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章 連遭敗局 文 / 夏商
. 說到這裡,崔笛進來了,他身後跟著一位穿者戰袍的軍官,看起來級別要高於崔笛,崔笛介紹說道:「這一位,是我們的參軍和楊大人。」
眾人紛紛向和楊行禮。參軍一般來說是作為參謀出現的,可以算得上是況九真的副手。
那人看起來有四十歲的左右,白面無鬚,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他非常和藹地和眾人見過禮,這才向蘭斯說道:「這位是葉驚雷老弟吧。我已經聽見崔笛隊長提過了。」
幾個人寒暄一番,和楊這才說道:「我聽說。葉驚雷老弟曾經向況九真將軍建議昨夜突圍,足見葉驚雷老弟見識高妙,素有決斷。只可惜況九真將軍一意孤行,沒有抓住時機。」
蘭斯不語,猜測著和楊來此的真正目的。
和楊繼續說道:「剛才況九真統領召開了軍事會議,決定連夜突圍,可我想聽聽葉驚雷小兄弟的意見。」
蘭斯只好將白天和況九真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和楊說道:「驚雷老的話大有見地,但是現在況九真將軍執意要突圍,我們難道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嗎?」
蘭斯歎了口氣,這句話問的和剛才侯立的問話如出一轍,為什麼人們在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總是懷著一絲僥倖心理呢?
「並非絕無機會,在戰場之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也許今天晚上真的能夠突圍而出,甚至反敗為勝都是可能的。問題在於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剛才我已經說過了,突圍而出機會是九死一生。」
說到這裡,蘭斯誠懇地望著和楊說道:「因為這件事情關係到大家的命運,任何一個人,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命運都聯繫在了一起,所以我才敢冒昧地向和楊將軍建議。希望和楊將軍能夠再去向況九真將軍進言阻止他今夜突圍。」
和楊臉上面帶不自然地說道:「其實,我也不贊成他的突圍方略,只是我已經在中軍帳上和他爭論過,我實在爭不過他。再說,他又有可以通天的關係,也沒有人肯聽我的。」
和楊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期望葉驚雷兄弟能夠給我一些建議,使我們大家都可以生還回到我們的家鄉。」
蘭斯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好吧,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發動一場兵變,你去把他的指揮權奪過來,暫時解除他的指揮官的身份,由你來指揮,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和楊聽了這話,下了一跳,連忙搖手說道:「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蘭斯歎了口氣,這心中早就看出這和楊將軍沒有做大事的氣魄,恐怕不敢擔當大事,實在是事出無奈之選。既然和楊拒絕,蘭斯也不再提。
突圍的時間快到了,大家都為整理裝備,隨時準備出發,只有蘭斯一人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裡,何子清倒是有幾分機智,說道:「驚雷,」他的稱呼中少了幾分隨意,多了幾分敬重。「你是不是不準備參加突圍?」
蘭斯回頭看了何子清一眼,微笑不語。
何子清說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蘭斯說道:「不去突圍,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到底是福是禍還很難預料。所以我不願意說出來是不願意影響大家的決定。萬一突圍成功了,不願意大家因此來怪我。所以大家千萬不要因為我的決定而影響你們的決定。」
屋子裡的人的面面相覷,洪暴大聲地說道:「既然現在就有逃生的機會,為什麼不去?不要聽這個小子胡說八道,該集合了,大家跟我一起走!」
說完,洪暴領著自己的幾個親信的兄弟向外面走去,回頭望了一眼,發現侯立站在原地不動,大聲地問道:「侯老闆,你準備好了沒有?」
侯立站在原地,說道:「我年紀大了,還是在這裡歇著吧。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說完,侯立坐在了蘭斯旁邊。
洪暴冷冷地看了蘭斯一眼,轉身走出。剩下的幾十個僱傭兵互相地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求生的希望佔了上風,跟著著洪暴走了出去。只剩下了七八個僱傭兵相信蘭斯的判斷,留了下來。
夜幕沉沉,在悄無聲息之中,數千人的隊伍從軍營中出發,衝向山下獸人的營地。
蘭斯坐在桌前看起來是彷彿是已經十天沒有吃飯一樣的連續吃下了差不多兩個人量的飯菜,這才住嘴說道:「好了。」
轉頭對淺雨說道:「你也多吃一些。剩下的食物,打包裝起來帶在身上,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好。」
何子清和侯立對望幾眼,其實他們身上都有著數日的乾糧,不過這兩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補給的東西大部分都在貨車上,現在已經是丟失了。
淺雨拋下了手中的一塊食物說道:「我吃好了。」
「來,」蘭斯笑嘻嘻的說道:「這數萬人撕殺的大場面,可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我們到山頂上去欣賞一番。」
何子清和侯立對望一眼,都覺得啼笑皆非,聽蘭斯的口氣,彷彿是在拉著女友去賞花賞月一般的平常。
不過兩個人是打定主意要跟定蘭斯的,就好像蘭斯是在這萬千軍萬馬之中唯一的一絲生的希望。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刻,蘭斯的鎮定地正好可以給他們一點安全的感覺。
蘭斯和淺雨選擇了整個落霞山的最高點,四下眺望。
在這裡,不僅僅山下四處的風景一覽無遺,就連落霞山上的那個看起來極深的水潭也歷歷在目。
「這個水潭看起來好深哦,」淺雨伸出手虛指那個方圓數畝的山頂湖,「這麼多人每天喝水,也沒有喝乾。」
蘭斯微笑道:「那一定是湖底有泉眼噴水補充了。」
說著,蘭肆磚頭向山下看去,這才發現,山的四周所樹立的一個一個的軍營,佔據的位置,並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將近一百個軍營,猶如星羅棋布一般錯列在山下,形成了一個大的戰陣,與落霞山周圍的地勢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遙相呼應的整體,就彷彿是一盤棋局。
在局中的任何一個棋子被攻擊的時候,都可以迅速地得到周圍的棋子的支援掩護。
難怪況九真的白天的時候曾經說自己去進攻的時候竟然會被輕易地打敗,蘭斯心中尋思:「像這樣的陣勢,絕對不可能是臨時佈置的,一定是在此之前早就已經多次演練過。科南獸人之中。竟然會有一個這樣的行軍佈陣的奇才。」
蘭斯繼續想道:「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就絕對不會對於突圍沒有任何的準備。像這樣一個大的陣勢,指揮起來也必定需要一些非常特殊的手段。最後的指揮者的位置就應該像我現在站在這地方,能夠看得清楚每個一角落。但是顯然敵人指揮官是不可能在這裡指揮的。因為這裡是大包圍圈的中心。那他會在哪裡呢?用什麼方法能夠觀察整個產戰場的局勢,並且能夠及時發出命令?」
蘭斯是在想不出哪裡會有這樣一個地方。轉頭對淺雨說道:「今天晚上月亮不錯。」
淺雨微笑說道:「是呀,又園又亮。」
何子清和侯立疑惑的抬頭看看天上,繁星漫天,哪有月亮的影子?不過他們緊緊跟隨在蘭斯和淺雨兩個人的身後,彷彿是兩顆巨大的電燈泡。
頃刻之間,出擊的神威營的士兵迅速的向敵人的軍營接近,然而,整個獸人的陣地靜悄悄的,似乎絲毫都不知道突襲者的來臨。
終於衝到了敵人的軍營前面,綿延的隊伍在黑夜之中彷彿是一條黑色的巨龍,突然之間,敵人的軍營中一片咆哮歡呼的響亮聲音,那聲音被幾千人一齊喊出來,卻又如此整齊,立刻將突圍的隊伍嚇了一跳,
幾乎是同時,從周圍的各個軍營中湧出潮水一般的獸人士兵,迅速的將突圍的先頭部隊包圍了起來。促不及防的先頭部隊被迅速的包圍,很快被衝擊力極強的獸人騎兵切成幾段。
蘭斯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遽然心驚的神情:敵人是使用什麼方法才能夠將著散落在四處的數萬名士兵,每一個都如臂使指,運用自如的?
蘭斯四處張望,遠遠的在戰陣後方,幾盞紅色的燈籠在高高的空中閃爍飄揚。在黑夜裡,竟然看起來像是懸在半空之中。不過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拚命廝殺的戰場上,竟然無人留意到。
蘭斯心中恍然大悟,回首四處觀看,見到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燈籠在閃爍。
蘭斯心中想道:原來敵人竟然是在陣營後方搭建了將台來指揮。這樣以來,剛才獸人士兵能如此整齊如一的發動反擊就可以理解了,不過此人能將這些獸人訓練的如此肅整,絕對不可小覷。
照正常來講,由於有落霞山阻隔,在後方的高台上是無法觀察整個戰場全局的,也無法讓他的燈號讓所有的士兵看到,所以敵人的指揮官才會想出四面搭建四個將台的補救方法。這樣說來,只有其中一個將台上是真正的指揮官,另外三座都只不過是將主將台的命令傳遞過去罷了。
蘭斯遠遠望著那將台上的燈號不斷變換,指揮著周圍的獸人士兵對神威營士兵進行堵截,追殺,殲滅,那指揮彷彿是行雲流水一般舒暢,神威營的隊伍在這靈活的指揮下很快就要潰不成軍了。
遠處,還有幾個軍營的獸人士兵已經衝了出來,蘭斯測算了一下,大概每個軍營是五百人,每一個軍營前後相互呼應,剛才一次就衝出了十幾個營地的士兵,這就是說有六七千人。照道理來說絕對人數少於現在突圍的近萬人。
但是遺憾的是,突圍的隊伍根本無法發揮出人數的優勢,反而被擠在了一起,無法施展開手腳。實際上能和敵人接觸的僅僅是最外圍的士兵而已。
這些獸人士兵的站位似乎事先已經訓練好的,相互之間能夠互相呼應,相互配合,而神威營的人他們的側面背面都已經暴露在了進攻的獸人的面前,整個隊型一片混亂。
再加上獸人的騎兵隊,他們普遍的較之人類的騎兵具有更強的衝擊力,僅僅是一盞茶的時間,突圍的隊伍就已經潰不成軍。
蘭斯看著心中暗暗想道:「照這樣看來,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五千騎兵就可以擊潰神威營的萬名士兵了。但是敵人卻是用了是十倍於能夠取勝的力量來打這一場仗,看來其目的絕對不會以擊敗神威營為滿足,其目的必定會力求不讓一個人落網而甘心。」
何子清和侯立看得真是驚心動魄,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參加突圍。
蘭斯歎了口氣說道:「還不知道撤退嗎?難道真的要全軍覆沒才肯甘心?」
蘭斯話音剛落,被殺的丟盔棄甲的突圍的神威營士兵再也無心戀戰,迅速的退了回來,而被圍住切斷了與主力的聯繫的幾股前鋒卻已經被殺戮殆盡。
蘭斯淡淡地望著天上的月亮,幾千生命在瞬間死去,在戰爭的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和渺小。也就在這一刻,蘭斯才能夠感受到其實單個的人是完全無法和命運抗衡的。就像在這一刻,即使蘭斯自己也無法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天。
而此時,何子清和侯立卻已經對蘭斯佩服的五體投地。
何子清說道:「葉驚雷兄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蘭斯轉頭望何子清一眼,說道:「什麼怎麼辦?沒有幾天可以活了,你還是及時行樂好了。」
何子清怔了一怔說道:「驚雷,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看你這麼胸有成竹,你一定有逃出生天的辦法。」
蘭斯不答,轉頭看了看山下,說道:「他們眼看要回來了,我要趕緊裝扮一番。」
說著,蘭斯在地上抓了幾把泥土,塗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然後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破幾道口子,低頭看了看,覺得已經夠狼狽了這才說道:「嗯,不錯。」
淺雨覺得非常好玩,也學著蘭斯的樣子裝扮一番。
何子清和侯立自然也跟過學過。一面問道:「這是為什麼?是不是要易容化裝逃走?」
蘭斯的微笑說道:「過一會兒,況九真一定會找我前去問話,如果發現我衣冠整齊,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因而又一次證明了他的愚蠢的話,一定會藉機借題發揮,想要拿我開刀。所以我的裝出一副非常狼狽的樣子,好像跟他們一起去突圍過了。」
蘭斯轉頭望著何子清和侯立,微笑說道:「咦!你們兩個為什麼也裝得這麼狼狽?據我揣測,況九真應該不會召見你們的。」
何子清和侯立正好相對苦笑。而淺雨則在後面笑的打跌。
很快,突圍失敗的隊伍退了上來。一個個都渾身浴血,氣急敗壞。蘭斯四個人就只好暫時充當醫護隊員,自動幫助解救傷員,為受傷較重的進行初步的護理。不過也沒有受傷太重的,真正受重傷的恐怕早就死在下面了,那還有退回來的機會?
據聽到這些士兵在議論,蘭斯這才知道衝在前面的隊伍是神威營當中最精銳的第二大千人隊和第三千人隊,每隊都是一千人,全軍覆沒。
神威營在編制上除包括了統領和參軍,再往下的軍官,就應該算是千人隊的大隊長,一般是偏將的軍銜,著一戰中僅僅是大隊長,就有四名當場慘死。可見戰鬥之慘烈。
正在忙著幫助搶救傷員,崔笛走了進來,告訴蘭斯況九真將軍有請。
蘭斯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兒,跟著崔笛一起進去。
中軍大帳中一片愁雲慘霧。高級軍官坐在那裡,每一個都渾身淤血。
看到蘭斯的渾身泥土衣衫破爛的樣子,況九真點了點頭說道:「春看來你很狼狽呀。不過比我們強多了。好像沒有什麼重傷。」
蘭斯沒有說話。況九真繼續說道:「我們差一點就成功了。……」
蘭斯在心中把他的下半句話接出來:「……如果不是老天不作美的話。」
況九真擺出一副寬容大度,禮賢下士的樣子說道:「現在局勢仍非常緊張,我想請問葉驚雷老弟有沒有什麼建議。」
蘭斯搖了搖頭,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流浪者,又沒有受過什麼教育,也沒有什麼文憑,更不懂軍事,況將軍問我這些恐怕是問道於盲了。」
況九真聽了蘭斯的話,簡直就要爆發出來,但還是努力壓抑著胸中的怒火,強顏歡笑地說道:「葉驚雷公子是在跟我開玩笑了。呵呵。誰不知道也公子年少有為,聰明過人。」
和楊也打圓場說道:「葉驚雷,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是連在一起的,你又何必如此。大家有話說出來,開誠佈公嘛!我已經在大家面前極力推薦你了,現在大家都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蘭斯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要拿翹,其實我有意見也沒有用。最後的機會已經錯過了。現在新造大敗,軍心渙散,我也無計可施。」
況九真大怒說道:「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兩兩句話,我就可以辦你一個擾亂軍心的罪名,把你斬立決?」
蘭斯冷眼對望況九真一眼,說道:「殺我有什麼用?殺了我你以為你還能夠有命逃回去嗎?」
蘭斯以為況九真聽了這句話真的要爆發了,但是誰想到況九真聽了這句話,反而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又坐回了一椅子上,說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我豈是那種度量狹小的不能容人之小人。」
和楊站起來來到蘭斯面前,向蘭斯躬身行禮道:「葉兄弟有何良策可以教我?只要你提出條件,我們無不答應。」
蘭斯觀察中軍帳中眾將領的反應,知道他們的確是覺得已經山窮水盡這才會來求自己,於是說道:「條件很簡單,如果由我出主意,除必須百分之百的執行。換言之,在獸人的威脅解除之前,我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在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
和楊轉頭望了況九真一眼,看到況九真目光看向一邊,卻知道他已經默許了,向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讓他親自說話顯然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於是說道:「沒有問題。」
蘭斯說道:「既然如此,出現暫時將主帥的將令和帥印交給我。」
眾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震,覺得蘭斯的條件似乎過於苛刻了一點兒。要知道,將令和帥印可是作為主將最主要的信物,象徵著指揮者在戰場上無上的權威。有了這兩樣東西,麾下的所有士兵都必須聽候調遣。
況九真也是微微一怔,雙眼望著蘭斯,目光中閃過一絲仇恨,這才洩氣地說道:「好吧,這都依你。只要你能夠真的有辦法救得了大家。為了這全體將士,什麼都依你好了。」
說著,況九真果真將帥印和令箭奉上,還站起來說道:「這個位子也由你來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