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龍與鳳凰 第五十章 普梅拉達(1) 文 / 熏香如風
第五十章普梅拉達（1）
「帶下去。」老者收回脈絡猙獰的手臂，冷冷的揮手。
「是！」以前對宰相大人諂媚的侍者倒拖起重傷昏死的矮人兩腳一路拉向監獄。老人緩緩坐下，一身氣勢迅速枯萎，又蛻變成那個遲暮的老人。
「報！」矮人侍衛一路小跑著進來，「普梅拉達夫人請求揭發洛爾夫的陰謀！」
「哦？」老矮人皺起眉頭，對這個洛爾夫身後的女人的記憶太少了。
「她要揭發自己的丈夫？」國王又問了句。
「是的。」衛士大聲道。
「好吧，你帶她來見我。」國王不屑的搖了搖頭，這就是人性麼？
「普梅拉達向偉大的山底之王問安。」一身素服的矮婦人不緊不慢的行禮。
「哦，是你。我記起來了，小普梅拉達，我現在還記得你跳石梭的樣子。」老國王彷彿回憶起遙遠的事情，「那時候你喜歡叫我叔叔。」
「……」普梅拉達不說話，只是微微低著頭。
見婦人沒有反應，老國王隨即改變話題，淡淡的道，「侍衛稟報我說你要指正自己的丈夫？」
「是的。」普梅拉達朗聲道。
「呵呵…我可愛的普梅拉達，跟我說說，你那位卑鄙的夫丈夫都打了哪些鬼主意。」
「我丈夫是清白的。打鬼主意的是您，陛下。」
「放肆！」矮人國王暴怒，「小普梅拉達，如果你是來擺弄你的伶牙俐齒的話，除了激怒我，你收穫不了任何寬恕，哪怕是麵包屑那麼大！」
「陛下，我是來揭發我的丈夫，對此您無需懷疑。」普梅拉達抬起頭來。
「哼！」
「無論如何我的丈夫必須死掉，這是您的目的。所以，我來到這裡就是幫助您達成它。」婦人在說到丈夫必須死掉時才露出一瞬間的哀傷，可這絲哀傷很快消失，婦人繼續一臉平靜的將話說完。
「這是多此一舉。洛爾夫已被下獄，無論你如何努力，他都必須死。」國王冷冷的道。
「我沒有奢求您能原諒他，畢竟對您來說他有必死的理由。不過，我只希望您能放過我和我的兒子。」
「不，這是妄想。」國王揮手結束這次談話。
「陛下！」普梅拉達忽地厲聲道，「看來時間沒有摧垮您的雄心卻磨鈍了您的警惕！」
「等等！」國王似有所悟。
「雖然您是山底之王，但作為王國最重要的大臣，我丈夫的罪名必須經由議會和長老團的裁定！」
「……」國王冷冷的看著座下婦人，婦人卻並不畏懼，依舊大聲道，「您羅織的證據也許很多，但缺少最有利的人證！」
「別想著能從我的房間裡發現什麼。就像您說的，我丈夫從來不會留下哪怕麵包屑大小的紙片！」
老國王死死盯住婦人，目光中熊熊怒火能將寒鐵融化。
「陛下，我丈夫在蠻牛堡有10w軍隊！那是借與精靈的歷次談判，用公款贖回的！您也許早有發覺，可我敢打賭，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能幫您找到他們！」
「你還有你的兒子可以活著！不過這些人必須和你丈夫一起去死！」矮人王扔下一塊石板，冷冷的揮手。
「謝陛下。」女人將石板拾起，優雅的行禮離去。
「哼！」國王一把將石質扶手捏得粉碎。
地牢，霍夫抱著昏迷不醒的父親眼含熱淚。
「我來。」普梅拉達小心的將丈夫的頭顱挪到雙腿上，細心的整理著矮人凌亂的辨須。「媽媽，聽他們說您跟國王談判了？」熊一樣的壯漢粗聲道。
「是。」婦人將丈夫的黑色辨須小心的解開，一根根梳理好，小心的編織起來。
「什麼條件？！」壯漢滿腔怒火。
「用你爸爸的命換我們的命。」
「您！我霍夫絕不用父親的血來熔化腳鐐！」
「你沒有選擇，這是我的決定。」
「母親！」
「霍夫…」一直昏迷的洛爾夫突然開口，「聽媽媽的話，這是當前我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
「父親！」
「孩子，你有熊一樣的身體，卻沒有熊一樣的智慧。」洛爾夫重複著帶血的咳嗽，「熊在掏向蜂窩時，一定會用另一支厚厚的手掌護住腦袋。」
「國王不會放過我，是我小看了他。」洛爾夫道，「這是鬥爭的失敗，所以我的結局早已注定。」
「夫君…」堅強的普梅拉達忍不住落下大滴眼淚。
「父親…」霍夫彷彿一瞬間長大了，「我明白了，您的野心就由我來繼承吧！」
「哈哈哈…咳咳咳！」
幾乎很短的時間，這場發生在首都的巨變就傳遍雷霆山脈每一處洞穴。矮人在為無數慘死的領主悲傷時，也將切齒的痛恨拋給了洛爾夫，這位一向有著極好口碑的王國宰相。
「我不能相信，洛爾夫對王位的渴求我完全能理解，但是我卻從不懷疑他的耐心。」議會內長老們交頭接耳。得知一切的老國王越發覺得與普梅拉達的交易是明智的。
證人們一一作證，其中不乏國王的衛隊、宮中侍女、酒館老闆、街邊商販、最有搞頭的還是宰相的車伕。
議席上如坐針氈的許多人頓時暗鬆一口氣，就這些？
「陛下，恕我直言，您展示的證據並不具有說服力，所以我們不能相信是洛爾夫策劃了這一切。」一位議員緩緩起身，滿臉高傲的道。
「哼！」老國王冷哼一聲，他記得這個趾高氣昂的議員。在給普梅拉達的石板上，他的名字排在第三個。
「我附議！」
「附議！」
「……」
「附議！」看著越來越多舉起的手臂，國王忽地大笑，「帶普梅拉達！」
「帶普梅拉達~」
議會內一片轟鳴，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議員頓時一臉蠟黃的癱坐在椅子上。「完了！」
「嗯？」
時間拖了很久，卻不見普梅拉達的身影，一個侍者急急忙跑進來與國王耳語一番。
「普梅拉達女士也是下了無比的決心，才決定出面揭發丈夫的陰謀。所以在等待的時候，可憐的女士昏倒了。」國王攤開手，「所以我提議延後。」
「是，陛下。」
一出議會，滿臉微笑的老國王頓時面露猙獰，「該死的賤婦！她又玩什麼花樣！」
「漢格瓦爾有消息麼？」
「沒有，漢格瓦爾將軍說翻遍了每一個洞穴…」
「飯桶！」
「彭！」大門四分五裂，憤怒的獅子怒吼著衝進來，「普梅拉達，你背棄了協議！我要絞死你！」
「陛下，我只求您的一點點寬恕，先放了我兒子！」婦人匍匐在地。
「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你讓我丟盡了臉！」
「陛下！請您寬恕我的兒子，讓他遠離雷霆山脈，讓他自生自滅吧！」婦人聲淚俱下，抱著矮人的靴子不住親吻。
「怎麼，你不相信我？」矮人王情緒稍微緩解，摸著婦人的髮髻沉聲道。
「不，普梅拉達現在無法相信任何人，請您原諒我，陛下！如果您不能讓我看到希望，我寧願和我那可憐的丈夫一起死去！」「昨天晚上我又做了那個相同可怕的夢！陛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哇！嗚嗚嗚…」看著對自己搖尾乞憐的婦人，國王一掃先前被她冒犯的惡氣，「可以，我可以先釋放你兒子。但是，普梅拉達！這是最後的機會！」
「謝陛下，謝陛下！」婦人倒頭如蒜，全然不顧一張俏臉沾滿泥塵。
「咯吱~」披頭散髮的普梅拉達被一把推入，衛兵沖霍夫勾勾手指，「小子，你自由了！」
一頭火發的壯漢緩緩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壯漢快被憤怒燃燒的腦海中迴盪著母親一遍遍的叮囑。
「轟！」獸口般的石門緩緩閉合，霍夫咬碎鋼牙，「高爐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