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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章 逐鹿中原(14) 文 / 碧海情深

    第九章逐鹿中原(14)

    豫州梁國睢陽城,淒涼的夜風刮過,吹動篝火幾欲熄滅。呱呱的烏鴉叫,更令夜色增添幾分驚恐。夏侯惇麾下前軍校尉張奮仍舊依照往常時刻巡視城防,在這多事之秋,唯有生存下來才是王道。兗州戰局日益嚴峻,己軍敗退的速度超乎尋常,頻繁穿梭的傳令兵亦預示著危險來臨。

    儘管身在梁國,遠離兗州戰火硝煙,張奮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放棄對中原局勢的瞭解。根據與高勇軍數次交手的經驗,張奮的心底愈發沒招沒落。高勇用兵就在一個詭異,聲東擊西、虛實相和,誰也不知道他一鎯頭真正要敲得是哪。別看現在兗州打得熱火朝天,說不定高勇的真正目的在豫州呢!想了想手下五千兵馬,由不得張奮膽小慎微。雖然夏侯淵已從汝南抽調近兩萬兵馬填補進梁國,沿陳留一線擺放開來,可張奮仍然沒底。特別是最近一段時日,自打寧陵附近出現高勇軍斥候,整個梁國都緊張起來。天知道高勇打算投入多少兵馬攻打梁國?

    「整個梁國駐兵兩萬五,而高勇麾下一個機步師就擁兵近一萬六……」想起自己至今最多僅統領過六千餘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而更要命的是,手中部曲屢經戰損,打散了重組,組建沒多久又被打散,幾番下來,軍心離散,難以形成一個整體。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奮歎息一聲,裹緊披風沿著城牆繼續巡視。

    與張奮心情相仿的還有城內的夏侯淵,自從攻打徐州之後,曹軍一直磕磕絆絆,每每關鍵時刻都被高勇強行干擾,搶佔地盤如此,整編部曲如此,眼下好不容易滅掉袁術奪了豫州,卻要面臨失去兗州的尷尬。一碗辣酒下肚,呼出一口濁氣,夏侯淵閉目凝思。眼下已經有徵兆表明高勇軍要開始攻打豫州了,而砍出的第一刀十有**要落在梁國。「仗難打啊!」

    「稟將軍,寧陵韓校尉急報!」

    「快拿來!」寧陵地處陳留、梁國交界,一旦開戰首當其衝。拆開封皮目光一掃,夏侯淵面色微變,「立即召集城中眾校尉,另下令軍營整備,一個時辰後出發!」吩咐完畢,夏侯淵將壇中最後的烈酒一飲而盡,「來吧,就讓淵看一看,你們究竟有何許本事?」言罷摔碎酒罈奪步而出,只留下密信飄落在案上,一行字迅速浸沒於散落案面的酒中……「稟奏將軍:敵軍一部今日晌午突入梁國,此刻正在猛攻寧陵,韓浩抱必死之決心,誓守至最後一人!」

    此刻,寧陵城上,韓浩正在經受著出生以來最嚴酷的考驗。高勇軍七八千人的進攻讓僅有三千人的寧陵猶如怒濤中一葉小舟,隨時面臨傾覆的危險。而韓浩卻不能退,他要為身後睢陽爭取整備時間,為南部鄢縣爭取撤退機會。「弟兄們,死戰了!讓敵人看一看曹軍的威風,殺身成仁,決不後退半步!」炮弩轟鳴聲中,韓浩高高舉起長劍,頗有英雄就義的氣概!怎奈,槍打出頭鳥,韓浩鼓舞士氣立刻招來三支高爆炮弩箭,一陣塵土飛揚中,人沒了蹤影,只剩下長劍兀自嗡鳴。

    寧陵城外,得到補充的32機步師士氣高昂,神機營炮弩陣地咆哮不停,一輪一輪的炮弩箭不要錢般射擊出去,只把城頭當作田地,反覆耕作犁了一遍又一遍。鍵銳營分成五個小隊,作為機步團的先鋒迅猛突擊,一旦撕裂出缺口,重甲步兵立即湧上……僅一個時辰,寧陵西城曹軍便被截為數段,眼看著湮滅在黑紅色潮水之中。

    而守將韓浩早已退入城中,雖然抱著必死決心,可一旦身處炮弩箭的轟擊範圍內,再大的決心、再強的毅力也頂不住恐懼的侵襲。「怎麼辦?該怎麼辦?」韓浩慌了,對付袁術軍可以趕鴨子亂砍,對付黃巾賊可以列陣突擊,可對付高勇軍呢?只能用狗拿刺蝟無處下嘴來比喻!

    「韓校尉,西城牆快守不住了!」

    「守不住?那就放火,將寧陵都給燒著,老子不信高勇軍還能飛過去不成!」吼叫著大罵一通,韓浩才稍稍舒口氣,看了看天色,距離開戰才過去了四個時辰。「援軍恐怕趕不及了!」就在此時,又一名親兵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將軍,西城門……西城門被打開了,敵軍正蜂擁而入!您快撤吧,晚了就……」

    韓浩突然露出苦笑,搖頭道:「能向哪裡退?後面就是郡城睢陽,咱們已經無路可退了!傳令吧,各部死戰,人在城在!」

    淒婉的鼓號聲響起,從縣府向四方傳去。聞聽此聲,曹軍無不悲憤莫名,積壓許久的憋悶化成視死如歸的決心,瘋狂的戰意蔓延開去。放眼可見,曹軍兵卒不顧傷亡的發起了逆襲,一個人如此,十個人亦如此!

    衝入城中的高勇軍沒有料到曹軍的抵抗如此激烈,困獸猶斗不可小覷。

    「列陣!盾牆!侵略如火,槍陣攻擊!」各營連尉官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列陣迎敵!高勇軍中有一個流傳甚廣的名言:戰勝瘋狂敵人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比敵人更加瘋狂!

    激烈的碰撞迸發出無數血花,狹長的街巷兩側濺滿了鮮血。曹軍也罷,高勇軍也罷,在這樣殺意瀰漫的戰場中都無法保持足夠的鎮靜,血氣洶湧瀰漫,鼓蕩著每一位戰士嗜血的衝動與殘殺的本能。

    瘋狂是會傳染的……

    韓浩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命令竟然引發出如此慘烈的後果。走出縣府,到處是戰場,隨處可見廝殺,曹軍與高勇軍糾纏起來,犬牙交錯。韓浩努力保持鎮靜,帶領十幾名親兵向東城門靠去。沿途所見震人心膽,交戰雙方已進入白熱化。高勇軍引以為傲的戰陣,也在曹軍捨生忘死的衝擊下出現裂痕!不得已,小股兵馬開始匯聚靠攏,直至組成新的戰陣後才能繼續推進。

    眼望這一切,韓浩頓感一陣茫然,玩命的阻擊有意義嗎?三千兵馬就這樣湮滅在瘋狂中,換來的不過是敵人輕微的傷亡和一點點可憐的時間……「吹號,命令各部開始撤出寧陵!」親眼目睹百餘名兵卒被高勇軍戰陣碾碎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後,韓浩殘酷的心動搖了。

    可是,號聲響過,應者寥寥。寧陵城瘋狂了!

    「騎兵!是黑騎兵!快躲……啊!」一顆頭顱飛上半空。

    長街開始顫抖,大地驚懼戰慄。一陣急促的號聲過後,橫貫東西的大街上,高勇軍十餘個小戰陣紛紛靠向兩側,讓出中間一條通道。緊接著,重甲包裹的黑色潮水洶湧殺出,寒光閃爍的馬刀瘋狂劈砍,泯滅、碾壓著路上的一切!重甲下的馬匹似乎也受到戰場氣氛熏染,發出一聲聲嘶鳴,踏翻一個個攔路之敵。

    「校尉快走!」親兵一眼看到黑騎兵身後高舉弓箭的龍騎兵,當即大吼一聲攔在韓浩身後。「噗!」六支羽箭慣透親兵的胸口,沒有留下一句話,便倒了下去。

    韓浩迅速爬在馬背上,一個加速衝出了東門……

    離開睢陽二十餘里時,夏侯淵遇到了敗逃回來的韓浩,看到一行人衣衫襤褸、傷痕纍纍的模樣,只能寬嚴安慰。「寧陵堅持大半日還是丟了!敵人實力可探查清楚?」

    「回將軍,只出現一個師的旗幟番號,乃是曾經殺入穎川郡的孔翔部,那個什麼32機步師!」韓浩一邊回憶整理一邊做答。「敵軍攻勢很猛,炮弩箭相當犀利,我部三千兵馬拚死阻擊,也不過拖延半日。至於戰果……據屬下留意,能斃敵一千已是極限!」

    「殺敵一千自損三千!這樣的仗我也願意打啊。」夏侯淵心中盤算,高勇軍的凶狠他深有體會,當年青州大戰就曾吃過虧,眼下正面對抗,不禁頭痛萬分。「這麼講,孔翔部戰力仍強,睢陽守起來會很吃力。」

    「將軍,屬下一直思考個問題。高勇軍配備有攻城利器炮弩,尋常城池根本抵擋不住,堅守只能徒增傷亡,而野戰敵軍亦優勢明顯,非三五倍兵力不足以抗衡。因此,屬下常想:與其分兵守城虛耗力量,不如避敵主力深入敵後。高勇軍強悍,咱不去碰,反正高勇麾下不會全部是戰力強悍的兵馬,總有擔負守城、護送輜重的二流部曲,何不專挑這種軟柿子捏?」此番話韓浩思索許久,光明正大不是對手,那就玩陰招。

    「你是說讓高勇軍打他們自己的仗,咱們打咱們自己的仗,互不干涉?」夏侯淵似乎有所領悟,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隱現,只要稍加努力就能抓住。

    「將軍英明,就是各打各的!反正城池守不住,還不如不守,只把錢糧搜刮乾淨,剩下的缺衣少糧的人丁全撇給高勇。我軍則滋擾敵後,以戰養戰,能攻城就打,攻不下就換個地方。屬下總結了,可用十六個字概括: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嗯?怎麼有些耳熟?」夏侯淵笑望韓浩。

    「嘿嘿,這個……是屬下從別處聽來的,好像、大概、差不多是高勇軍中流傳的戰法。」韓浩略顯尷尬。

    夏侯淵卻毫不在意,反而笑道:「好方法就要用,這叫什麼?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然而,不待二人繼續商議對策,夜色中的官道上突然傳來急促馬蹄聲。夏侯淵心中一緊,抬頭望去,只見十餘騎兵高舉火把狂奔過來,為首者正是睢陽守將張奮!

    「將軍,大事不好!剛才屬下接到急報,蒙縣、虞縣遭到攻擊!秦琪、鍾縉二校尉請求救兵。」

    「濟陰郡的高勇軍南下了?兵馬多少?何將領兵?」

    「已經確定的是彭勝一萬餘人,另一支兵馬不甚清楚,好像還有騎兵遊蕩左右。」

    「到底還是來了!」夏侯淵沉思片刻,猛抬頭道:「立即傳令給秦琪、鍾縉,不可硬頂,打不過就撤,切記帶上全部錢糧,不給敵人留下一絲一毫。睢陽也要做好準備,即日起強迫城中百姓、富戶遷往譙郡,反抗者抄家驅逐。」

    「將軍,您這是要……」韓浩驚訝道。

    「你的想法很好,咱們就以梁國、濟陰、陳留三地為戰場,好好的跟高勇玩一玩!」言罷,夏侯淵催馬揚鞭飛奔出去。韓浩、張奮對視一眼,也拍馬跟隨。

    是夜,寒風肆虐,氣溫驟降,河流結冰,枯葉落盡。

    莒縣城外的徐州軍營內,一隊騎兵狂奔進來,馬背上大包小裹,羨慕的營內兵卒直流口水。當先一匹快馬直衝至帥帳外方才立足,一柄青龍偃月刀橫掛鞍上,襯托得馬上關羽威武不凡。「大哥,可曾發現武安國?」不待入帳,關羽迫不及待的問道。

    「二弟莫急,情勢尚在可控之中。返回徐州的官道上未發現青州郡兵埋伏。據軍師猜測,武安國極可能隱藏在青徐交界之處。」劉備一如既往的佯裝鎮定,其實心底早已亂了起來。

    關羽向田豐抱抱拳,急切道:「如此連夜撤退,會否被楊川覺察?」

    「二弟放心,軍師早有謀劃。你沒發覺馬廄中多了十幾頭羊?」劉備笑道,伸手指了指帳外馬廄,果見其內多了一片白。

    「大哥是要懸羊擊鼓?妙!」

    午夜,莒縣城外突然鼓聲隆隆,高度戒備的守軍第一時間發出警示,大量兵卒衝出暗房登上城牆……可是等了好久,也未見一人殺來。楊川也被驚動,登城眺望,只見徐州軍營內篝火亮如白晝,兵士忙忙碌碌,還有部分兵馬正在營外集結。

    「嗯?難道他們也學了我軍攻城襲擾之法?」想了陣不得要領,只好吩咐句嚴加提防後繼續休息了。

    堅持一刻鐘,徐州軍仍未列陣,莒縣守軍不得不滿腹牢騷的回房繼續睡覺。可是剛剛躺下,城外再次鼓號震天。不得以,高勇軍將士一邊問候著徐州軍十八輩祖宗,一邊飛跑登城。於是,又被涮了一記……

    午夜至黎明,徐州軍折騰了大半夜,及至天明前,鼓聲連綿不絕。而城內守軍卻早已充耳不聞,營房內鼾聲如雷,只要城外徐州軍不顯身進攻,那麼守軍就決不會「起床」!可惜,在這份牢騷中,謹慎的楊川連同莒縣的兩個步兵師錯過了一戰成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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