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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縱橫南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建康來人 文 / 夜盡長安

    「哦……是這樣呀……你說清楚嘛……」張曜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賊兮兮的一笑,古怪的眼神,看得滿臉通紅的蘇若蘭,是更加的不敢抬頭。

    「大色狼!就會瞎想!快點給我出去!」越來越受不了張曜靈的這種古怪延眼神了,蘇若蘭猛地抬起頭來,衝到張曜靈的身前,伸出手來,就推著張曜靈往門外趕。

    「你別推我啊,我自己會走!」張曜靈裝模作樣的被蘇若蘭推出了門外,他要是想反抗,蘇若蘭自然不可能推動他。只是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留在這裡多有不便,所以也就藉著蘇若蘭的這一推離去。只是在嘴上,他還要裝模作樣一番。

    「哼,今天要不是我在這裡,你早就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了!」蘇若蘭猛地一把將張曜靈推出門外,在關上房門之前,還對著張曜靈作了個鬼臉,加了一句,「大色狼!」

    「這小丫頭!哎!」張曜靈看著緊緊閉上的房門,無奈地搖了搖頭,鳩佔鵲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張曜靈轉頭離開,剛轉過身去,他的臉上,笑容就馬上消失了。腳步輕移,很快的,就離開了自己住的這個院子,只是他的方向,並不是蘇若蘭「大義凜然」讓出來的「香閨」。

    張曜靈走出院門,邁步走上大街。在一條又一條的曲巷中來回曲折地繞了好幾圈,最後在一扇不起眼的院門上用力一推,門無聲而開。

    張曜靈閃身進入,隨即有將門合上。他在黑暗中的小院中信步而行,最後來到了一個散發著淡淡燭光的房間前面,小聲問道:「魯叔!在不在?」

    「公子請進!」房間裡傳來了阿魯的聲音,隨即房門就被打開了,卻沒有看到阿魯的身影。

    張曜靈好像並不奇怪,他施施然地走進房門內,轉身,關上房門。然後,就看著房間中的另一人,靜靜的不說話。

    「公子,阿魯失職,請公子責罰!」身軀高大的阿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推金山倒玉柱,一頭跪倒在張曜靈面前,沉聲說道。

    「魯叔起來吧,你也是剛回來,這麼短的時間裡,怎麼可以讓你把所有事情都掌握住呢?」張曜靈靜靜地看著阿魯跪下,直到阿魯跪下說完,他才上前兩步,伸手將阿魯扶起。

    「不管怎樣,讓姑臧城中混入了則麼多的此刻,甚至還讓涼王殿下受了驚,就是阿魯的失職!」阿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頭也不抬地繼續說道。

    「起來吧,這是一次意外,我知道這也怪不得你!」張曜靈手上用力,將阿魯扶了起來。在阿魯站起身來的時候,張曜靈又說道,「可是,這樣的意外,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是!阿魯明白!」阿魯低著頭,沉聲應道。

    張曜靈緩緩從阿魯身邊走過,在靠窗子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阿魯,問道:「魯叔,城裡的那幫刺客,都已經肅清了吧?」

    「是的,根據公子得到的消息,我們一共在城中抓了二十四名刺客,還有一些有嫌疑的十三人,也被我們抓回來了,現在正在審問之中!」阿魯依然低著頭,短而精煉地回答道。

    「很好,現在是非常時期,只要是有嫌疑的,我們都不可以放過!」張曜靈用指關節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打著,忽然問道,「仇池方面,那個楊俊,可有什麼動向?」

    「那個楊俊,自從跟隨公子進城之後,就一直待在軍營中,雖然我們限制了他的自由,但是他似乎早有預料,每日裡正常作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張曜靈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而阿魯在說完之後,也恭敬地站在了張曜靈的身旁,安靜地陪著張曜靈。

    張曜靈的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在這一刻慢慢鬆懈了下來。只是多事之秋,他的心中,注定是難以得到休息的。

    楊國敢跳出來和自己做對,尤其是他做的是讓自己最不可原諒的事,再加上今天的這一次不成功的行刺,在張曜靈的心裡,已經給楊國,判了死刑。

    仇池是由一些地利,一些實力還是有的,但是這些並沒有被張曜靈視作威脅。如今仇池未戰已敗,自己從關中大勝而歸,消息一傳出去,對於實力本就遠遠不如的仇池來說,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必將引起軒然大波。相信現在的仇池,肯定因為自己的這一消息,變得惶惶不可終日,縱使楊家在仇池有著很大的威信,但是在很明顯的定局面前,他們的內部,會有更多的楊俊出現。

    而在這一次的戰爭中,謝盈雪顯露出了讓張曜靈從未想到過的軍事能力,幾乎就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才保住了涼州的安然無事。相信這一次自己派她去仇池作戰,她肯定不會辜負自己對她的期望的。

    怎麼都沒有想到,當年那一個總是屁顛屁顛跟在自己後面的胖丫頭,如今居然會成長成這樣一位曠古絕今的女將軍。只是不知道百年之後的歷史上,是不是也會留下她這一筆呢?

    想到這裡,張曜靈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搖搖頭收回了自己的遐思,張曜靈轉過頭去看向阿魯,又問道:「魯叔,這一次桓溫為什麼突然攻到了長安,原因查清楚了沒有?」

    「公子……」阿魯面露難色,遲疑地說道,「屬下辦事不利,桓溫此次的行動非常隱秘,我們能查到的,只有桓溫在出兵那一天曾經見過一個人,但是至於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並沒有得到什麼信息……」

    「神秘人?世事難料,之前都沒有把桓溫算在裡面,但是這一次,他卻險些要了我的命啊!」張曜靈回想起那六天的守城經歷,那種生死一線隔的感覺,是他這一世最難忘記的。

    「對了,公子,有一個消息,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阿魯本來還有些慚愧,但是一提起桓溫,他又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拍著腦門失聲道。

    「什麼消息?是和桓溫有關係的?」張曜靈聞一知十。

    「今天下午剛得到的消息,建康城來人了。」阿魯低下頭去,說道。

    「建康城的人?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張曜靈皺了皺眉頭,自己這一面還沒有來得及對仇池動手呢,這建康城的人怎麼動作這麼快?

    「他們來涼州,只是為了請公子去江東受封!」阿魯簡短地答道。

    「受封?他們有這麼好心,居然會想著來給我受封?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張曜靈冷笑了一聲。

    「公子說的沒錯,確實不簡單。根據探聽到的消息,這一次的受封,表面上的原因,是為了公子收復關中,有功之臣。但是真正的原因,恐怕還是為了……」阿魯停頓了一下,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制衡!」

    「以前我們是天高皇帝遠,所以我們做什麼,他們也基本上不怎麼管我們。現在關中被我們收復了,直接與桓溫的襄陽緊鄰。而這一次桓溫北伐失利,關中被我們收復,桓溫的聲望大減。此消彼長之下,我們現在和桓溫,已經成為了兩個實力差不多的勢力。建康城的那幫子名士,大概是想要玩『卞莊刺虎』的把戲吧?」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阿魯,張曜靈冷笑了一聲說道。

    「恐怕問題還要更複雜一些,使者現在已經渡過了黃河,但卻一直沒有繼續北上。根據我們的監視,這兩天,他一直在悄悄地調查一些消息。而這些消息,大部分……」阿魯沉吟了一下,這才有些謹慎地說道,「……都和公子和王爺有關!」

    「他在調查我和我爹?」張曜靈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許多,他把身子向前探了探,追問道,「他打聽的是哪一方面?」

    「一部分是公子和王爺在民間的風評,而大部分的,則是事關你們父子二人的關係!」阿魯說完之後,就抬起頭來,緊緊地注視著張曜靈臉上的神色變化,欲言又止。

    「我們的關係?」張曜靈一愣,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冷笑出聲,「沒想到,這幫建康城裡的大名士們,居然也有腦袋開竅的時候!居然想要離間我們父子二人的關係,真實好算計!」

    張曜靈冷笑連連,一旁的阿魯看在眼中,卻很理智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事情已經變了性質,事關張曜靈張重華父子,這就已經牽扯到了涼州王權的問題。這種問題,張曜靈可以毫無顧忌,因為這是它們父子二人的事。但是這時候身為幕僚部屬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閉上自己的嘴巴,什麼都不要說。不然的話,一旦出現什麼紕漏,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健康派來的這名使者的來意,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一方面是為了封賞張曜靈制衡換桓溫;但另一方面,卻又擔心張曜靈會變成下一個桓溫,所以這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拆張曜靈台的損辦法,想要在涼州內部製造內亂。

    此刻的涼州,在名義上的主人,依然是張重華,雖然那個涼王的身份有些僭越,但是這也算是得到了默認。但是現在的涼州,風頭最盛的確實張曜靈。

    從張曜靈八歲開始,張重華意外的一道任命,將張曜靈推到了前線。一戰收回隴西,最後張重華又將整個隴西都交給了張曜靈,張曜靈正式開始踏入天下這個大舞台。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張重華,是打算借這個機會,將張曜靈積攢聲望,準備推他上位,完成權力交接。

    但是之後,張曜靈就在隴西一直待著,卻沒有了其他的動靜。這一呆,就是近十年。之後的張重華,再沒有了其他的任命。一來二去的,一些有心人,就開始有了一些自以為是的想法了。

    子強父弱,在權力的角逐中,親情是最不被人看好的東西。之前的權力交接突然停止,是不是這兩父子,出現了一些隔閡呢?

    像這一類的謠言,張曜靈之前也曾經聽到過,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把它當一回事。這是只有他們父子才知道的真相,旁人的猜想,不過是付之一笑而已。

    在一開始的時候,心灰意冷的張重華,的確是有著讓張曜靈接班的想法。但是張曜靈拒絕了這一個看上去無比誘人的念頭,一是因為自己資歷不夠難以服眾,而更加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心裡,不想因為這種在自己心中根本不算什麼的權力,而破壞了自己溫馨家庭的純潔。

    再沒有人像張曜靈一樣,對親情如此看重。唯有從沒有吃飽飯的乞丐,才會對一個熱饅頭,有著信仰一般的渴望。而對於張曜靈來說,自己的這一個家,就是自己這一輩子最為虔誠的信仰。

    那些人世間的功名富貴,從來都沒有在我的眼中!我要的,只不過是那一點心頭上的溫暖而已!

    這番心思,一直深藏在張曜靈的心中,就算是對他愛之甚深的張重華夫婦,也是不甚了了。也正是張曜靈的這一個不合時宜的信念,才會讓那些權力漩渦中的人,產生了那麼多的無盡遐思。

    「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就憑他一個人,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張曜靈輕蔑地一笑,搖搖頭不再想這件事。

    「那這個人……」看出了張曜靈的意思,阿魯又遲疑地問道。

    「繼續監視,有什麼情況繼續上報。」張曜靈的命令也很簡潔。

    「再有幾天,那名使者也就該來了。我倒要看看,這一個建康城的使者,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居然敢跑到我這裡來玩火!」張曜靈在椅背上一靠,眼睛瞄向天花板,冷冷地說道。

    夜深沉,靜謐的夜空中,只有星星點點的幾顆寒星,微微閃爍。

    這樣寧靜的星夜,是否有一天,也可以在人間重現呢?

    在之後的幾天中,張曜靈就一直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家裡,一邊照顧著仍舊昏迷不醒的楊婕兒,一邊在費盡心機地求醫問藥。雖然最後的結果然張曜靈心中很是焦躁,但是身邊有蘇若蘭在不停地一口一個「大色狼」地叫著,張曜靈雖然面上還是一臉的無可奈何,但是在心裡,也多了一些寬慰。

    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五天,直到第六天,張重華突然派人來,請張曜靈馬上去見他。

    張曜靈知道,是那名建康城來的使者,終於到了。

    人來的時候,張曜靈還在院子裡澆著花,而一直緊緊跟隨在他身邊的蘇若蘭,則在喋喋不休地指責著張曜靈的動作中的不規範。

    張曜靈知道自己這純粹是閒著沒事臨時玩玩,要是論專業程度,是比不上蘇若蘭這種愛花之人的。所以他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雖然句句都是對自己的指責,但是他自動過濾了其中的內容,只是保留了聲調。畢竟聽著一個如花少女的軟嚅嚅的聲音,還是一種很不錯的享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從院門外面,走進了一名家僕打扮的人來。

    這人一進來,張曜靈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他認得,這可不是什麼家僕,而是張重華身邊的秘密衛隊。當年,張重華曾經派這些人來保護過自己,只是那時候的張曜靈嫌他們煩人,幾乎每一次,都被他給甩脫了。

    「有什麼事嗎?」那名衛兵站在院門口不說話,張曜靈就主動走上前去,溫和地問道。

    衛兵依然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上前兩步,從袖子中掏出一封信,交給了張曜靈。

    信的內容很短,張曜靈一目十行地看完,再將信還給那名衛兵,微笑著說道:「走吧。」

    「你去哪裡?」發現張曜靈馬上就要離開,失去了教育對象的蘇若蘭,馬上喊道。

    「我爹找我有事,我先離開一會兒,這裡的花草,就都交給你了。」張曜靈將水壺交給蘇若蘭,指了指院子中的一叢叢花草。

    「你……你……」蘇若蘭看著張曜靈的笑容有些不同尋常,有心想要斥責一下張曜靈的推卸責任,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依據充滿了擔心關切味道的話,「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這是我爹,難道還能吃了我?」張曜靈將水壺塞到了蘇若蘭的手掌中,最後向她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去,向門外走去。

    而身後,最後傳來了蘇若蘭充滿了關切緊張的聲音:「你……你早點回來!這裡的花草,我……我一個人澆不完的!」

    一個人澆不完?在張曜靈沒來之前,這裡的花草,可都是蘇若蘭自己一個人負責的!

    聽到了蘇若蘭這有些可笑的理由,張曜靈卻沒有任何的笑意。他只是轉過身去,給了蘇若蘭一個安心的眼神,最後擺了一次手,然後就在滿是擔心神色的蘇若蘭的相送之下,施施然地跟著來人離去,去見那名等待許久的來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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