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卷 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伏戰 文 / 河邊草
月亮慢慢爬過山巒，升上高空，月光照在納木湖的冰面上，反射出點點螢光。
但這明顯不是個平靜的夜晚，納木湖的湖邊，無論是低地大軍撤出營地，還是丘陵裡的高地伏兵趁著月色漸漸靠近。
他們的響動都太大了，在這納木湖畔的夜晚當中，聽著都很清晰。
但也許是納木湖冰面不時發出的卡卡聲，或者兩方離著還遠，反正，低地大軍撤出的營地，在南邊一兩里的地方擺開了陣勢，而伏擊他們的高地兵馬，一頭扎進了張好了的口袋當中……
很難形容這兩個對手是怎麼做到這麼配合的，在趙石的軍事生涯中，見過太多離奇古怪的事情，但這一次，還是有點震驚。
他在低地戰士撤出營地的時候，便覺著，這場伏擊可能要泡湯了，因為響動太大，只要高地人在這附近派上哪怕一個斥候，也將察覺出低地人的動向。
所以，他率領著一千戰士，來到大軍西側的時候，滿懷著警惕，讓戰士們做好戰鬥的準備，如果高地人察覺了他們的動向，那麼他們只會有兩個選擇。
如果帶兵的人果決一些，一定會繞到大軍的南側，找尋戰機，甚至於，可能會直接在西側發動攻擊，以求讓敵人陷入混亂。
第二個選擇就不用說了，悄無聲息的退卻便好……
但這兩個拙劣的對手，讓他感到，自己的見識還是不夠多。不夠廣。打仗一如兒戲到如此地步。真是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率先發起攻擊的高地人，他們幾乎是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悄悄」的來到營地邊緣，猛的爆發出一陣吼叫聲，然後……一頭扎進了營地。
他們像納木湖溢出來的湖水一般，蔓延開來，掀翻帳篷，兵器胡亂的劈砍著不曾見到的敵人。然後隨著人流繼續向前衝去。
靜悄悄的營地陷入喧囂之中，一直等他們整個衝入營地，甚至於南邊亮起了無數火把，他們也沒反應過來，這裡已經成為了一處陷阱。
吐蕃人的表演，給趙石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
他急急的帶著一千低地戰士，很快便封住了高地人的退路，但好像蠻牛一般衝入營地的高地人，到最後，也沒多少人想著反身廝殺。為大軍撕開一個逃命的缺口。
他們將一座大營弄的七零八落，一直到他們側翼受到攻擊。這些高地的戰士才猛的醒悟過來，他們的敵人比他們更聰明……
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無數高地戰士驚叫著，卻並沒有聚攏在一起，做出抵抗，他們幾乎在受到攻擊的那一刻，便崩潰了開來。
吐蕃先祖們的驍勇善戰，在他們身上沒有留下哪怕一絲的痕跡，他們像眉頭蒼蠅一樣在納木湖畔打轉兒，找不到任何的方向，很多人甚至不用驅趕，便自己踏入了湖區。
完美的反伏擊……趙石無奈的想著。
不過，他還得極力約束手下的這群興奮的有些過頭的低地戰士，沒有讓他們衝進營地中，以免被自己人所誤傷。
但封堵那一頭的低地戰士們，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開始的時候，便跟高地人混戰成了一團，然後，許多衝進高地人中間的部落戰士，被南邊的大軍主力，一起推進了納木湖中……
無數人在冰面碎裂的響動聲中，掉入冰涼的湖水，胡亂的撲騰著，很快就沒了聲音，也許……僧侶們不讓他們下湖洗澡，也是對的，他們掉入神湖之中，可不就是掉進了神靈的懷抱？哪兒還出的來……
湖邊開始響起了趙石熟悉的廝殺聲，刀槍入肉，鮮血流淌，慘叫聲響成一片，這是高地人最後的頑抗了。
但卻不是為了追求什麼生機，或者保持自己的尊嚴和榮耀，而是因為他們怕掉入湖水中，打擾了神靈的安寧，又不願給低地人做奴隸，所以寧死也不想被敵人擠入湖水當中，或者跪地請降。
當低地人的騎兵紛紛跨上戰馬，出現在戰場上，來回掃蕩湖邊，在趙石看來如同鬧劇般的戰事終於落下了帷幕，以高地人的勝利而告終。
這樣的一場勝利，讓低地人欣喜若狂，他們在湖邊又跳又叫，然後在首領們聲嘶力竭的命令聲中，開始收攏俘虜。
這一戰，高地聯軍全軍覆沒，大半都葬身於他們口中的神湖之中，剩下的除了戰死的人之外，全部成為了低地人的俘虜。
俘虜的高地人有四千多，其中大部分都有著奴隸的身份，他們在遭到攻擊，覺著勝利無望的時候，第一時間便選擇了投降。
而神奇的是，帶兵的吐蕃首領們，大多安然無恙，混在人群當中，成為了低地人的俘虜，但他們那華美的衣衫，精緻的鎧甲，修剪整齊的頭髮和鬍鬚，都讓他們無比的醒目。
他們被一個個挑出來，押到太陽之子的身前，強迫著他們排成一排，跪倒在地。
趙石這個時候已經來到李匪的身邊，納木湖畔在此時也被火把照的一片通明。
「這是要處斬他們？」
趙石問著李匪，殺俘在趙石領兵征戰的時候，已經成為固定的戰後戲碼，他到是沒想到，李匪也有這樣的愛好。
不過顯然，李匪不如他那麼浪費，馬匪頭子現在雙眼中都有著收穫的喜悅，他樂呵呵的拍著趙石的肩膀，道：「這次多虧兄弟你長了個心眼兒，不然的話，這些兔崽子說不定還真能咬上咱一口……」
bsp;說到這兒，好像才明白趙石問的是什麼，有著愕然的頓了頓，道：「怎麼會，這些傢伙可金貴著呢，養著他們一點也不虧，等明天，咱們就可以送信給高地人，讓他們送東西過來，贖回他們的首領，價碼要是不夠，咱們可不答應。」
趙石意興闌珊的笑了笑，這些愚蠢的傢伙殺了確實有點浪費，就算沒有贖金，他也打算勸李匪放這些人回去，有這樣的一些傢伙在對面，相當於多出一些臥底嘛，打起仗來輕鬆省事，多好的事情……
然後，在貴族的身後，又多了一些光頭和尚，當然，和漢地的僧人不一樣，這些佛徒們只是頭髮短了些，並非真正的光著腦袋。
和尚隨軍征戰，讓趙石又有點搞不明白了，這些和尚手無寸鐵，跟在大軍後面，這是給大軍斷後的？
在他看來，也正是這些和尚，堵住了高地聯軍的退路，當他們遇到攻擊的時候，很多和尚便就地坐倒，很有些大無畏的精神，他們的周圍，還有著高地戰士在拚命守護……
很像是御駕親征啊……以後跟吐蕃人打仗，只要揪住他們中間的光頭一頓猛攻，定能收穫奇效。
這是一處比較神奇的地方，還暫時看不出曾經稱霸西域的吐蕃戰士有多麼的勇猛，但稀奇古怪的事情，到是見識了不少。
「這些光頭也能換錢？」趙石又問了一句。
李匪當即大笑，左右望著聚攏在他身邊的一群低地首領，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換來一陣哄笑聲。
娘的，趙石心中咒罵，定是被這群白癡加蠢貨給取笑了。
這時李匪才道：「他們很多都換不來什麼好東西，但其中也許會有一位高僧也說不定，那麼，這些首領們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他一個人值錢了。」
高僧？會隨軍打仗的高僧？
趙石雖然有些疑惑，但他沒再問什麼了，這群蠢貨笑的實在是太討厭了，就像一群猴子在取笑人類爬樹的笨拙一樣。
不過他還是建議李匪，趕緊派出騎兵，去包圍丘陵地帶，也許，這些高地聯軍的後勤輜重，都擺放在那裡。
這回，人家馬匪頭子可聰明著呢，回答趙石早已派了人過去，論起劫掠來，人家才是行家裡手，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來到眼前的肥肉。
天色很快明亮了起來，當陽光重新照耀在納木湖畔，站在一處山丘上的李匪，抓住趙石的手臂，高高揚起。
圍在他們周圍的部族首領，紛紛散開，並跪倒在地上，深深將頭埋下。
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之下，站立著的兩個人就像是現身於納木湖畔的神靈一般。
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低地戰士，頓時激動了起來，他們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歡呼聲，然後陸續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念叨著什麼，和那些光頭唸經其實差不多，帶著虔誠而又狂熱的味道……
李匪笑著低聲給趙石解釋，「他們在說，太陽之子和他的兄弟，將帶領他們走上光輝之路，在這條路上，他們將沐浴在溫暖之中，不覺疲累，不知痛苦，不受風寒，不感飢餓……嗯，這是部落裡的祭司們寫的東西，嘿嘿，哥哥這也算是肉身成神了吧？」
「這回帶上兄弟你，不定回去之後，就又多出個什麼神的兒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