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章 逐鹿中原(12) 文 / 碧海情深
第九章逐鹿中原(12)
「兩麵包夾,衝出去!」埋伏官道兩側的徐州軍在陳到的指揮下紛紛躍出草叢、密林,高舉刀槍殺奔道路中間的高勇軍輜重部隊。土丘上,陳到雙目如電,緊張的注視著戰場。寬約一丈五的官道連同兩側三五丈寬的平地,瞬間填滿了交戰的士兵。徐州軍埋伏的很成功,至少高勇軍沒能發覺。
喊殺聲起,號聲陣陣,龐大的車隊迅速停止了前進。位於隊首、隊尾的高勇軍迅速作出反應,在營尉的帶領下向中間靠攏。中部兵馬遭到最猛烈的進攻,第一時間即倒下十餘人。「列防禦山陣!」團校一聲令下,果斷放棄四五輛大車,再將兵力集中起來形成橢圓形的防禦圈,從而搶出一塊空地。「開箱取出炮弩箭,點火後手工拋射!」經過最初的驚慌後,團校很快回憶起集訓時學習的應對敵軍伏擊的辦法。身為暫編師,整訓重點不但包括輔助攻擊、清剿敵後,還有保護輜重、抵禦伏擊。其中輜重保護為重中之重,何種情況何種策略都有詳細要求。眼下,伏兵數量明顯超過己軍,按照應對策略,當立即向附近友軍發出求救,同時根據輜重物資選取最佳抵擋方法。運糧車直接點燃,運炮弩箭車則要根據情況選擇使用。
於是,團校本能的發出命令,手工拋射炮弩箭雖有一定危險,卻是眼下最有效、最能殺傷敵軍的辦法。
陳到發現了高勇軍異常,本擬立即調整,先行拿下中部。怎奈首尾突然發力,發瘋般向中部突擊,並一路點燃輜重馬車,任憑糧食、器物焚燬。
「轟轟!」連續兩聲巨響從後部傳來,陳到只感到腳下一陣顫抖,待循聲望去,只見兩團黑煙騰空而起,附近倒下一片徐州軍,殘肢斷臂、肝腸寸斷,場面慘不忍睹。
「炮弩箭?」陳到一怔,心中大喜,「好東西,一定要搶……小心炮弩箭!」
興奮得笑容還未消去,陳到的目光突然瞥見橢圓陣內被高高舉起的炮弩箭以及箭簇尾段嗤嗤燃燒的繩索,一腔激動登時化為恐懼,慣性思維讓他已為炮弩箭只有在炮弩上才能夠發射,卻忽略了人手也能投擲。「散開,散開!」
警示發出的晚了,高勇軍短暫助跑之後紛紛揚手拋出炮弩箭,低矮的弧線並不意味著威力的減弱。可憐徐州軍只顧著埋頭猛衝,以為突破敵軍防禦就能取得勝利,殊不知禍從天降的道理!
「轟轟轟」連續爆炸聲後,一片煙塵四起,瀰漫的塵土遮蔽了陳到的視線,但耳中卻迴盪著濃重的餘音。
「救命啊!」「疼啊!」「我的胳膊?」「腿啊!」無數哀怨嚎叫衝入耳中,仿若人間地獄。然而此刻正值太陽東昇,揮灑著無限的金色。
陳到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此時塵土漸落,露出了炮弩箭肆虐過的戰場……只一眼,陳到頓覺大腦嗡的一下險些暈厥。
眼前的是怎樣一幅景象啊!十餘處淺坑,烏黑八糟的官道,紅色的血液隨處鋪灑,胳膊、腿腳滿地皆是,還有那緩緩蠕動著爬行的血人……與之相對,高勇軍卻躲在盾牌之後,除了耳朵嗡嗡作響外,沒有任何傷亡。
團校抹了抹嘴,冷喝道:「再來!敢偷襲老子,欺負咱們暫編師沒有斥候!這回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老虎尾巴摸不得!你們幾個別閒著,取標槍,挨個串糖葫蘆!」
戰場的轉折往往不在人們預料之中,陳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攻城利器炮弩箭居然也能在野戰中發威。
一輪爆炸的慘烈,即讓徐州軍軍心動搖。儘管佔據數量優勢,可主動權已經易手。眨眼間,冒著淡淡尾煙的第二輪炮弩箭丟了出來。這一次,徐州軍兵卒紛紛躲避,不少人乾脆撲到地上捂著腦袋瑟瑟發抖。爆響、哀號、殘酷的傷亡、淒慘的景象,一切匯聚在一起,竟讓堅定如陳到亦心中動搖!
戰?抑或走?
可不待其作出決定,一陣喊殺從東邊傳來,隊尾斷後的一營高勇軍突破兩重包圍殺到中部位置,更將沿途三十餘輛大車悉數點燃,焦糊味、爆炸聲此起彼伏,可憐的徐州軍竟在這一陣混亂中傷亡近五百!
陳到的心在滴血!
「撤!」不敢猶豫,時間意味著傷亡,意味著自己將被高勇軍援兵發現。
一個時辰後,徐州軍鑽進一處密林中休整。所幸沒有追兵,陳到才有時間清點戰果。可仔細一查,不禁悲從中來。半個時辰的戰鬥,殺傷敵軍四百七十餘人,僅搶奪三十二套甲冑、百餘件兵器,可己軍的傷亡卻高達一千三百人,其中陣亡過半!「近三比一啊!」陳到一拳猛擊樹幹,這樣的虧從未吃過,倘若高勇軍所有的輜重部隊都是這般模樣,那乾脆回徐州等著投降得了!這一刻,他才深切體會到面對孫仲的進攻,曹仁始終猶豫不決的原因,換作是他,恐怕不會比曹仁作的更好。
當然,若說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倒也未必,至少此次伏擊讓千人輜重部隊傷亡近半,毀掉四十餘輛馬車,準備補給前線的炮弩箭僅剩兩成。如此戰果,可讓高勇軍的攻城強度降下一半。不過,當樂進接到稟報後,第一時間下令加強輜重保護,每趟車隊兩千人護衛,大車超過一百五十輛!同時在樂安郡內緊急徵召暫編107、108師,彌補輜重護衛之不足。
琅邪郡開陽城,正當曹仁為如何調集兵馬反攻臨沂發愁時,親衛突然稟報,斥候發現高勇軍進入開陽縣內,先鋒已進抵城北八里處!
「敵軍竟然會主動出擊?」曹仁很是吃驚,「難道兗州戰局有變?來人啊,可有合城、昌慮戰報?」
「回將軍,暫無任何消息。」
「兗州呢?」
「亦無信件戰報!」
曹仁深吸口氣,壓下躁動的心臟,快步走到地圖前,「開陽乃琅邪郡要衝,孫仲在未取得昌慮、薛縣前,應該不會主動南下……那麼讓孫仲急於出手的原因是什麼呢?」念到這,曹仁猛然一驚,「該死!該死!來人啊,速向彭城李典、東海國鮑信求援,再通知劉備,要其無論如何增派援兵,否則開陽一丟,整個琅邪就要落入高勇手中!」
登城眺望,但見旌旗招展、風聲呼嘯,黑紅色長龍蜿蜒在官道之上,好似一條血河滾滾流淌,時刻準備沖刷孤立無援的開陽城。
「一個機步師擁兵一萬五千餘人,各兵種配置合理,真不知道高勇是如何設計的。」想起曹軍拖延許久的改制,曹仁一陣唏噓。緩慢除了戰火頻繁的原因外,還有曹軍將官對於新軍制的不適應,而這其中,又牽扯到培訓及統一認識的問題。這一點,曹軍大大落後於高勇軍,就目前已知,奉天、薊縣就各有一所軍校,專司培訓軍官。「兩軍之差距由基層就開始了!」望一眼行軍隊列,曹仁輕歎一聲。
「將軍,城內八千青壯已集結完畢!」
「立即安排搬運守城物資,蒙有鐵皮的巨盾悉數抬上城牆,水、土、石塊亦要準備妥當!」
「遵令!」
曹仁一抖大氅,轉身下樓,「全軍聽令:即日起分三部輪番休息,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全城軍兵齊聲吶喊,氣勢沖天。這支曹仁一手訓練出來久經戰陣的部曲,即使面對聞名天下的高勇軍,也毫不畏懼。
如此動作自然引起城外45機步師的興趣,雖然行進中沒有兵士向城上張望,可師將灌仲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全師將士壓抑的昂揚戰意。
勒馬駐足,舉目斜望,正隱約望到開陽城上的「曹」字大旗。「曹仁嗎?號稱曹操手下第一大將,文武雙全智略超群,今日一見開陽守軍倒是頗有些能力。」灌仲投以讚賞目光,不過,想起自身家世,神態倏然高傲起來。雖然屬於穎陰灌氏旁支,但血統尚存,且自己目前又是灌氏家族中軍職最高之人,傲氣自然而然的展現出來。憑借灌氏數百年的積累,絕非曹姓所能比擬。
「城外三里紮營,驍騎營刺探敵情,旗衛營隨本將軍出陣,看一看開陽城防如何!」灌仲一聲令下,縱馬揚鞭,引領五百騎兵脫離大隊,直奔開陽城下……
同一時刻,任城郡西部重鎮亢父遭到35機步師猛攻,守將王忠大急,一面緊急向樊縣求救,一面調集一切力量守禦。雙方激戰一個時辰,其後高勇軍主動撤出,搞得王忠提心吊膽不明所以。然而,隨後的炮弩急襲讓王忠再次體會到深深的恐懼。方與城由於曹軍的主動放棄,讓張飛兵不血刃拿下,稍候高順新軍令送達,要張飛率領一個騎兵師襲擾高平、湖陸兩地,破壞曹軍聯絡,襲掠、焚燬曹軍糧草。而高順親率的步戰主力34機步師已經抵達東繒,只需一日便可進抵方與。鉗形攻勢的鐵柵即將關上,任城郡內的曹軍亦開始忙碌撤退,雙方都在與時間賽跑……
益州成都,州府內一片壓抑,衰老的劉焉愈發體弱,僅秋季寒風,就讓他門窗緊閉裹足屋內。大部分州府事務已經交由子劉璋署理,好在其兢兢業業,州府一幫能臣幹吏盡心輔佐,總算沒有出現大變故。
時值深秋,益州除遭到兩股冷空襲襲擾外,始終維持著溫濕氣候。得益於此,秋糧的收成相當不錯,談不上風調雨順的情況下竟也能與去年持平,多少讓劉焉安心許多。身處亂世,他自然知曉糧食的重要性。遼東商人依舊通過各種渠道高價收購糧食,為此不惜花費巨資買通官吏,甚至劉璋也隱約參與其中。對此,劉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管卻有心無力。因為一身疾病,年中制定的攻打荊州的計劃被迫耽擱下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享樂上的劉璋根本不願去想。劉焉心慼慼然,可面對這樣一個兒子,又下不去狠手管。
「主公,益州糧價穩中有升,據屬下暗中調查,發覺僅九、十兩月,遼東商人即從上墉運出糧食近三百萬石!荊州混雜其中收購走約一百萬石。」治中趙韙跪坐劉焉病榻旁邊,稟奏州府運作情況。
「咳咳!趙治中,州府糧倉內還有多少存糧?」劉焉撫摸著胸口,勉力問道。
「回主公話,現州府糧倉存糧一千五百七十萬石,各郡縣糧倉存糧七百餘萬石。其中漢中郡、蜀郡最多,各兩百萬石。」趙韙翻閱賬冊,迅速做答。身為治中,他清楚實際情況只能比賬冊上更差。因為遼東商人、荊州商人開出的價碼太過誘人,各地官吏只需從百姓手中低價收購,再運抵上墉高價賣出,即能賺取超過七成利潤!甚至部分郡縣乾脆將府庫糧食私自運出販賣。這其中,劉璋恐怕是最大的糧販!僅趙韙知道的就有近二百萬石!但這種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劉焉述說。
「嗯!璋兒還算敬業,知道民以食為天的重要。為維持益州九郡總計七百餘萬人口,府庫存糧兩千萬石是底線!咳咳……知道一個長安城高勇放置了多少糧食嗎?」
趙韙想了想,不確定道:「按照人口,至少需一百萬石。」
「呵呵……目光短淺啊!這樣如何能與高勇爭鋒?」劉焉突然感慨一句,搞得趙韙尷尬不已。而劉焉似無所覺,自顧自道:「據潛入長安的劉誕回報,僅城內糧倉就存糧超過三千萬石,附近幾座支城各存四五百萬石,合算下來不會少於六千萬石!坐井觀天自得其樂,殊不知大難即將臨頭!罷了,益州攻取不足,守成倒是綽綽有餘。只要不出意外……咳咳……當能無礙。」說到這,劉焉一陣猛烈咳嗽,嚇得趙韙急忙找來郎中。
待離開州府,趙韙心情沉重,耳邊始終回想著劉焉的話,「一個長安就存糧六千萬石,難道高勇要興兵侵犯漢中不成?不行,得找張司馬打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