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回古都 文 / 樣樣稀鬆
第一百八十八章再回古都
離開那沒有國旗的家men吧,別再戀戀不捨!
國家在呼喚你們,
象慈母呼喚她的兒女!
去吧,脫去你們的長衫,長衫會使你們跌倒——跌入了墳墓!
在今天,你們的禮服應當是軍裝,你們的國土不是已經變成戰場?
離開這已經死去的北平,你們才會凱旋;
留在這裡是陪伴著棺木!
抵抗與流血是你們的,最光榮的徽章,
為了生存,你們須把它掛在xiong上!
要不然,你們一樣的會死亡,死亡在恥辱與饑寒上!
走吧,我向你們央告!
多走一個便少一個奴隸,多走一個便多添一個戰士!
北平淪陷了,北平人做了奴隸,國家在呼喚他們,可是大多數的老百姓只能裝聾。論心地,他們都是有點血性的人。論處境,他們卻沒法狠下心來,有跺腳一走的決心。他們得養活老人,得照顧妻兒,所以,他們得留下。但他們也許不知道,即使不走,也並救不活老人和孩子,北平是他們生身之地,也是他們的墳地。
清涼的空氣裡斜射著亮而喜悅的陽光,到處黑白分的光是光,影是影。空氣涼,陽光熱,接觸到一處,涼的剛剛要暖,熱的剛攙上一點涼;在涼暖未調勻淨之中,花兒吐出蕊,葉兒上閃著lu光。
幾隻燕子在樹梢上翻來覆去的飛,像黑的電光那麼一閃一閃的。蜻蜓們也飛得相當的高:忽然一隻血紅的,看一眼樹頭的槐huā便鑽入藍的天空;另一隻象背負一塊翡翠似的,在men樓上的青草一逗便掉頭而去。
放在太平年月,這樣的天光,必使北平的老人們,在梳洗之後,提著裝有「靛頷」或「自自黑」的鳥籠,到城外去,沿著柳岸或葦塘,找個野茶館喝茶解悶。它會使愛鴿子的人們,放起幾十隻huā鴿,在藍天上旋舞。它也會使釣者很早的便出了城,找個僻靜地方消遣一天。就是不出城遠行的,也會租一隻xiǎo船,在北海去搖槳,或到中山公園的老柏下散步。
今天,北平人可已顧不得揚頭天,那飛舞著的xiǎo燕與蜻蜓的天;飢餓的黑影遮住了人們的眼。天上已沒有了白鴿,老人們已失去他們的心愛的鳥;人們還沒有糧,誰還養得起鳥與鴿子。是的,有水的地方,還有垂釣與dang槳的;可是,他們是日本人;空著肚子的中國人已沒有了消遣的閒心。北平象半癱在晴美的夏晨中。
就在這樣一個北平特有的早晨,黃歷進了北平城,看過了游擊隊的奮戰,他的心境起了變化。他不再鄙視那些呆在北平城裡,只關心著饑飽和冷熱的人們。在城外,他看到了國家的希望,就是那些脫下了大褂,拋棄了學業,敢於去犧牲生命的人們,而且這些人到處都是,在祖國的大地上與侵略者進行著廝殺。而他,也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是的,日本人佔據了北平,他則要把北平變成日本鬼子的墳墓。
走在街上,人們突然向兩邊閃開,一陣鼓號聲傳了過來。黃歷急忙閃到了路旁,hun在人群中觀看著。
兩面銅鼓,四隻軍號,在前面吹打。前後幾排軍警,都扛著上了刺刀的槍,中間走著兩個赤著背,只穿著一條褲子,頭後還插著大白招子的男子。最後面,兩個日本軍官騎著大馬,得意的監視著殺戮與暴行。
「這就是幾次爆炸案的兇手?那個怎麼都快癱了?」旁邊傳來了低低的議論聲。
不錯,其中一個男子已耷拉了腦袋,由兩個警察架著,是被打的,還是被嚇的,看不太清楚。另一個男人ting著xiong自己走,他的眼睛比臉還紅,他不時仰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地,天,多麼美的北平的青天啊。地,每一寸都是他走熟了的黑土地。他捨不得這塊天地,而這塊天地,就是他的墳墓。
「唉,咱北平也有真爺們兒呀,不像咱們——」壓抑的歎息和感慨在中間停頓了下來。
黃歷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但心情並不好受,殺的是中國人,而且很可能是無辜的,而日本人卻以謊言來證明自己的精明強幹,這就是日本人的殘暴、無恥和虛偽。
在黃歷離開之後,北平抗團並沒有停止行動,特別是找到了二十九軍的一個秘密軍用倉庫後,他們得到了手榴彈和炸藥,立刻開始策劃一系列的行動。
中秋將近,這是那些漢奸們死不要臉的向日本人獻媚的好時候。也只有漢奸們興高采烈的去買東西,送禮:xiǎo官們送禮給大官,大官們送給日本人。這是巴結上司的好機會。同時,在他們為上司揀選fei大的螃蟹,馬牙葡萄,與玫瑰lu酒的時候,他們也感到一些驕傲——別人已快餓死,而他們還能照常過節。
然而,就在同一天裡,抗團送出了不下二十份禮物,送到大漢奸及日本人的府上,上面還煞有介事地寫上某某人敬送的字樣。就在這一天裡,北平城裡爆炸聲不斷,不少日本人和漢奸們的府上烏煙瘴氣,一片狼狽。誰也沒想到,包裝精美的盒裝月餅竟是威力巨大的炸彈,將鬼子和漢奸們攪得雞犬不寧,草木皆兵,甚至兩三天後還有漢奸因為掀開月餅盒而被炸身亡的事件發生。
大搜捕,大調查,日本鬼子照例是這一套程序。但人抓了不少,卻並沒有什麼收穫。日本憲兵司令決定不能再等,必須先殺掉兩個,好證明自己的精明強幹。否則,不是向外表表明皇軍的無能嗎,這不單jiāo不了差事,也對不起天皇,更會被全世界的人恥笑啊!他們從幾百名皮開肉綻的人裡選擇出兩個來,就是現在遊街示眾的兩個男人。
亡國就是最大的罪,這不是一個能講道理的時間和場合。殺戮是現在的主題,也只有用血腥對血腥,殘暴對殘暴,才能讓日本人明白,中國人不是稻草,不能隨意切割。
黃歷不想看這場悲劇和鬧劇,他後退了兩步,沒想到退得太急,竟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隨著一聲低低的驚呼,黃歷偏過頭想說聲對不起,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