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七回 刺青 文 / 方竹花笑
龍飛和紅顏已經成婚十天了，但是這裡的喜氣卻並未減退多少，在路上，不知還有多少人在津津有味的談論著那一對金童玉女。龍飛自己當然就是最高興的，高興的他都已經忘記了自己還要回龍族去做他的暗黑執事，不過還好，還有一個人記得，那人就是忘憂，她本就記得天下發生的所有事。
幻冰城中，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那場婚禮的喜悅當中，只有忘憂一個人的心裡帶著薄薄一層的陰雲，因為到現在，她已經四千多歲了，但是她卻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相公，她放蕩，但是卻絕不是那種蕩婦，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喜歡，就去追求，她喜歡塵風，所以她在塵風的面前才顯得那般嬌媚且柔弱，因為在她的記憶當中，所有的男人都是喜歡這樣的女人的，所以他才會塵風面前也這樣，但是塵風卻和他們都不一樣，而這也正是忘憂最喜歡他的地方，但是忘憂卻也同時知道，自己是絕對成不了塵風的女人的，年齡上的差距且不說，就只小舞，就已經佔滿了塵風的心，她那裡擠的進去呢？
日近正午，塵風和小舞依舊在一起，他們已經在一起整整十天了，這是他答應小舞的，雖然這十天裡他們沒有欣賞到什麼秀麗的風景，品嚐到什麼美味的佳餚，但是這十天裡，他們卻過的十分快活，快活的忘記了他們的約定，忘記了塵風身上的使命，忘記了這裡並不是他們的家，忘記了這裡沒有他們成婚的殿堂，也忘記了許多本不應該忘記的事……
但是他們卻記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對方在自己的身旁，自己在對方的心中，難道這對他們來說還不足夠嗎？
「風，我們以後會怎樣啊？」小舞在一棵胡楊樹下輕聲問道，塵風把手放在小舞的臉上，輕輕的撫摸著，嘴裡柔聲說道：「我們會更幸福的。」小舞把頭倚在了塵風那本不寬厚卻十分溫暖的胸膛，嘴裡輕輕道：「我相信你。」塵風將手環在小屋的腰際，微昂起頭，向遠處的紅日望去……
「我當真可以讓她更幸福嗎？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死了，也許我不會，我一定不會的，一定不！」塵風心念所動，手上的力氣卻忽然大了，這一下，竟弄疼了倚在他懷裡的小舞，小舞「咦」的一聲掙脫了塵封的手臂，輕聲問道：「你怎麼了啊？」塵風的神志在那一刻空白了一瞬，一瞬之後才開口道：「對……對不起，舞，我……我不是故意的。」小舞又把頭倚在了塵風的胸膛，輕聲說道：「風，不要去想不開心的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塵風低首吻了一下小舞的髮髻，然後，將她摟的更緊了，嘴裡喃喃說道：「我一定會讓你過的好的。」
夕陽，漸染了天，
紅雲，遮擋了日，
幽夜，隱映了月，
清風，吹送了星。
只是，少年的淚，何人會為他拭去？
一個人的夜，也許依舊是四個時辰。
但是，一個人的夜，卻也是無盡的暗，無盡道永遠……
今晚塵風沒有讓小舞來陪，而是一個人在一張孤零零的床上輾轉著，他又如何能不輾轉，如何能安心入眠，明天之後，龍飛就會帶著紅顏去龍族，自己又要繼續的修行的旅程，也許這對他來說本沒什麼，但是，他也許會為了他的使命而送命，他本也不擔心這，只是那晚之後，他想的多了，他以前可以只顧著修行，但是現在，他已經是一個男人了，一個男人心中又如何能放下自己的女人呢？
塵風不喜歡夜，但是此刻，他卻開始懼怕光明，因為只要天一亮，他就要繼續自己的修行，他就要去拚命，他也許就要死，他不怕死，只是，現在，他已經死不起了。
「你們真的要走了嗎？」水玨的聲音中滿是不捨，龍飛點了一下頭，道：「我已經答應龍族的王，要哪裡去做暗黑執事，我又如何反悔。」紅顏倚在自己父親的懷裡已經哭了好一陣子，這才慢慢抬起了頭，但是一句道別的話還為說出，卻有哭了出來。這父女間的感情本就是及其微妙的，也許它很簡單，簡單的只有「父親」「女兒」這麼兩句話，但是，卻亦如「父親」「女兒」這兩句話般銘心刻骨，因為這幾個字中所可以承載的重量，甚至已經超越了天地。
「傻女兒，出嫁從夫，以後什麼使要多和龍飛商量著，不要再胡鬧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妻子了，知道嗎？」蠻修的話說的是那樣的輕柔，那樣的慈祥，但是，你讓一個知道自己的父親已死，已經心如死灰的女孩，忽然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自己面前，如何讓那剛剛復燃的德親情如何熄滅，如何捨得！
「父親，我會經常回來的。」紅顏哽咽著，儘管她不想。
龍飛的臉上依舊很冷，冷的像塊冰，但是他的心呢？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波瀾？就真的如已塊冰般死寂？除非他是個死人，但是他不是。
雲間，龍飛牽著還不會這踏雲之法的紅顏，極慢的在天空跳躍著。他們幾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如何辭別蠻修，告別水玨，再送塵風走出至少百里的路在趕來這龍族的，他們只記得，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他們，將會是一對真正的神仙伴侶，而且，沒有人會拆開他們。
「你回來了。」龍王安詳的說道，而他，正在和無知老者下著一局必輸的棋，只是他們的面前沒有棋盤，沒有棋子，但是卻有兩個圍棋的高手。「左七南十二。」這句話是對無知老者說的。
「是的。」龍飛鑒定的說道，「這是我的妻子。」龍飛望了一眼紅顏說道，這一眼中所包含的，是那無盡的柔情。
「我知道。」無知老者淡淡說道，接著又說了一句「右六北十七」這句話似乎是對龍王說的吧。
「我輸了。」龍王欣然道。無知老者笑道：「他們走了一個月，這盤棋我們就下了一個月，今日他們歸來，我們的棋也剛好收盤，看來我們的棋當真是為他們而下的啊。」
龍王一笑，道：「這次我下到了第九十七手，比起上次，我贏了三子。」無知老者淡淡道：「是啊，你贏了自己三子。」龍王道：「輸贏何在乎是別人還是自己。」無知老者道：「你似乎真的比以前強了。」龍王道：「你也有拿不準的事嗎？」無知老者道：「天下事本就難測，真正無知的人，又有幾個呢？」龍飛悵然道：「是啊！」
這兩個在一起至少幾萬年的人，如今卻還在為他們初見之時的話題爭執著，之時此刻，這爭執之中沒有的當日的傲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詳平和之氣。
「他們是誰啊？」忘憂在龍飛耳邊小聲問道。龍飛道：「他們就是龍王和無知老者」
龍王轉身看了一眼龍飛，淡然道：「你很守信啊。」龍飛點了一下頭。
無知老者開口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新一任的龍王了。」
龍飛似乎沒有聽到無知老者的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紅顏也是，因為那一句話已經足夠他們理解一段時間了，儘管那話很簡單。
龍王緩緩道：「你的力量也許還不足以擔此重任，但是近日邪魔即將出世，我必須前去阻止，但是龍族之中卻無人可以代替我的位置，我和無知商議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要你來繼承我的位置。」
龍飛笑了，不是微笑，不是冷笑，不是孤高的笑，也不是成功的笑，是一種心被某種東西填滿，卻發現自己與此同時也失去了很多的無奈的笑。
「我可以和我的妻子一起嗎？」龍飛望著紅顏問道，因為他最割捨不下的就是紅顏。
「可以。」龍王簡單的答道。
「記住，龍王無論何時都要以龍族的安危為己任，你的確不夠強大，但是有你在，再加上我的那些護靈，可以侵犯我龍族的人，恐怕也沒有幾個。」無知老者冷冷的說到。
「可以告訴我，那個邪魔是誰嗎？」龍飛問的是那樣的堅定。
「魔君。」無知老者回答的那般決絕。
「就是進攻天界之人的首領。」龍飛問道。
「是的。」龍王答道。
「我可以去嗎？」龍飛這一問要比剛才那一問堅定十倍。
「不可以。」龍王這一答要比剛才那一答決絕百倍。
龍飛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沒有人可以抗拒龍王的話，就算此刻他已經是龍王，他卻依舊無法抗拒那老人的話，所以他只能牽著紅顏的手，在浩雲的指引下去做它的龍王。
「你真的要去嗎？」無知老者竟是在擔心龍王。
「是啊，我真的不願意佐休天堂的人就此消失在天地間。」龍王說著看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劍形刺青，繼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是他們龍族和佐休一族成為盟友的印記，在佐休天堂的人的手臂上，也有一隻龍形刺青。那刺青據說不止是一種象徵，其中也有著另一層深意，龍族眾人的刺青在右臂，劍尖向前，而龍王的刺青卻是劍尖向後，因為龍王天生的反骨和他天生的戰骨讓他的性格極其怪異，他也是苦修了萬載才擺脫那讓他煩惱，甚至是讓他都覺得自己討厭的束縛。佐休天堂中人的刺青在左臂，龍嘴向前，但是曾經在一個人的身上，卻有著和龍王一樣的怪異事情，那就是那人的龍形刺青，龍嘴，是向後的，那代表的不是性格的怪異，而是身體的一種陰陽兩面，那刺青不止是龍，也是另一種靈物——麒麟。
據說擁有這樣刺青的人除了擁有極強的力量之外，還有另一種不為人知的力量——獸性。
擁有獸性的人，在平時可以很好的用人性壓制住自己的獸性，但是一旦那人的獸性被激引出來，所產生的力量，甚至可以超越那人自身力量的千百倍，但是，可以很好利用這獸性的人，至今為止還沒有。
「你的刺青又淡了不少。」無知老者打斷了龍王的沉思。
龍王向遠處望了一眼，淡淡道：「是啊，你記得隱日嗎？」
無知老者道：「我怎麼會忘記。」
龍王又道：「那他的刺青是什麼樣子的啊。」龍王似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只是想確定一下。
無知老者歎了口氣，輕搖了一下身上的樹幹，一片巴掌大的綠葉飄落下來。
「哎！」龍王常常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但是他
「要不要告訴弟子月。」無知老者問道。
「不要了，你難道想他再死一次嗎？」龍王的聲音裡似乎也有著些許的關心。
「可是你真的認為塵風無法打敗魔君嗎？」無知老者居然在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千年前，也是我們兩族聯手才打敗當日的魔君。」龍王的聲音似乎是在感歎。
「你去吧，但是在魔君遇到塵風之前。你絕不可以遇到塵風。」無知老者決沒有再令。
「我知道，我去了。」
一道金光閃過，這裡就只剩下一顆像是立刻就要枯萎的樹，一個孤零零的老人。
「風，我們真的要去崑崙嗎？」小舞在塵風的胸前，也是在一匹駿馬的悲傷安然問道。塵風用雙腳夾了一下馬肚，淡淡說道：「是啊，那裡的人有著得天獨厚的本領，他們可以在人間長盛不衰就一定有他的特別之處。」「但是，他不是已經被滅了嗎？」小舞又問道，塵風笑了一下，道：「如果崑崙當真被滅，那麼蠻修前輩又何苦帶我們回來呢？」小舞會心一笑，塵風有夾了一下馬肚，那匹銀色駿馬立刻飛奔而進，追上了前面正一個信步一般騎著馬兒的男人。
「你們如果再不快一點，我們就是明天早上也到不了崑崙。」蠻修冷冷的說道，像是除了自己的女兒就沒有什麼事好讓他關心的一般。
「哦。」塵風應承了一句，輕揮了一下馬鞭，那匹高頭大馬立刻被疼痛催發了潛力，瘋一樣的奔了出去。
月盡，天明。
一日一夜的奔波總算沒有白費，塵風終於趕到了崑崙，這裡雖然已經全族被滅，但是僅僅幾個月，卻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高大的祭台，鮮明的建築，尤其是那一座高的無法望到頂端的石柱，都在說明著這裡正在恢復它以前的面目。只是這裡的人煙少了一點，畢竟，人不同於其他事物。
呼！
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從塵風的頭頂飛過，塵風劇目望去，發現那竟是一個人。
「那是御劍，我們這裡會這項絕技的人本也不少，只是……」他哽咽了一下，因為他是在說不下去，塵風也知道，小舞也知道，所以到現在為止，他們一直都是沉默的。
蒼！
龍絕已然出鞘。
「你要幹什麼？」蠻修猛的問道，因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塵風會做出什麼事來，而讓他更不明白的事卻在後面。
呼！
這一次飛起的居然是塵風，他居然只看了一眼，就掌握了御劍之術的法門，雖然他的身形還不是很穩定，但是他卻可以憑著自身的意志和力量來很好駕馭自己的劍，這已經是極少見，或者說，從未有人見過，但是塵風卻做到了。
其實這些對於塵風來說並不是太難，他本就會以起御物，而且他也會引起為梯之法，所以可以片刻就學會這御劍之法，他的確有取巧之處，雖然御劍之法不及引氣之法來的迅速，但是速度也已奇快，而且這樣一來要比踏雲來的逍遙的多也省力的多。
「他是天才嗎？」蠻修望著天際已經沒了蹤影的塵風吃驚的問道，小舞笑了一下，道：「他不是天才，他是奇才，仙界的五象靈訣您也知道吧，他可以在五天之內全部掌握，而且還自創出了兩大絕技，並且在那五天裡領悟了狂靈斬，你能說他只是個天才嗎？」小舞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掛著那分外明顯的驕傲，畢竟，那是她的男人。
「這御劍之法當真獨特，看來以後我不用再費力引氣了，只要有一把劍，我就可以飛了。」塵風極興奮的說著，似乎已經忽略了蠻修和小舞的存在，也許他沒有，因為如果他們真的不在，他又是在對誰炫耀呢？
小舞對這塵風微笑一下，便從懷中取出汗巾為塵風拭去臉頰上的汗水，但是蠻修卻是在用一種絕對區別於驚訝的眼神來看著塵風。
「塵風，從你說要來我這裡，我就猜測，你絕不是為了修行我們這裡的技藝而來，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蠻修的話似乎到處了塵風的心聲，塵風似乎也不想隱瞞什麼，隨即說道：「使得，我來不是為了這裡的技藝，因為這裡沒有什麼事我值得學的，除了這御劍，我來是為了它！」
塵風的龍絕還未入鞘，此刻劍氣反蕩，一道劍光直劈向那根高不見頂的石柱，而那石柱也當真結實，塵風這一劍既然沒有將它破開，只是在它的表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而塵風的嘴角居然因此而露出了笑意。
「你是想……」蠻修的話還沒有說完，塵風卻已經接著說道：「沒錯，我要打開著時空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