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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殺出封鎖線 文 / 樣樣稀鬆

    陣亡戰士們的遺體整齊的排列在樹林裡的空地上,一些士兵正在為袍澤擦去臉上的泥垢和血污,整理他們的遺物,場面靜悄悄的,瀰漫著肅穆哀傷的氣氛。

    就是這些普通得或許連名字都帶著狗兒貓兒的烈士們拋頭顱、灑熱血,保衛著這片神聖的土地,保衛著中華五千年的傳承。中華有輝煌的歷史,有鐵一般的熱血男兒,更有著那種至死不悔的精神。所有這些,才使中國屢經磨難,卻始終屹立不倒。

    游擊隊在作戰中,對戰死者的遺體收容十分重視,只要條件允許,都會妥善安葬。這一點是由於中國人入土為安的傳統觀念,同時也是保證士氣的手段。當然,這對各**隊來說都很重要,想想戰死後屍體被丟棄在那兒慢慢腐爛,再勇敢的士兵也會心中忐忑。抗戰中九江之戰張發奎幾天就敗下陣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戰區倉促應戰,沒有安排好傷兵和陣亡人員的處理,士兵在戰壕裡看到身邊戰友被打死沒人管,負傷了只能慢慢死去,導致士氣一落千丈,這個仗能打好才怪。

    「都記錄清楚了嗎?」黃歷默立了片刻,沉聲問道。

    「是的,全部記錄清楚。」白chun國低沉的說道。

    黃歷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為抗日而死,為國家,為民族而犧牲,我們就算沒有能力給他們建忠烈祠,修紀念碑,但也要寫下他們的名字,記下他們的事跡,讓後人尊敬崇仰他們。」

    白chun國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把鮮血流在祖國的土地上,是一種榮幸和光榮,我們都有這個機會。」

    「殉國是不分地點與時間的。」黃歷回頭看了看已經集合列隊的特勤隊,說道:「我們要分手了,等著我們勝利的消息吧」

    「一路保重。」白chun國與黃歷用力握了握手,在戰爭年代,每次聚首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每次分別都可能再也見不到面,所以每次都顯得那麼鄭重。

    黃歷與白chun國握手完畢,走回到特勤隊的隊列前,由於傷亡減員,原來三十六人的隊伍只剩下了三十人,但黃歷相信,只有經過血火洗禮淬煉,這支隊伍才能成為精銳之師。威嚴的目光從每個隊員臉上掃過,黃歷有力地一揮手,率領著隊伍出發了。

    封鎖線被打破了一個缺口,趁著鬼子還沒來得及補上,黃歷率領特勤隊跳了出去,要在外線騷擾襲擊,打luan鬼子的佈署,讓他們疲於奔命。

    黃歷帶著隊伍穿過封鎖線,便拐上了xiǎo路,在山林之間穿行,在熟悉此處地形的隊員的引導下,黃昏前趕到了流花溝。流花溝是一條橫溝,溝裡到處都是縱橫的怪石,曲曲折折的巖dong,在一塊矗立的岩石縫裡流出一股清澈的泉水,直流到附近的xiǎo河裡,因為夏天泉水上面經常飄著野花,所以老百姓叫它流花溝。每逢動亂,便有百姓藏到這些巖dong裡來避難。在這裡,特勤隊隊各自找好了dongxue,在dong裡鋪上柴草、被褥,支上鍋灶,就這樣開始宿營。

    夜色漸漸深沉下來,晶瑩的星星在無際的天宇閃爍著動人的眼睛,巖dong內、篝火旁,疲憊的戰士們都酣然入睡,傳來一陣陣的鼾聲。

    黃歷坐在篝火旁,與擔任嚮導的戰士聊著,藉著火光,在一張地圖上勾勾抹抹,這是他從鬼子駐地內繳獲的,畫得相當細緻準確,從這點便可看出日本人侵略中國是蓄謀已久,用心極深。

    「從這裡翻山過去,再沿著一道橫嶺向東走,便能插到河灘上去,沿河的大道正穿過這道山嶺,這是鬼子向各個封鎖線上的據點運送物資的必經之路。」這個隊員雖然熟悉地形,卻看不大懂地圖,黃歷只好邊聽,邊問,邊在地圖上做著標記。

    「你是這裡的人,對地形很熟悉呀」黃歷做完標記,笑著問道。

    「是啊,我就是在這一帶長大的。」這個戰士舉目四下望了望,雖然天黑看不清什麼,但他眼中還是透出親切的神情,「我從光屁股的時候就趕著羊群爬遍這裡的溝溝坎坎,還在這附近開過荒,打過柴。那面的山坡,便是從前放羊的地方,我常和別的孩子比賽誰的鞭子chou得響,還在那裡打死過一條麻花蛇……後來,我去了北平,在一家店裡當xiǎo夥計……」

    黃歷聽著這個戰士絮絮叨叨的說著,這裡的一草一木對他來說,都充滿了感情,可這裡的村子再沒有了平和的景色,鬼子四處掃蕩抓人,那條沿河的大路便是bi著老百姓修起來的,可以說,這條路上滿是中國人的鮮血和屍骨。

    「長官,我是不是很煩哪」這個戰士說完了,自失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黃歷說道。

    「不煩,聽起來很有趣。」黃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該休息了,明天還要翻山越嶺呢」

    看著這個戰士離去,黃歷又看了會兒地圖,才將地圖收好,起身在營地裡巡視了一圈,來到泉水旁停下了腳步。

    明天,我將帶領特勤隊去跟敵人搏殺,我的前面將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我掌握著許多人的命運,而我的命運又掌握在誰的手裡呢?黃歷看著泉水從巖縫裡湧出,又匯成了xiǎo溪,向山下流去,溪水上飄著幾點野花和幾枝野草。

    水流潺潺有聲,它沖刷著岩石,帶走了花花草草,而這些花花草草會在大自然的生物圈中轉化成新的生命,重新展現出來。大自然真是神妙,即便是倒在荒山野嶺的腐屍白骨,也會慢慢變化,也許就化成了樹叢、蒿草、山花,再去迎接又一個循環的生死枯榮。

    在寂靜的夜裡,在充滿自然氣息的山林中,在這潺潺的流水前,很容易使人進入哲思,也容易使人陷入迷惘和淡淡的哀愁。冥冥之中,誰在主宰著每個人的命運?是不是有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輕輕拔nong著自己的命運?我此刻躺下睡覺,或者坐在這裡熬個通宵,明天的命運是不是就會產生變化?明天早一分鐘出發,或者晚一分鐘出發,是不是就會發生不同的事情,影響很多人的命運?

    黃歷站在流水前,伸出手來,藉著月光仔細看著,他忽然覺得,在所有世人身上無不塗抹了特別濃重的宿命色彩。該幹什麼,會幹什麼,都已經注定,人只是在命運這個大網中做著徒勞的掙扎而不自知,人類的生死相搏也實在沒有意思。

    一顆xiǎo石子扔了過來,在溪中濺起水花,黃歷從冥思中回過神來,抬頭一看,程盈秋笑著走了過來。在月光下,黃歷看見她的眼睛和牙齒在閃亮。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程盈秋笑意盈盈的yin道。

    「呵呵,我哪有那份閒情逸志。」黃歷自失的一笑,說道:「怎麼,沒有我在身邊,睡不著嗎?」

    「切」程盈秋學著黃歷的樣子一哂,很隨便的坐在旁邊,「怎麼還不休息,是不是擔心我們這支孤軍以後的境況?」

    「有那麼一點,可也不全是。」黃歷坐下來,撿起根樹枝拔著水,「大不了被鬼子追著跑唄,這大山,這林子,我就不信鬼子能把咱們都吃了。」

    「是啊,大不了就跑唄」程盈秋抿嘴一笑,聲音柔柔的歎了口氣,「只是屍山血海,不知道中華民族到底要付出怎麼樣慘重的代價才能最終把鬼子打敗呀?」

    藉著月光,程盈秋的側影非常美麗,她沒有戴軍帽,長髮披散在肩上,恬情的姿態非常迷人。深潭似的大眼睛,亮麗奪人,俊俏的鼻子,時隱時現的粉腮上的xiǎo酒窩,令人未飲先醉;紅唇xiǎo巧而飽滿;脖頸白皙而修長,肩膀圓潤而方正,竟讓黃歷看得有些出神。

    「嗨,發什麼呆呢?」程盈秋伸手擺動了幾下,嗔道:「人家剛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哦,你說什麼了?」黃歷尷尬的一笑,撓著腦袋說道:「不好意思,瞅著你走神了。」

    「瞅著我?」程盈秋微皺秀眉,溫柔女子的輕嗔薄怒帶著淡淡的羞澀溶化了黃歷那平凡的身體。

    「妞妞。」黃歷低聲叫著,眨著眼睛。

    「別,別叫人家的xiǎ盈秋心裡暖暖的,但嘴上卻說著相反的話。

    「呵呵,有些話我一直想說,可又捨不得。」黃歷挨近了程盈秋,輕輕撫著她的長髮,猶豫著說道:「行軍打仗,你這長頭髮不太合適,而我又特別喜歡,你說怎麼辦?」

    程盈秋伸手將頭髮攏到胸前,珍惜地撫著,女人愛美,這是天性,特別是對這引以為傲的秀髮。

    「算了,盤起來湊和著吧」黃歷撓了撓頭,無奈地說道:「你不捨得,我也喜歡」

    「阿歷。」程盈秋突然開口,柔柔的目光望著黃歷,「你來,我要你親手給我剪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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