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201.遊戲-205.緩衝 文 / 格子裡的夜晚
. 201.遊戲
回到上海,左林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之問很多變化已經發生了。
比如,最近幾個月他不曾非常注意的燕映雪,已經變成了一個頗負盛名的專欄作家。當她在某一天,在一篇小奶奶葉怡蘭佈置給她的習作裡以「小狐狸覺得,除了變成貴婦脖子上的圍巾之外,自己可以有更豐富的人生」開頭,她的寫作旅程就開始了。在那篇記述著住在左林的院子裡的小狐狸的故事的文章裡,燕映雪的筆觸是生動的,雖然帶著不可避免的稚嫩,但各種各樣的亮點卻將那些稚嫩都變成了優點。稚嫩,或許同時還意味著天真無邪,以為著作者講述的是自己的最真實的感受。孩子氣的比喻,更是讓文章顯得極為活潑。那隻小狐狸,在燕映雪拍攝的照片裡,顯得那樣毫無防備,那樣放肆,那樣親切。當葉怡蘭嘗試著將文章和圖片轉交給一位在某個週報工作的朋友之後,文章就那樣刊登了出來,而後,就在編輯們和讀者們的要求下,變成了一個名叫「動物園」的專欄。每一篇文章,在那麼千把字裡,燕映雪都講某一種某一個動物的故事,或許是身邊的那些動物比如院子裡的雲雀和嬌?,比如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了院子,在燕映雪阻止之前被戒心很強的小豹子抓得遍體鱗傷的刺蝟,比如想要來抓鳥吃結果被餅乾吸引和鳥兒們一起分享食物的貓咪,比如燕映雪名下那個收留流浪動物的大院子裡的任何一隻貓貓狗狗。或者,是那些燕映雪隨時可能想到的動物,比如獅子和老虎,大象什麼的,她可以打電話問保萊塔要照片,沒有照片的時候就自己用蠟筆畫一隻,而蠟筆畫卻似乎比那些視角極為特別的照片更受歡迎。
這些文章讓不少市民瞭解到了,原本看似貧乏的周圍,還生活著那麼多的小動物,它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在這個擁擠的城市裡艱難求生。這些動物的生存和死亡都是那麼堅強和獨立,它們或許會不甘心或許會受傷、挨餓,卻有著各自的生活。燕映雪的經歷和身份都有些特殊,有時候,提到一些讓人生氣的事情,她會以一個孩子能夠知道的最惡毒的話來咒罵,一點不顧忌。而這種單純的憤怒卻更有感染力。那些文字,那些照片逐漸成為了許多讀者收集和珍藏的東西。而燕映雪的名氣也漸漸響亮了起來。
其實,有些照片,哪怕是最資深的攝影師,都無法理解是怎麼做到的。比如兩隻鳥兒,一隻在鏡頭前張開翅膀高昂起頭,另一隻居然扒拉在相機的機頂用嘴去啄著想要觸動快門。當這樣的畫面被燕映雪螳螂捕蟬地收進相機,然後在若干天之後被放大到半個版面放在報紙上,所有人都會看著那有趣的畫面呵呵笑起來。
燕映雪對於自己寫的東西能夠被人喜歡,也很是得意。對於正在努力瞭解各種動物植物的知識的她來說,每個星期寫那麼千把字,找張合適的圖片也不是什麼負擔。結果,小小年紀的她就成了每個月稿費收入比自己學校裡語文老師的工資還高的奇特的專欄作家。
變化更大的則是歐陽洋推薦之後被左林邀來,以特別顧問的名義在制定各種對付敵人和清掃內部不安定因素的許奕。在歐陽洋最初的描述中,許奕是個智力絕高,卻無所事事,整天泡在自己家裡打各種電腦電視遊戲的無聊的傢伙。但現在,除了無法勉強自己西裝領帶之外,許奕卻變成了一個每天按時上下班,和同事們關係相處得很不錯的人。雖然,那些同事們無法瞭解這個算是高級經理階層的傢伙到底是負責哪一方面的業務的。許奕並不是變化,而是被煥發出了活力。他是個天生的陰謀家,原本家族在美國東海岸的平穩發展讓他實在沒有機會發展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但到了左林這裡,當瞭解到左林在悄悄籌備著對付香港湯氏,甚至還有一些原本他以為只有在遊戲裡和小說裡才會出現的特殊的力量團體的時候,他覺得,這是自己的舞台。雖然他無法真刀真槍地去和那些詭異的傢伙搏鬥,但他可以充分調動各方面的能量,讓每一次的戰鬥都毫無懸念地傾向於己方。
而在他看來,所有的陰謀家都應該恪守一個準則:不要讓敵人發現自己。成為一個標準的白領只是他的偽裝而已。他很快將原先學習的知識用在了公司的各個方面,雖然他並不特別負責什麼部門和事務,但一直能參與公司高層會議的他卻一直能提出不錯的建議。而他也很好地維護了原來蘇蔚欣在公司裡的權威。
當這一次左林在回國之前就傳來正式準備對香港湯氏動手的決定,他覺得,遊戲開始了。
在左林回到上海第一次召集許奕和歐陽洋,提出要想個辦法除掉湯氏,讓湯氏不能成為以後的麻煩,還要最大限度地避免暴露自己的介入的時候,許奕就拋出了一份綢繆了好久的計劃,一份讓人有些瞠目結舌的極為複雜,卻很有操作性的計劃。
許奕只是將湯氏當作一個練習而已,練習如何讓一個複雜的計劃以簡單的方式運轉,訓練自己對於複雜局面的操作能力。從那複雜得嚇人的計劃裡,能看出許奕對於人性的把握。雖然他似乎是極為缺乏和人打交道的經歷,似乎他和機器打交道的機會遠比和人打交道多得多。
「知道為什麼我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嗎?而且,似乎絕大部分人也不喜歡我。」許奕這樣解釋:「我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和想法,哪怕從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比如幾個眼神,比如在被問到一些不容易回答的問題的時候的眼神的移動,然後,我就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判斷用在和人交往的過程裡。那些傢伙就覺得處處受制於我,覺得我好像在操縱著他們的行動。……實際上,那只是下意識的活動而已。和我這種人相處,大概是很累的吧?你問歐陽洋就知道了。」
歐陽洋連連點頭,在和許奕打交道的過程中,他從來沒有佔到過便宜。哪怕有時候他洋洋自得地覺得好像佔了上風,等回頭靜靜一想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這樣的經歷太多了。但歐陽洋卻是個神經相當大條的傢伙,他覺得自己沒本事佔到上風是自己的問題,不能怪人家太聰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成為許奕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吧。
而左林又是另外一種讓許奕覺得可以信賴也希望被信賴的人。左林當初找來他的時候,就直接對他說,那些事情他弄不明白,希望他能幫自己。能夠告訴他的,他不會隱瞞,但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訴他,因為那是需要對別人負責的事情。一個人想要成為另一個人的謀士,或者一個人需要一個謀士,都是需要相互信任的。毫無疑問,左林深刻明白這一點。
「湯氏會上當嗎?」左林毫不懷疑計劃的周密性,但是太複雜了……左林一向都覺得,越是複雜的事情越是容易出漏子。
「他們上當是這個計劃展開的前提。其實,想要拔除湯氏,你給陸家打個電話就行了。對於這樣的家族來說,只要人活著,人脈還在,就還有威脅。因為你不可能把他們所有的朋友,盟友和敵人計算清楚。但是,你排除了使用暴力手段的可能性。那麼,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讓湯氏失去威脅,在很長時間裡都無法威脅到你和相關的一切人。但是,又保留這顆棋子的餘味。甚至於讓這顆棋子什麼時候發揮效力能夠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許奕這樣說。
「那好吧。」考慮了一下,左林就同意了許奕的計劃。打扮得類似於一個白領的許奕,臉上的那種淡淡的微笑是很有說服力的。而現在已經並不把湯氏當作一個太大的問題的左林,覺得也沒有必要想太多,最多也就是驚動真理會而已。可驚動了又如何?真理會毫無疑問知道自己和湯氏以前的過節,而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正在謀求德魯伊議會和教廷的協助。或許那只是一種示弱的作態,但既然要作態,那他這個行動處的負責人,就是真理會絕對不會想要得罪的人。因為,他是有權力決定,什麼時候對什麼人動手的。
在左林拍板之後,許奕就打了幾個電話,發了幾個郵件,開始整個計劃的操作。湯氏現在的信謄很差。當他們收集偷拍錄像的情況在小範圍裡傳開之後,就一直是這樣了。湯氏為真理會洗錢和籌資都是以各種金融投資工具為主,很大部分資金都是集中在地下金融市場和那些地下金融工具上。可地下金融市場由於缺乏透明度,缺乏法律等等的保障,對於互相之間的信謄比起正規的金融市場更為關注。由於湯氏的作為,最近一段時間在這個方面是很吃不開。而許奕的圈套,就是從這一點下手的。
兩天之後,湯氏的一艘貨輪在巴爾的摩港被扣押了,查出了很多違禁品。這些違禁品湯氏不太知情而是當地一個幫派的首腦加塞進去的。在湯氏氣憤地派人去和那位首腦接觸的時候,好戲正式上演。
202.偷換
幫派老大對於自己加塞的事情「供認不諱」但卻在和湯氏派去的那位代表談判的時候不經意之間表示這條掙錢的線路他是必須要找人合作的。湯氏覺得其中似乎有利可圖,索性就和這位幫派老大合作了起來。幾批貨通過湯氏的航運企業順制從北美運到南美和其他地方之後,湯氏覺得摸到了這個生意的門道。基本上,這是一個通過各種擦邊球生意積累了上百億美金財富的梟雄級人物要把自己在美國的資產轉移到世界各地。由於被cia、fbi之類的機構追逼得很緊,這位富豪不得不通過一些以前不願意嘗試的方法來轉移資產,而其中需要承擔的風險和損失都相當不小。主要的問題是,他無法避免對於他的資金的嚴密監視採用常規的方法將資金調撥出去,而只能使用非常曲折的手段。
這位梟雄將自己在美國各地的地產和事業抵押、典當或者出售給對產業有意的人,以各種方式變現。然後他將這些錢分散,打亂之後投入各種實物交易中,從美國購置各類物品,然後以正規的出口渠道或者非正規的走私渠道運輸到目的地國家,在那裡他組建了頗有規模的銷售網絡,將這些東西分銷出去,以其中獲得利潤來彌補自己在將美國產業變現的損失。正規出口的那些東西主要是用大量分散的貨物來消耗對他的調查力量,主要能掙錢的還是那些走私的貨物。逃避了關稅,加上在當地進行比較有力的鋪貨,這位梟雄可以將自己總的損失控制在3到4成。儘管如此,他還是面臨著數十億美元的損失。
湯氏對於這樣的資產轉移方式有些不理解,但是,當他們瞭解到這位梟雄的背景之後,卻多少可以理解這傢伙的想法了。名叫魯賓的這位梟雄當年就是靠分銷走私品撈到了第一桶金,這是他最熟悉最有把握的領域。他想要轉移資產的目的地國,都是些第三世界國家,法律制度上的漏洞和貪瀆**的情況比較多,也比較好控制。更大的有利之處在於,在那樣的環境裡建立一個分銷機制和將來將這樣一個分銷機制完全撤除,成本都不會很高。魯賓已經有了足夠的錢,他沒有必要再弄出個什麼連鎖企業來掙錢養老。
一進一出就是幾十億?魯賓那種破釜沉舟斷然捨棄如此龐大財產的勇氣讓湯氏的諸多元老們都唏噓不已,但是他們也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契機。湯氏的資金比起魯賓來,基本上沒有受到太大的監控,或許是這些資金都分散在各種各樣名目的機構裡,基本上不太可能完全被監控的緣故吧。而且,湯氏在美國和其他國家,出於洗錢方便的考慮,都有相應的機構和資金。他們輾轉繞過那位巴爾的摩的幫派首腦,找到了魯賓,提出了為魯賓完成這一次資產轉移工作,他們可以讓魯賓的資產損失控制在20到25億美金之間。而綜合計算之下,湯氏如果能夠接下這單子生意,可以從中獲益至少15到20億美金。魯賓名下的資產都是蠻良性的,至少從報表上看來如此。這樣的人在帳目上不可能沒動過手腳,但至少看起來還都不錯。從魯賓手裡接手這些產業,將魯賓需要的資金在異地支付給他,就這樣轉手間,生意就算是完成了。
湯氏的提議讓魯賓很動心。雖然湯氏現在焦頭爛額,但原先洗錢、走私等等業務也算是有模有樣,魯賓還是知道的。在嘗試進行了幾次小額的「異地支付」將位於全美各地幾個豪宅,幾個工廠和酒吧等等交給湯氏之後,魯賓固然是開始信任湯氏,逐步中止了讓自己心頭滴血的實物轉移方式,而專心和湯氏玩起「異地支付」的把戲來。湯氏既然知道美國的國家機器在調查魯賓,自然不會冒冒失失做這些事情,接手魯賓的企業的都是湯氏控制著的各種各樣的小機構。這些小機構以極為低廉,低廉到難以想像的價格買下那些酒吧,各種工廠,賭場旅館等等產業,因為主要是「異地支付」,這些小機構的付款本來就是形式上和程序上的。然後,他們立刻就將到手的產業賣出。因為湯氏是沒有興趣和精力來打理這些實業類產業的,而且異地支付佔據了整個湯氏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他們需要不斷將這些到手的產業出售,然後再通過各種方式轉移到那些國家去繼續支付。這中間的各種各樣的流程,可以說是及其繁複。
不管是魯賓還是湯氏,都從這樣的交易中獲得了實惠,嘗到了甜頭,愈發而不可收拾。就在這個當口,這段時間也不是吃素的美國的各個政府機構果斷凍結了幾個主要的流通帳戶和一批產業。但是,流動帳戶的功能就是讓資金快速轉移而已。帳戶裡的那些錢一時拿不出來固然是讓湯氏的現金流發生了一些周轉上的問題,但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湯氏和魯賓都同時感覺到了危機感,這個時候,他們互相也有了些默契,於是就商定將剩餘的資產在最短時間內處理完畢。
而就在這最後也是最大的交易發生的時候,情況發生了。就在成交的一瞬間,銀行轉帳和合同確認之間有了5秒多的時間差。當湯氏派出人員去接手那些產業的時候卻發現錢雖然在異地支付了出去但產業卻沒有到手,那些合同居然是無效的,而那些產業實際上本來就根本不是魯賓的產業而是另有其他主人。
湯氏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些恍然大悟,自己難道是陷入了某個巨大的圈套?難道對方一開始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但是,這又有些難以置信。關於魯賓的那些情況都是湯氏一點一點調查出來的。而先前到手的產業也都沒有問題,讓湯氏獲利不少。而且,就算魯賓開始的時候就準備在這最後一筆交易的時候耍這樣一把,那他前面轉移的那些資產的損失呢?他又是如何讓那些fbi,財政部的專員們將各類調查和行動的時間調整得如此精確的呢?而且,這麼大手筆針對自己,要布設這樣的陷阱,前前後後需要投入的資金不可能少於60億,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能量呢?60億的流動資金,可不是誰都拿得出來的。
但是,魯賓已經消失了。無論湯氏如何瘋狂地尋找魯賓,他恐怕都不會再出現了。湯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損失了將近10億美金。而他們有了這樣的損失,卻還只當作是那位梟雄魯賓的金蟬脫殼,絕對沒有想到布下那麼大的局的居然是遠在中國的左林和他的屬下。而那些資產和資金,真真假假的,絕大部分來源於在美國的華人家族。到了後來,則有一些是在巴西和張聆作對結果被幹掉的毒梟,幫派老大,企業寡頭等等的在美國的秘密資產。
魯賓的確是存在的,但是湯氏派去調查魯賓的人,卻真真假假地遇到了很多許奕安排的,故意散佈各種消息的人。他們有的誇大了魯賓當年的事跡,有的扮演成被魯賓整得破產的人,有的則聲稱曾經在魯賓手下幹過,或者在和魯賓有過交易的老大手下幹過,許奕的確需要操作很多人的說法,但是這些說法互相矛盾衝突卻沒有關係,只要說到一些要點,其他的內容由得那些人胡說都沒關係。許奕正是利用了湯氏的調查,來拼湊其在湯氏心中的那個魯賓的形象。甚至那個魯賓也真的是原來叱吒風雲的那個魯賓本人。時代變了,魯賓那套吃不開了,這些年雖然魯賓的確還是做了很多很有影響力的事情,但他的資產絕對沒有那麼豐厚。當東海岸許家邀請魯賓出來演戲,並且給予了足夠豐厚的報酬的情況下,已經患了肺癌可能只有一年到兩年生命的魯賓欣然應允。以後那些日子,他會受到許家無微不至的照顧,享受奢侈的,富麗堂皇的最後兩年,只要他將這個事情的真相帶進墳墓。
在整個事件之間,許奕調動的無非是一小部分的力量,然後用各種情況,各種線報,以極為繁複但穩健的方式去促成一些事情在他預料的時間發生而已。而許奕也沒有天真到以為這樣一次就能把湯氏打倒,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湯氏的資金鏈出現嚴重的疏漏而已,也為湯氏和真理會之間的相互信任出現裂痕。當湯氏不得不向此刻焦頭爛額的真理會求助的時候,他們會得到的答覆恐怕絕不是他們預料的。
在接下來的很長的時間裡,許奕還有一系列的針對湯氏的行動。那些,才是逐步將湯氏拖入深淵的真正殺招。
以魯賓牽頭的第一期工程,持續了有整整4個多月,在這四個多月裡,許奕操作著巨額的資金和多得嚇人的各類人員,但不但打擊了湯氏,還從湯氏哪裡套出了大筆的現金資金。順便還為在南美的張聆完成了一些資產的清潔工作,可以說是一舉數得。而他,也徹底在包括左林在內的整個機構中樹立起了謀士……不,是陰謀家的形象。
203.發明
針對湯氏的行動是漸次展開的,但早在行動剛剛開始的時候,在上海的左林就不得不面對一個選擇。一個和真理會有關,卻和湯氏沒什麼大關係的選擇,那就是,如何去處理黑暗議會和真理會之間的鬥爭,如何決定德魯伊議會在中間的立場。總的來說,德魯伊議會和兩者都是敵人……或許,應該說是至少不是朋友吧。和真理會的停戰協議還在生效,想來真理會此刻是絕對沒有勇氣也不會愚蠢到去破壞這個停戰協議的。本來,孫棣桂出的主意是,佔點便宜,讓真理會自己先受不了最好。但沒有想到的是,真理會在被挑釁和擠壓之後,直接派出人來和德魯伊議會挑明了說,現在你們想佔便宜就占吧,畫出道來,他們忍了。但是,請無論如何在他們和黑暗議會的爭鬥中嚴守中立。這樣一來,反而是德魯伊議會的大家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這個時候,左林做出的決定就相對不那麼客氣了。該占的便宜就占,但立場,可以稍稍偏向一些真理會,當然只是暫時的。行動處憋了好久,進行不知道多少訓練,配備了新的,可以在變形的時候跟著變形,甚至可以在自然之力促發下變成鎧甲一樣的半硬殼結構的服裝,帶足了各類藥品和裝備的成員們派出了兩個小隊,每個小隊6個人,他們橫掃了英格蘭和蘇格蘭的黑暗議會的據點,前後擊殺狼人300餘,還捎帶著弄死了5個伯爵以上的吸血鬼,2個死靈法師和6個魔鬼契約者。讓英倫三島徹底沒有了黑暗議會有組織的勢力。
但是,左林也同時暗示真理會,同步徹底退出了英倫三島。真理會從這事情上也就明白了德魯伊議會的立場了。雖然真理會對於這種半是威逼的行動實際上是很有些意見,但是卻也同時在美國本土上的大大小小的戰鬥中開始佔據了人力上的優勢。而後,更讓真理會覺得很是舒爽的,則是索福克勒斯。這個現在最為強大的德魯伊,居然衝到了羅馬尼亞,一個人殺進特蘭斯瓦尼亞城堡,黑暗議會老的總部,去抖了把威風。那一戰居然消滅了各級狼人、吸血鬼等等100多人,雖然索福克勒斯受了點小傷,也沒有完成原先說的把城堡夷平的計劃,但他也打出了德魯伊議會的威風。
就在黑暗議會憋著氣準備反擊的時候,行動處主管,「獅子」左林,在「虎」保萊塔,「鶴」燕映雪,「狼獾」余曉華,「向日葵」伊琳娜的陪同下,來到了非洲。而非洲,自從殖民時代起,就是黑暗議會的主要財游之一。逮!有舉世聞名地血鑽,有黃金和象牙,有喜種喜樣的稀缺礦產,豐富的生物和人力資源,對於在歐洲一直在教廷陰影下生存的黑暗議會,非洲才是他們獲得足夠資金的重要的地方。雖然黑暗議會在非洲有相當強的力量,但德魯伊們也有。而且,德魯伊們的活動更加隱蔽。那些活躍在一個個野外考察隊裡,一個個紀隸片攝制組和生態保護機構的調查隊裡的人,說不定哪一個就是德魯伊。德魯伊的體質也很特殊,卻不是那種相比於黑暗議會的不再能算是人類的傢伙的那種特殊。他們真的想隱藏自己的話,看起來也就比普通人強壯一點,更能適應環境一點而已。或許那些經驗老道,能力高深的黑暗議會的成員們,尤其是那些對於能量波動更敏感的死靈法師們能夠察覺德魯伊,但那些身體比腦子發達的狼人,這種構成黑暗議會強大人力資源的基礎,卻斷斷是沒有遮掩的本事的。可這個世界上現在有多少死靈法師?不超過30個,這還是幾十年前的數字。死靈法師太特殊了,那可不是想要培養就培養得出來的。光是在英國幹掉的那兩個死靈法師,就足夠黑暗議會心痛好久好久了。
左林他們一行沒有採取什麼行動。實際上,雖然知道外面情況複雜,但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已經派出了人手,左林就不會整天盯在後面催著大家一天報告一次什麼的。他來到非洲固然打著牽制黑暗議會的視線的主意,但更重要的還是陪同赫敏來采風。至於燕映雪,作為左林的學生,又是年齡決定了的撒嬌極為可愛不討人厭的小女孩,左林實在是忍不下心拒絕。更何況,燕映雪的悟性雖然高,但她的確缺乏自然方面的知識。
赫敏對於非洲,對於這片她從來不曾涉足的土地是如此好奇。當那些原本在錄音裡聽到的鼓聲被一群人又唱又跳地重現,當那些巫術音樂帶著神秘的氤氳在身邊響起,她簡直迷上了這片土地。相比之下,按照城市飲水標準的水的缺乏,有時候只能在湖泊池塘裡洗澡,還不能用含有很難降解的化學成分的洗髮水和沐浴露也就不算什麼了。相比於當地土著的音樂,自然的聲音更是讓她領略到了什麼叫做雄壯。她知道,站在曠野中間,上百萬匹角馬在自己身邊擦過,自己像是激流中隨時會被碾碎的一片樹葉的感覺,坐一百萬次過山車都不會體會到,而那呼呼的風聲,那連綿不絕的雷鳴般的馬蹄聲,那落在隊伍最後被掠食者捕獲的角馬的悲鳴,都絕不是任何音響設備能夠重現的。無論多昂貴,無論廠商如何「號稱」。
赫敏的靈感如一汪清泉,源源不絕。僅僅在塞倫蓋蒂大草原,僅僅在恩格羅-恩德羅環形山,她就寫出了幾乎一整個專輯需要的曲子了。於是她不得不調整計劃,將之後跟隨左林名下的塞壬號在海上采風創作的計劃,訂做另外一張專輯。而南極北極兩個極地,北方的森林帶和極地苔原帶,熱帶雨林,甚至還有左林稱讚的這個世界上最為雄性的水流:雅魯藏布江等等,都像是磁石一樣吸引著她。探險是會上癮的。身體不好的赫敏這下算是知道了,一旦見識過了真正的大自然,那些紀錄片就只能成為以後出去探險的資料,再也無法真正滿足自己了。赫敏只好將自己的計劃越訂越多,她苦惱地想著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很大的累贅,恐怕不得不加緊鍛煉。而在不知不覺之間,排下了幾年計劃的赫敏,已經差不多成為了德魯伊議會的御用音樂家了。
就在塞倫蓋蒂大草原上的采風告一段落的時候,孫棣桂忽然急召左林回上海。聽那口氣,不像是出了什麼大事,而像是碰上了什麼喜事。看孫棣桂笑得那個德行,左林差點要問是不是自己有了新的師母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左林只好讓燕映雪、赫敏和余曉華在保萊塔的陪伴和保護下先去南非,在那裡和「塞壬號」會合,然後去非洲西南海岸的絕望角看虎鯨和大白鯊。如果說在非洲的陸地上還會擔心黑暗議會的人會跳出來搗亂,那到了海上,沒有海洋兵種的黑暗議會只有看著德魯伊們耀武揚威的份了。實際上,除了德魯伊議會,恐怕只有那些無法進行歸類的異能者,或者是發生了突變覺醒的修行者,才具有海上作戰的能力。
而左林則乖乖聽從老師的吩咐,帶著「向日葵」伊琳娜,坐了兩天七轉八轉的飛機,終於回到了上海。
「老師……什麼事情啊?」看到被叫來的不僅僅是自己,還包括伯納德、索福克勒斯和蘇菲等等幾乎德魯伊議會的整個高層,左林心裡打了個突。老師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希望不要是壞事。
「首先嘛,是一個好消息,大家合理投資的橡樹國際,幾種新藥都通過了審核。第一批的黎桑果已經從種植園裡出來了,大概兩周之內,第一批批量生產的心血管方面的多功能強效藥物『心跳』就會正式出品,按照那些國家的藥品監督方面給出的消息,情況很樂觀。」孫棣桂說,「隨後,還是一個好消息。你們是不是還記得我們那位孜孜不倦在東南亞獨立研究了好多年的『蠑螈』帕薩雷呢?」
大家點了點頭。帕薩雷有著「炸彈人」的綽號,照理應該戰鬥力很強,但是他的能力卻沒有發揮在戰鬥上的機會。
孫棣桂喜洋洋地說:「扔了幾個億下去,終於讓帕薩雷把成果弄出來了。他終於發明了新的工藝流程,讓蟲油的成本降低到了大概5元一升的水平。……而且,貨幣單位是,人民幣。而且,他還同時研發出了殘渣分離的工藝。同時計算兩者的成本和收益,蟲油的售價可以低於汽油,還能保證微利。」
除了蘇菲,大家聳然轟動。蟲油是什麼?那是以特殊的微生物群啃食垃圾之後的分泌物而已。當帕薩雷發現那些用來堆積垃圾的濕地經常發生爆炸和其他能量釋放現象之後,他就鑽進了濕地進行研究。一些成果變成了他的能力,成就了他炸彈人的美名,而更大的成就,則是他用自然演化出的菌群和用自然之力改造過的菌群組合成了能夠啃食垃圾,將那些散發著惡臭的東西變成只不過有些魚腥味的液體,和黑乎乎的殘渣。那液體,就被他叫做蟲油。蟲油同樣是一種有機物,一種可以燃燒的有機物,一種和汽油的效果及其類似的有機物。
這是德魯伊們挑戰世界的堅實的一步……
204.一小步
不得不說,孫棣桂和左林在這個項目上的投入實在是大手筆。原本帕薩雷將自己的成果匯報給左林,後來又被孫棣桂接手的時候,從垃圾中間分煉出蟲油的流程就已經很流暢了。但是,有幾個問題需要解決,一個是如何保證進行生物分煉的微生物群的穩定。現在城市的工業垃圾和生活垃圾林林總總,而帕薩雷的想法是不分種類地進行處理,產生出蟲油來。但是,由於那並不是單一的菌種,而是84種不同細菌和微生物的聚落。垃圾的不同成分會導致菌群的比例變化,從而影響分煉的效果,而且,微生物本身都是極為簡單的生命體,也就意味著微生物為了適應環境而進行進化、變異的難度和傾向性都遠高於複雜的生命體。在這種情況下,無毒無副作用,能夠穩定菌群的添加劑就是必須的了。而另一個難題,就是如何處理分煉的成果。蟲油和固體殘渣分離開來,那不算很難,難的是如何用簡單而低成本的方法將那些殘渣再分離,利用起來。為了適應大規模的工廠生產模式,讓菌群穩定的添加劑,已經研發成功了,那同樣是一種生物制劑。而殘渣的再分離,在使用了固體攪拌機和大型離心機等等設備之後,將不同比重的殘渣分離開來,隨後再進行處理已經變得相當方便。總的說來,將蟲油投入工業化大規模生產,來作為一個新的環保產業的技術條件已經成熟。
實際上,在上海郊外進行這項研究的專門的掛著環保研究所牌子的那個機構,現在實際上已經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工廠了。裡面現在安裝了兩套從垃圾進料一直到將蟲油和不同類型殘渣分類處理完畢的兩套流水線,正在進行流水線的負荷測試,看看產能能達到什麼水平。至少從這些天的運行來看,還是相當不錯的。除了初期投資相對比較大了些之外,這項技術可以源源不斷地將因為各種原因而被棄置的垃圾重複利用起來,尤其是那些一直是最嚴重的環境問題的在自然條件下幾乎不可能降解的塑料和那些在各種產品裡添加著的以常規手段無法回收利用的金屬,現在都不再成為問題。這兩條垃圾95噸,從中分煉出蟲油10噸不到一點,和體積大大縮小的殘渣。畢竟,原來那些垃圾雖然經過碾壓,但體積仍然是大問題。
將金屬渣從殘渣中分離出來之後,進一步的分離工藝還在摸索中。不過那些比較穩定的,不太容易形成化合物的金屬,比如金,就很容易就能被分離出來重新投入使用。大家開始的時候還不明白,到底哪裡能弄出來那麼多黃金,後來還是大家在某個音響商店看到大大小小的接口和插頭幾乎都鍍金包金,這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由於研究所裡缺少金屬冶煉方面的專門人才,如何分離其他的金屬材料,恐怕就是需要通過招聘和挖角才能解決的問題了。
分離了金屬渣之後,殘渣就可以進行常規的處理,可以用來製作建築材料,或者直接用來當作築路等等工程的填料。無論是這些殘渣的顆粒結構,密度,比重,都是做這些工作的好材料。以前,許多環保工廠生產類似的磚塊等等建築材料,並不是這些東西的技術指標比較低,而是成本比起一般的磚塊來相對要高不少。而用這種殘渣製作的磚塊,應該就沒有這種問題,蟲油和金屬渣怎麼樣也能綜合打回成本了。由於不少城市對於處理城市垃圾的企業無論其經營狀況如何都給予每噸垃圾多少多少的補貼,來讓這些企業更有競爭力,能夠處理更多垃圾。殘渣的再利用就更不是問題。經過計算之後,大家覺得,制磚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哪怕這些磚塊免費拉走或者按照市場最低價格供應給那些開發商和工程隊,也不是什麼問題。而以和低檔紅磚同樣的價格,卻能夠獲得輕質,吸音,隔熱效果都不錯的環保磚,大概很多開發商會考慮的吧。
至於最重要的產物,還是蟲油。現在蟲油的燃燒效果相當於93號汽油。燃燒產生的只有二氧化碳和水。二氧化碳的產生是沒辦法的,但排放量在產生同等功率情況下,只相當於93號汽油的三分之一。而且,只要對現有的汽車發動機進行很小的改動就可以使用。現在孫棣桂和部下們核算出來的蟲油的成本是每升5元人民幣,中間絕大部分還是設備折舊和那些添加劑的成本,並且還要把前期投入的科研經費攤薄在產品的價格裡。實際上,如果投入了大規模生產,在那些設備上和材料上有了集團採購的價格優勢,恐怕價格還能夠進一步下降,加上殘渣的綜合處理營收,將蟲油的銷售價格定在汽油價格之下,恐怕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總的來說,帕薩雷的這一系列技術,是經濟型,實用性都非常高的,而更重要的是,有了這樣一個技術流程,困擾很多城市的工業和民用生活垃圾不再成為問題。
大家聽了詳細的解說之後,都有些興奮。除了帕薩雷為首的科研人員外,他們這些都是第一批得知此事的,但興奮過後大家又不免有些忐忑。假如單純是垃圾處理工藝,或許他們也就慶賀一下,然後將這項技術推廣開來,靠著各地的政府相關政策和補貼,想必也能為這個世界解決很多問題了。或者,生產蟲油的成本比汽油高出不少,需要更長時間來逐漸降低成本,那也就算了,固然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恐怕職業殺手和商業間諜會源源不絕,但他們對於殺手和間諜卻是一點都不害怕的。但是,沒想到帕薩雷厚積薄發,弄出來的成果可以說是一步到位了。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可能除了殘渣的處理和利用還需要進一步提高效率之外,就沒有什麼需要再花大心思的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樣一種技術的誕生,會為環境保護做出多大的貢獻,會減少多少石油的消耗和溫室氣體的排放,會減少多少汽車尾氣污染。但大家也同時知道,這會觸及到多少人的利益。那些石油寡頭自然不必說了,一個個富可敵國的傢伙恐怕一旦得知這項技術的存在就會不惜一切代價來破壞,來組織這項技術的展開和普及。對於這些,德魯伊議會的人並不會太放在心上,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德魯伊議會曾經和羅馬帝國戰鬥過,和全盛時期的教廷戰鬥過。和黑暗議會戰鬥過,兩次世界大戰裡,各條戰線上都有德魯伊的身影,不管他們是否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難道,德魯伊們還會懼怕這些普通人和可以被普通人支配、駕馭的修行者和異能者嗎?
但是,國家機器是一個問題,那些依靠石油產業生存的普通人,又是另一個問題。中東的戰火因為石油而起,這項技術的誕生讓戰爭變得毫無意義,但那麼多普通人依賴石油的生存怎麼辦?在蟲油逐漸取代汽油的緩衝期裡,那些國家,那些人民能不能為自己尋找到新的出路呢?或許,石油仍然會作為一種重要的工業原料存在,但卻再也不具備左右世界動態的能力了。相比之下,那些會想要毀滅這項技術的國家和想要依靠這項技術改變自己在能源方面的被動狀況的國家,就不算是什麼太煩心的問題了。
「我先表個態吧,」左林說,「這是我們走出的第一步,也是很了不起的一步。但是研發出這項技術只是這條道路上的一小步。不管情況如何,我會努力推進這項技術,繼續走下去。」
左林並不是不知道將要面對的前途是多麼艱險。蟲油的分煉技術的發展和普及就像是一條鋼絲,鋼絲的一頭是現在,或許大家都不滿意石油和能源被把持,都不滿意各個國家在被石油主導的世界局勢裡的地位,但卻仍然保持著相互的容忍。而鋼絲的另一頭,則是世界能源的新局面,也是讓這個世界上更多生靈可以生活得更好的新局面。但是這條鋼絲的下面卻是萬丈深淵。
大家看著左林,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是應該鼓勵他,還是勸說他。索福克勒斯皺著眉頭,像是想要說什麼,又像是很難組織出話語來。
左林搖了搖頭,說:「放心吧,我懷著準備拚命到底的打算,卻不會莽撞的。路,畢竟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怎麼促成這件事情,我想,應該還是很有講究的吧。我請求讓許奕加入我們的討論。他的腦子……的確和我們不太一樣。」
這條建議毫無疑問地被通過了。其實,這個時候許奕針對湯氏的行動只進行到了第二部,也就是異地支付的部分,但是他的計劃卻被大家所認可。大家把一些資源轉移到他的手裡,讓他的這副牌越打越順暢。德魯伊議會一直都缺少一個謀士型的人物,不管是德魯伊還是侍從裡,都沒有那樣的人物。對於規避危險,德魯伊們都有著動物般的敏感,但對於如何運行一個複雜的圈套,則沒那麼多想法了。
許奕很快就被叫來了,雖然在運轉著遠在地球另一邊的圈套,但許奕卻仍然安穩地待在上海。每天早上起來洗臉刷牙之後就一邊打電視遊戲一邊等著外賣小妹送來早餐,吃了早飯才換衣服上班,在公司的電腦裡用密碼信和暗語來操作陰謀。大家甚至都沒發覺他的舉動和平時有什麼區別。恐怕就是告訴別人許奕此刻在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許奕之前只知道橡樹國際正在弄的那個垃圾處理項目花錢很厲害,雖然他想過要提些建議,提醒這些拿錢不當回事的德魯伊們,要拯救地球也要量入為出,但最終還是閉嘴了。他知道理想主義和理性,向來不怎麼兼容。但當許奕真的接觸到了蟲油分煉的技術,看到大家指望著他能夠拿出一個讓大家安全邁向新時代的計劃,他興奮了。一個人怎麼能這樣幸福,居然可以充當一回救世主?這簡直是一個人能夠成就的最高的傳奇啊。
205.緩衝
「你們確定這項技術也是無法仿冒學習的嗎?」在左林的指導下,為了能以後更好地理解德魯伊們的邏輯和文化,許奕開始學習德魯伊語了,而這種極為豐富的描述性語言很快就把許奕迷住了。只有用德魯伊語的邏輯,他才能真正讀懂交給他的技術文檔,帕薩雷雖然不是愛彌爾那種以德魯伊話為母語,其他語言都是文盲的傢伙,可也好不了太多。帕薩雷的科技英語比起國內一些學校裡的大學生恐怕都不如,英文版的文檔慘不忍睹。
左林親自檢驗過整個流水線。哪怕是他,在已經知道整個技術的原理的情況下,想要在沒有帕薩雷的協助的情況下弄出一條類似的流水線還能運轉起來,都幾乎不可能。關鍵就在於那些微生物,那些菌群,組合太複雜了。繁複得讓人想去『自殺』的配比和其中那些由德魯伊自然之力改造過的菌群保證了這種技術無法模仿。想要尋找其他種類的細菌代替?或者索性培植一種?這樣的想法是值得鼓勵的,祝你好運了。科學研究可不是靠著想像力就能夠完成的事情,哪怕是最偉大的微生物學家想要解開這個謎團都至少要投入十幾二十年。
左林給出的保證讓許奕定了心,他想了一下之後,說:「其實,要讓這項技術普及的關鍵不在於我們是不是想讓技術普及,而是別人的態度。這主要就是一個能源的問題,垃圾處理方面的成就,恕我直言,至少現在的世界,以各國政府各地政府對於政務重要與否的考量,大概是排不到前面的。如果你們是想要讓這項技術普及,來部分取代,直到最終取代汽油而成為主要的汽車燃料,其實只要無償將技術發佈出去就得了。必然會有國家和實體來建設工廠進行這項事業。只要在技術文檔裡說明菌群的研發配比這些事情就行,到時候各地德魯伊略微參與一下,就能讓所有的工廠運轉起來。但是,會這麼做的是傻逼。雖然沒什麼危險,也沒什麼好處。」
許奕接著說:「這是下下策。下策,就是你說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相信你們最終一定能打贏,但付出的損失肯定不小。也幸虧你們告訴我,我才能知道黑暗議會和真理會打得那麼熱鬧,想來要是真的德魯伊議會也這麼和誰幹架幹起來,恐怕各國政府也不會給好臉色看吧?而且應付殺手和間諜,一時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不可能防備一輩子。那樣,實在是太辛苦了。」
「中策,是找個替罪羊。比如美國,日本這種對能源極度渴求的國家,找個隨便什麼實驗室的殼,把這項技術桶出去。然後想方設法攛攝著對方把這個事情弄大。弄出一個巨大的洩密事件,我們自己來擔這個技術間諜的名聲。這樣一來就可以把所有的麻煩基本都轉嫁給了最早出現這項技術的國家。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莫名其妙要擔著個不好的名聲。而且對方發展到什麼時候才好下手做這個事情,主動權不在自己手裡。」
左林看著好像是胸有成竹的許奕,真的像是一個主君在詢問自己的謀士一般,湊趣地問:「那麼上策呢?」
許奕說:「蟲油的推廣,當然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行。上策,就是我們自己給自己營造出緩衝的時間來,不要太高調地進入能源市場,而是一點一點地侵蝕傳統的汽油的市場份額。一邊打著環保的旗號,一邊將自己的產品的技術指標降低下來。當然,只是名義上的降低。反正環保產品嘛,性價比不會太高。我們還可以掙無數周邊產品的錢,我覺得還是划算的。然後,讓一部分人自己去發現,蟲油比我們所號稱的,要強得多。到時候,簡單啊,裝無辜,裝傻,裝作恍然大悟被騙了的樣子。但那時我們已經建立了一定的市場,有了對方輕易無法撼動和拔除的實力了,那是否開戰,將戰鬥控制到一個什麼規模,那就是你的決定了。」
許奕拿出了一整套的關於小型動力機械的能源改造計劃,最初一段時間,讓人覺得原來蟲油只能這樣用而已啊,有這種感覺就好。一罐一升裝的蟲油油罐,讓一輛助動車什麼的能跑上幾十里就行。將蟲油的銷售包裝小型化,包裝的外觀和使用方式時尚化,忍辱負重地將蟲油和一系列有些好笑的事件聯繫起來,讓那些大亨和寡頭們覺得沒什麼威脅。比如「德國新納粹分子在遊行示威中向前來驅散他們的警方投擲了燃燒彈。最近一段時間,各類示威和遊行活動中頻頻出現的燃燒彈,據悉大多是由小包裝的蟲油改造而成。由於能夠在媒體拍攝時造成和汽油燃燒彈同樣的視覺效果,卻很少會真正引起嚴重傷害,同時也更加環保,蟲油正受到激進分子的廣泛青睞。有關方面稱,這代表了激進主義分子在表達自己政治立場上採取了更溫和的手段,和更符合環保標準的手段。而蟲油的生產廠商某某公司稱,他們正在努力設計新型的包裝,讓蟲油不被繼續利用在與政府行政對抗的活動中」這樣的新聞,大概會讓一些人笑得合不攏嘴吧。
等到在全球比較多城市建立起了垃圾處理廠之後,驟然發覺了蟲油是很強大的,然後副產品頓時變成了緊俏的主力產品,那就順利成章了。而左林要面對的對手再厲害,恐怕也無法對付分散在各個國家的工廠,以及從蟲油的持續生產上獲利的人們。
這樣的方案,按照許奕有些惡趣味的說法,那是「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將大張旗鼓的對抗轉化為潤物無聲的細流。在不知不覺之間形成讓任何人一口都吞不下去的規模。等到對方真正注意到了蟲油的影響力的時候,可能已經無法撼動已經形成的產業鏈了。而關鍵在於,雖然在財務方面的壓力非常大,因為蟲油的生產線建設成本高,而且為了能夠在短期內進行大規模擴張,必須在世界各個地點同時投入工廠建設。
但是,斟酌之後,左林還是同意了這樣的方案。他手裡還有些錢,尤其是在超級嘉年華開始之前下的那500萬歐元,現在已經變成了3億多歐元,這還是在賭博收入抽取了恐怖的稅收之後的結果。而許奕向他許諾,在他著手對付湯氏的過程中,還能陸續向這樣一個計劃提供不少於30億美元的資金。以3億歐元作為初期投入,加上陸續還有其他的資金,應該是足夠了。
就在這個時候,因為因蘇拉和左林牽線而達戰了第一筆暗地裡的交易的中美軍方,在進行了一次涉及到十幾項技術的交易之後,各自給左林和因蘇拉發來一筆回扣。軍方以一個優惠的價格增加了一批訂貨。而美國方面給的東西虛幻得多:左林拿到了一個特別的批號,可以讓他買到很多美國方面限製出口的東西,基本上,那意思就是美**方幫左林走私。
本來,由於左林的信心和決心,現在蟲油的事務已經徹底交給他來打理。雖然他答應了赫敏等人會回南非然後和大家一起遊歷非洲西海岸的雨林,然後去看看尼羅河流域,他不能在上海停留太長時間,但他仍然想在離開之前讓這個極為奇特的環保公司能夠開個頭。專利迅速被註冊,有些遮遮掩掩語焉不詳的發佈會也召開了。主要的名頭還是環保和垃圾處理,在這第一次的發佈會上,對於蟲油的事情只是極為約略地提了一句。
但左林本來就和上海市政府有著相當良好的關係,在對實驗室的那些垃圾處理的流程進行檢驗,看到了林林總總的各種垃圾被還原成蟲油,重質灰土和金屬顆粒,上海市市政府立刻和左林簽署的從4個月後開始實行的城市垃圾處理合同,並且責成幾個銀行聯合對左林這家新成立的炯石環境科技有限公司提供貸款,讓垃圾處理廠的規模能夠擴大到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而在另一方面,始終注意著左林的各種行動,尤其是商業和技術上的舉措的特種事務局,卻在看到了左林拿去註冊專利的那些資料很感興趣。在註冊資料中,對於煉化生成的蟲油介紹非常含蓄,將燃燒值標注得很低,但卻註明有進一步分煉的可能。特種事務局局長於海在那位和左林打了好幾次交道的郭小凌的陪同下來找左林,可以算是很高的規格。而於海也開門見山地說:「那個蟲油到底是怎麼回事?國家很感興趣,如果你的那什麼蟲油的燃燒值能夠比你標注的技術指標再高那麼一點,國家很有可能會進行大批採購,這對改善我國的能源儲備有很大的好處啊。你需要什麼幫忙嗎?技術支持?貸款?研究這東西可不便宜啊。」
於海是出於好意。作為李敘的師侄,從輩分上來說他和左林是同一輩的。而這次來找左林之前,他還以晚輩的禮節拜訪了孫棣桂,甚至是燕北齋,不管是真心還是僅僅是姿態,於海都顯得很是平易近人。這個道門修行者在修為上可能並不是國內第一,但至少是前十,比起他的師叔李敘,他修煉上態度更刻苦自持,但卻被特種事務局的事情分去了更多精力。當於海代表國內的一些人來向左林表達對於蟲油的興趣的時候,左林能感到於海在修道者和世俗者之間的搖擺,以他的境界,這種搖擺比起還有些懵懂的郭小凌不知道如何選擇道路的遲疑來說,可就要危險得多了。
左林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想引起太多關注的蟲油,那麼快就被國家注意到了,或許,許奕的計劃裡並沒有將政府當作前期一個太嚴重的因素來考慮。生長生活在美國的許奕,哪怕考慮得再周全,或許也會被自己的習慣性的認識所左右。他畢竟只是個人,而不是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