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一回 滿月 文 / 方竹花笑
「你是誰，你的弟弟是誰？」龍飛收回利朔踏前一步問道。
「我的弟弟，就是塵風。」流星滿意的說著，臉上也浮現出來一絲滿意的笑。
龍飛凝色問道：「可是他怎麼從來沒有提起過你？」
流星淡笑道：「因為他也許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現在他知道了，但是他卻以為我已經不存在了。」
龍飛又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流星道：「這裡不是聊天的地方，也許有一個人會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
龍飛道：「你是說無知老者？」
流星微微點了一下頭，而就在他的頭在龍飛的視線中抬起的時候，流星的人卻忽然不見了，就像飄到雲中的煙一般消失了。
龍飛也不禁感歎，好快的身手。
「你來了。」無知老者安然說道，他給人的感覺始終是那樣的安然。
龍飛向無知老者左邊看去，流星正靜靜的站在那裡，他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卻不顯得僵硬，他的呼吸慢的幾乎都已經停頓，但是卻還是那樣的充滿生氣。
「是。」龍飛答應一聲，眼睛卻依舊在盯著流星，他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一個瞎子可以有那麼快的身手，他的快，甚至不在塵風之下。
無知老者似乎看穿了龍飛的心事一般，淡淡道：「流星的確是塵風的大哥，那他也就是你的大哥，還有，你來是為了塵風的事吧，他很好，只是他現在還不能與你們見面，他有他的事要做。」
龍飛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流星，道：「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無知老者淡淡道：「好吧，流星，送客。」
龍門前，龍飛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流星道：「你很厲害，但是我一定會超越你。」
流星淡笑道：「你身體裡的力量有多少你應該比我清楚，也許你已經完全開掘除了他，但是運用它的法門你卻一直未曾通曉，在無知老者的身體裡你只是學會使用冥映後半卷裡的伏魔之法，但是那並不是你真正的力量，記住，不要白費了龍十的心血，以後塵風除魔之時，你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啊。」
龍飛淡笑了一下，道：「也許你也是他的助。」
流星苦笑一下，道：「對付那個邪魔，我是不會出手的。」
龍飛道：「為什麼？」
流星卻只是笑，不言語。
諸葛夜狼在偏廳中來回踱著步，當他看見諸葛鳴一進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會回來嗎？」
諸葛鳴一淡笑道：「你說的是孤日還是無刃？」
諸葛夜狼道：「當然是孤日，那個無刃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諸葛鳴一道：「你若不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把你趕出這個家門。」
諸葛夜狼怒道：「就憑你繼承了父親的財產和他的能力？」
諸葛鳴一歎了口氣，道：「那個無刃，他比孤日要強出不知多少倍，如果可以將他收在麾下，我們諸葛山莊，很快就會是這天下第一山莊。」
諸葛夜狼及其不屑的道：「難道現在你不是嗎？」
諸葛鳴一道：「我們的財力的確是天下第一，但是勢力卻不是，皇帝之所以可以統治天下，不止是他的錢，還有他的兵，但是只要有了這個無刃，他一個人就比得上十萬精騎！」
諸葛鳴一愈說愈興奮，彷彿他已經得到了天下一般。
「所以你告訴他今晚才可以洗劍，你是要留住他。」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忽然在一旁插話道。
諸葛夜狼見那人過來，立刻迎了上去，笑著道：「你來了，二哥。」
諸葛鳴一淡淡道：「豪野，你來了。」
諸葛豪野道：「閒來無事，就四處走走。」
諸葛鳴一看了一眼諸葛豪野的腿，問道：「還是不能走嗎？」
說道此處，諸葛豪野用力握了一下拳頭，眼中也佈滿了殺意，牙齒也要的咯咯作響。
「只要再見到那小鬼，我一定要廢了他，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方解我心頭只恨！」
諸葛鳴一搖了一下頭道：「就連化凡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還能找誰，難道真的要投靠魔族嗎？」
諸葛夜狼忽然大聲道：「投靠魔族怎麼了，到那時看誰還干欺負我們！」
啪！
一記響亮且清脆的耳光落在了諸葛夜狼的臉上，五個淡紅的指印應聲出現在諸葛夜狼的臉上。
諸葛夜狼啐了一口，吐出一口鮮血，左手輕柔這臉上的指印道：「你就會打我，有本事你去為二哥報仇，你等著，你給我看好，我一定會為二哥報仇，我一定會出人頭地！」
也許這只是一時的氣話，但是諸葛夜狼當真衝出了偏廳，而諸葛鳴一卻也當真沒有去追，他甚至都沒有多看她弟弟一眼，彷彿他的心中，就只有他自己。
「你真的不管夜狼？」諸葛豪野扳著那輪椅上的一對大輪，慢慢移到諸葛鳴一身後問道。
諸葛鳴一背對著豪野，負手道：「也許是他出去闖一闖的時候了，而且他在這裡我也怕他壞了我的大事。」
諸葛豪野道：「月圓之時，洗劍池中的夜影殘刃就會感召月光的陰華而甦醒，那時如果有劍投進洗劍池中，你就不怕魔器重現？」
諸葛鳴一淡笑道：「二弟，你變了。」
諸葛豪野苦笑道：「一個廢人，他的心也許是最平靜的……」
「……除了見到那個人的時候。」
他的拳頭又握緊了一分，在這寂靜的房間中，幾乎可以聽到他關節間軟骨碰撞的聲音。
諸葛鳴一正色道：「你放心，只要再遇見他，我一定會幫你殺了他。」
諸葛豪野歎氣道：「那是不可能的。」
諸葛鳴一道：「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諸葛豪野微笑了一下，他的笑中有欣慰，也有無奈。
「今天就是月圓之夜，他應該回來了。」諸葛鳴一忽然轉身說道。
諸葛豪野又向前動了一點，道：「你難道真的不怕夜影再現，它的恐怖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的……」
諸葛鳴一轉過身道：「我知道，所以我想看看，天下是不是真的無人可以駕馭那凶器。」
諸葛豪野不再言語，因為他也知道，他大哥決定的事，沒有誰可以更改。
諸葛山莊的正中，也是洗劍池的所在之處，而這裡也正是諸葛山莊中修建的最堅固，也最隱秘的地方，這裡雖然是山莊的中心，但是依靠這山莊的大，這裡根本就不顯眼，因為這裡就是一座小山，只是在山頂有一個滿月大小的缺口，一座小火山模樣的建築有誰會去在意？
但是這裡確實諸葛鳴一買下這山的唯一目的。
雲漸漸淡了，因為月光漸漸的明顯了，諸葛兩兄弟已經等在洗劍池前很久，但無刃卻不見蹤影。
「不會的。」
諸葛鳴一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這句話看起來沒頭沒腦，這是因為在他心中的前一句話是「他是不是不會來了。」
諸葛豪野卻不知他大哥的心思，聽到諸葛鳴一的話立刻問道：「你說什麼？」
清風吹過，吹來一個悠揚的聲音，「他是說我一定會來……」
諸葛豪野聞聲尋去，一個身著血黑長袍的男子正在一棵枯樹凌空而站，就似停頓在空中一般。
諸葛鳴一也向那裡望去，大聲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孤日是否和你在一起？」
「沒有。」
回答他的不是無刃，而是另一個人，孤日。
「我在這裡。」孤日御刀而飛，從無刃身後直飛過來，他的刀尖正對著無刃的後心，但是無刃並不擔心他會暗算自己，因為他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他要知道的。
嗖！
孤日的刀幾乎是貼著無刃的身體飛過去的，但是他卻沒有傷到無刃半分，他不會。
孤日引起的疾風吹亂了無刃的髮梢，但是無刃的嘴角卻向上翹了一下，雖然別人看不到，但是他真的在笑，因為塵風在笑。
「閣下即已前來，為何還不下來？」諸葛鳴一對著無刃大聲說道，但是無刃卻沒有回答。身體輕轉，一根枯枝隨之落下，這枯枝是被劍削斷的，原來剛才無刃一直站在一把劍上，而那劍則是插在那枯枝之中。雖然這般的確有借力之處，但實則要比御劍凌空更難，因為那維持那搖搖欲墜的枯枝不落本就是一件極難得事。
當無刃落到地上，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現在我可以洗劍了吧。」
諸葛鳴一笑道：「當然可以。」
無刃如羽毛般落在地面，逕直向洗劍池走去。
這洗劍池原本有重兵把守，但是今晚這裡卻只有這麼幾個人，而且為了保護這洗劍池不被外人侵擾而特別建鑄的千斤柵門也在今晚打開，為這個用劍的天才打開。
無刃沒有理會身後的那幾個人，直接便走進了這大門之中，而在他面前的，就是尹兆告訴過他的洗劍池。
這裡因為接不到日月之光，內裡也沒有光源，所以洗劍池中是漆黑一片，但這裡也不愧是洗劍之地，雖然漆黑如夜，但是浩然劍氣在這裡彷彿已經激盪了千年，雖然這裡的劍氣極其不純，就如水與墨混在一起一般，但只要有劍進到這裡，這裡的劍氣就會如被召喚一般，向那劍奔去，本來混沌的劍氣，瞬間清濁分明。
在無刃面前不遠就是那傳說中的洗劍池，這裡雖然極黑，但是無刃卻可以隱約看到那洗劍池的大小輪廓。這裡並不如一個池那麼大，那裡充其量就是一個半畝大小的坑而已，坑雖然很圓，但是裡面的卻沒有水，裡面有的，只是劍氣，如水般正在流動的劍氣。
「這劍，要怎麼洗。」無刃忽然問道，他的問有點無奈，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洗劍之法。
諸葛鳴一也走進洗劍池中，走到無刃身邊道：「那要先亮出你的寶劍才好。」
無刃沒有回應，但是手中法訣索引，兩把處於兩個極端的劍已經出現在這不大的劍池之中。
諸葛鳴一想伸手去摸一下這兩把長劍，卻被一道極其霸道的劍氣逼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腳跟。
「果然是好劍！」諸葛鳴一又走上前去讚歎道。
無刃頭也沒轉，只是冷冷道：「我的劍，不喜歡別人碰。」
諸葛鳴一笑道：「果然是絕世的奇劍，鄙人今日總算開了眼界。」
無刃沒有多客套什麼，只是冷冷問道：「然後呢？」
諸葛鳴一道：「等。」
無刃問道：「什麼？」
諸葛鳴一答道：「等到月光照進這裡才可以把劍投進洗劍池中，因為只有那時，這洗劍池才可以洗劍。」
夜風似乎永遠都比白天的風來的冷些，這裡也是，雖然這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讓風吹進來的地方，但是裡面的人缺還是覺得有點冷。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記憶在那一段是空白的，為什麼？」
她喃喃的問著自己，她更想去問一棵樹，但是那樹缺不會給她答案，因為她的記憶就是被那樹抽去的。
她的臉已經開始變的有些蒼白，那不是從今天開始，而是很早以前，早到她被抽去記憶的那天。
她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什麼時候失去的，她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她比任何一個失憶的人都想知道自己在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她是無所不知的。
「她又在想自己失去的記憶了。」流星在一棵樹後淡淡說道。
無知老者答道：「我知道，但是這也沒有辦法，不可以有誰知道他的過去。」
流星走到那樹面前問道：「那你問什麼要告訴孤日，告訴龍飛，還有我。」
無知老者答道：「因為天要你們知道。」
「什麼！」
流星的心動了一下，一個心如止水的人，他的心如果動了，那麼捲起的，一定就是驚濤巨浪，而這驚濤巨浪的源頭，就是無知老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無知老者接著說道：「世間玄妙本不是你我可以窺探，我知曉一切，卻也只是知道注定了的一切，而你們的命運，也是早已注定的，天地的劫數也是早已注定。」
流星此刻才剛剛靜下心神，但是無知老者的一席話卻又讓他的心隨之一動，：「什麼命中注定，什麼天地劫數！」
流星極大聲的問著，吼著，因為他在害怕，他害怕天地也會和他的家鄉一樣，也會……
無知老者闇然歎了口氣，隨即答道：「天魔降世，萬道淪落。天道之光，臨照天下。」
流星似乎已經開始有些顫抖，：「這是什麼意思？」
無知老者淡淡道：「這也是天數啊！」
流星想問，但是卻沒有問，因為無知老者已經將那張蒼老的臉融進了樹中，那樹依舊茂盛，但是卻比以往多了幾分哀意，幾片綠葉似淚般落下。
無刃站在剛才他所站的地方，冷冷問道：「現在可以了嗎？」
他一直就沒有動過。
此時月正當空，月光似水，剛好從那「火山口」流進。
月光照進洗劍池中，淡淡的光芒隱隱流出，無刃這才看清這洗劍池究竟是怎般模樣。
混沌，這是洗劍池中唯一所有的，這裡是週遭劍氣的中心，所以他的混沌妖更勝週遭，雖然留在外面的劍氣被暖玉和邪所分開，但是這裡的劍氣卻依舊混沌。
而當月光照進這裡之後，那原本還在流動的劍氣卻似凝固一般，而且從那山口照進的月光也是極圓，大小也剛好與這洗劍池大小一般。
諸葛鳴一看了一眼那已經被月光充盈的洗劍池，淡笑道：「還不可以。」
「為什麼？」無刃臉神都沒有轉，他的奧運年中只有那兩把凌空而立的劍，還有面前的洗劍池。
諸葛鳴一道：「閣下既要洗劍，則是要一心修劍，但是若所修之劍無法與主人心念結合，那修劍之時必定難上加難。」
「那要如何？」無刃依舊問的很冷。
諸葛鳴一答道：「只要閣下一滴劍血？」
「那是什麼？」無刃開始變的有點好奇，他的聲音已經不再那樣寒冷。
諸葛鳴一道：「凡修劍之人，其心中也必定有劍，既然心中有劍，其血中必有劍氣流竄，如果你真的已經修達人劍一體的境界，那這劍血對你來說便不難。」
沒有回答，無刃一向喜歡用行動表示。
並指如刀，劍氣在指鋒流轉。劍鋒橫走，無刃的左手食指之上隨即多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傷口。
鮮紅的血滲出，他的血也並無奇特之處。
但是，
當這血滴入洗劍池中之時，那沉寂的劍氣立刻激盪起來，灑在上面的月光也被這四串的劍氣割破，而後慢慢融入這洗劍池中。
月光源源不斷的供給，洗劍池也在拚命的汲取，汲取這月之光華，而這時，洗劍池也發生了一切奇異的變化。那本混沌不分的劍氣自那滴血落進之後卻開始變得清濁立見，極速的旋轉讓那陰陽分明的劍氣在那洗劍池中形成一個太極的模樣，只是這太極似乎少了些什麼。
諸葛鳴一向前走了一步，滿臉笑意的道：「閣下果然是修劍之人，居然可以憑借一滴劍血便分開這混沌的洗劍池。」
無刃沒有去看諸葛鳴一此刻臉上的笑容，而是雙手同引法訣，雙手高舉，猛然前揮，兩把正邪分明的劍便插在那洗劍池中，而他落劍之處，正是那太極所缺之處，那一對陰陽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