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之異子 第十二章 病 文 / 小妖方狄
宮殿很大，很雷同，蕭皓辰望著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的窄小房門，便彷彿置身在迷宮裡一般，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每每有鮫人經過，都會施展急速之法跨越過去，直到一次尷尬的遭遇，實在難以躲閃，他才發現，這些鮫人們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女王的男奴，對自己沒有絲毫戒備之心，望過來的目光中充滿了挑逗的意味，就相視狼群看到了羊肉。
有了這層發現，他開始變得大膽起來，裝出虛弱不堪的男寵模樣，呆呆地望著恰巧經過的鮫人，後者往往會充滿魅惑地咯咯笑起，然後徑直穿行過去，只有個別幾個大膽的，敢於湊上前來，動手動腳，當然，蕭皓辰對此只能忍辱負重，勉強應和，不加阻止，在這裡，他第一次的感受到了青館妓女的無奈，感覺自己的身體承受了莫大的侮辱！
能讓一個男人，感覺身體遭受了侮辱，這個地方的古怪也就可想而知了……
前路慢慢，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蕭皓辰感到非常疑惑，他打開這眾多房門中的一扇，悄悄潛入了進去。
讓他驚訝的是，這扇房門的背後，竟然是和自己走出來的地方，如出一轍的環境，偌大的浴室，醉人的花香，相連的臥房，一切都是如此曖昧，讓人彷彿置身幻境之中。
水池裡，泡著三位枯瘦如柴、面色蠟黃的男人。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紛紛驚喜地望過來，隔著熏蒸的煙氣，問道：「女王。是女王來了嗎，這麼長的時間，您也不來看我們，真是想死我們了！」
當看到從煙霧中走出來的，並非女王，而是蕭皓辰的時候，這三個男人又如怨婦一般，抱怨起來：「哼。怎麼又來一個，女王可真是花心啊！」
蕭皓辰望著他們乾巴巴的臉孔，暗道：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雙瞳中精光一閃。他問道：「你們是人類？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世界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三個男寵撇著嘴，斜覷著蕭皓辰，上下打量許久，道：「瞧你這模樣。倒真不像這個世界裡的人，那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應該是與世隔絕的地方才對啊！」
蕭皓辰道：「你別管我是怎麼進來的，先說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吧！」
三個男寵抻著脖子冷笑道：「你問我們就答。以為自己是誰啊！」
蕭皓辰臉色一沉，信手一翻。便有一道素藍之光，自手掌中爆出暴起。空間裡，賃的起風，風勢遠沒有平日裡凜冽，卻也足夠吹散厚重的煙氣，讓三個男寵，能夠清楚地看到蕭皓辰的臉，更能真切地體會到他的可怕，藍光明明離的很遠，卻讓他們有一種只要自己稍稍動作，這道光芒就會隨時傾軋過來，在片刻間，削去自己的脖子的感覺。
他們目瞪口呆，身體如鉛塊一般，定在那裡，不敢有絲毫越軌的舉動，張開嘴，依依呀呀好久，才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要做什麼！」
蕭皓辰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臉孔不怒自威，道：「我只想你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好，好，我們說！」三位男寵顯然是平日裡諂媚慣了，絲毫不覺得此番舉動有什麼丟臉的地方，見對方如此強勢，馬上如牆頭草一般傾斜過來，如實招道，「我們本是……」
剛剛說了個開頭，房門處又有響動，蕭皓辰神色一凜，望著他們威脅道：「如果敢把剛才的事情透露出半個字來，我讓你們死無全屍！」
他容身風中，鑽入裡屋，消失的時候，強風隨即散去，沸水蒸騰出的熱氣馬上騰起，很快便籠罩了整個房間，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三位頭戴象牙冠飾，頸帶翡翠珠寶的鮫人，走了進來。
和之前迎接自己的那些鮫人比起來，這幾人，身份明顯高貴了許多，她們勻速行來，身體充滿了典雅的氣質。
三位男寵看到她們，如見到死神一般，滿面驚恐，劃著水，不住向後退著，一邊退，一邊道：「怎麼是你們，怎麼是你們！我們明明還干的動，為什麼女王要把你們派來！」
鮫人們行到池子邊緣，也不急著下水。透過穹頂上傳來的稀薄光線，蕭皓辰依稀看到，她們每人的手裡，都托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這團東西好像是餓極了的小狗，在她們指縫間不斷掙扎，發出吱吱的聲音，似乎對面前的生物充滿了貪婪。
但聽這些鮫人說道：「東西總有玩膩的時候，你們三個陪女王的時間也夠長了，也算物盡其用了！」
三位男寵的臉孔上同時露出恐懼的神情，瘋了一般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見女王，求求你，讓我們見見她好不好，我要親口告訴她，這批招進來的寵兒並非是善類！」
瞧他們錯亂之下，竟敢把自己供出來，蕭皓辰神色戒備，右手握緊了魔槍，不過，鮫人們倒似乎沒在意他們的話，冷笑一聲，把手中的東西放了下去，在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離開她們指縫的一瞬間，蕭皓辰清楚的看到——那竟然是三隻蓮藕狀的怪物！
這些怪物落到池裡，就好像瘋了一樣，興奮地衝向縮在池中一角的男寵們，它們展化出無數只觸角，似剃刀一般，扎入對方的皮肉之中，男寵們嘶聲嚎叫，但已經被腐化的脆弱不堪的身體，又哪有一絲反抗的力量，雙目圓睜，血絲密佈，眼睜睜地看著無窮無盡的觸手刺入到肌肉之下，將已經有些縮水的皮膚挑落，剝離。剝落的外皮非常完整，連為一體，如果在裡面填充上堅硬的物質，恐怕和真人無異。接著，這些觸手開始向更深一層的血肉中絞去，生吃內臟，活吸骨髓，這些人類身體上的東西，對它們好像是最有營養的補品，吸完後，表面瘋狂的生長起來。根莖托著沒有一絲生氣的屍體下沉，軀幹駐留在水面上，不斷生長化為了一整池的色彩鮮艷、香氣肆意的蓮花！
三位鮫人冷酷地笑了笑，各自拾起一張人皮。走出了屋子，空間裡，沒有一絲血腥的氣味，因為所有的骯髒都被這一池的荷葉吸收了！
蕭皓辰自裡屋走出，走到荷塘邊。望著塘裡的荷花，目光閃爍不定。
鮫人明明都是女的，要這些男人的皮做什麼！
他融入風中，快速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循著三位鮫人離開的方向。遠遠地跟了上去，他的輕身功夫登峰造極。在遠距離下，真的就如風一般，很難被人發現，三位鮫人抱著人皮向前走著，亮麗且巨大的魚尾，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整條彎彎曲曲的痕跡，蕭皓辰突然發現，她們留在地面上的痕跡，竟然並非是水，而是一層黏黏糊糊的膜，每走過一段距離，這層又粘又濕的膜就會延續出一塊，她們對於道路非常熟悉，逕直走到一間在蕭皓辰看來，和旁邊的屋子毫無區別的房間前，打開房門，左右查看，確認兩邊無人，游弋了進去。
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宮殿裡，幾名鮫人居然謹慎地查看四周，確認無人，可見這個房間對於他們非常重要！
蕭皓辰在她們進去之後，沉了片刻，才跟了上去，前探身體，右手攥在門把手上，正要擰開門閂，卻有一股奇熱之力自掌心處傳來，熱力如蝕骨之蛆，似乎自己每移動一分門閂，就會膨脹一分，蕭皓辰心知，這是防禦的一種手段，雙眼精光爆射，暴風之力透過掌心的要穴吞吐出去，與灼熱之力，互相抵消，發出「嗤嗤」的聲音。蕭皓辰瞅準機會，用力一擰，將門完全打開。
門一開，一股更加灼熱的氣息迎面撲來，蕭皓辰打眼望去，卻發現一門之隔，天壤之別，自己彷彿邁入了一方別樣的世界，門裡的空間與門外完全不同，這裡就像是漫漫星空的一個支點，星光燦爛，長夜無邊，一顆如蜂巢一般，孔洞密佈的巨大橢圓形球體凝立在虛空之中，球體呈現出一種黑灰的顏色，既似隕鐵，又似玉石，黑黑灰灰的，好像還有淡淡的流光在其中遊走，充滿神異。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塊來自於宇外的隕石，因為其中的金屬成分很高，又在下落的過程中經過了大氣層的激烈摩擦，所以，才會呈現出此等的色澤。
一個大膽的想法自腦海中閃過，他沒有凝聚任何的元素，一腳踏入虛空之中。
和他預料的一樣，跨過那一道門檻，就似完全進入到另外一片世界裡，失重、灼熱，空氣稀薄，三種異況兼而有之，這也是隕石可以懸浮在空中的原因。
蕭皓辰腳踩虛空走過去，望著隕石內蜂巢一般的構造，暗歎：難道這些鮫人全部生活在這些縱橫交錯的蜂洞裡？這倒真也適合了她們人首魚身的身體構造，難道鮫人是宇外的生物？可是，她們要人皮做什麼呢！
站在隕石之外，蕭皓辰非常遲疑，到底該鑽入其中，還是就此離開，如果鑽進去，無異於完全踏入到敵人的地盤裡，非常被動，還可能有性命之憂，如果就此離開，卻也不甚甘心。
心中躊躇，再抬起頭來時，卻赫然發現，一個有著三角狀巨大眼睛，四肢短粗、魚尾粗重，全身鱗甲的怪物，正透過蜂洞的一個出口，在黑暗中窺探著自己。
此時此刻，蕭皓辰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心臟怦怦直跳，似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那個東西看了自己多久了？它到底是什麼！
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蕭皓辰慢慢握緊了魔槍，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方，一邊緩緩後退。
怪物似壁虎一般，從洞裡爬出來，猩紅的舌頭足有尺長，誇張地伸到嘴巴外面，發出嘶嘶的聲音，它始終不離開隕石的範圍。以惡毒的目光注視著蕭皓辰，後者全身緊繃，一步步地向後退著，快要到達出口時。赫然驚覺，早先的出路在一瞬間變幻了位置，跑到了西邊的最高處。
這是怎麼回事！
意識到危險，他御風衝往天際，在快要達到亮光發出的地方時，出口再次於一瞬間轉換了位置，到了自己的正下方，蕭皓辰毫不猶豫地展開風之甬道。衝將過去，但是，毫不意外的，出口在自己快要夠到的一瞬間轉移。自己始終差了一步。
強烈的寒意籠罩了蕭皓辰的身體，他定定地望向那個攀爬在隕石上的怪物，後者嘶嘶地歡叫，臉孔上閃過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毫無徵兆的，三名頭戴象牙冠飾的鮫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蕭皓辰的身後。比刀子更加鋒利的獸爪輕鬆地在蕭皓辰的肩膀上留下了數個深深的血洞，後者吃痛之下，揮槍掃去，卻發現。被槍刃掃過的地方，不過都是幻想而已。與此同時，肚腹上傳來一陣劇痛。蕭皓辰彎腰摀住肚子，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攀爬在隕石上的怪物，身體一卷，魔槍爆射而去！
轟！
怪物在一瞬間幻化出七顆頭顱，竟是以鋒利的牙齒，硬接了魔槍的爆射！它的牙齒上蘊含著莫大的力量，任憑蕭皓辰如何吐力，魔槍都不能再向前移動一分。
何等強大的身體力量！深深地震撼之餘，蕭皓辰展開風之甬道，棲近過去，拳頭雨點般的落在對方的身上。
怪物毫不在乎的把魔槍吐到一邊，四肢在平行的距離內，以肉眼難辨的距離移動，看似狼狽不堪，實則妙之毫顛，每每於關鍵時刻，避過凌厲無比的攻擊，蕭皓辰一串打擊下來，竟未有一拳，能夠擊中到它的身體。
不緊如此，趁著蕭皓辰攻勢將竭的時機，它一尾橫掃，直奔面門而來！
蕭皓辰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傾軋過來，雙手本能地擋在面前！
「轟！」血濺當場！蕭皓辰的身體如斷線的紙鳶，無所憑依地倒飛出去，三名鮫人再現，鋒利地爪子分別攻向他的頸部、腎臟、還有眼睛！
……
另一邊，熙姚一行隨著那個長相質樸的人類男孩，走入了他所生活的村落！
說是村落，可能並不準確，因為實際上，這是一灘建築在水面上的泥潭，因為遠離鯤魚的妖丹，所以能夠照射到這裡的光芒很少，又因為離鯤魚的食道很近，所以，這裡的泥土都存在著一定的腐蝕性，走錯一步，就可能被軟泥吞沒，消失無蹤。
就是在這樣陰暗潮濕，條件極差的地方，有近三千人類，勉強維持著生活。
她們大多以破爛的布條遮住身體，身上存在著大面積的爛瘡，目光渙散且充滿戒心，當看到四女走來的時候，本能地躲閃開來，縮回各家居住的破帳篷裡。
艾瑪望著他們，道：「喂喂，狗子，你提到的病，是指他們身上的爛瘡嗎！」（狗子，是這個男孩的名字）
他大步走在前面，不時和村裡的人打著招呼，似乎人緣不錯，「爛瘡是因為長期喝淡化不良的海水導致的，雖然難看，卻不致命，我說的，是另外一種可以把人一點一點變成石頭的怪病，是會奪人性命的，現在連村長都患了這樣的怪病，我沒辦法，才走出村子去的，看看能不能尋到救命的方法！」
艾瑪道：「石化病？世上還有這麼古怪的病勒，我今天可真要長長見識了！」
說著說著，幾人已經走到了村長的住所，和平常人一樣，也是一派簡陋，只不過門前擺著一樽爐子，顯得稍稍有些不同。
村長許是聽到了狗子帶外人進來的消息，一早守在門前，笑盈盈地衝著幾人走來的方向招招手。
狗子撒開了丫子奔過去，一股腦地撲在村長的懷裡，原來，他是這個人的養子。
幾女走上，上下打量著這個被稱作村長的男人，但見他是迄今為止，村子裡唯一一個把頭髮梳起來的人，個子不高，長的還算精壯，身體雖然現出灰敗之色，但目光裡的求生**並未泯滅，他的半張臉籠罩在厚厚的圍巾裡，看不清樣子，不過，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其膚色與正常的皮膚不同。
村長似乎對女人懷有忌憚，對四人的美貌無動於衷，他微躬身體，拱拱手道：「幾位是外來人吧，不知到此處有何貴幹！」
艾瑪細眉一挑，不悅道：「我們可是被這個叫阿狗的孩子恭恭敬敬地請來的，我們是大夫！你說話的時候最好客氣一些！」
「大夫！」村長上下打量著艾瑪，顯然有些不信。
艾瑪更加惱火，正想發飆，靜顏將其摁住，右手閃電般射向前方，抓住村長的手腕，將一股冰冰涼涼的力量傳導了過去，村長起初大驚，但過了不多時，便發現這股力量在體內遊走非常舒服，似乎打通了被污垢堵塞的經脈，他大感驚訝，抬起頭望向靜顏，道：「幾位姑娘身懷異術，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請進，快快請進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