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一章 生死一發 文 / 夏商
. 所有的人都倒了下去，只剩下蘭斯和席晉還站在場中央。
每當有一個人倒下去的時候，席晉就可以節省一部分精神力量，並且把它轉注到下一個人身上，所以當場中只剩下蘭斯還在站著的時候，席晉就已經把全部的精神力量都施加到了蘭斯的身上。
席晉彙集了所有水晶的魔力的眼睛和蘭斯的眼睛之間形成了一道光柱樣的通道，使他們兩個人的思想一種奇怪的方式連接了起來。兩個人和他們之間連接的白色光柱都發出白色的毫光，在夜晚黑暗的屋子裡清晰可見。彷彿是兩個人包裹在一個光組成的繭裡。
即便是席晉的精神能量已經通過魔法陣放大了幾十倍，和蘭斯目前的精神能量相比還是遠遠有所不及。問題在於，蘭斯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種精神的交流是危險而惡毒的，所以完全沒有抗拒的意圖。
蘭斯也沒有發現他周圍身邊的人都已經倒了下去，他正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幻想之中。在席晉的精神力的引導下，蘭斯開始漸漸地回憶起來了越來越多的隱藏在記憶深處的過去。
很多的事情，在蘭斯的表層記憶中都已經消失了，但是在席晉的精神力的引導下，蘭斯卻漸漸地想了起來。
蘭斯彷彿又回到了七八歲的時候，凱西叔叔帶著他去野外露營，夜空如洗，蘭斯偎依在凱西的懷中，溫暖又安全……一會兒，蘭斯又彷彿回到了夏爾爺爺的書房，蘭斯又看到了夏爾爺爺那和藹而明淨的眼睛，充滿著關懷和溫馨，他又在用這種目光注視著蘭斯，給蘭斯講述那遠古時代的傳說故事……
……下一刻，蘭斯又來到了一片蔥綠的草地上，和一個女孩坐在一起，是夏月！他們歡快的追逐著，戲鬧著，……再下一刻蘭斯看到了冬雪，無數的夜空裡的星星在冬雪的背後閃爍，而冬雪的眼睛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閃爍著，彷彿在向蘭斯訴說著什麼……然後是秀蘭，又回到了那個水潭邊，一切都美麗的彷彿一個春天的夢幻，……
突然，所有的記憶全部變了，秀蘭的眼睛在下一刻便成了海克斯那如鬼火一般的目光，他的黑色的披風在自己的眼前飄飄飛起猶如一隻黑夜裡的蝙蝠……那個黑暗魔族的充滿恐怖和邪惡氣息的少女也再一次出現在面前……
蘭斯再一次經歷了海克斯的出現和凱西叔叔的死亡，他並不知道這是過去的回憶和夢的結合，他又一次經歷了那撕心裂肺地失去親人的痛苦……蘭斯全力的掙扎著，想要去救助凱西叔叔，卻一動都不能動……
席晉不斷地催動著自己的精神能量，引導著蘭斯越來越深地進入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多的去體驗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悲傷。每一次當席晉以為蘭斯已經進入了無法自拔的恐懼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特殊的精神異力把蘭斯從精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這讓席晉又是好奇，又是氣憤，只好在心中暗暗地咒罵：「這個臭小子！好死不死，到現在還不給我躺下。」
席晉只好再一次加強著自己的精神能量，去壓搾，尋找蘭斯內心身處的恐懼。
不知不覺，席晉也開始融入到了蘭斯的記憶之中，這對席晉來說也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席晉只能夠用精神能量來引起對方的情緒變化並引發幻覺，並不能夠完全感受到受法者思考的內容──但是現在，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了，在蘭斯比自己強大的不知道多少倍的精神能量的包容之下，自己的精神能量不斷地對此對他進行壓擠壓迫和挖掘，使得雙方的意識似乎漸漸的融合在了一起……
蘭斯咬牙切齒，滿身大汗的經歷著他心靈深處的所有程序的恐怖的事物，一會兒是想像中的惡魔，一會兒是傳說中的幽靈，然後就是亡靈法師，……如果蘭斯沒有經過劍寒春水的精神磨練可能真的會發狂的。
在所有的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怖的記憶都出現過一遍之後，蘭斯感覺彷彿腦中一震，出現了一段新的畫面：
蘭斯忽然發現自己坐在了一條龍的背上，這頭龍是一條紅色的龍，他的身長度足有三十幾丈，兩翼展開，足足有上百丈，此刻，他正坐的這條紅龍的背上在空中向前飛去，山河大地，就在他的腳下緩緩滑過，天風浩浩，吹動著他的衣衫，蘭斯從來都沒有體驗過如此壯烈和胸懷舒暢的景象。
蘭斯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但是卻可以感到那紅色的龍正是他的坐騎，正在自己的指引之下向著一個方向飛去……下一刻，蘭斯看到整個天空泛起了黑雲，一轉眼，明亮的天空就被黑暗所籠罩，日月無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的巨大的爆炸形成的波動從遠處迅速地傳來，……所有的草原，森林，河流，都在這巨大的衝擊波當中需化為灰燼……然後，僅僅是一轉眼之間，自己的身體，身體下面的紅龍，在爆炸的震波中消失……蘭斯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正當蘭斯以為自己就要死亡的時候，忽然之間的蘭斯又再一次經歷了石化的記憶，這一次，他的意識比上一次的意識要清晰得多，當自己的意識將要進入毀滅的時候，石化蔓延到自己的身體的所有部分的時候，一股無比強大的精神能量將自己迅速地保護了起來，然後蘭斯陷入了又一次的冬眠……
沉浸在幻想中的蘭斯並不知道，在站在他的對面，席晉已經精疲力竭，整個魔法陣已經達到了所能提升的能量的上限，也開始不堪重負的微微地顫動著，即使是如此強大的精神壓力，都不能夠讓蘭斯在精神上屈服，席晉也開始著急了起來……
忽然，又是一個記憶的畫面閃過，蘭斯看到了自己站在空中，紅龍的背上，觀看著地上無數的矮人，巨人，精靈，正在下面虔誠的叩首膜拜，……不需要任何理由，蘭斯忽然彷彿回憶到了什麼，他看到，自己正是這一群人所膜拜的對象，他彷彿是換了一個人，心中充滿著的是那種充滿自信的，敢於冒險的，企盼著戰鬥的，喜歡征服的心靈，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面對著的是他臣服在他腳下的信徒奴僕，……他沒有開口，但是他的精神直接地傳給了所有膜拜他的人們：你們是我的臣民，你們是我的奴僕，你們必須永遠效忠於我……
這一個回憶的畫面，使蘭斯不由自主地把回憶當中的那個人當成了自己，而把站在自己面前的席晉當做了回憶當中的頂禮膜拜的民眾，而可憐的席晉此刻正在把自己的思維和蘭斯綁在一起，當蘭斯的這個意念傳過來的時候，席晉竭力的抗拒這個意念，但是，他的這一點點的精神的力量，相比起蘭斯此刻所有的強大的充滿著霸氣的精神能量比起來，簡直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隨著席晉的抗拒，蘭斯自然的向他施加精神的壓力，蘭斯和席晉之間連接的光柱越來越亮，蘭斯的胸膛挺得也越來越直，席晉的臉上開始露出了掙扎的表情，膝蓋開始越來越彎，最後終於跪在地上，失去了掙扎的力量，而臉上露出了虔誠的光芒。
「砰」的一聲，魔法陣終於再也容納不了蘭斯所傳過來的巨大的精神能量，在這一刻崩潰了，六個魔力水晶全部化成碎片，席晉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
蘭斯慢慢地睜開眼睛，這才從幻境之中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這亂七八糟的一切，蘭斯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魔法陣水晶化成了一團碎片，席晉躺在地上呻吟著，而蘭斯的同伴們：長風，冬雪……他們全部都躺在地上，以各種各樣的不同的姿勢僵硬的掙扎的，大汗淋漓，呻吟著喘息著在夢中無法醒來。
蘭斯搖了搖頭，彷彿要把剛才的幻象揮走，但是那當真是幻象嗎？
蘭斯又回憶起了他站在那龍背上的感覺，錦繡大地，綠蔥的草原，茂密的森林，蜿蜒如玉帶一般的長河，在自己眼前緩緩劃過，天風吹過，只有天上的白雲在自己的身邊飄過，一切都那麼真實，讓人覺得彷彿那真的是記憶的一部分。
蘭斯並不知道，正是在席晉的精神魔法的壓迫之下，才使得他體內的另一股精神異力和蘭斯自己本身的精神能量再度融合，使蘭斯擁有了另一個精神體的一部分記憶，同時使蘭斯的精神能量再做提高。
這是蘭斯無暇多想，他的眼光首先注目在了躺在地上的冬雪身上。蘭斯搶過去，把躺在地上的冬雪扶起來，此刻的冬雪，滿臉是汗，臉色蒼白，全身的肌肉都緊緊地繃著，衣服也被汗塌濕了，她的神色看起來又像是恐懼，又像是傷心，她的手攥得緊緊的，正是處於精神的極度緊張之中……
「冬雪，冬雪……」蘭斯看了一眼，立刻就慌了神，把冬雪報在懷裡，感受到冬雪僵硬的身體正在顫抖著，知道冬雪一定是和自己一樣陷入了恐怖的夢境無法自拔，「醒過來，冬雪，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冬雪，我是蘭斯。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的。」
看著冬雪痛苦的樣子，一種沒有來由的辛酸，蘭斯把冬雪緊緊的報在懷中一滴眼淚不期然從蘭斯之眼中滴下來，落到了冬雪的臉上。
「……冬雪，沒事了……安心地睡吧。」蘭斯撫摩著冬雪的長髮，輕輕地說道。
奇異的是，在蘭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冬雪忽然全身放鬆了下來，臉上的恐懼和痛苦也消失了，露出了一個恬靜的微笑，躺在蘭斯懷中睡著了。
蘭斯這才把冬雪輕輕地放在地上，站了起來面對著席晉，露出了嚴厲的目光說道：「你對他們做了些什麼？」
席晉慢慢恢復了過來，從破碎的魔法陣中爬了起來說道：「尊敬的主人，請接受我這卑微地奴僕的膜拜。他們只是被我是施展了噩夢之縛，只要我給他們解除精神的枷鎖，他們自然就會醒來。」
蘭斯愕然地看著一臉虔誠的席晉，不知道為什麼席晉竟叫自己「尊敬的主人」，蘭斯並不知道，在席晉施法的最後一剎那，蘭斯把自己當作了自己體內的另外一個靈魂，向席晉傳出了征服的意念，已經把席晉的心靈徹底的控制，在席晉的心中，和蘭斯共享的那一剎那的記憶，席晉被強行的設定為虔誠的頂禮膜拜的臣民當中的一位。
蘭斯沒有心思去研究為什麼席晉會對自己如此卑微，說道：「快把他們救醒！否則我殺了你。」
席晉這才恭恭敬敬地說道：「遵命，主人。」只聽到席晉用一種奇異的語調念出了一個咒語，一道淡淡的光波灑向躺在地上的所有的人，然後他們先後放鬆了身體，停止了呻吟，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後席晉繼續向蘭斯解釋說道：「這些人由於在噩夢當中的時間太長，精神的力量消耗太多，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才能夠恢復體力。」
蘭斯惡狠狠地瞪了席晉一眼，回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啟明星已經就在東方，很快便就要亮了。在這種兵凶戰危的時刻，讓這些人休息一段時間，簡直是個笑話。
沒有辦法，蘭斯只好把在場的人挨個叫了起來。果然真如其所說的，每個人看起來精神都很萎靡。
第一個醒來的是長風，喊叫了一聲：「義父，洛麗絲，不要走！」
然後美代，幽原，也都醒了過來，阿里醒來是時候叫了一聲：「不要拿走我的錢。」
杜克淚流滿面地喊了一聲：「我的衣服！我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又夢到了在望花樓被人撕毀了自己平生最珍貴的一件行頭的往事。
最後醒來的是冬雪，看著冬雪恬靜的睡眠的樣子，蘭斯最後有些不捨地把她叫醒過來，冬雪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喊的是：「蘭斯……」
這句話讓蘭斯心中大振。難道在冬雪的夢裡，讓她緊張，痛苦，悲傷的竟然是自己？
剛剛從夢境當中醒來的冬雪，自然而然地把在他身邊，把他搖醒地這個身影當作了蘭斯，伸手抓住了蘭斯的手，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眼前的那個又黑又瘦的少年，又失望地鬆開了手，詫異的心想：「難道剛剛僅僅是一個夢嗎？」
眾人驚魂未定，紛紛地站了起來，都覺得非常的疲倦，彷彿已經有三天三夜沒有睡覺。
只有冬雪例外，她感覺自己彷彿是做一個甜美的夢，儘管是一個非常悠長，非常曲折的夢，但是在夢裡，一切的結果最後都是完美的，痛苦得到了淨化，渴望得到了滿足，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和美好。所以冬雪醒來的時候感覺到心情舒暢，彷彿是長期疲勞的身體得到了一個充分的休息，現在感覺到的是無比的輕鬆。
蘭斯自然發現了冬雪和其它人的不同之處，但是他萬萬沒有想道，原因正是出在自己身上。剛才蘭斯將冬雪報的懷裡的時候，那種焦急和渴望，自然而然的使他使用了自己的精神能量，把處在噩夢之中的冬雪拉了回來。完全地解除了席晉所施加給冬雪的精神枷鎖，同時也解除了這個精神枷鎖在冬雪身上所造成負面作用。
這種精神能量的補充，才使冬雪迅速地恢復了體力和精神力，這和席晉所使用的僅僅是收回自己精神枷鎖的解除魔法方法是完全不同的。
當所有的人都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都驚訝地發現，席晉就在自己的面前，一臉虔誠的，彷彿是在仰視一個神祇一樣地看著蘭斯。那種虔誠的目光，就連秀蘭最狂熱信徒的臉像都沒有看見過。
長風搖了搖頭還有些昏沉的腦袋，拖著沉重的腿站了起來，說道：「怎麼回事，蘭斯。這個邪惡的傢伙為什麼用這種諂媚的眼光看著你？」
蘭斯茫然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還叫我做尊敬的主人。是不是施展精神魔法過度，精神錯亂？」
聽到這句話，席晉忽然跪在了蘭斯的面前，吻了吻蘭斯的鞋子，（蘭斯急忙的向後退了兩步，還以為他要咬自己的腳。順便說一句，蘭斯的鞋子上充滿了灰塵和污物，這還不算早晨起來在大街上走時踩過的一腳狗屎。）虔誠地說道：「尊敬的主人，你是我的神靈，我是你的信徒，我將永遠聽從你的指派，始終如一。」
阿里發出誇張的嘔吐聲，說道：「就算你現在是要誠心懺悔贖罪，拜託你也不要做的這麼噁心不好。」
但是席晉嚴肅的一本正經的樣子，彷彿沒有聽到阿里的話一樣，恭恭敬敬地跪在蘭斯的前面。頭都不敢抬起來。
「這個傢伙在搞什麼鬼？」冬雪疑惑地走過來問道。
幽原說道：「這個傢伙是不是想故做順從，想辦法要暗算我們？」
蘭斯猶豫地看著眼前的席晉，利用他的精神感知，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席晉此刻對他完全的沒有惡意。
正說到這裡，率領的士兵們在城主府中佈防的基夫突然出現了，他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說道：「不好了，田惠的大軍把城主府團團包圍了。足足有將近一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