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卷 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埋伏 文 / 河邊草
利贊朗日，五犛牛部最具地位的白犛牛部的主人，在吐蕃低地，也只有白犛牛部的貴族可以自豪的大聲說，他們的吐蕃王族的後裔。
這個時候，納木湖畔的寒風，穿過丘陵，呼嘯而過。
年輕而強壯的利贊朗日感受著空氣中那令人舒服的春天氣息，想著，今年趕走了低地人，也許白犛牛部便可以恢復一些以往的神聖榮光了。
利贊朗日成為白犛牛部的首領還不到三個年頭，而成為白犛牛部主人的他，也不過才二十九歲。
他身上無疑流淌著吐蕃人中最高貴的血脈，他的祖母，便有著吐蕃王族的血緣，他的父親，也是吐蕃低地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但在二十多年前，他的叔叔們殺死了他的父親，奪走了統治白犛牛部的權力，年幼的他被僧人所救，養在寺廟中，才沒有使血脈斷絕。
而十幾年來，吐蕃低地的連年入侵，讓他終於得到了重回白犛牛部的機會。
就在幾年前，吐蕃高地各部中的一些年輕人，在邏些城南舉行了一次秘密的聚會，他們聯合了起來，發誓要從那些老邁而又昏聵的首領手中，奪取權力，並重新建立吐蕃王庭，恢復吐蕃各部的榮耀。
於是，在之後的一年當中，高地各部陷入了混亂之中。
有些年輕人失敗了，付出的代價自然便是他們的生命，但其中大部分年輕人卻都站到了各部權力的頂峰上，他便是其中最耀眼的一個。
奪取白犛牛部的過程很順利。他的幾個叔叔早已老的不能動彈。他們的兒子們。更是白犛牛部中殘暴的象徵，佛祖的仁慈和悲憫，早已離他們而去。
部落其他首領以及部民們，很願意他回去接管權力，驅逐甚或殺死那些越來越貪婪殘暴的統治者們。
在僧人們的幫助下，利贊朗日很輕鬆的取得了白犛牛部的權力，他也仁慈的流放了那些跟他有著深切仇恨的人們，並沒有殺死他們。
這讓他很快便有了仁慈之名。也在部族中有了威望，僧人們也欣慰的看著他們一手撫養長大的年輕首領，在權力的熏陶之下，茁壯成長，並為佛祖在人間弘揚佛法，如非他太過年輕，一定會有佛號加身，讓其更加光輝榮耀。
其實，這就是一場吐蕃高地的內亂，利贊朗日這樣的年輕人。借此機會，取得了權柄。並想要重新建立王庭，使吐蕃各部站在一起，重拾吐蕃舊日輝煌。
但事情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樣簡單，就像黑犛牛部的麻哈羅，這個以勇猛和殘暴著稱的高地勇士，在奪取了黑犛牛部的統治地位之後，並不打算遵守他們曾經立下的誓言。
這個傢伙隨即帶領部族的戰士，去到北邊，向北邊那個手裡沾滿了高地人鮮血的魔王搖著尾巴，成為了魔王手中的刀劍。
利贊朗日鄙棄這樣的行徑，不過，他還是在僧人們的勸導之下，召開了吐蕃高地各部盟會，向東邊那個越來越強大的漢人帝國低下了頭顱，求取封號，並請求他們的幫助，以便能讓吐蕃人的王庭可以再次出現在高地之上。
包括利贊朗日在內的許多首領都明白，這只是暫時的妥協，那個漢人帝國已經向吐蕃伸出了爪子，高地各部還遠遠不夠強大，和漢人帝國打交道，必然要受一些委屈。
而幸運的是，他們的祖先也曾經如此，有許多流傳在高地上的故事可以借鑒。
但他們的好意並未得到應有的尊重，使者們空手而歸，那個漢人帝國正在忙於創建他們的版圖，這次的目標卻吐蕃的鄰居，黨項人建立的西夏帝國。
黨項人，吐蕃人或者漢人曾經的奴僕，已經榮耀的太久了，利贊朗日和他許多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一樣，希望看到漢人和黨項人廝殺不休，以便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來考慮高地的將來。
但令人沮喪的是，黨項人太過軟弱了，他們連一個年頭都沒有撐過去，便消失在了西北的風沙當中。
這個時候，利贊朗日才發覺，高地各部更加危險了，他並不知道，那個漢人帝國還有著什麼樣的敵人，但他知道，北邊那個魔王，能夠更加順利的得到漢人的幫助……
這還不算，當黑犛牛部那個殘暴的傢伙帶著成群的奴隸回到高地，讓黑犛牛部猛然膨脹了起來，許多小的部族，都開始向其獻上忠誠，以求其庇護。
如果任由這樣下去，好像不用北邊的魔王親自動手，高地人便會迎來一場接一場的戰爭，換句話說，犛牛部內部的戰亂正在醞釀。
麻哈羅那充滿了野心和**的目光，利贊朗日從來不會忘記。
為了應對這些危機，利贊朗日做了很多，他給得勝歸來的黑犛牛部送去禮物，博得麻哈羅的歡心。
但在私下裡，他開始交好其他犛牛部首領，並得到了他們的承諾，一起來抵抗北邊那個魔王的進攻，同時限制黑犛牛部的擴張。
天王部的老頭子們太老了，也太頑固，而且對年輕人開始滿懷警惕，拒絕了他的示好，反而是麻哈羅得到了他們的稱讚。
於是，利贊朗日的目光轉到另外那個強大的部族身上，西邊的象雄部。
雖然，像雄部跟犛牛部有著世仇，但象雄部的戰士，一直是高地勇猛的象徵，這樣一個強大的盟友，是值得利贊朗日付出更多的代價來爭取的。
於是，他找到了象雄部的王子，他們曾在佛寺中一同學習佛法，爭辯教義，所以並不算陌生人……
他用自己在辯法法會上練出來的口才
，以及許多美好的許諾，打動了象雄部的王子，取得了他的信任，也初步得到了象雄部的友誼。
當然，這中間少不了佛徒們的幫助。
如果沒有這場意外的話，他還打算在這個夏天，去到象雄部的主部那裡，面見象雄部的首領們，達成進一步的聯盟。
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打斷了他的謀劃，魔王在和漢人聯姻之後，竟然一點也未耽擱，便向高地各部再次露出了獠牙。
這次進攻十分突然，當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北邊來的魔王大軍，已經快越過唐古拉神山的山麓了。
利贊朗日大驚之下，倉促的開始召集犛牛部部眾，命令各部出兵。
如同他預料的那樣，黑犛牛部拒絕了他的召集，而火犛牛部，也沒有到來，其他各部也非常拖沓，來到這裡的首領，也沒有那些著名勇士的身影，犛牛諸部的分裂，其實已經初現端倪……
這樣的一支聯軍，讓利贊朗日根本無法想像，碰到那支魔王帶領的大軍之後，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無奈之下，利贊朗日只能求助於剛剛結下友誼，還不很牢固的象雄部。
在僧徒們的幫助下，像雄部派出了兩千戰士，表達了他們的誠意。
但這還不足以戰勝北邊低地人的聯軍，而且，他們缺少真正能夠統領大軍作戰的將軍，即便是利贊朗日，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有著無窮的勇氣，但對應該怎樣率領大軍奪取勝利並不擅長。
於是，隨軍而來的一位睿智的佛徒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建議，埋伏在這納木湖畔的丘陵之中，等到夜晚的時候，衝殺低地人聯軍，即便不能當場殺死那個魔王，應該也能得到最終的勝利。
利贊朗日聽從了他的建議，帶著一萬餘人的大軍，等候在了這裡。
一切都好像很順利，低地人的聯軍毫無防備的在神湖湖畔紮下了營帳，他們肆意的喧囂著，打破了神湖湖畔的寧靜。
這讓利贊朗日在內的許多高地戰士非常憤怒，一邊詛咒著佛祖必將懲罰這些褻瀆神靈的低地蠻子，一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等待殺戮的到來。
頭一次真正帶領大軍征戰的利贊朗日有些緊張，卻也有著難言的興奮，他只能默默念著經，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但他還是想像著，自己能夠像他的那些祖先一樣，建立讓人崇拜的功績，讓高地人生活美滿，讓佛祖的仁慈之光，惠及更多的人群。
他看著身旁的犛牛旗，默默的對自己說，這將是一個開始，他一定會從此走上祖先的榮耀之路，在神湖的見證下，成為整個吐蕃敬仰的王者……
天色漸漸黑沉了下來，但明月的光芒，還被擋在神山之後，納木湖畔的喧囂正在黑暗中沉寂下來，利贊朗日握緊了手中奢華的彎刀，靜靜的站起身，再等一等，他告訴自己，等月光照耀在神湖之畔的時候，就是突襲的時候了。
丘陵間佈滿了各部的戰士，他們都盤膝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個圈子，圈子中間，則是一個個佛徒在默默念誦經，為即將上陣的戰士們祈福，當戰事結束，他們也勝利了的話，僧徒們會給戰死的人念誦往生經，引導英勇作戰的亡魂，進入西方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