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縱馬西疆(6) 文 / 碧海情深
第一章縱馬西疆(6)
一聲馬嘶,成宜率先衝出西門,兩千鐵騎緊隨其後,於西門外快速排列出衝鋒陣型。成宜高舉長槍鼓舞道:「西涼勇士們,騎兵克步兵乃亙古不變的真理。今日,就讓膽敢忤逆虎鬚的高勇軍品嚐一下咱們西涼鐵騎的厲害!列陣——衝擊!」
西城外眨眼之間塵土飛揚,並伴有馬蹄聲聲、喊殺陣陣。郭靳瞥一眼,心中暗到這個對手很有趣,別人襲擊步卒側翼大都盡量隱藏蹤跡,以求一擊必殺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可眼前這位卻大張旗鼓,生怕敵人不知道。冷哼一聲,郭靳單手一揮,「左翼機步團列防禦山陣,弓弩團配合壓制。既然敵人敢於主動出擊,想必也是勇氣果敢之輩,那就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做不動如山,什麼叫做疾風暴雨!」
隨著低沉的號聲響起,左翼機步團於五步內停止前進,輕步兵就地方下雲梯,全部左轉提盾面向西方,由中間分開,一半輕步兵穿插上前組成一道盾牆,另一半輕步兵放下盾牌、戰刀,轉而取下隨身攜帶的投擲短槍。重步兵亦全體左轉,不過除卻最左側兩列仍緊握戰槍外,餘者紛紛拿起戰刀組成緊密陣型。眨眼之間,一座銅牆鐵壁般的戰陣轉換完畢。盾牆、長槍、刀盾、投擲短槍還有其後壓陣的弓弩,內部分工明確,外部整齊劃一!
閻行倒吸涼氣,震驚於高勇軍的應變速度,「如此乾淨利落,非千錘百煉無以成型。」心中明悟,正欲鼓號齊鳴告誡成宜,卻見其已率兵奔跑起來。無奈的搖了搖頭,閻行立刻吩咐本部兵馬收拾行囊,見勢不妙立即撤退。
遠望氣勢洶洶的西涼鐵騎,郭靳臉上輕鬆的神情悄然換作謹慎,一連串命令發出,自己亦提馬上前,準備率領將軍衛隊隨時投入戰鬥。
成宜雖然魯莽卻並不愚蠢,抬眼看見敵軍轉瞬佈陣完畢,心中相當震驚。不說其後弓弩,單單前排盾牆和森寒戰槍就足以造成不小傷亡。「弓箭,瞄準敵陣中央,給老子狠狠射!」長槍前指,成宜大喝出來。精銳兵馬果然不同於普通兵卒,令行禁止。得聞騎射號令,兩千鐵騎幾乎同時掛劍取弓,拉弦瞄向前方。
然而,任西涼鐵騎如何訓練有素,與久經沙場考驗的機步兵仍有不小差距,況且後者還是以逸待勞。成宜令下之際,一片黑霧已然騰空而起,與此同時,重甲步兵身後,一片黑影猶如鋒利的鷹抓直撲過來!成宜立時駭然,高勇軍弩兵風陣的威力他剛剛已經親身體驗過,自討頂多勉強自保,可是眼前直撲過來的投擲短槍卻讓其神情一怔,旋即爆喝連連:「躲避短槍,弓箭射殺重甲步兵身後!」
黑霧落,短槍到,連番衝擊,饒是成宜提前警告,卻仍有近三百人落馬!損失頗大,不過卻也趁機迫近敵陣。成宜心頭怒起,冷視前方探出戰槍,雙手緊握長槍猛力上抬,「開!」
「不動如山,槍陣攻擊!」黑色軍陣內一聲大喝,又一排戰槍彷彿雨後春筍從重甲步肩上迅猛刺出,槍尖赫然直指西涼騎兵的戰馬!
「不好!」成宜長槍就地一轉,硬將刺向自己戰馬的敵槍撞開。胯下戰馬亦感覺到危險,一聲嘶鳴,轉身躲到一旁。
此時,郭靳也已發現成宜,見其反應迅速,略一點頭,可手上卻舉起了馬刀:「將軍衛隊,隨本將軍衝殺一陣!」
「遵令!」五十一名騎兵高舉馬刀齊聲應諾。
「殺!」郭靳的命令再簡單不過。令出,一馬當先,直奔成宜騎兵側翼殺去。
成宜心中大驚,一個照面,不但未佔到絲毫便宜,反而因為盾牆阻隔,數百騎兵同時湧堵,又經一輪刺槍挑殺,一百餘匹戰馬悲鳴著倒臥待斃。「後撤,弓矢對敵!」成宜要彌補自己輕敵的過失,但是郭靳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一刀砍翻迎頭攔阻的西涼騎兵後,郭靳大喝一聲:「射人射馬,擒賊擒王!」
「殺!」將軍衛隊旋風般鑽進敵軍側翼,登時攪起一片腥風血雨。盾牆突然斷裂成數段,手握戰刀的重甲步兵迅速鑽出,彷彿驚怒的刺蝟,猛然張開!無數黑線直插西涼騎兵之間!任憑刀劍加身而無所畏懼,重甲步兵只管迎頭劈殺!反擊強度居然超過了進攻強度,以至於在閻行的目光中,己軍騎兵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
成宜有些發懵,心愛戰馬亦踢踢踏踏的向後退去,似乎也知道黑甲步兵的利害。八百,甚至一千,僅是一個衝鋒便損失掉的兵力!心中懊惱無濟於事,掃一眼戰場,看到敵人肆意砍殺己軍,士氣已不可挽回。「撤!撤退!」
城上鳴金聲起,閻行也已看出,再戰下去,恐將全軍覆沒!
放棄了追擊,郭靳瞥一眼城上敵將,「全軍壓上,攻城!」投石器再次發威,一塊塊巨石砸向無遮無擋的城內屋廩……
與成宜的一敗塗地不同,馬鐵秉承馬超叮囑,率騎兵堅持襲擾戰,絕不輕易進入敵軍弓弩射程,只依靠騎兵的速度拋射弓矢阻敵攻城。
如此戰法,令呂威璜大感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分出兩個機步團、一個弓弩團列陣防守,以弓弩阻擊,為攻城保駕護航。
攻城,是毫無花哨的強者對決,狹路相逢勇者勝!
搭上雲梯,重甲步兵率先攀爬,頂著城上旱不畏死的守軍拋下的滾木擂石前進。雙方的傷亡在進入攻城戰後同步增加,不過,佔據弓弩之利的高勇軍稍佔上風。三千強弩的壓制下,守軍阻擊強度被控制在相對較低的範圍內。
城上,馬超冷靜的觀察著一切,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高勇軍的攻城模式,雖然戰鬥序列中沒有盛名遠播的炮弩箭。卻仍參考價值巨大,也為將來的臨渭阻敵做好準備。「可惜沒有看到炮弩,否則就真的完美無瑕了!不過,料想炮弩箭昂貴的造價,高勇也不會錢多到隨便燒吧!」邊總結,邊思定應對策略。「傳令騎兵繞襲敵後,敲打一下敵軍主將,然後迅速回撤。這一仗打得很值!」
呂威璜被襲擾的很煩,攻城進度亦落後於郭靳。
「將軍,敵騎兵又來襲擾!」哨塔上的衛兵手握千里眼及時稟報道。
「他娘的,怎麼跟蚊子一樣沒完沒了!將軍衛隊,抄傢伙,打他王八羔子!」顧不上形象,憤怒的呂威璜大喝一聲,率騎兵衝殺出去。
「哈哈哈!」馬超俯身大笑,「呂威璜不過如此,憑你都能率領萬餘兵馬,那超豈不可以成為一方主帥?」說到這,神色一黯,想起在幽州、冀州的所見所聞,「鳴金收兵!調集城內全部兵馬登城作戰!」
起初,憑借投石器先聲奪人,高勇軍壓著西涼軍打。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雙方傷亡逐漸增大,火氣隨之高漲。殺紅眼的守軍爆發出西涼人凶悍的脾性,硬是與機步兵反覆廝殺。爭奪城牆耗去一個時辰,隨後開始爭奪城內街巷。因馬超事先佈置,大火覆蓋近三分之一城區,導致機步兵發揮不出兵力優勢,只能在反覆拉鋸中看著西涼軍一步步撤出退往汧縣。至全部攻佔隃麋已足足耗去三個時辰!
因為火勢愈演愈烈,呂威璜、郭靳不得不下令停止追擊,全力撲滅城中大火。
返回汧縣的路上,成宜垂頭喪氣,傷亡過半的代價不是其可以承受的。閻行卻面色平靜,時而凝望汧水,時而偷望馬超,見其毫無頹敗之色,反有絲絲得意,心中預發肯定,此戰乃早有預謀,可目的是什麼呢?僅僅是為了摸清敵軍虛實?還是為了削弱己軍?
渭水流域自秦商鞅變法以來便成為關中重要的產糧區,田畝無數、村舍相鄰、交通便利。然自東漢起,羌族時常叛亂,導致此地人煙逐漸稀少,至董卓亂政,韓、馬奪得此地之後,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許多人舉家外逃。致使渭水流域人口銳減田地荒蕪,在不復往昔勝景。
岸南一片茂密的樹林中,兩名西涼斥候斜倚在樹幹上打盹,藉以躲避酷熱的日頭。樹上的人歪了歪頭,瞥一眼地上打盹的人笑問道:「傻桿,聽說出來前你又到劉寡婦家扒門去了?看到啥沒?給老哥講講。」
「去你的,誰他娘的造謠?我就是去挑了兩缸水,摸了摸娘們的手!吳哥,你別跟他們一樣,整天瞎起哄,尿性!」
「就你?趴河邊照照,人家劉寡婦能看上你?不是老哥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當兵的,不知道哪天死掉,還是積點德,別讓人家再守一次寡!」
「呸呸!烏鴉嘴!再說就……吳哥,聽到什麼動靜了嗎?」傻桿愣了愣,抬頭朝官道方向望去。
吳哥也轉過身舉目遠眺……「他娘的,這是……」後半句話硬生生被別回去!只因吳哥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條黑龍,長長的佔據了整個官道的黑龍!
兩個人足足傻愣了半晌,方才對視一眼,躡手躡腳的在馬蹄聲中向樹林深處爬去。待行出七八十丈,才猛然起身,揭開馬韁向南狂奔。
傻桿嚥了口吐沫,顫聲道:「吳哥,官道上的是朝廷官軍?咱還回去報信嗎?」
吳哥雙眼發直,緩緩轉過頭,狠瞪一眼道:「瘋了?別人都說你是傻桿,你還真傻啊!官道上的官軍至少有三萬,咱倆回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那現在……」
「回家,我去接老母,你把劉寡婦帶上,一齊投奔長安去!早聽說那邊給房給地,即便不給,也好過死在這裡!駕——」
黃忠部一路疾行西進,所遇西涼軍斥候不在少數,或派出斥候連追剿,或驅散轟離,按照目前速度,即便有斥候稟報發現,也於事無補,因為龍騎兵亦將尾隨而至,臨渭應對時間寥寥,除非其早有準備。如之,黃忠便要想辦法繞過臨渭,奪路北上直撲街亭,將汧縣守軍後路截斷。臨渭城就交給第二梯隊的徐榮盯防了。
「快馬加鞭,日落前抵達臨渭!」黃忠高喝一聲,戰馬再次提速,奔行在渭水南岸官道之上,頗有縱橫幽冀之感。雖然道路水平一般,無法與冀州道路相比,但對擁有馬蹄鐵的龍騎兵來說區別甚微。只有機步師要狠狠抱怨一番,馬車雖好,對道路的要求也高啊!
此時,高順部也已走過三分之二的路程,前鋒斥候已經抵近漆縣,準備開始戰前偵查。
「將軍,騎兵、步兵之間已經拉開近百里路程,抵達漆縣後時候等候步兵到達後再行攻城?」華雄恭敬道,面對清白威嚴的高順,所有將領都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忠誠、自律、嚴謹,真正的軍人榜樣!
高順稍減緩馬速,向身後望去,只見塵土籠罩中,一直黑色長龍若隱若現。「不必,據查漆縣守軍僅一到兩萬之間,可由龍騎兵先行發起攻擊,若進攻不利再等步兵抵達。此外,聯繫前鋒斥候,查探有無山路可以繞過漆縣!」
華雄道:「將軍的意思是要吃下漆縣守軍?」
「送到嘴邊之肉,焉有不吃之理!來而不往非禮也。」
華雄一怔,旋即快馬加鞭,興奮道:「將軍所言甚是,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次就先非禮漆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