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章 精神鬥爭 文 / 夏商
. 劍寒春水看著蘭斯慢慢地走到那錢袋的身邊，伸出手去，要把錢袋撿起來。心中不知道是憂是喜。看到自己苦心籌劃的這一刻終於到來，劍寒春水心中固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看著這麼一個優秀的少年可能被自己的這一番話，毀掉整個人生，劍寒春水的心中也真的有一點點的不忍。
突然，在蘭斯的手接觸到錢袋之前的一剎那，蘭斯的身形再一次停住。
然後蘭斯站了起來，這一次他變的更加平靜，當他寧靜清明的目光看著劍寒春水的時候，劍寒春水彷彿有一種羞愧和再也無法把他打敗的感覺。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難纏的傢伙，意志力如此的頑強，修習上乘劍道的劍寒春水深深地知道，高手的對敵，通常是意志力和精神力的鬥爭。特別是在像他這樣的級數的高手，通常是意志力和精神力的交鋒，在精神的層面之上佔到上風之後，就能夠在實際的搏鬥當中無往而不利。
也正是因為這樣，劍寒春水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讓這個小子修習劍術的話，有一天我可能真的會敗在他的手裡。
但使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被他逼在這樣一個死角里，蘭斯怎麼可能解開這個死結。怎麼會突然地改變主意的，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收回了那只去拿錢袋的手。
他更為驚訝的是蘭斯的話。
蘭斯淡淡地，但是非常堅定的，又是非常寧靜的望著劍寒春水，一點點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彷彿是一口沒有絲毫波動的古井，輕輕地說道：「我想過哩！你說得很對，假如我成為一個殘廢，又瞎，又瘸，又醜陋，我的確不能夠和秀蘭在一起。因此我一定要離開她。」
劍寒春水的注視著蘭斯的目光充滿著疑惑。
蘭斯的從容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但是，假如我因為害怕成為這樣的殘廢，就放棄了和秀蘭在一起的努力，那麼，在我此生以後的歲月裡，我都會為自己的意識屈從於自己的恐懼，而失去的東西而懊悔終生。每一次當我想起今天的事，我都會為自己的懦弱和卑鄙感到羞恥。」
「所以，我懇求你，現在就把我變成又醜又瞎的殘廢，那麼，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離開秀蘭。」
蘭斯清澈的目光望著劍寒春水，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彷彿是解脫一般地說道：「謝謝你，我的生活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是你讓我面對的自己的恐懼。我喜歡秀蘭。我不會因為任何的威脅而放棄她。所以請你動手。當我成為一個殘廢的時候，會自動地離開他。」
劍寒春水望著蘭斯，彷彿在看著一個怪物，但是眼光中彷彿有帶著一絲敬佩。他忽然收回了自己的長劍，說道：「你知道嗎，在你之前，已經有無數個年輕人愛上了秀蘭，他們都號稱可以為秀蘭奉獻一切。但是，他們都很容易地被我說服。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不受我的誘惑，那也只是因為他們的家世背景，使威脅和利誘對他們不起作用。
劍寒春水苦笑著，帶著一點惆悵，說道：「當我拿起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告訴他，如果你不放棄，我就會把你變成一個殘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屈服了。」
劍寒春水歎了口氣說道：「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過了這一關。我曾經設身處地地自己想一想，如果是我面對這種選擇，我頂多會對那個錢袋看都不看一眼，但是也會離開，再也沒有勇氣去見秀蘭。我承認，你很勇敢。」
蘭斯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說道：「你是說——」
劍寒春水冷冷的看著蘭斯說道：「你不必誤會。我不會現在把你變成殘廢。但是，也不等於我已經同意了你和秀蘭在一起。要拆散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有很多更好的辦法，也許沒有這樣激烈，但是更加有效。你放心，有我劍寒春水一天，秀蘭就不會嫁給你。」
蘭斯的眼中露出了堅定和自信的光芒，說道：「我要對你說，只要我蘭斯活著一天，我就不會放棄讓秀蘭喜歡我，我也會繼續喜歡秀蘭。」
劍寒春水冷冷的看著蘭斯，蘭斯也同樣寸步不讓的回視著。蘭斯忽然滿懷信心的說道：「我一定會贏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劍寒春水心中暗叫厲害，沒想到蘭斯這麼快就開始反擊，想要摧毀劍寒春水的擊敗蘭斯的信心。只要劍寒春水現在出言詢問，蘭斯的攻勢就會自然的展開。
在劍寒春水耗盡心機的說服蘭斯失敗以後，正是劍寒春水的信心受到重挫的時候。如果蘭斯真的能夠從各種角度分析開來——畢竟劍寒春水的說法也不是無懈可擊，——摧毀劍寒春水的信心，讓劍寒春水覺得他不可能阻止蘭斯和秀蘭在一起，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這場精神的角力的力量轉換，確實非常的微妙。
然而就在此時，秀蘭出現了。
當秀蘭打扮的煥然一新，出現在蘭斯和劍寒春水的面前的時候，讓兩個人不由得都看呆了眼。
由於美代所施展在秀蘭身上的魔法，使兩個人無法看清秀蘭的相貌，所以都不約而同的聚起內力貫注雙眼，穿透那氣魔法的迷霧。
秀蘭湖綠色的長裙曳地，裁剪的簡潔明快，但是卻又非常合身，完美地襯托出秀蘭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充滿青春活力的長腿。她的頭上挽一個三丫髻，給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少女的清純和艷麗。使她整個人充滿溫柔浪漫和清新的氣息。
秀蘭的眉梢眼角充滿了天真而放縱地笑容，使人更清楚地感覺到那不可抵擋的少女的魅力。讓蘭斯不由自主地回想到了初見秀蘭的那一刻。
秀蘭穿著她的新衣服，在蘭斯和劍寒春水的面前轉了一圈，喜滋滋地說道：「你看，人家的新衣服怎麼樣？」
看到劍寒春水讚許的點點頭，蘭斯則是一副神魂顛倒目瞪口呆的樣子。秀蘭這才滿意地問道：「剛才你們在談什麼？」
說著，走到蘭斯的身邊，用雙手環住了蘭斯左臂，看了看蘭斯，轉頭對著劍寒春水說道：「大哥，你有沒欺負過蘭斯？」
一副蘭斯的保護者的口氣。
蘭斯和劍寒春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彷彿是一種默契，兩個人都沒有揭穿剛才談話的內容。
劍寒春水的臉色變得非常的和煦，非常溫柔地對秀蘭說道：」只是閒談而已。秀蘭，大哥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點。我就住在紅龍城主府內，有事來找我吧。過兩天，等到伏安城主的就任大典過去，你就得跟我回西鐵城。」
秀蘭露出了一個驚喜的表情，問道：」那就是說，這幾天我還可以和蘭斯在一起，是不是？」
看著劍寒春水微笑的點頭，秀蘭有點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句：」是不是？是不是？」
看到劍寒春水再次點頭，秀蘭這才敢相信的撲了上去，摟住劍寒春水的脖子，快樂地圍著他打圈，口裡喊著：」太好了！太好了！大哥萬歲！」
劍寒春水的眼中露出了憐惜地神情說道：」去吧。大哥先走了。」
秀蘭詫異地問道：」怎麼？大哥，你——你這就走了？」
劍寒春水哂然道：」秀蘭長大哩！大哥不走，難道在這裡礙事嗎？」
秀蘭羞惱的不依地瞪著劍寒春水，劍寒春水哈哈一笑，轉頭離去。看得在旁邊的蘭斯目瞪口呆。
這才知道，為什麼秀蘭到了快十六歲，仍然從來沒有過男朋友，原來每次都被這個劍寒春水暗中悄悄的施展手段」消化掉了」。
最難得的是，這個陰險的傢伙居然在秀蘭面前總是表現的從來不干涉秀蘭的感情的樣子。不過也對，這想必是最明智的方法。因為，對感情的事情，強行打壓的措施往往只能得到相反的效果。
剛剛的一連串和劍寒春水的精神的鬥爭，對蘭斯來說簡直比讓他打七天七夜的仗還要累。箇中的驚心動魄之處，讓蘭斯現在還要心中直冒冷汗。
秀蘭興奮地拉著蘭斯的手說道：」蘭斯，你看人家的這套衣服漂亮嗎？」
看來這個話題，對秀蘭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厭倦的話題。
得到蘭斯的再次肯定之後，秀蘭這才滿足地拉著蘭斯的手說道：「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秀蘭把蘭斯拉到了自己的房間，指著床上的一堆包裹，說道：「看！大哥給我帶什麼來了？」
蘭斯看到滿眼的使人眼花繚亂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套的女孩家用的衣服、化妝用品、女孩喜歡的小玩具，都是可愛的小狗小貓小熊一類的東西，一應俱全。蘭斯感覺眼前像一個雜貨鋪。難得劍寒春水竟然能夠想得如此周到。
蘭斯現在也開始相信，劍寒春水的確是對她的妹妹非常的寵愛。
秀蘭甚至從包裹中找出了一包乾果。從裡面那掏出了一個乾果來，讓蘭斯張開嘴，用自己的小手送到蘭斯的嘴裡。
蘭斯乘機故意的把她拿著乾果的手指親了一下。秀蘭亦嗔亦喜的轉頭笑罵著蘭斯：「壞蛋！」
然後問道：「好吃嗎？」
蘭斯感覺入口香甜，又脆又酥，口感非常好，詫異地問道：「這是什麼？真的非常好吃。」
秀蘭笑瞇瞇地說道：「這是西鐵城出產一種果子，曬乾以後，經過烤制，加入作料，就會變得又香又脆又甜。我最愛吃的。」
秀蘭說到這裡，轉頭瞟了蘭斯一眼說道：「據說，吃著它，整個人都會變得很開心。所以還有個名字就叫做開心果。現在你開心了嗎？」
蘭斯說道：「開心！不過你要是用除了手之外的方法送給我，會更開心的。」蘭斯說著，故意的望著秀蘭的紅唇，得到了秀蘭紅暈上臉的一聲呸呸的回答，和充滿笑意的眼波。
蘭斯看著秀蘭收到了劍寒春水的包裹，一副無憂無慮輕鬆快樂的樣子。整個人在狹小的屋子裡走來走去，蹦蹦跳跳，嘴裡還哼著歌，一副一刻都停不下來的樣子。
陽光從窗戶裡透過來，照到秀蘭那潔白如玉的皮膚上，給人以種彷彿是透明的感覺。此刻的秀蘭像一個輕鬆快樂的精靈，在陽光中飛舞，整個人都有一種奇異的魔力。一種溫馨的感覺漸漸從蘭斯的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忽然在蘭斯心中閃爍，
假如在我的生命中所有的日子裡，都能夠看到秀蘭在我面前開心的蹦蹦跳跳，是不是生活會快樂和幸福很多？
看著眼前秀蘭洋溢著青春光彩的秀麗容顏，蘭斯忽然有一種從內心深處的渴望，渴望永久擁有秀蘭。儘管相識的如此短暫，但是蘭斯開始發現，他已經習慣了秀蘭的存在。在生命中每一刻，即使是最痛苦和悲傷的時刻，只要有了秀蘭的存在，一切都會有生機和活力。
如果沒有劍寒春水今天的壓力和打擊，也許蘭斯要很久以後才能夠發現，自己對秀蘭的感情。從一開始，在蘭斯和秀蘭之間，就彷彿是秀蘭主動，蘭斯只是漸漸地，自然的被動地接受了秀蘭的熱情，但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秀蘭。
直到劍寒春水讓他永遠地離開秀蘭的那一刻為止，蘭斯開始意識到這個嬌縱，天真大膽，富有冒險精神，而且還很頑皮的女孩已經不知不覺在自己心裡佔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從這一點上說，劍寒春水的壓力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他讓蘭斯明白了自己內心的感情。
蘭斯知道，劍寒春水一定會想出辦法破壞自己和秀蘭的感情，在這種感到危機和壓力的情況下，一向在感情方面比較含蓄和被動的蘭斯，突然有一種需要迫不及待的採取主動的感覺：我卻不能就這樣下去。美好的東西是需要爭取的。
蘭斯默默的想道。在這一刻，蘭斯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定要追求秀蘭，正視自己對秀蘭的感情。
蘭斯站了起來，看著面前正在走來走去收拾東西，用清脆的嗓音哼著歌曲的秀蘭，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說道：「秀蘭，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秀蘭站住了，轉頭看著蘭斯，帶著探尋的目光。
蘭斯的慢慢走上前去，直到和秀蘭面對面，蘭斯然沒有停步，繼續的，繼續的靠近秀蘭，直到兩個人的距離非常非常的近。
這時，秀蘭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蘭斯本能地伸出了雙手，環在了秀蘭的腰上，把秀蘭拉回了自己的環抱之中。
一股讓人魂酥骨爽的香氣立刻縈繞在自己的周圍，蘭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陶醉地閉上了眼睛，出了一會兒神，才睜開眼，看著秀蘭的好奇的等待答案的眼睛，輕輕地，溫柔地說道：「秀蘭，我喜歡你。」
秀蘭的眼睛睜大了，目光中的表情從驚訝，驚喜，興奮，一直變成狂喜，忽然之間眼圈有點紅了，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看起來有點想笑，似乎有像是有點想哭，顫聲問道：「這算不算是告白？」停了一停，她疑惑地說道：「又或者，只是一次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