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縱馬西疆(8) 文 / 碧海情深
第一章縱馬西疆(8)
六月二十一日清晨,肆虐的狂風終於消散,只留下清風徐徐,帶著夏日芬芳,令人心曠神怡。漆縣,安定郡東南門戶,自西漢起,為抵禦北方匈奴侵擾,不斷遷徙民眾、修繕城池。作為支撐北疆的重要支點。雖歷經兩漢諸多戰亂,卻仍保持著一萬左右的常住人口,位列安定郡三甲之內。
自龐德領兵離去已近兩日,迄今音信全無,著實令人擔憂。楊秋、李堪二將身為韓遂麾下八部兵馬將領之一,對戰局有著清晰的瞭解。西涼處於絕對的劣勢,稍有不慎將變得一無所有。龐德所部可謂奇兵,卻無法徹底擊敗高勇。真正決定勝負之所在,仍然是短兵相接的主戰場。也即是馬超圈定的三處地域——臨渭、街亭和漆縣。
「老楊,你看高賊何時打來?我這心裡總是煩躁不安,怕是……」李堪的臉色不大好,顯然最近幾日都不曾睡得安穩。
「唉!」楊秋歎口氣,「來不來有何區別?高賊凶名在外,連匈奴、鮮卑都退避三舍。你我不過是受命阻敵,打不過可以後撤。安定郡大得很,可是道路卻不多。我看馬超的計策不錯,應該能夠將高賊兵馬拖延在此三五個月!」
「狗屁!」李堪不悅道,「後撤、後撤、後撤!就知道撤,乾脆投降算了!看看徐榮,當年也不過比我等高那麼一點點,可如今呢?手下三萬龍騎,到哪裡不都得橫著走。」
楊秋笑了笑:「馬超的想法是對的,高賊兵馬多,那咱就把它引到西涼腹地,憑借山川之險遲滯敵軍。高賊進不得退不得,白白耗費錢糧。待到冬季,咱們再大舉反擊,必能擊退高賊,或許還能拿下長安三輔也未可知!」
「哼!」李堪悶道:「罷了,反正主公下令暫時聽他馬家的。不過,嘿嘿……漆縣也算富庶,這幾日收穫頗豐啊。」
楊秋亦淫笑不斷:「是啊,又有錢,又有糧,還有小妞陪夜,神仙生活也不過如此啊!」
此時的城外,涇水南岸的一個土丘上,高順、華雄、張飛三將並肩而立,同時打量著漆縣城。張飛打了一個哈欠,大嘴一撇道:「高將軍,無須再等,讓俺老張帶上陷陣營一個衝殺,保證拿下!嘿嘿,當然,若是能讓老華派些個兵馬協助那是再好不過。」
華雄一顫,頓感涼風襲體,「這……那……高將軍,漆縣小城何須勞動張將軍,就交給第1龍騎軍吧。三個時辰,不,兩個時辰一定拿下!」
張飛聞言,惡狠狠的瞪了華雄一眼,嘿嘿道:「老華,咱們有段日子沒切磋了吧?是不是找個時間……」
這時,高順收回目光,沉聲道:「一個龍騎師立即渡河,經北岸潛至漆縣背後截斷敵人退路;再留一個龍騎師負責接應與後防;其餘三個龍騎師配合近衛龍騎師以及陷陣營襲取漆縣!攻勢要猛烈,一戰而下!」
「遵令!」張飛一仰頭,笑嘻嘻的撇著華雄下去。
高順沒有理會二人,思索片刻繼續道:「翼德隨我一同步戰登城,可敢否?」
「哈哈!」張飛大笑,「高將軍,有陷陣營和近衛龍騎師,就算是天王老子張飛也敢拽下他一把鬍子!」
半個時辰之內,所有部隊皆已就緒。其間共抓捕、消滅漆縣出城斥候十三支。
高順接過衛兵遞上來的刀盾,面向陷陣營千人高高舉起,「戰功就在眼前,拿下漆縣,斬殺敵寇,為了自由和榮譽!」
陷陣營各舉兵刃齊聲吶喊:「殺,殺,殺!」
「擂鼓、吹號,發起進攻!」
「隆隆隆——,嗚——」鼓號齊鳴,霎時間驚醒寂靜的漆縣。華雄舉起巨戰刀雙腿夾馬率先衝出,緊隨其後,三個龍騎兵同時衝殺出樹林。「避敵陷坑,騎射壓制!」號聲變,一師龍騎兵居中壓陣,以齊射對付城上守軍;兩翼龍騎兵逐漸提高速度,在靠近城牆兩箭之地開始兜圈,同時三稜弩箭如同連綿暴雨,對漆縣展開掃蕩。
前後不過片刻,守軍尚在驚慌失措之中,龍騎兵的弩箭便已落下……傷亡自不必說,只有經歷過弩兵風陣並且存活下來的士卒才能體會出其中的可怕,才能想出些許辦法克制。可自雙方交戰以來,以騎射壓制尚屬首次。且一次投入三個龍騎師一萬五千騎兵,西涼兵想不慌亂都難。
「什麼?」楊秋、李堪齊聲驚呼,「狗娘養的,這也太邪乎了吧!他們怎麼可能躲開斥候探查?」
「說這些還有何用?趕快登城,騎射之後敵必攻城!」楊秋努力保持鎮定,「敵人已經悄無聲息的殺至城下,只能拚力阻擋。再想敵人怎麼來的已無濟於事,快走吧!看看情況再說。或許這已是敵人全部兵力。」李堪的確未戰先懼,想了想,猛一跺腳跟隨楊秋趕奔城牆。
此刻,漆縣東城彷彿黑雲壓頂,犀利的三稜弩箭鋪天蓋地的覆蓋城頭,壓得西涼兵根本無法抬頭。幾名校尉心急如焚,卻只能蹲在朵牆後,無望的等待。反擊?不知道何時竟然成了奢侈的代名詞。
高順、張飛各帶部隊來到騎兵陣側,盾牌護身、雲梯肩扛,二人同時向華雄點頭示意。「騎兵弩陣,壓制前進!」一聲令下,五千騎兵組成的陣勢開始了緩慢的前進。畢竟戰馬不比人的雙腳,靈活性操控性都要差上一籌。但是,能保證五千騎兵幾乎同一步調的穩步前進,天下除龍騎兵外再無人可以做到。
高順望一眼張飛,戰刀隨即指向東城北段。張飛心領神會,丈八蛇矛望地上一杵,「近衛師的小兄弟們,打起精神,隨老張攻上城牆,讓陷陣營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馬戰步戰皆通!」「呵!」馬刀猛擊臂盾,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高傲雄渾的氣魄並不是憑空得來,而是靠這馬刀、盾牌拚殺換來。近衛師無論官兵都是精銳,督軍府的精銳!百戰之兵無懼無畏。自從進入近衛師,他們的生命、他們的榮譽都與近衛師三個字融為一體。為主公而戰,為榮譽而戰!
高順微微一笑,扣上面具悶聲道:「陷陣營聽令:論資歷你們可能比不上旁人,但是論殺敵,相信你們不想也不願屈居人後!自由與榮譽是陷陣營的靈魂,為了他們發揮你們的力量吧!」
「殺!」各式各樣的兵器齊刷刷舉起,各式各樣的甲冑穿戴於身,還有不一而同的面具。陷陣營,是唯一允許根據自身要求打造甲冑、兵器的部隊。儘管他們曾是囚犯,但自穿上軍裝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成為了軍人,令敵人聞聲喪膽的軍人!
高順仔細掃過每一張面具,「一個月前,自草原返回後,有二十三人憑借百顆敵人頭顱換取了自由,也換取了榮譽。同時,也有一百三十人留在了草原之上……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向世人證明了一點:他們不是懦夫,倒下的一刻,他們獲得了救贖,因為後人會記得他們,會記得陷陣營出去的每一位勇士!記住:進入陷陣營只是一個機會,剩下的全要靠你們手中的兵器從敵人身上取得!陷陣營因何而建?為了贖罪,為了建功,為了不負此生!」
「贖罪、建功、不負此生!殺!殺!殺!」齊聲吶喊,喊出了陷陣營的靈魂之音,熱血在剎那燃燒沸騰。
大丈夫只當如此!
「進攻!」高順、張飛齊聲咆哮,「殺!」數萬將士齊聲應和。
剛來到城下翻身下馬的楊秋、李堪被這一聲吶喊嚇得險些跌坐,不待站穩腳跟,便聽到城外嗡的一聲悶響。緊接著,城上校尉大呼起來:「快躲避!」楊、李心頭一緊,急忙抬頭仰望卻立時面如土色,想也不想一個前衝撲向牆角。
「嗡」又一陣悶響,空氣彷彿被撕裂,眼前黑光一閃而逝,只剩下耳中嗡鳴不斷……
一名小校背中兩箭卻仍堅持著奔跑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二將面前,顫抖著指向城外,「將軍,敵人步卒殺上來了!而且……而且……」
李堪一把揪起小校的領子喝道:「說!別他娘的結巴!」
小校渾身一抖,「而且有千把號人不像是普通兵卒,更像敵將!」
「敵將?」楊秋、李堪對視一眼,一齊搖搖頭:「不可能,只有高賊瘋了才會把將領集中在一起衝鋒!」
三兩步衝上城牆,短短的距離中,護身盾牌上已經釘上三四支弩箭!靠上朵牆小心翼翼向外張望,楊、李二人同時倒吸涼氣!「他娘的,賊人還真瘋了!」的確,無論是誰,只要看到陷陣營甲冑各異的戰士,都會誤認為是將領在集中衝鋒。況且,陷陣營的氣勢亦絕非普通兵卒所有,即便將領也需要在戰場上一點點積累出來。
彪悍!這是二將對陷陣營的第一印象。旋即又遭到否決,彪悍已不足以形容,如果非要尋找詞彙形容,倒是猛虎下山更貼切一些。
陷陣營量身定做的甲冑比起普通步兵更厚、更重、更抗打擊,箭矢只能留下白點,普通刀劍砍卷刃也不過是一道白痕,唯一能克制他的只有督軍府新打造出來的新式厚背戰刀。一千人猶如一千輛古裝重型坦克,轟隆隆的衝向城牆。
架雲梯,登城!得益於近衛師的勇敢與強弩的精準,步兵與弩箭再次演繹完美的配合。高順、張飛為眾人之首,盾牌護身大步衝上城牆,直視漆縣兩丈寬的護城河如無物!
城牆上,楊秋、李堪的心跳驟然加快,敵人的進攻犀利而乾脆,根本不給守軍絲毫整頓時間。掃一眼城外上百面黑鷹軍旗,二人對視一眼,「他娘的,只能拼了!早知道昨天就應該多挖掘一些陷坑!」
「說這些已經晚了。」楊秋咬牙道,「城內留下兩千人,其餘的全部調上東城阻敵。看樣子這些都是騎兵,必定是剛剛抵達,只要能夠頂住這一輪猛攻,咱們就還有機會多堅守幾日!」而且,你們發現沒有?成外沒有飛來巨石!李堪仔細一想,的確,沒有巨石轟砸,高勇軍攻城的威力就下降許多。「好,你南我北,打退這輪進攻再說!」
然而,兩個人的想法很好,可是手下部曲卻完全領會不到。因為他們已經被近半個時辰的弩箭打得士氣低落,偶有勇敢者站起來弓箭還擊,卻很快遭到絕殺。何謂絕殺?就是活人眨眼之間變成刺蝟的殺法。
高順武藝走的是實用路線,一招一式全部從實戰出發,這一點與張飛極其相似,實戰出精英!且高順乃是由最低級的步卒作起,對於交戰的把握更加清晰透徹。兩大猛人,一路衝擊,直接跳入城上,簡簡單單的一個旋轉——橫掃千軍,登時清理出一片空場。
張飛哈哈狂笑:「崽子們,你家張爺爺來了!」丈八蛇矛舞動如風,一戳一條線,一掃一大片,殺得西涼兵哭爹喊娘。近衛龍騎師也在這一刻爆發出強悍的戰鬥力。騎兵步戰,實力居然仍能高出機步師一籌!攻守有序,結陣衝殺,竟然比機步兵更加嫻熟。
正準備過來填窟窿的李堪一眼掃到丈八蛇矛,然後才看清楚號稱獨佔呂布的張屠夫,咯嘍一下,險些腿軟跪地。氣勢,李堪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張飛的氣勢嚇得腿軟!
而陷陣營方面,情況似乎比這邊還要殘酷。怎麼講?在陷陣營悍不畏死又強悍無比的攻擊下,西涼兵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與近衛師結陣對敵不同,陷陣營除了少數三兩人小規模配合外,大多數人都是單打獨鬥,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雖然看上去雜亂無章,可是戰鬥力卻異常驚人,特別是這種混戰,遊俠的作用往往比正規軍士要大得多!
不過,真正讓西涼兵肝膽俱裂的卻是陷陣營的殺氣,以及……殺敵之後割下頭顱繫在腰間的駭人行止!有些讀過書的人已然驚吼起來,陷陣營如若除去甲冑,活脫脫就是一統天下的秦兵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