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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章 血債血償(2) 文 / 碧海情深

    第二章血債血償(2)

    輕騎兵用摧枯拉朽般強大的攻勢將倉促迎戰的烏桓騎兵沖得四分五裂。儘管烏桓擁有數量上的優勢,可一旦陷入混亂,這種優勢往往變成劣勢。烏桓騎兵奔馳不動,互相擁堵、互相碰撞、互相遮擋,使得想進攻的無法前進,想躲避的無路可走。膠著狀態中,唯見漢軍騎兵結成小隊旋轉絞殺,屠戮著身邊刀鋒所及的全部生命。

    騎兵失利,連累奮戰中的步卒士氣大損。東城已然敗退,北城亦開始呈現敗像,西面雖然仍在戰鬥,但面對東城趕來支援的兵力已無法佔據任何優勢。

    「報大帥,今早肥如營寨遭到漢軍偷襲,契裡安將軍及兩位副將先後陣亡,兵力損失嚴重,只有三百餘騎逃回。」

    「什麼?」烏亞律其一把抓住族兵的衣領舉劍欲砍,但劍勢在半空停止……沉默片刻:「傳令步卒暫退!其餘人隨本大帥殺退漢軍!」言罷,雙腿用力夾馬衝向漢軍騎兵。

    北城上,看到沿官道殺入烏桓後陣的漢軍騎兵,潘嚴、彭呈及所有令之郡兵全部目瞪口呆,這種規模的漢軍騎兵數十年來未曾見過,即使是邊軍也不過**百之數。尤其是近幾年,因不斷與烏桓、匈奴交惡,導致幽、並二州駐紮的邊軍戰馬供應不足。彭呈驚訝道:「高太守,這些騎兵是哪裡所借?漁陽?不像,他們的騎兵屬下見過,絕不是這個模樣;遼東?也不像啊……」

    高勇終於放下高懸的心,欣慰道:「這些騎兵不是借來的,也不是哪裡的邊軍。他們是玄菟郡兵,是玄菟傾盡全郡財力打造的騎兵部隊!潘縣令,這回明白郡府為何要裁撤郡兵了吧!」

    潘嚴緩慢點頭,目光仍不離騎兵左右,「高太守雄才偉略,絕非常人所及!」

    高勇佯裝嚴肅:「不許說這些無用的恭維之辭。」隨即對城牆上的郡兵喊道:「弓弩兵收集箭矢射殺烏桓,其餘郡兵開始反攻,這一仗我們贏定了!」

    「殺!」

    烏桓步卒終於開始了全線潰退。李政率領本營騎兵直接殺入潰散中的烏桓步卒中間,刀影不斷在烏桓頭上閃動,輝映明亮日光,騎兵過處紅血濺地屍體倒伏。

    烏亞律其率烏桓騎兵縱橫草原二十餘年少有敗績,即便戰敗損傷也微乎其微,不想今次奉命劫掠漢疆竟遭連番大敗,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幾日來胸中憋悶之氣彙集於重劍之上,直衝上前狠劈,硬生生將一名漢軍騎兵斬落馬下,旋即舞劍橫掃又重傷兩名騎兵,凶悍超乎尋常。

    騎兵突遇強敵立即暫退求援,附近四五個騎兵班相繼靠攏過來,可集合眾人之力仍無法擋住烏亞律其,反而又有六七人傷亡。騎兵連長見勢不妙,一邊聚攏部屬掩護撤退,一邊吹響號角聯絡援軍。

    此番舉動讓烏亞律其大為驚訝,想不到即使敗退,漢軍仍不顯混亂,反而後退有序掩護有法,佔據優勢的烏桓騎兵竟難以擴大戰果將漢軍擊潰。無奈之餘,烏亞律其只好繼續戰鬥,盡力將漢軍斬殺。

    聽到求援號聲,高順舉目觀瞧,望見南側一烏桓大將正在於附近漢軍交手,眨眼間便有兩人受傷敗退。不敢耽擱,當即催馬過去,大喝道:「輕騎兵後撤,這個人交給我!」輕騎兵聽到主將命令紛紛散開擊殺外圍敵兵。

    烏亞律其見一名漢將飛騎奔來,高聲道:「來得好!殺了你祭奠烏桓勇士!」言罷再次舉劍重劈。

    「嗨!」高順屏氣凝神聚槍橫擋。

    烏亞律其的重劍竟被震起!驚駭之餘立刻改變招式斜砍高順右肩。

    高順毫不猶豫,槍身斜擋,同時槍尖甩向烏亞律其右眼……二人你來我往鬥戰十餘回合。其間,附近烏桓兵被漢騎殺得毫無招架之力,混亂中傷亡急速增加。烏亞律其心中急躁,可眼前漢將武藝遠超預計,信心隨著戰局逐漸流失。

    忽然,身側一名烏騎被漢騎砍傷嚎叫著摔落下馬。這一叫使得烏亞律其心神稍分,高順看準時機虛晃槍尖實甩槍尾,烏亞律其難辨真假舞劍相磕,待發現是虛招為時已晚,被槍尾重重的打在肋下,氣血隨即上湧,儘管烏亞律其緊要牙關將其壓下,嘴角仍有淤血流出。

    高順見一槍傷敵心下稍安,立刻緊靠上前打算粘住烏亞律其,同時高喝道:「烏桓主將已傷,新軍將士們全力奮戰擊退烏桓!」一句話如晴空霹靂,漢騎士氣陡漲,烏桓士氣陡降,許多人開始四顧張望尋找主將,混亂之勢因而加劇。

    烏亞律其那個氣啊,可是胸口疼痛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眼看烏桓混亂無法制止。眼前的漢將卻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逼得自己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終於,強攻西城的烏桓步卒堅持不住開始潰敗。這最後一根稻草將處於崩潰邊緣的烏桓族兵徹底推進深淵!潰敗之勢已成,先是步卒丟盔棄甲逃回營寨,而後騎兵逐漸散亂,一群群的湧向營寨。烏亞律其心知大勢已去,只好虛晃兩劍逼退高順,趁機撥馬逃離。

    高順斬殺前來阻擋的兩名烏桓騎兵,見敵將已經逃遠,遂放棄追擊,勒馬眺望令之,見圍攻的烏桓步卒早已逃得乾乾淨淨,僅剩郡兵作最後的清剿工作,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輕騎兵聽令:集合隊伍,留下兩營協助守城照顧傷員,其餘兵馬立刻圍繞烏桓營寨放箭!」

    進入營寨,烏亞律其稍稍恢復氣力,抬頭眺望,只見一片黑紅的漢騎仍在死死追剿落在後面的烏桓步卒,傷亡持續增加,已經遠遠超出想像,「唉!立刻通知進攻徐無的族兵,讓他們直接立即返回部落,不可在漢境逗留。」

    由於步卒的阻擋,騎兵主力尚在。烏亞律其環顧左右,營寨內的騎兵還有四千,只不過垂頭喪氣毫無鬥志。漢騎仍在營寨四周騎射,逼得寨內族兵無法還擊,此種情況持續了半個時辰,其後漢騎緩緩退入令之城。只留下屍橫遍野血氣繚繞。

    稍作統計,烏桓步卒傷亡十之五六,回來的也丟盔棄甲再無一戰之力;騎兵還好,卻也傷亡近三成。總之,一戰下來傷亡過半,烏亞律其徒望令之哀歎。

    「泰安!」高勇緊緊握住高順的雙手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高順單膝跪地:「高順無能,累主公身陷險境,請主公責罰!」

    「哪有那回事?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快快進城,讓將士們休息。」

    騎兵押著俘虜的烏桓兵逐批進入令支,全城立刻歡聲雷動。

    是夜,進攻徐無的烏桓騎兵悄無聲息的撤回營寨,傷亡數百空手而歸。烏亞律其最後看了一眼令之,搖頭歎息後,率兵連夜撤離,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大營。烏亞律其目光呆滯走在隊伍中間,僅僅一天時間,任誰也無法接受。長長的隊伍寂靜無聲,與初來之時天壤之別。

    黎明時分,前隊稟報已趕到盧龍嶺,後隊也未發現漢軍追擊。烏亞律其長出口氣:「在盧龍嶺下暫歇,休息三個時辰,然後繼續趕路。」一萬七千餘烏桓族兵呼啦啦倒下一片,無論是否受傷全部精疲力竭倒臥於地,看不出一點烏桓勇士該有的樣子。烏亞律其無可奈何,只得尋一塊大石坐下。

    寒風凜冽,越是靠近山,越是刺骨。東方已漸漸露出淡藍之色,如海水般擴散開來。盧龍嶺的輪廓清晰可見,黃綠色的樹林鋪滿山野,深邃而幽靜。走了一夜,疲倦難熬。不知不覺中,烏亞律其慢慢合上雙眼。

    「嗖!——啊!」慘叫聲驟然響起,眾人驚詫間,東面樹林中射出大量箭矢,更有黝黑的短槍拋射出來,全部傾瀉在倒地休息的烏桓兵頭上。隨後,喊殺聲大起,樹林中數不清的漢軍舉盾執刀撲向休息中的烏桓族兵……

    「漢人偷襲啦!漢人偷襲啦!」恐懼的叫喊由東側開始散播開來,漣漪般不斷向西擴散。早已如驚弓之鳥的烏桓族兵聽到這樣的叫喊,再加上攝人心魄的砍殺,剛剛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心驚肉跳中慌亂的聚在一起。

    「不許亂!步卒快點過去支……」烏亞律其的命令尚未說完,只見東面的烏桓兵潮水般向西湧來,夾雜著恐懼的吶喊與驚叫,箭矢、短槍不斷的在他們頭頂落下,其後,漢軍步卒散成一線圍剿砍殺。剛剛鎮靜下來的烏桓兵被西側敗退的潮水沖散,連帶著一起奔逃潰散。烏亞律其接連砍翻四五名烏桓兵仍無法止住潰散之勢……

    親兵勸阻道:「大帥,先撤吧!萬一南面漢軍騎兵追上來……」

    「唉!」烏亞律其仰望淡白的天空大聲哀歎,隨即催馬混雜在亂兵中逃向盧龍嶺……

    兩個時辰後,一匹快馬飛速馳進令支城,「報!孫校尉率領輕步團截殺烏桓退兵大獲全勝,殺敵兩千五百餘,俘獲戰馬四百匹,俘虜烏桓兵七百餘人!烏桓大隊狼狽逃過盧龍嶺。」

    「太好了!」高勇緊握雙拳揮向天空,「快!立刻將這消息通告全城,不,通告全郡!」

    潘嚴激動的流下眼淚,嗚咽著說不出話。彭呈如同孩子般不顧傷口疼痛蹦跳著跑到屋外大聲吼叫:「烏桓人被我們打敗了!」高順的雙眼亦泛起紅潤。不久,令支城相繼響起勝利的吶喊,士兵們叫喊著湧上街頭、登上城牆,舞動兵刃向天下宣示大勝的到來。

    聽到震徹天地的歡呼,高勇大步走到屋外,只見大群鳥雀受驚飛起在天空盤旋……

    傍晚,休息一天的士兵恢復了精力,磨刀擦槍準備再次踏上征程。經過商議,決定留下傷亡過半急需休整的弓弩1團、李政的騎兵營及孫泰的輕步1團損傷較重的兩個營,原郡兵及臨時徵召的民兵也全部留下防備烏桓可能的反撲,弓弩2團的兩個營繼續駐守肥如,騎兵部隊、兩營弩兵及經過暫時整編的兩營輕步兵立刻趕往新陽準備對付蘇僕延的兵馬。

    是夜,部隊離開令支,高勇與潘嚴、彭呈告別後向肥如方向前進。看著高勇遠去的背影,潘嚴感慨道:「邊地百姓有救了!」

    離開盧龍嶺二十餘里,烏亞律其才收到烏延送來的命令,眉頭深皺,看看左右這些殘兵敗將,嘴角無奈的蹦出幾個字:「今年冬天難熬了!」

    同日,在賓徒休整兩天的蘇僕延兵馬突然開出向南行進,目標直指新陽,其行進速度超乎尋常的快。當魏明得到消息時,烏桓先鋒已推進三十餘里。好在沿路上設有不少陷阱路障,從三十里開始,烏桓的行進速度被迫逐漸放緩。

    自打進入遼西,白狼族長便驚疑不定,田間地頭看不到一個漢人,更別說漢軍的影子,彷彿一夜之間這方圓百里之內的漢人全部消失乾淨。踏入賓徒後,一切變得更加詭異。每到深夜,常有小股漢軍襲擾,一觸即退並不戀戰。派出追擊的兵馬在第二天被發現,不過早已變成屍體,不是被碗口粗削尖的樹幹穿透,便是命喪排刺之下,死狀慘不忍睹。於是,再也無人敢於夜間追擊。

    漢軍的襲擾仍在繼續,烏桓兵在沒有接到出征的命令前始終未曾踏出賓徒城一步,整日提心吊膽精神緊繃。直至接到消息離開賓徒,這種狀況仍未改觀,先後幾隊斥候莫名其妙的沒了蹤影,弄得烏桓兵乖乖的沿著大路行進,不敢輕易踏入兩側密林。

    白狼部首領擔憂道:「怪了,眼皮老是跳個沒完,心裡總感覺那裡不對勁,怎麼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抵苕首領擺擺手,做出安慰的手勢說道:「老兄放心,那幾個娃娃說不定發現漢人追捕去了。再說汗王送來的消息不是說的很清楚嗎,遼西郡兵主力此刻正與烏延的烏亞律其打得不亦樂乎,郡兵都集中到令之去了,即便有兵也只能像頭幾日那樣暗中偷襲。若論真本事,他們根本不是烏桓勇士的對手。放心,等到明天打下新陽城,一定好好的樂上一樂!哈哈哈……漢人的女人可是沒的說……」

    「可是,去年赫連恆帶領三萬來人損兵折將不說,連敗在誰的手裡都不清楚。今年也是,鬧騰了幾夜,一個漢軍沒抓到反而搭進去幾十條人命。」

    「赫連恆?那個廢物全仗著他老爹,否則……哼,給我當奴隸都不夠格!」

    「我這心還是放不下,總覺得漢人沒那麼簡單!」

    「放心,汗王消息絕對可靠。烏亞律其在烏桓各部可是出了名的厲害,從沒聽說他打過敗仗,這一次只怕漢人又要死個幾千人了!而且,去年赫連恆沒打下的新陽要是被我們攻下……汗王也會高興一番的!」

    聽到這樣說,白狼首領稍顯寬慰,鬱悶道:「往年只要這上萬騎兵一露面,那些漢軍多半跑得跑、逃的逃,可今年是不逃了,改放冷箭,唉,令人頭疼啊!」

    抵苕首領哈哈狂笑:「這還不簡單,漢人怕了唄!說不定那新陽早已準備好糧食女人,只等我們去拿了,哈哈哈!」

    距新陽百里處,烏桓安營紮寨。入夜,當烏桓兵大部分開始熟睡時,營外突然出現數百黑影,藉著烏寨內微弱的火光將數百標槍全力投向烏寨氈帳,霎那間血濺營帳、哀嚎聲起,百餘人稀里糊塗作了孤魂野鬼,僥倖存活者看到同伴慘死的模樣皆嚇得魂不附體哭爹喊娘。大營立刻吵鬧起來,看到這種標槍,兩位族長對視半晌默然無語。營寨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寂靜,有了賓徒的經歷,誰也不敢此時出營追擊。無可奈何,除了加強警戒別無他法。

    然而,剛剛睡下沒多久,寨外又傳來吶喊鼓號聲,彷彿大寨已被四面包圍。兩位族長急匆匆跑到帳外……鼓號聲、吶喊聲嘎然而止,只剩下烏寨內族兵的驚慌失措……如是者再三。抵苕首領忍無可忍立刻派出兵馬四散追擊,但,等到的卻是劃破夜空的淒厲慘叫,與駐紮賓徒所遇情景一般無二。

    睡無可睡,打無可打,漢軍的襲擾持續一夜,直到黎明才恢復平靜。疲憊不堪的烏桓族兵此時才敢走出營寨,小心翼翼搜索一番,除了昨夜慘死同伴的屍體和尚未觸及的陷阱外再無其他。

    抵苕首領揉著酸疼的眼睛咒罵道:「該死的漢人,等打下新陽一定讓他們知道烏桓的厲害!」

    白狼首領望著周圍睡眼惺忪乏困已極的烏桓族兵,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你看我們是不是再等等,我總感覺不對勁。」

    抵苕首領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道:「怕什麼,漢人還能吃了我們?今晚紮營的時候在四周布下暗哨,看漢人還能耍什麼花樣!」

    白狼首領憂慮道:「不可低估漢人,自從去年退兵後一直得不到遼西郡準確的消息,只是聽說換了太守、封了郡境。你說會不會是漢朝皇帝又要出兵了?」

    抵苕首領撇嘴道:「好啊!我還巴不得他們來呢!又送糧又送人,反正最近幹活的奴隸死了幾個,正愁沒地方抓呢!」

    白狼首領看看天空蔚藍,又望向新陽方向,輕聲道:「新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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