌小染不曾料到他會如此猖狂,一時氣得渾身發顫,須臾又冷靜下來,她揚眉道:「我管你做不做面子功夫,你們要鬥得魚死網破關我什麼事?反正又不是我的江山,更不是我的子民,你們都不著急,我急什麼?」
玄羽聞言,狐疑的盯著她,身為皇裔,他無法想像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他還記得初見她的情形,那時她不過才十歲,已懂得捍衛皇室利益。
那年清江發大水,淹死無辜百姓無數,先皇震怒,在朝堂上責罵朝臣,並連發數十萬石糧食賑災,可是糧食到了百姓手中,卻只夠餬口。
被逼無奈的百姓們揭竿而起,消息傳回京都,先皇氣得大病,染公主了什麼,先皇竟讓她監國,一番雷霆手段,年僅十歲的她不僅安撫了暴動的亂民,更將私吞賑災糧款的官員盡數斬首示眾。
她贏了一場漂亮的仗,成功的捍衛了皇室尊嚴,然而這樣的一個奇女子,在那次事件之後,竟再也沒有流露出聰慧的一面,反而越來越驕蠻。
在與他一夜纏綿後,她宛如是新生了一般,再沒有公主的驕橫跋扈,也沒有了公主的任性妄為,更加沒有了公主的聰明機智。
她似乎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卻又好像那本來就是她。
如果不是他徹夜都與她在一起,他會以為那是別人的喬裝,可是他從始自終都睡在她身旁,一刻都不曾離去過。
凌小染被玄羽審視的目光看得心底直發毛,她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夜鶯,走,我們回房。」
說完再也不看玄羽,逕直攜著眾人離去。
玄羽意味深長的看著凌小染的背影,她越是不將他放在眼中,他對她反而越感興趣,總有一日,他會讓她為他神魂顛倒,到那時,他也會將她的心踩在腳下。
當夜,凌小染還是不甘不願的與玄羽進了宮,嫁入衛安王府已經一月有餘,這一個月以來,她沒有任何消息送入皇宮,藍徹肯定很心急,才會讓德公公親自來請她,是時候入宮了。
夜涼如水,凌小染斜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一面想著進宮該如何說在衛安王府的一切,一面密切注意玄羽的動靜。
經過白天那麼荒唐的事後,她再也無法袒然面對玄羽,只要想到自己在他身下哀求的情形,她就想打個地洞鑽下去。
玄羽慵懶的靠在軟榻上,看著對面那個渾身繃緊的女子,今日一番盛妝,本是頂尖尖的美人,此刻更是美得讓人目炫。
他一直很想弄明白她,可是當他習慣了她的一面後,她竟然又變了,她是如此多變,卻似乎再怎麼變她還是她,她時而溫柔,時而驕橫,時而聰慧,時而大智若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車廂內一陣沉默,誰也沒有開口的打算,直到馬車緩緩停下,玄羽才起身將她一把撈進懷裡,在她耳畔低低的道:「公主,此番進宮,本王希望你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否則本王不能保證孟長卿能活著離開鳳詡國。」
凌小染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上好的錦鍛透著一股冰涼,從手指一直漫延到心底,讓她冷得一陣發抖。她抬起頭,目光直直的對上他的,看著他眼底的防備,她突然覺得好笑,就當真笑了出來。
「玄羽,我該怎麼說你呢?你是不是覺得每個人都有弱點,只要抓住這個弱點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說完也不等玄羽接話,又自顧自的道:「我說過,爭權奪利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玄羽瞪著她此刻風情萬種的模樣,第一次覺得她是如此難以掌控。她說得對,他確實是抓住每個人的弱點加以利用,只有這樣,這些人才會真正的歸順於他。
他伸出修長瑩白的手指,輕輕的挑起她弧度完美的下頷,微瞇著眼睛道:「染兒,我不相信你,就算你說了什麼,與我也無妨,那只不過是逼我提早動手罷了。」
凌小染揮開他的手,此時馬車已經停下,她伸手挑開車簾,逕直下了馬車,夜鶯立即上前來扶著她,她也未等玄羽,就緩步向永福宮走去。
剛回到永福宮沒多久,藍徹就過來了,好些日子沒見,他眉宇間似乎添了不少愁緒,凌小染依禮向他請安,再沒有以往的親厚。「臣妹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藍徹聽她喚的是皇上而非皇兄,心裡清楚她仍在記恨他,悵然歎道:「染兒,你還在責怪皇兄麼?皇兄也是逼不得已,在這個世上,皇兄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信任的人了。」
凌小染聞言,心底冷笑,現在才來論兄妹之情是否晚了?但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回道:「皇上多慮了,為了社稷江山犧牲小我本是臣妹應該做的,臣妹不敢有任何怨言。」
「唉。」藍徹見無法喚起她心中的兄妹之情,只得放棄,他看了看左右,揮了揮手,侍立在左右的宮女太監們緩緩退下去,然後合上房門,他才繼續道:「染兒,聶遠要出征了,鳳詡國內憂外患,你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鳳詡國毀在朕的手中麼?」
「皇兄這話是什麼意思,臣妹不明白。」凌小染未曾有絲毫動容,鳳詡國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其實多半原因還是在藍徹身上。
「玄羽狼子野心,完夏國大兵來犯,他手握二十萬大軍的虎符,竟然不請戰,反而將聶遠送上戰場,聶遠走了,朕在京城就徹底被他孤立了,因此朕要你將虎符偷出來交給朕,只要玄羽手上沒有虎符,他就不能調動大軍,到時朕再將他一網打盡。」藍徹知道他與凌小染的關係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目的。
凌小染一陣心涼,在來之前,她還想藍徹只是單純的想見她,可是現在她才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自己被傷到這個地步,竟然還如此天真。
「臣妹謹記皇上的吩咐,會盡快將虎符偷到手,皇上請放心。」再與他浪費唇舌已沒有必要,不如爽快的答應他的要求,辦不辦得到又另當別論。
藍徹欣慰的點點頭,道:「朕就知道染兒對朕是一片忠心,你放心,等朕將兵權收回來,朕絕對不會為難玄羽。」
凌小染虛應了一聲,心底卻想,藍徹當真會放過玄羽麼?那結論是不會,自先皇駕崩,他繼承皇位以來,他與玄羽雖然表面一派和睦,實際上兩人互相防備,互相較勁,如果是玄羽奪得皇位,他一定不會放過藍徹,而照藍徹這樣對自己親妹妹都痛下毒手的性子,他會饒了玄羽麼?
藍徹並不在意凌小染不甚熱絡的樣子,突然道:「染兒,父皇駕崩前,曾給了你一枚凰玉,你可還記得?」
凌小染茫然地看著藍徹,她搖搖頭道:「皇上,您知道臣妹上次中毒後,就忘記了前事,怎麼還會記得那勞什子玉呢?」
藍徹被凌小染的話一噎,臉色頓時不怎麼好看起來,上次他借刺客事件讓凌小染搬離原來的宮殿,表面是為了凌小染的安全考慮,實際上也是為了找凰玉。
可是他幾乎將整個宮殿都翻過來,卻仍是沒有找到那塊凰玉,它似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哦,那你回去想想,如果記起來就告訴朕,朕還有大用處。」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藍徹才起身走了。
藍徹一走,凌小染就立即召夜鶯進來,夜鶯見她神色不對勁,關切道:「公主,你怎麼了?可是皇上與公主說了什麼,你的臉色很不好。」
凌小染揉了揉太陽穴,她想起自己穿越過來時初見夜鶯的情形,夜鶯曾說公主當時吩咐她出宮辦事,此時想起來,當時公主一定已經察覺到什麼,所以在為後事做準備,當時讓夜鶯送去的東西恐怕就是凰玉了。
可是凰玉到底有什麼用處,竟然讓日理萬機的藍徹親口來相要?
「夜鶯,你跟我說說有關凰玉的事吧?」
夜鶯錯愕的看著凌小染,公主竟然不知道凰玉?但這個疑問她也只是暫時埋在心頭,她道:「公主,江湖上有傳言:凰玉一出,號令天下。當年先皇微服出巡,救了一名神秘男子,那人竟是當時戰敗的武林盟主,他為報先皇救命之恩,遂把凰玉送給了先皇。凰玉在鳳詡皇宮的事只有幾個人知情,公主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事來?」
原來如此!
藍徹大抵也是怕她將虎符偷出來給他,又把凰玉交給玄羽讓他保命,所以才問她要凰玉,他這算盤打得可真精。
當時真公主一定是料到藍徹有此動機,才會連夜吩咐夜鶯將凰玉送走,估計她也是想用凰玉來保命。
看來真公主也不笨,只是最終還是在藍徹的算計下香消玉隕,可憐她這一番苦心也是白費了。
「夜鶯,好好保護凰玉,或許它會成為我們的救命繩。」凌小染淡淡的道,藍徹想要凰玉,恐怕玄羽也想要吧,否則他又何必費盡心機將爬上藍小染的床。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見一名宮女急步走了進來,她向凌小染請了安後,壓低聲音道:「公主,聶將軍求見。」
聶遠?他見自己做什麼?凌小染心裡疑惑,不知不覺已經點了頭,或許從頭到尾她都錯看了聶遠,在這座皇宮裡,對她還有真心的恐怕就只有夜鶯跟聶遠了。
正思索時,聶遠已經走了進來,玄青色衣衫將他修長的身形顯得更挺拔,他癡癡的看著凌小染,夜鶯見狀,低咳了一聲,提醒他莫要失態。
聶遠回過神來,斂了眼底的深情,他道:「好久沒見到公主,公主可好?」
凌小染點點頭,道:「聽說聶將軍要出征了?」
「是啊,公主,你能陪我走走嗎?」聶遠眼底閃爍著期待的神色,此次前去戰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更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他無法遵守諾言守護在她身邊了,雖然她並不希罕他的守護,可是他仍是感到愧疚。
「也好。」凌小染站起來,夜鶯連忙拿了披風給她披上,凌小染回過頭來,對夜鶯道:「夜鶯,你就在永福宮裡等我,我去去就回。」
夜鶯嘴唇動了動,最後退向一邊,這些日子以來,她守候在公主身邊,公主的難過與絕望她都感覺到了,如果能讓公主開心,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凌小染與聶遠出了永福宮,順著明渠一直往前走,聶遠走在她身後,看著她瘦削的背影,炯炯有神的雙眸流轉過一抹支離破碎的憂傷。
他曾經以為,自己能護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傷害,也以為,他能夠強大到與玄羽與任何人對抗,然而到頭來,他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卻無力阻止。
那時他才明白,無論自己多有本事,他抵不過皇權,抵不過宿命。
凌小染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淡淡笑道:「本宮還記得與將軍的初次見面,那時百花盛開,將軍站在一堆奼紫嫣紅中,宛如天人。將軍的情義,我時刻銘記在心,這輩子無法言報,就等來世吧。」
聶遠一顆黯然的心像是被萬千燈籠一瞬之間照亮,他難言置信的抬起頭來看向凌小染,緊張得雙手隱隱有些發抖,「染兒,你……」
凌小染笑得溫柔恬淡,人一生得背負多少情債不可償還?興許是上輩子他欠了她,所以要這輩子以噬骨相思做償還。
晚風微涼,這番話說出口,她只覺得面對聶遠的所有壓力都隨風而去。或許這也是公主想對他說的,他這樣的好男兒,不該再沉湎在過去的情事中不可自拔。
「將軍為鳳詡國所做的事已經盡力了,倘若有朝一日將軍無力為繼,本宮希望將軍保重自身,切不可以命相搏。望將軍謹記。」玄羽將聶遠支去邊關,定不會讓他全身以退,聶遠給皇室已經奉獻了太多,不需要再將命搭上。
聶遠被她說得熱血沸騰,他激動的道:「聶遠身為大將軍,本該戎馬一生報效朝廷,國在聶遠在,國亡聶遠亡,公主且放心,聶遠會好好守護鳳詡江山,好好守護鳳詡子民。」
凌小染搖頭歎息,或許這就是聶遠的宿命,注定為鳳詡效盡忠心,只可惜這樣的忠臣錯生了朝代,她兀自苦笑,她若再勸,定是將聶遠勸進他自己所設的忠君愛國的死套裡,不如……
「將軍對鳳詡皇室的忠心本宮明白,但將軍一定要記得,不管是什麼樣的艱險逆境,本宮希望將軍能平安度過,須記得,京都還有人在牽掛著你。」
聶遠點點頭,暗沉的眼眸瞬間被染亮,他衝動的走上前來將凌小染擁進懷裡,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與激動,「公主,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有一息尚存,都會拚死回到公主身邊。」
凌小染微微閉上雙眼,她的本意已經達到,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此時流水潺潺,夏夜的流螢快樂的飛著,相擁的兩人男俊女嬌,形成一幅雋永的畫面。
慶寧殿,朝臣談笑風生,舉杯慶賀。
秦若蘭之父秦源正舉起杯向玄羽遙遙致敬,玄羽亦回敬他,藍徹坐在尊位上,看著這兩個在朝中舉足輕重的臣子當著他的面狼狽為奸,他就氣恨不已。
父皇走時,將這偌大的一個爛攤子丟給他,他耗盡心力想要挽回敗局,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親妹妹的幸福,沒想到他用盡心機,最後還是漸成敗局。
他很不甘心,父皇將皇位傳給他,他卻把兵權交給了玄羽。自小他就知道父皇不喜歡他,要不是只得了他一個皇子,皇位絕不是他的。
他一直不能理解父皇為什麼不喜歡他,直到玄羽的出現,這個如妖孽般俊美的男子,長相卻與父皇寢宮裡一直掛著的那副少女的畫像如出一轍,自此他明白父皇為什麼事事都偏向玄羽,甚至不惜將鳳詡國最強大的兵力盡數交給了玄羽。
父皇如此偏心,才會造成他今日不可挽回的敗局,可是他仍是不甘心,這些年來,他苦心維持,好不容易讓玄羽與秦源正對立,卻因為兩人聯姻,又將他的如意算盤打破。
他知道一切已無可挽回,卻不想讓自己輸得如此慘烈,就算他最後敗了,他也會讓玄羽痛苦一生。
透明的酒杯映出他猙獰的模樣,讓他身旁侍候的德公公心裡猛然一凜,他倒酒的手勢一頓,又不著痕跡的繼續斟酒。
玄羽自斟自飲,目光在大殿上眾人酒意醺醺的臉上一一掃過,落在那空了許久的座位,剛才聶遠藉故出去了,直到現在未回,他明白,他是去見凌小染了。
他本欲追出去,可是又強行忍下,凌小染對聶遠沒有男女之情,他們之間絕不會做出出格的事來。
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聶遠仍未回來,眼見宴席將要結束,他心底掠過一絲不安,趁眾人不注意時,他悄悄的出了大殿。
藍徹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內,唇邊掠過一絲冷笑,也許玄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麼,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他就不是無敵的。
玄羽沿著明渠緩步向永福宮走去,一路走來,宮女太監紛紛避讓,眾人看他的神色都帶著一絲同情,他心底有不好的預感,悠閒的腳步頓時變得急促。
眼見永福宮就在眼前,他心裡突然有些膽怯,怕所見到的情景會讓自己崩潰,站在永福宮朱紅的院牆外,他撐著頭輕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膽小了?
他曾單槍匹馬闖進敵軍軍營心裡都未曾有過畏懼,而今時今日,他竟然會感到害怕,這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啊。
再三說服自己,自己要相信她,雖然她不愛自己,但是也絕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來,然而早上所見的情形又掠過腦海,他在這種煎熬下幾欲發瘋。
雙手緊握成拳,他用力擊向朱紅院牆,牆面上頓時被他的拳頭鑿出一個大坑來,他將頭埋在手腕處,阻止自己想得更不堪。
「王爺何苦跟一堵牆過不去?」一道略帶譏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然這道聲音對玄羽來說卻仿若天籟,她猛然轉過身去,看到凌小染正盈盈立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偏著頭看著他。
他心裡激動,自己果然沒有信錯她,他很想衝過去將她抱進懷裡,又想起之前的爭吵,他勉強壓抑住滿心的激動,冷淡的看向她,道:「夜深霧重,公主不在永福宮裡好好待著,瞎跑什麼?」
聞言,凌小染的臉色頓時沉下來,她輕哼一聲,掉頭向永福宮走去,經過玄羽時,玄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前面宴席已結束,我們回王府。」
凌小染甩開他的手,轉眸看向玄羽,冷笑道:「衛安王爺,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齷齪?」
「啥?」玄羽不懂她為何這樣問,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懷疑本宮跟聶將軍有染麼?」凌小染冷冷的看著她,剛才她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發現,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她不會,在她與玄羽還沒有徹底脫離關係時,即使她恨他,她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玄羽被凌小染道出心聲,頓時惱羞成怒,他瞪著凌小染,道:「公主既然如此說,本王不承認又好像會讓公主很失望,本王確實信不過你,誰讓你有前科。」
「你!」凌小染氣極,惡狠狠的瞪著玄羽,半晌又轉過身去,漫不經心的道:「既然王爺如此說,那本宮不做出點事來王爺好像很失望,好在聶將軍還未走遠,本宮想做什麼也還來得及……」
玄羽氣怒交加,胸膛不停的起伏著,沒料到凌小染竟然學得如此快,他狠狠的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自己懷裡,道:「你若是敢,本王會讓聶遠有去無回。」
「本宮以為王爺早已經打算讓聶將軍有去無回了。」凌小染伸手抵住他灼熱的胸膛,他身體的溫度透過指尖傳到她心上,她的心也跟著熨燙起來,她忍不住毖瑟了一下,連忙收回手去。
玄羽放開她,雙眸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他輕聲道:「聶遠是難得的將帥之才,本王很欣賞他,你若不願意他有什麼意外,就不要與他太過接近,聽懂本王的話了嗎?」
凌小染的心瞬間便涼透了,她扯出一抹極淺的笑容,道:「王爺在本宮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難道就不怕本宮將你的野心告訴皇上?」
「你但說無妨,藍徹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他若有能耐對本王怎麼樣,他早就將本王碎屍萬段了,又何必隱忍至今?」玄羽從未打算過隱瞞她什麼,皇位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之所以不急著將藍徹趕下皇位,是因為他還沒玩夠,他要讓藍家的人看到他們的江山自己手中一點一點滑落,如此才對得起他慘死的娘親。
「本宮說過沒有,玄羽你真卑鄙。」凌小染再也忍不住滿心的憤怒,她用力掙開他,嫌惡的道:「不要拿你的髒手碰我,那會讓我很噁心,玄羽,終有一天,你會為今日所做的一切後悔的。」
「是麼?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縱使心不甘情不願,凌小染還是回到了衛安王府,她徹底的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過問外界的一切,盛夏來臨,公主房內熱得叫人難受,凌小染的肚子漸漸隆起,她平日就最受不住熱,現在又加上懷了孩子,更是熱得受不了。
夜鶯與千墨等人想盡辦法讓室內降溫,在屋角放了許多冰塊,可是一到正午,屋子裡還是像烤籠一樣,蒸得人難受。就算三人拿著大團扇用力的扇,還是沒辦法感覺到絲毫的涼意。
凌小染吃不下睡不好,沒過幾天,臉已消瘦得不成人樣,夜鶯看著心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聽說沉香水榭建在水上,是整個王府最涼爽的地方。
她便去求玄羽讓凌小染搬過去住完夏天,玄羽沉吟了一下,便著人半沉香水榭最為涼爽的清涼閣騰了出來,讓凌小染搬了進去。
搬家那天,秦若蘭前來看凌小染,那是進王府三個月以來,秦若蘭第一次除了請安主動前來看望凌小染。
秦若蘭之所以會來看望凌小染,是因為突然聽聞凌小染要搬去沉香水榭,王府裡的人都知道,沉香水榭除了玄羽與劉叔能出入以外,根本就不允許任何人去,那個地方是玄羽的禁地,沒經過他的允許,但凡隨意進出者,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在眾人心中,能住進沉香水榭的人,才是玄羽心裡認可的人,秦若蘭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玄羽心中認可的人,可是自那日纏綿後,玄羽便找借口不再去她房裡。
她本來還是側妃之尊,可以高高在上無視他人,可是因為玄羽的漠視,她所經之處,都能感覺到下人們同情憐憫的眼神,後來就連玄羽的侍妾清秋都能拿話譏她。
而清秋就是再輕狂,卻也不敢欺到凌小染頭上,一來她是正妃,二來她懷有身孕,三來玄羽雖沒再親近她,卻也吩咐下人侍候周到,但凡是公主房所要的東西,都要在第一時間送去公主房。
然而玄羽的心就只用到凌小染身上,而將府中的其他三個女人視為擺設,她也曾百般討好玄羽,想要懷上孩子,只有有了孩子,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才會牢固。
然而玄羽卻再也不碰她,就算她想要一個孩子,也沒有機會。
看著凌小染日益隆起的腹部,她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又因為如絮不停的給她吃耳邊風,她心裡也漸漸的怨恨起凌小染來,心裡想若不是凌小染橫插進來,她也不會成為側妃,更不會淪落到讓一個侍妾譏諷的地步。
她越想心裡越恨,越恨就越不願意看到凌小染臉上幸福的表情,所以在請安一事上,她能不來就不來,可是今日聽到如絮說起公主房的動態,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自己對凌小染一片赤誠,可是她非但搶了自己的正妃之位,現在連玄羽心上的那個位置也讓她搶了去,她很不甘心,想要來問問凌小染到底當她是不是姐妹。
然而當她來到公主房見到凌小染時,她剛要質問她為什麼這樣對自己,玄羽就從外面踱了進來。
她有很久沒有見到玄羽了,此時乍然相見,心中又驚又喜,竟然一下子將自己來公主房的目的忘記了,滿心滿眼都只有玄羽一個人。
「阿羽,你最近都在忙什麼,怎麼都不來看我,我好想你。」秦若蘭泫然若泣的偎進玄羽的懷裡,旁若無人的訴說滿腔的思念。
玄羽蹙緊眉頭,眼見凌小染被千蘭千墨攙扶進前廳,他不動聲色的將秦若蘭拉開,低聲道:「本王待會兒就去看你,現在外面正熱,乖,先回去吧。」
秦若蘭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道:「可是我不覺得熱啊,只要能看到你,就算是火山我也受得住,阿羽,你不要趕我走嘛。」
此時凌小染已經走進前廳,見相擁的兩人,她皺了皺眉頭,道:「本宮似乎來得不是時候,夜鶯,我們走吧。」
轉過身去,凌小染突然覺得心裡有一個角落微微的刺痛著,這個時代的男人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是他們在愛你的同時也能愛其他女人,而且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認為那份愛是獨一無二的。
玄羽心底一慌,他連忙推開秦若蘭,幾步想要追上去,而秦若蘭卻不肯放手,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他的勁腰,道:「阿羽,你別走。」
眼見凌小染與夜鶯等人的身影出了公主房,玄羽頹然轉過身來,低頭看著眼淚漣漣的秦若蘭,曾經他是真心的喜歡眼前這個女子的。
當時他覺得她單純不做作,雖是大家閨秀,卻沒有大家閨秀的趾高氣揚,對他又是一往情深,那時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也愛她。
可是直到他遇上凌小染,最初他只是當她是一顆拿來對付藍徹的棋子,然而隨著日益接觸,他對她愛恨交加,曾經那些雖然並不算甜蜜的日子,讓他偶爾在疲累時想起來也會會心一笑。
可是當他偶爾想起秦若蘭時,那道身影卻漸漸的被另一道身影取代,他明白,不知不覺,自己心中所愛之人已經換了人。
「若蘭,先回房去吧,我待會兒過去看你。」玄羽說完,也不等秦若蘭的回答,拉開她的手,轉身大步離去。
秦若蘭追了幾步,眼睜睜的看著玄羽的身影急速消失在大門前,她扶著門框無力地滑落在地,如絮站在她身後,歎息道:「小姐,看王爺這樣子,一顆心都全撲在公主身上了,小姐若再不有所行動,將來在這王府裡,只怕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如絮。」秦若蘭低喝,她知道如絮是為她好,可是她什麼也不想聽。
如絮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若不是身份有別,她一定指著她的腦袋將她罵醒,「小姐,今日如絮就是拼著受罰也要將心裡話說出來,小姐不能再這樣子下去了,你瞧瞧王爺根本就沒有將你放在心上,他若真的喜歡小姐,就不會一連幾個月都不踏進小姐的閨房,你們還是新婚夫婦,王爺這樣做說明了什麼?他若真是忙,那為什麼公主要搬個房間他都有時間前來,就沒有時間來看看小姐麼,小姐你不要傻了,聽如絮一句勸,女人要靠男人的寵愛才能活得滋潤,你瞧瞧清秋姨娘跟雲秀姨娘,她們活得有多慘,小姐你若也想像她們一樣活著,奴婢不攔你。」
「如絮,我叫你不要說了。」秦若蘭怒喝道,她的心已經夠亂了,如絮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靜一靜?
如絮看著自家小姐自苦的模樣,心裡也很是心疼,她蹲下身子,將秦若蘭擁進懷裡,歎息道:「小姐,您出嫁前,夫人將奴婢喚去囑咐奴婢,您若在王府受了什麼苦,一定要告訴她,奴婢怕夫人擔心,一句話也不敢說,可是看著小姐這樣傷心,奴婢也很傷心,原以為小姐嫁給王爺就會一輩子幸福,可是近日來,每每看到小姐獨自垂淚,如絮的心就像針扎似的疼,奴婢對不起夫人的囑托,如果您再有個什麼好歹,奴婢就是萬死也難辭其疚啊。」
「如絮,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明白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可是我該怎麼辦?阿羽他連看都不想看我。」豆大的淚珠自秦若蘭臉上滑過,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在相府被娘親保護得太好,不知道該怎麼去爭取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絮的臉上瞬間迸發出惡毒的光芒,她冷笑一聲,道:「小姐且放心,只要小姐立場堅定,這些事就交給奴婢,奴婢自會有法子讓你重新得到王爺的愛。」
………………
玄羽緊追慢趕,終於在香頤湖旁攔下凌小染,他看著她,道:「你不是怕熱麼,走那麼快做什麼?」
凌小染揮開他的手,冷冷道:「本宮不要你管,你有那功夫,還是好好安撫你的嬌妻美妾。」凌小染一說完話,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怎麼會說出這番酸味薰天的話來,不,她不是吃醋,她只是不喜歡他們在她的屋子裡表現恩愛。
玄羽低頭看著她,不知道她又是哪根筋搭錯了,這些日子他偶爾會抽時間去公主房陪她,雖然兩人心裡的芥蒂都還未消除,但是起碼兩人見面不再怒目相視。
「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發起火來,當心肚子裡的孩子不依鬧騰你。」玄羽只道她是因為懷孕辛苦在發脾氣,也沒怎麼在意,若他知道凌小染是在吃醋,恐怕會高興得發瘋。
凌小染橫了他一眼,怒道:「他鬧騰我又沒有鬧騰你,你著什麼急,夜鶯,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來扶我上船。」
凌小染越來越不懂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她該深恨玄羽的,因為他害死了孟長卿,可是那日,她被孟長卿……,雖然他不承認自己是孟長卿,可是她總有那種感覺他就是。
她被孟長卿餵下合歡笑,又將她親自送進玄羽的懷裡,她對孟長卿那剛剛萌芽的愛情就被他親手掐死,她不是沒有怨過他的心狠,可是怨又怎麼樣,恨又怎麼樣,他們之前從未真正開始過。
或許就連他們之間的愛情也是她一廂情願,而那一天一夜的相處,或許只是她做了一場黃粱美夢,夢醒了,她就該面對現實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心情不再似懷孕初期那樣焦慮,以前很多極端的想法在現在看來,那都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
那些日子的愛與恨終隨風而逝,如今她雖然還是沒有愛上玄羽,卻已經能學著與他像是朋友一樣的相處。
她想,他終究是自己肚子裡這個小傢伙的爸爸,她不能讓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活在父母的仇恨之中,因此她心平氣和的面對玄羽,心平氣和的迎接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轉變得太快,偶爾也會想起孟長卿,那個如夢般美好的男子,她為什麼會對他動心呢,或許是因為他的與世無爭,或許是因為他的真誠,或許是因為他的體貼與溫柔,更或許是他讓她感覺到很自在。
她一直都相信沒有毫無理由的愛情,可是當事過境遷,她再回想起來,記憶中孟長卿的影子逐漸模糊,只餘耳畔那曲哀婉動人的蕭音。
那日從皇宮裡回來,她與玄羽僵持了一段時間,就算是這樣,玄羽一旦有時間,就會前來公主房陪伴她,有時兩人一天都不會說上一句話,可是有他的陪伴,她就覺得沒那麼辛苦了。
肚子漸漸隆起,有時候她躺在軟榻上小憩時,小腿偶爾會抽筋,只要聽到她呻吟出聲,玄羽就會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過來替她按摩。
起初她很抗拒,漸漸的也袒然地接受了他的服務,她倒不是因為喜歡上了玄羽才不抗拒他,而是想,自己如此辛苦還不是因為她,憑什麼他逍遙之後,要讓自己受苦。
在兩人的相處中,她漸漸的找回了自我,不再那樣極端的想問題,其實這也歸功於肚子裡的孩子,自在赫連燁的別院裡感覺到胎動以後,她就再也無法忽視肚子裡的孩子。
她還沒穿越前,她的表姐就懷了身孕,那時在表姐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很多懷孕知識,知道懷孕時,自己若不保持好心態,將來生出的孩子會得抑鬱症,所以為了孩子,她決定暫時跟玄羽休兵。
這個辦法是極好的,至少到現在,她都未與玄羽爭執過半句,她以為兩人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惜她忘記了,玄羽除了有她這個正妃以外,還有一個側妃和兩個侍妾。
玄羽怔怔的看著小船越劃越遠,他清楚的感覺到她好不容易開啟的心又回到了原點。
他挫敗極了,他從未在一個女人身上如此用心,他幾乎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與驕傲,可是還是失敗了。他以為這些日子的相處終究會打動她鐵石一樣的心,然而到最後,還是他癡心妄想了。
眼見小船停靠在沉香水榭前,夜鶯扶著凌小染登上水榭,那抹娉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迴廊裡,他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夜鶯將凌小染扶著躺下,凌小染揮了揮手,讓千蘭千墨先下去,獨留下夜鶯,清涼閣確實很涼爽,湖面的風徐徐吹來,帶著荷花的清香,讓人心情也為之舒爽不少。
她枕靠在軟榻上,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幽幽開口道:「夜鶯,皇兄已經派人再三催促,我們不能再等了。」
「公主,您確定一定要這樣做麼?王爺對您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裡,如果王爺知道您只是在利用他,他……」夜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凌小染打斷。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照我說的去做,盡快確定虎符在什麼地方,玄羽精明得很,千萬別讓他察覺,知道麼?」凌小染捶了捶酸疼的雙腿。
夜鶯見狀,連忙跪在她身旁,輕柔地替她按摩起來。
其實凌小染並非怕熱到這個地步,她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來到沉香水榭,回到王府,她就吩咐夜鶯搜查虎符的下落,用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將王府裡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可是都沒有看到虎符的影子。
凌小染就不信這麼重要的東西玄羽不會放在府裡,除了沉香水榭無人能進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讓夜鶯搜了一遍,於是她假裝自己怕熱,千方百計的來到沉香水榭,為的就是來盜取虎符。
這是她為了鳳詡王室做的最後一件事,今後成敗與否,她都無愧於心。
「公主,夜鶯會竭盡全力辦妥這件事,只是夜鶯希望公主今後不會後悔。」旁觀者清,看著公主與王爺的相處,夜鶯知道,公主心裡已經不再憎恨王爺,可是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難道為了捍衛皇室,她就要犧牲自己的幸福麼?
凌小染抬起頭來,看著湖中荷花迎風搖曳,偶爾有金色的鯉魚躍起,濺起一片水花,她歎息一聲,道:「夜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無須替我擔心。」
夜鶯沒再說話,她自小跟在公主身邊,明白公主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改變,可是真的值得嗎?她雖是暗衛副首領,但是效忠的不是鳳詡皇室,而是公主,國亡了又如何,只要公主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那晚,玄羽去了秦若蘭那裡,身旁的秦若蘭已經倦極睡去,而他卻無法入眠,腦海裡一直想著的是凌小染身體有沒有不適,在清涼閣住得可還習慣?
他披衣坐起,想到她可能會痛得自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就再也躺不住,匆匆穿衣,可是穿到一半,動作又停頓下來,他苦笑一聲,將衣服扔向一邊,重新躺下來。
他卻毫無睡意,瞪著繪有西番蓮的床帳,一夜無眠到天明。
天剛亮,他就急急的跳下床,穿好衣服,就要出門,身後秦若蘭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她看著玄羽匆匆離去的背影,心底難受極了,他果然已經不愛她了,看來她是時候該為自己打算了。
玄羽剛出了院子,就見劉叔等在外面,瞧那樣子,似乎已經等了許久了,見玄羽出來,他急忙迎了上去,附耳道:「王爺,邊關連敗,消息傳入皇宮,皇上氣怒攻心,當場就吐了血,看樣子,鳳詡國的氣數將近了。」
玄羽臉上未見絲毫的喜色,他淡淡地點點頭,道:「劉叔,叫密探仔細注意皇上的一舉一動,我們一直等待的機會就要來臨了,讓三軍做好隨時逼宮的準備。」
劉叔點點頭,想了想,道:「王爺,聽說您讓王妃住進了沉香水榭,您明明知道她心懷不軌,這不是成全她麼?」
玄羽抬起頭望著朝陽自雲層裡冒出頭來,天邊漸漸被紅霞染透,他道:「本王是在跟自己打賭,我不知道這場賭局我是輸是贏,只希望她不要讓本王失望。」
「王爺,您太冒險了。」劉叔極不贊同的道,他跟隨王爺這麼多年,第一次見王爺做事如此糊塗,倘若真讓公主盜走了虎符,他們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
「劉叔,你可聽過富貴險中求,本王想冒一次險,求的不是富貴,而是幸福。」玄羽從不賭博,可是自與凌小染成親之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賭徒,而且就算他賭輸了,他也不會輸得一無所有。
玄羽與劉叔走後,兩人剛才所站的樹上突然跳下一人來,她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一抹陰狠的笑意,此人正是如絮。
昨夜她趁玄羽與秦若蘭歇下後,就獨自出來了,可剛沒走幾步,就見到劉叔行色匆匆的走來,她靈機一動,躲到樹上去,誰知劉叔根本就沒有進屋,而是在樹下等,她沒辦法,也只能藏在樹上。
直到看到玄羽出來,聽到他們的對話,她心裡一驚,看來她必須有所行動了。想到這裡,她連忙轉身進了屋。
走進屋裡,她看見秦若蘭已經起身,她連忙走過去,故作不知情的道:「小姐怎麼這麼早就醒了,王爺呢?」
秦若蘭幽幽一歎,轉過頭來時已淚流滿面,她拉著如絮的手道:「如絮,幫幫我吧,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阿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