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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縱橫南北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睡我的床! 文 / 夜盡長安

    「怎麼?覺得很驚訝嗎?」張重華笑了笑,接著說道,「鳳如,我今天說的這些,全都是我的心裡話。」

    裴鳳如依然怔怔地看著張重華,一雙鳳目睜得大大的,滿是驚訝。

    張重華繼續說:「鳳如,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從來都沒有經歷過政治場上的種種齷蹉,你雖然聰明得多,但是你永遠都想像不到,在這個權力的世界上,信奉的是什麼樣的規則!」

    「我們張家,從先祖開始,就一直在涼州生長繁衍,能夠保持了這百年來的榮耀不墮,你真的以為,就只是靠了那些休養生息的安民之策嗎?」張重華的目光轉向滿臉驚訝的裴鳳如,一字一句地問道。

    「難道不是嗎?那還有什麼?」裴鳳如反問道,那表情,多少有些天真。

    張重華笑了笑,他伸出手來在裴鳳如的秀髮上輕撫了撫,緩緩說道:「治國之策當然必不可少,但是作為一個維持百年的家族,單單只靠那些表面光鮮的治國之策,是斷斷無法生存下去的。可以這麼說吧,每一個成功的實權人物,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鐵血人物!」

    「這……這怎麼會?這……這實在……」

    「很難置信吧?呵呵,我剛開始接觸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和你現在是一樣的表情。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一向有著寬厚仁和名聲的父親,居然有著這麼冷酷無情的一面。那時候,我真的……」張重華歎了一口氣,握了握裴鳳如的手掌,「那時候,我的心裡,真的非常難過。但是我的父親告訴我,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你就不能對這些東西有什麼厭煩之感。你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接受並學習這一切!」

    裴鳳如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掌的張重華,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妻子的手掌,正在不由自主地輕顫,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

    「所以,靈兒今天的那一點手段,不過是很正常的做法。你會覺得很難接受,只是因為這種陰暗的一面,從未在你的面前顯露過。或許你會很難接受,但是我要告訴你,這就是我們的靈兒的另一面,他依然是我們的兒子!」張重華將裴鳳如的兩隻手都握在了掌心之中,近距離地看著她的那雙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

    「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嗎?我……我真的不想……不想靈兒……會是這樣子……」裴鳳如有些痛苦地搖著頭,指節輕顫,內心掙扎不已。

    「沒有人會甘心願意變成這樣的,只是既然一腳踏進了這個權力爭奪的世界中,就只能服從它的規則!」說到這裡,長蟲胡噶停頓了一下,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愧色,「其實,說起來,這一切,都應該是由我來承擔的。但是我這個當爹的,實在是太不爭氣,只能將一切都不負責任地交給兒子,我……」

    說到後來,張重華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說不下去了。

    夫妻連心,本是心情不好的裴鳳如,這時候也抬起頭來,一雙手反握住了丈夫的手,用力緊了緊,同時給了張重華一個鼓勵的眼神。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重華吐出了胸中的一股悶氣,用同樣的眼神回望了裴鳳如一眼,繼續向下說:「靈兒是上天賜給我們夫妻最為珍貴的寶貝,要不是有他在,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現在的家,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知道,他對權力,並沒有什麼貪慾。我想他這麼多年來,心裡一定也不輕鬆。」

    「所以,」張重華加重了語氣,「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他,只有你不可以!因為你是他的母親,一個孩子,被別人誤解欺負也就罷了,要是回到家裡,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理解他了,那他的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靈兒,他……」聽了張重華的這些解釋,裴鳳如心中的一些疑慮,早就已經消散。之前因為張曜靈的那一段冷酷無情而留下的一些陰影,此刻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她的心裡,此刻只剩下了對自己誤解兒子的愧疚,還有對於受苦的兒子的深深關切。

    「鳳如,你知道嗎?靈兒之所以如此不遺餘力地奔波行走,這幾年來,更是連我們都見不了他幾面。一方面的原因,是因為男人的雄心壯志,但是更大的一方面,是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一個家,守護我們這兩個人!」張重華黯然一歎,眼神之中,又多了許多的愧疚。

    張重華說完之後,就靜靜地站在了那裡,一句話都不說了。而裴鳳如,先是有些呆滯地體味著張重華的話語中的含義,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走近了張重華身邊,將自己的螓首,輕輕倚靠在了張重華的肩膀上。

    裴鳳如倚靠在了張重華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似幸福似迷離,緩緩開口道:「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靈兒的肩膀上,居然背負著這麼重的負擔。雖然我知道他這麼多年一直很忙,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如果我早知道這些,我就不會……不會……」

    「沒事的,靈兒畢竟是我們的兒子,縱然有一些誤會,但是我們總是一家人。誤會嘛,說開了就好,你能想通了,就好,就好……」張重華伸出兩臂,將裴鳳如輕柔的身軀緩緩摟住,輕輕地安慰她道。

    「我知道,靈兒一直都是一個好孩子,他那麼孝順,從來都沒有對我發過脾氣。我知道他會原諒我的,只是我的心裡,總是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對不起自己的兒子……」說著說著,裴鳳如忽然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圈一紅,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會好的……」張重華輕輕地拍打著裴鳳如的後背,輕輕地安慰著她。

    夕陽西下,兩個長長的影子下,有淚在流。

    裴鳳如在為了對張曜靈的誤解而傷心流淚,在另一個地方,卻有另一個人,也在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張曜靈的名字。只不過和裴鳳如完全不一樣的是,她的心裡,不但沒有愧疚,相反的是,她的心裡,滿是無盡的幽怨。

    「大色狼,大混蛋,大壞蛋……」張曜靈走了之後,蘇若蘭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腮看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在嘴裡,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詞彙,痛罵著張曜靈。

    說了也不知道多長的時間,蘇若蘭忽然感覺這麼一個人對著空氣說很是無趣,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她又回過頭去,向床邊看了一眼。

    床上有人,雙目緊閉俏臉煞白的楊婕兒,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胸口處,還有著微弱的起伏。

    「這個大混蛋,也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她到底和他什麼關係呢?」蘇若蘭移到床邊,歪著腦袋看著躺在床上的楊婕兒,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胡思亂想。

    「哼,看他剛才那緊張兮兮的樣子,這個女人,肯定和他不清不楚的!這個大色狼,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經的,誰知道內裡道貌岸然,也和那些臭男人沒什麼兩樣!大色狼!大色狼!」蘇若蘭看著床上楊婕兒的美麗容貌,心中突然覺得酸酸的,一股無名怨氣,就此衝上了心頭。

    一個人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沒有那個讓她恨得牙根癢癢的人在這裡,蘇若蘭又覺得,這樣一個人生悶氣很沒有意義。

    蘇若蘭心中怨氣漸去,惆悵卻又慢慢鬱積。看著在床上一臉安詳的楊婕兒,她的心裡,又多了一種羨慕的感覺。

    沒錯,是羨慕。

    「唉!他為了你這麼緊張,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會為了什麼人,會這麼驚慌失措!想必,你和他,一定有一段很不尋常的經歷吧?他能這麼對你,你就算是一輩子在床上躺著,也是值得了!」蘇若蘭充滿羨慕和哀傷自憐的眼神在楊婕兒的臉上輕輕掃過,歎息聲不斷。

    「也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我也像你一樣,這麼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他會不會也像對你一樣,也對我這麼關心呢?」蘇若蘭癡癡地看著床上的人,心中的嫉妒之心淡了許多,剩下的,只有濃濃的自憐了。

    蘇若蘭癡癡地坐在床前,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眼皮慢慢變得沉重。輕輕地打了幾個小小的哈欠,她單手駐在床邊的小腦袋,也開始慢慢地搖擺了起來。

    就這樣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少,蘇若蘭漸漸地失去了意識。然後在睡夢中,她忽然覺得有人在搬動自己的身體,心中一驚,霍然睜開了一雙大大的眼睛。

    似乎是被蘇若蘭突然睜開的眼睛給嚇到了,已經抱住了蘇若蘭一條胳膊的人,忽然就愣在了當場。

    蘇若蘭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她那雙大大的眼睛,才算是對準了焦距。她的眼睛慢慢轉向正一動不動地抱住自己胳膊的人,呆呆地問道:「你在幹嘛?」

    會在這個時候抱住蘇若蘭的,自然就只有晚出回來的張曜靈。聽了蘇若蘭這有些傻里傻氣的問題,張曜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說道:「你還問我?我讓你照顧她,可也沒讓你這麼盡職盡責啊?居然還趴在床上睡著了,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了!」

    聽了張曜靈的回答,蘇若蘭機械地「哦」了一聲,然後她的目光又轉到了張曜靈依然抱住自己胳膊的手上,呆呆地問道:「那你……為什麼還抱住我的手不放?」

    「啊?」張曜靈一愣,一低頭終於發現自己居然還抱著蘇若蘭的胳膊,他尷尬的笑了笑,閃電般地縮回了手來。

    「啊!」張曜靈的突然撒手,實在是讓還處於睡夢初醒狀態的蘇若蘭沒有任何的防備。他這一撒手,原本被張曜靈抱住的胳膊失去了支撐,蘇若蘭毫無防備地趴在了床上,前面的額頭部位,直接撲在了床板上。

    「你在幹什麼?幹嘛暗算我?」吃痛的蘇若蘭驚叫了一聲,一手按在了痛處,一手指著滿臉錯愕的張曜靈,氣沖沖地大聲喊道。

    「我哪有暗算你?明明是我回來了,看到你趴在床上睡著了。我好心好意想要把你抱到你的床上去,結果中途你醒了。我也沒想到撒手會造成這種後果啊,誰知道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再說了,要我撒手也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聽你的才這麼辦的!」張曜靈滿臉無辜的表情,還攤了攤手,一副無辜被冤枉的樣子。

    「你這個混蛋,說來說去,這居然還是我的錯了?」蘇若蘭恨恨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看著仍然滿臉無辜的張曜靈。

    「呃……」張曜靈沒有說話,只是攤了攤手。只是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那一絲,已經很明顯了,至少蘇若蘭是完全明白了。

    「你這個混蛋,做了錯事不認,居然還敢這麼說我!我……我……」蘇若蘭氣急,一連說了好幾個「我」,有心想要上來在張曜靈無辜的臉上狠狠地扭上一扭,只是看著張曜靈那全不在乎的樣子,她只能喘著粗氣,眼睛睜得老大瞪著對方。

    「好了,別瞪眼了,天不早了,你在這裡照顧她也挺辛苦的,快點回去吧。」被蘇若蘭的這副表情給逗笑了,張曜靈失笑,搶先打破了這一個有些劍拔弩張的局勢。

    「哼!你這個大混蛋!」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張曜靈的對手,蘇若蘭也只能不服地亮了亮自己的滿口小白牙,再從鼻子裡,發出一聲不甘的冷哼。

    也許是剛才的那一撞的緣故,蘇若蘭也覺得現在腦袋有些昏沉,她最後不甘地瞪了張曜靈一眼,轉過身正要離開。只是剛邁出兩步,她又轉回了身,折了回來。

    看著去而復返的蘇若蘭,張曜靈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讓你去休息嗎?這裡有我,你就不用擔心了。」

    誰料張曜靈的話蘇若蘭完全置若罔聞,她只是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張曜靈,看得張曜靈全身都是不自在。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被蘇若蘭的眼神看得莫名的有些心虛,張曜靈搶先發問道。

    「這個女人睡了你的床,那你自己,睡哪裡啊?」蘇若蘭冷哼了一聲,像審問犯人一樣,有些鄙夷地問道。

    「我?這個……」張曜靈還真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此刻聽蘇若蘭提及才想到了這個貌似很嚴重的問題,在蘇若蘭那審視的目光注視下,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是沒有想到。還是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是一床,你這個人,也太下流了一點吧?」蘇若蘭的眼睛陡然睜得溜圓,一臉義憤填膺地看著張曜靈。那表情,就好像張曜靈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採花大盜,激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正義感一樣。

    「說什麼呢?」張曜靈把臉一沉,「我是那種人嗎?這房間裡是只有一張床,但是我又沒說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大不了,我在地上打地鋪,這總行了吧?」

    張曜靈的語氣裡,滿是冤枉。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這種事,但奈何,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越描越黑的。

    「哼!」蘇若蘭白了他一眼,小腦袋一揚,慢悠悠地說道,「說的這麼好聽,誰信呢?」

    「你……」張曜靈氣急,卻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好在一轉眼看到了還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楊婕兒,他一下子就是眼睛一亮,「你看她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我就是再急色,再禽獸,也不至於,對這麼一個昏迷不醒的弱女子,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吧?」

    蘇若蘭沒有看張曜靈充滿了委屈的眼神,她的小腦袋依然抬得高高的。那副樣子,擺明就是不信。

    「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說說,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的清白啊?我是真沒有那個意思啊!」看到任憑自己怎麼說,蘇若蘭就是不信。張曜靈沒招了,只好哀歎了一聲,無奈地看著蘇若蘭。

    「哼,你這個大色狼,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蘇若蘭再次白了張曜靈一眼,最後冒出了這麼一句,「她,睡在這裡,你,睡我的床!」

    「什麼?」被蘇若蘭的這句驚人之語給震住了,張曜靈瞠目結舌地看著蘇若蘭,目光呆呆的。

    「你……你別想歪了!」看到張曜靈這副表情,蘇若蘭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語病,她滿臉通紅地看著張曜靈,大聲說道,「我……我是說你睡我的床,我和她睡在這裡!你……你這個大色狼!你……你想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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