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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陽謀北地驚廟堂(下) 文 / 克己馬

    田單挺胸而行,急步向前,走到大殿正中,把腰一彎,行畢禮儀,張口就道:「臣還記得當年齊**事孫臏,有圍魏救趙之計……時至今如,正是我趙國換齊國當年大恩的大好機會,我們也來個圍燕救齊便可解了齊國之危局。」

    「哦……」眾臣諸將聽完田單之言,只有發出這種簡單的音調,便別無他語。田單此言的妙處就是把齊國對趙國的舊恩不露聲色的說了出來,讓眾趙國宗室一族不好再有什麼阻攔之詞。

    可是威太后卻並未因為田單的巧言令色而高興起來,她靜靜地坐在王台上,默然不語若有所思。可能是因為聽了先前趙豹、許歷兩人的一番有理有節的說詞之後,威太后也意識到了此次援齊不那麼簡單。援齊之事,一旦操作不當,便可能引發燕趙兩國的全面戰爭--這樣一來,與她原來定下的休養生息的國策相悖逆不說,還可能因為對燕國的用兵而招來秦國從西面乘虛而入,最後變成兵家大忌的兩線作戰。

    一想到這些,她原本就因病痛而緊皺的雙眉,便鎖得更緊了。

    田單眼看自己施出的得意之計,卻換來了威太后的不悅色,心中有一點荒亂,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是進是退才好。不過他田單到底是個攻於心計的人物,在最初的片刻沉默之後,又從他那嘴八面玲瓏的口中吐了修正後的「圍燕救齊」計。

    「正如平陽君和許國尉所說,那燕國是在試探我們趙國對他們的態度;而齊國來求援,當真是齊國扛不住區區十萬燕軍的攻勢?我記得當年我為齊將時,不過是用了數萬軍隊,就把二十來萬燕軍殺回了燕國,斬了燕軍主帥騎劫。我以為我的兵法造詣不過二三流,如今齊國將領之中,能力在我之上的,還有不少;就算是不濟,也至於燕軍對峙數月,甚至反攻得手。

    由此可見,齊國並非真的就到了無我趙國援軍便要亡國的地步;齊國又何嘗不是試探我們的趙齊之盟是否靠得住。」田單把話風一轉,先是肯定了趙豹、許歷之言,然後以趙齊合縱之盟為題,又拋出了他的第二招:「所以我是說,我們做出『圍燕救齊』的架勢,大張旗鼓,做出聲勢,指明要援助齊國,再發大軍兵行至燕趙邊境,然後在試燕國的態度而定下一步對策。如是燕軍畏懼我趙國,自行退了兵,那就好說;若是燕人還不退兵,我軍就可以奇襲燕軍糧道,逼迫他們退兵。」

    「然後便又是燕趙大戰,再然後是你們齊國好坐收漁利!」許歷深受他的老上司趙奢的影響,對田單充滿著成見,始終認為他是齊國派到趙國的間諜--他卻忘了田單是威太后遠親,是目前少數幾個真正得趙國女主信賴的重臣。

    這話如是出自廉頗之口,眾人也就當成是他老爺子的牢騷屁話,不會當真;可是此言卻是出自一向不顯山露水的許歷之口,很快眾人便把目光放到了趙括身上。廷議之間,趙括正好與許歷有過私下的低語,眾人當然以為是他指使正直的許歷說了此話,進而打擊田單,乃至於威太后。

    如此情勢之下,趙括也不可能做袖手旁觀了。身為馬服家這平衡朝野勢力的小派別的首領,又是宗室一族的頭面人物之一,趙括必須要回護自家屬下、同僚。他明知是在護短,卻更知這護短也是在收拾人心,他理所應當出面保護話說過了頭的許歷,更何況許歷之言雖過卻為真。

    「王上、太后,許大人說得沒有錯!田相之計雖好,但卻不是上策,到最後,還是可能引起燕趙兩國間的戰爭,危害到太后為王上定下的國策!」趙括也上前一步,先以厲聲嚴詞震懾眾臣;然後他改換做笑顏,又緩和了語調,把話繼續下去:「如果說先前廉老將軍的兩面夾擊之計為下策,而田相『圍燕救齊』之計,不過是個中策--臣下不才,還有琢磨出了個上策,現在就狗尾續貂地說出來。」

    「呵,馬服君的上策是什麼啊,快快說來!」趙王丹比威太后還要著急地問道,他還以為趙括當真會像他按排那樣,爭取為統兵大將,再與樂乘合兵,從內到外,控制趙國時政。

    「其實有田相的『圍燕救齊』相似,只是我以為此次我大軍出征,主攻的方向不在東面,而在北面!」趙括把憋在胸中的氣一吐,同時把在心中醞釀了多時的北地經略的第一步說了出來。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將為禍我北方三郡,特別是雁門、代二郡的匈奴人驅逐到燕田北境,讓他們從我趙國的禍害變成牽制燕國的力量!正如先前田相所說,我們這層意思還要挑明了給燕人看:一來是讓匈奴人知道,我們只是趕他們,而不是殺他們,使他們這些個胡騎到達燕地之時,還有力氣與實力不在我趙騎兵之下的燕騎較量;二來,就是要讓燕人知道,我趙國對他們的行徑很是憤怒,但又不忍於之為敵。這便是臣下的驅匈奴之猛虎,吞燕國之豺狼之計!」趙括也是明快地幾句,便說完了他的「驅虎吞狼」之計。

    「馬服君,你引外族侵略我中原之地,害我中原之民,這招是不是太毒了!」第一個跳出來提出反對意見的是好勇鬥狠的廉頗。

    「哎呀!我說老廉啊,我讀得書少,可是還彷彿記得這木牘竹簡上,分明是用刀筆濃墨寫著刻著,這匈奴是我們的黃帝軒轅的直系之後吧;真要論起來,那燕國是周室之後,而他們周室本是戎人,那才是外族--可這匈奴什麼時候又成了外族呢?好吧,就算他們是外族吧,我記得這兩年來,不時有義渠戎人犯我雲中郡的戰報吧--我記得他們義渠戎人好像是被我們的同宗,秦人從上郡趕到雲中的吧。既然秦人用得這個法子,為什麼我們趙人就不能用了呢?」趙括對廉頗裝腔作勢,扭捏作態道。

    知道儒家「夷夏之辯」不是指血統,而是論禮制文化的文臣們,心中暗笑趙括擺明是在糊弄廉頗--哪有可惡的匈奴比名義上的天子周王室還親的說法;不知這一說、而只知殺敵立功的武將們又覺得他們的馬服君說得雖然不那麼對味,卻又說不出門道來,只好點頭。

    「可是……」廉頗還想說什麼,卻被田單打斷了。

    「對啊,馬服君所說『驅虎吞狼』之計果然是上策!此計高妙,妙就妙在一石三鳥:一則使燕不得不兩線作戰,匈奴入侵與濟水兩岸之地孰輕孰重,燕王和燕太子自然是知道的,屆時,他燕國就只好回師抗擊南下之匈奴,這齊國,我們也就算是間接援了。

    二來,我們沒有直接與燕國過意不去,燕人就是不快也不好發作--再說是他們先挑起戰端,自是理虧詞窮,我們在道義上又站在了高處,將來也好和燕國理論,然後再結同盟。

    這第三便是順手打壓了為患邊境,屠掠我邊民的匈奴胡人!」話語一完,田單回過身來,向趙括作揖而問:「不知在下說得對不對,馬服君!」

    「正是!」趙括看著田單那雙如狐似蛇般的眼睛,卻沒有想到他能只是聽完自家兩三句話後,便可推知出以上三點,心中不免一緊。

    「好啊!這才是好計!」趙王丹的拍手稱快,終於把聽完田單對趙括計策解釋而驚訝不已的眾臣的心來了回來。眾人也都連連說是,應和他們的君王,不過先前他們驚訝的原因,卻不竟然想同:有的是真為趙括之計而驚,更多自認聰明的人,是為解說計謀之人怎麼會是田單而驚。

    「好了!現在不是你們誇耀我王兒聖明、馬服君高智,田相善謀的時候,還是來說說以何人為將,軀匈奴入燕地吧!」威太后顯然是著急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發兵援齊,馬上把話題拉到了選將的問題上。

    「怎麼辦,樂乘現在還困在東面,我身邊沒有可靠的將官了,看來已經不能坐鎮邯鄲,是我出去的時候了!」趙括把玉圭握在胸前,向威太后一拜:「臣願為將,帥我王道義師,,平定北方,進而驅逐匈奴,威脅燕賊,迫其從齊地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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