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十五回 新秀 文 / 方竹花笑
高高的山石之上,一個身著淡灰長袍手握長劍的中年人正在面向落日而立,眼中的失落縱然是在十丈之外的也可以感覺出來,所以他走了過來。
「塵風啊塵風,世間若無你做我的對手,人生又有何樂趣啊!」
那人的一聲感歎,當真發自肺腑聲震九霄,那人正是寒刃。
「無人可與你匹敵,只怕你也孤寂的很,那就有你而去吧。」
長劍已然出鞘,卻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斬去自己的手臂,他的話自然也是對他的手臂說的。
一個孤寂的劍客,他的手是否還有用,他是否還可以拿得起劍,誰會知道天下無雙時的孤寂,天下又有幾個人是真的天下無雙!
長劍落下,其勢似已無人可擋,也許有人可以,他可以。
長劍落空,擋住他的也是一把劍,一把絕世的好劍。
「兄台如何如此看不開,何事非要斷臂已謝。」那人將長劍收回鞘中,眼睛始終未看寒刃一眼,他的眼中,只有劍。
「現在沒事了,因為你來了。」寒刃的聲中,居然帶著笑意,他笑,因為居然有人可以擋住自己的劍,這人的劍法也許不及塵風,但已是天下少有的高手。
「不知兄台是何意思?」那人問道,問的不冷,卻極鋒利,如劍一般。
「我以為天下用劍的高手,只有塵風一個,原來還有你,你又有對手了。」寒刃的前半句話是對那人說的,後半句卻是對自己的手說的。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當你的對手。」那人問道。
寒刃笑道:「因為你也是個用劍的高手,高手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對手。」
那人笑道:「我並不是高手,所以我不需要對手。」
寒刃正色道:「可是我需要!」這一句話說的鏗鏘有力理直氣壯,就似那人的命運已經在他的手中一樣。
那人聽聞大笑一聲道:「這個理由也許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但是對我還不夠。」
寒刃道:「你還需要什麼?」
那人道:「我需要更多的對手,無論什麼樣的對手,只要是高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對而笑,這已經是給對方最好的答覆,他們都是高手,高手間是不需要什麼累贅的語言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你呢?」
「我見寒刃。」
「我見無刃。」
兩個剛剛相識片刻的人此刻卻如至交還有一般一同走下了那條本來崎嶇的山路。
夕陽漸下,染紅了兩人的身影,最後將兩人吞沒在一片鮮紅之中。
「塵風,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死了,現在這天下只有無刃,這是我以龍界邪氣凝聚的劍,雖然它的邪氣極重,但只有這樣才不會被魔族的人察覺,你帶著它雖然會被影響,但是我相信你可以應付。」無知老者淡淡說著,旁邊的小舞和忘憂已經沉睡。
「我知道,但是,她們呢?」塵風接過無知老者的那柄邪見問道。
「她們兩個關於你的記憶會被洗去,因為絕不可以有一個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也知道你的使命,那絕不容許你有一點私情。」無知老者說的很重,但這話壓在塵風心頭更重,放棄小舞,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就連無所不知的無知老者也未必知道。
「你可以洗去我的記憶嗎?」塵風及其無奈的問道,他也只能這樣。
「不能,只有背負著這些,你才可以更好的修行。」無知老者說的很絕,因為他要塵風背著對小舞的愛在魔族修行,只有那樣,塵風的心才不會空,只有那樣,塵風的心才不會被邪惡侵佔。
「現在天下都知道你已死,小舞會留在我這裡一段世間,不久之後我會把她放回人間,我會給她一段新的記憶,只是在她的記憶絕不會有你。」無知老者說的很平靜,可是這平靜在塵風的心裡是什麼樣的驚濤駭浪,有誰知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無刃問道。
「這裡,這裡是一個你絕對會喜歡的地方。」寒刃笑著說道。
這裡,無處不透這邪氣,這裡,無處不透著殺氣,這裡的人是天下邪惡的凝聚,這裡,就是魔族。
這裡的人眼中除了殺氣就是邪氣,或者兩種都有,這裡的人,沒有誰不嗜殺,沒有誰不嗜血,但是這裡就是容納這些人的地方,這裡就是他們的天堂。
「這裡真的有我需要的東西。」無刃淡淡問道。
「這裡除了殺氣邪氣,有的就是高手。」寒刃自信的答道,他的自信源於他對這裡的瞭解。
「希望這裡真的如你所說。」無刃冷冷道。
「你是什麼人!」一個赤裸著上身,手中提著三顆剛看下的人頭的虯髯漢子指著無刃說道。
「我是這裡的客人。」為人看也沒看那人一眼,只是冷冷的說著。
「這裡沒有客人,這裡只有死人!」那人說著手中的人頭已經向無刃砸來,人頭本不重,但是卻也不輕,三顆人頭更是,三顆人頭在這裡昏暗的地方畫出一道鮮紅的血線,一陣勁風向塵風襲來,看來那人的確有本事可以確下這三人的腦袋,只是……
寒刃沒有去擋那人,因為他要看一下無刃的實力,而無刃也當真沒有讓他失望。三顆人頭砸下,落在地上的,確實四顆,還有一顆,是那個虯髯漢子的,他的脖子被很整齊的切斷,血雖然流了出來,卻沒有濺到無刃身上,因為他討厭血。
「我們走吧。」無刃冷冷說道。
「好的。」寒刃笑著說道,他笑,因為無刃沒有讓他失望。
「這裡有我需要的嗎?」在一座陰森卻氣派的宮殿前無刃問道。
「進去你就知道了。」寒刃淡淡說道。
在這宮殿之中,有一個人,一個塵風見過,還死在過他手上的人——魔君。
一座高高在上的巨大石椅上坐著一個三十左右歲的中年人,那椅子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也許是金剛石,也許是人的骸骨,總之在那石椅上,有這一股說不出的寒氣與霸氣,也許是因為在它上面坐著一個充滿著寒氣和霸氣的人吧。
其實魔君也見過塵風,寒刃也見過,只是此時的塵風已經不是當日的塵風,此時站在魔族大殿之中的,是一個身著血黑長袍,面上帶著白鐵面具,手中握著一把邪氣沖天的長劍的孤高劍客。
「你是誰?」魔君高傲的問道,它就是這樣的高傲,一直如此。
「無刃」無刃冷冷答道。
「你殺了斷頭。」魔君冷冷問道。
「是。」無刃同樣冷冷的答道。
「你為什麼殺他?」魔君繼續問道。
「廢物沒有活下去的權利。」無刃依舊冷冷的說著,似乎他當真是一塊冰一樣,也許在它親眼見到自己的家鄉被冰封之後,他便一直如此的冷,如此的冷漠。
「用那把劍?」魔君指著無刃手中的長劍問道。
無刃手中的劍,身長三尺五寸,柄長一尺四寸,是一把名副其實的長劍,劍柄處是一隻正在吞吐的龍頭,劍耳處是一隻緊合著的龍爪,只有那劍出鞘的時候龍爪才會張開,只有龍爪張開的時候,那才算把劍,因為在鞘裡的劍就如同埋在地底的金子,在強的鋒芒,都會被掩蓋。
無刃的劍沒有背在背上,儘管那裡是拔劍最方便的地方,無刃還是沒有,他的劍是握在手中的,塵風的劍也是,因為一把劍只有我在手中,它才是你的,就像一條毒蛇,你只有握住他的七寸,才可以放心不被他咬傷,如果你是把他放在一個口袋裡,再背到身後,那麼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忽然咬你一口,劍也是一樣,塵風知道,所以無刃也知道。
「把你知道斷頭是誰嗎?」魔君問道。
「一個廢物。」無刃答道。
「但是他的哥哥卻不是廢物。」魔君說道。
無刃抬頭看了一眼魔君,道:「那並不能證明他就不給死。」
魔君似乎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冰冷的人,邪笑一下之後冷冷說道:「他的哥哥是我的護法,名叫陰血。」
「陰」字輩,那說明這什麼,塵風的心裡最清楚不過。
「呀!」
一聲極血腥的尖叫在無刃身後響起,一個身著暗裝冠的男人在無刃身後奔來,那人,正是陰血。
一個高手被另一個高手擊落、打敗或者殺死需要幾招,需要多久?也許一招也不用,也許不需要一丁點的時間。
就在陰血飛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落下,就在他大叫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亡。
沒有用劍,沒有抬手,只是一身已經可以憑著意念控制的劍氣飛出而已,就這麼簡單,就這麼簡單的就殺死了一個自己的仇敵,但是他心中的那一份寒冷,會因此而融化半分嗎?
「可以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劍嗎?」魔君用著沒有半分懇求的語氣問道。
「可以。」塵風的左手橫舉,劍已橫臥。
一個體形勻稱,長相標誌的男子走到塵風身前,剛要伸手接過無刃手中的劍,自己的喉嚨卻多出了一道血痕,他的頸骨,喉嚨,血脈,都已在一道劍氣當過之後被切斷,無刃沒有動手,他的劍沒有出鞘,殺了那人的,是一個劍客對自己劍的尊敬。
「你為何殺他?」魔君略帶吃驚的問道。
「他不配碰這把劍。」無刃答道。
「如此珍視自己的劍,難怪寒刃會喜歡你。」魔君淡笑一下,繼續說道:「我魔族今日又添一員猛將,可喜可賀啊!」
而就在所有的人都在為這句話,或者是這件事歡呼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卻說道:「我是來這裡找足夠強的人的,不是來為你們做事的。」
魔君看了一眼無刃,仔細打量著,忽然大笑道:「哈哈,不錯,很對我的口味,正好寒龍那個廢物死了,你就頂替他的位置吧,既然你這麼冷,就叫你寒冷好了。」說完又是一聲大笑。
「我叫無刃。」及其決絕的聲音,他否定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男人,而且他否定了他,就代表他是在和整個魔族對立,那是什麼後果,他清楚,在他一旁的寒刃也清楚。
魔君先是一愣,隨後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最後,他居然又笑了出來。
「不錯,你就叫無刃,你而已不為我做事,這裡你也可以隨時離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修行,這裡,一定是天下間最好的地方。」說完魔君裹緊了身上的黑袍,身體在下一個瞬間消失了。
「你留下嗎?」寒刃問道。
「是的。」無刃答道。
就這樣,兩個孤高的劍客又並肩走在了一起,而在他們離開片刻之後,這裡就來了兩個人,兩個被押解而來的人,孤日和唯月。
「這裡就是你的臥房了。」寒刃在一間不怎麼寬敞,卻也足夠一個人安睡的房間前停下腳步道。
「好的。」無刃簡單的回答了一句就走進了那件臥房,那裡的裝飾很簡單,一張床,一把椅子,以張方桌,似乎這裡沒有什麼是為客人準備的,也許這裡根本就沒有客人回來。
在方桌的前方,是一個佔據了這房間一半地方的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面堆放著各種書籍竹簡,顯然這些書不會是同一年代的,但是這些書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些書都是記載劍法的,這裡有人間先秦時荊軻遺留的無名劍法,也有各大門派賴以成名的劍招,更有魔族中從不外傳的秘技,看來寒刃將塵風安排到這裡也是別有深意的。
「看來他是要我變的更強,來做他的對手。」塵風淡淡說著,手中已經捧起了一卷手札讀了起來,那封皮上寫的,是《水寒調》
「你看到那人了?」魔君對這身後一個將身影淹沒在黑暗中的人問道。
「是的。」那人用著蒼老的聲音說道。
魔君又道:「你覺得他如何。」
那人道:「他的手很細。」
魔君問道:「那又如何。」
那人道:「手很細的人一定不經常練劍。」
魔君驚道:「什麼?那他如何有那麼高的劍法。」
那人答道:「因為他有一顆劍心,有劍心的人是不需要練劍的。」
魔君又問:「為什麼?」
那人道:「因為他每一次戰鬥都是在對手出招之後再動,所以他可以很快的看到對手的破綻,可以很快的結束戰鬥,他今天沒有出手就殺死了陰血,你以為那是巧合嗎?」
魔君歎道:「如果他可以造一點為我所用,也許我未必需要親自動手去殺佐休一族的餘孽了。」
那人問道:「你怎麼會這麼說?」、
魔君答道:「他的身手,決不在寒刃之下,而且他的劍心,也許就是對付那個餘孽的最好武器。」
那人問道:「你怎麼不覺得他就是那個餘孽嗎?」
魔君大笑道:「佐休一族的人從來手不沾血,今天他卻連殺三人,難道這還不足夠證明嗎?」
那人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身影便真的隱沒在了那黑暗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他本就是黑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