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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十一章 狼園驚魂(5) 文 / 許開禎

    第十一章狼園驚魂(5)

    墓已經掘好。他這一生,看似輝煌多彩,耀眼得很,按常人的眼光,要多成功有多成功,錢他擁有,譽他擁有,都還是美譽、榮譽,各種頭銜都有,各種光環都戴過。其實在他看來,他就做了一件事,掘墓。為貪婪者掘墓,為好色者掘墓,為權力膨脹者掘墓,為人面獸心者掘墓。

    為一切該送進墳墓的人掘墓。

    他成功了。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一步步的,將他們引向死亡之路。

    獨特的方式,騰龍雲非常中意這幾個字。別人看來,他騰龍雲只是一奸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一個想雄霸地產界的人,一個想做地王的人。是啊,地王,在地產業如火如荼的今天,哪個地產商不想做地王?地王帶給地產商的快樂,又豈能是別的快樂所替代的。不可否認,他騰龍雲也確實想做地王,他也實實在在做到了。彬江這麼多土地,只要他騰龍雲看中的,就一定是他的,例外或許會有,但奪走他土地的人必得付出代價。這個時候騰龍雲想起一些人,比如死雲的程浩清,劉嘉偉,還有那兩個愚蠢的女人,華英英和周曉芸。沒有誰能阻止他,野心也罷,貪婪也罷,誰想阻攔他,誰就得付出代價,付出生命也不為過,這就是他騰龍雲的邏輯。然而,做地王只是一種手段,只是一種簡單的快樂,騰龍雲想做的,是借地王這個名義,更好地為別人掘墓。

    他要那麼多地幹嘛,要那麼多錢幹嘛?地永遠是地,永遠地放在那兒,誰也搬不走,並不因你拿到了那塊地,那塊地就會跟你一起走,這跟女人不同,女人只要被你佔有了,她會跟你走,風裡雨裡,她都跟你一起走,想甩都甩不掉。地呢,它就是一塊地而已!錢他也不稀罕,七歲的時候他稀罕過錢,很神往,有錢多好啊,這是他七歲時的想法。後來這個想法佔有了他很長時間,直到他淘到第一桶金。現在不同,現在錢對他來說,只是一堆廢紙,不,比廢紙還糟糕。這輩子要說錢給他帶來過快樂,就是這狼園,狼園才是他的家,才是他的幸福所在,夢所在,嚮往所在。別的,只不過是他揮霍錢的一種方式。錢這破玩意,該揮霍時還真得揮霍。但揮霍錢的過程並不快樂,相當煩。

    遠沒有坐在狼園裡享受這麼愜意。

    哦,我的狼園,我的家。

    他又開始詠詩了。

    每次回到狼園,騰龍雲首先想到的,不是怎麼活,而是怎麼死。死對他來說,是一種絕美的誘惑,一種解脫,一種釋放,一次跟養父騰墨的激情擁抱。當然,何時死,怎麼死,他還沒有考慮好,至少,在給別人把墓掘好之前,他還得活著,苟且地活著。現在他終於放心,他掘了一個個墓,這些墓是他在圈地建房中一次次掘好的,每圈一塊地,他就等於為一批人買好了墓場,每建一幢樓,他又等於為一批人修好了墓。墓啊。他太激動於自己的偉大創意了,有誰能把房與墓聯繫起來,又有誰能把地產與墓場聯繫起來?

    惟他!

    誰也別想逃離。這是他下的魔咒。當他可憐巴巴地站在別人的辦公桌邊,臉上堆著厚厚的笑,手裡拿著殷實的信封,恭維著別人,討好著別人時,他的行動便已開始。笑是刀,信封是利器,那些人按他的步驟一個個蓋在圈地或項目文件上的大紅印章,就成了他們通往地獄的一張張印簽。包括范宏大錢煥土梁平安等人的一次次簽字,其實就是他們在死亡判決書上的簽字畫押。

    哈哈,簽字畫押。多好的比喻啊!

    騰龍雲笑得合不攏嘴了,笑得快要斷氣了,笑得心裡的血都要出來了。娘的,讓我把你們一個個送上斷頭台。

    逃不了,誰也逃不了。他再次想到這個問題。甭看眼下矛頭都指向他一個人,甭看鄭春雷尚大同始終盯著他不放,是盯著他麼?不是,絕不是!鄭春雷是誰啊,一條總也不上鉤的魚,老奸巨滑的魚。尚大同又是誰,看似窩囊實則精明至極的一根木頭。對,木頭。這個比喻真是形象。木頭丟到水裡,仍能飄起來,石頭卻就沉了底。木頭燃在火裡,燒焦的總是別人,自己只不過化成灰燼,但他還是木頭!這兩個人老道地布了一張網,不,三個人,還有市委書記吳柄楊。他們合力布了一張網,天羅地網,以他為魚餌,想要釣出的,卻是一條條大魚。

    現在他們要收網了,魚們卻還在垂死掙扎。可憐的魚,貪婪的魚,愚蠢的魚!

    范宏大以為自己聰明,以為自己做得乾淨,不留痕跡,把所有的罪過往梁平安那兒一推,自己就解脫了,甚至都不殃及到錢煥土。梁平安能有那麼傻?他會乖乖地等著讓鄭春雷等人宰割?不,絕不可能!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傻的,只不過大家玩的遊戲不同,等著吧,用不了多時,梁平安就會捧出一顆炸彈,他會一筆筆的,把范宏大精心預謀巧妙安排打算讓他背的債,全還給范宏大。那口大黑鍋,梁平安是背不動的,背不動他就會摔,這一摔,哈哈,砸著的,定就是范宏大!

    還有那個孟曠生,自以為聰明,結果呢,搬起石頭偏就砸了自己的腳。孟曠生跑到彬江做什麼,你還真以為他是高舉審計這把劍,要幫彬江把幕後黑手斬斷?哈哈,錯了,大錯特錯,別人都可以讓他蒙騙,獨獨他騰龍雲不會。孟曠生來彬江的第一天,他便看出一個陰謀,巨大的陰謀。孟曠生是想借這場審計戰,為自己洗清屁股。他是想借審計師徐文喜的手,把自己過去的一切痕跡抹掉。騰龍雲看穿了,卻裝作沒看穿。你不是想玩麼,我就陪你玩,看誰玩死誰。一開始他也懷疑孟曠生有別的意圖,為此還深深不安,後來發現,孟曠生壓根就沒別的意圖,他就是跑來為自己擦屁股的。那好,我幫你擦。孟曠生找到他,暗暗授意,想讓他把龍嘴湖征地那檔子事攬起來,就是假合同那檔子事。他愁眉苦臉,孟局長,我攬不起來啊。孟曠生急了,後來竟然錯誤地想拿權力唬他,他哈哈一笑,權力,我騰龍雲啥時怕過權力?不過他裝作怕,這樣可以讓孟曠生更激動一些,更陶醉一些,走向死亡的速度也更快一些。果然,孟曠生中計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哪知徐文喜背叛了他!天下怎麼這麼多背叛,天下怎麼誰都可以負誰?這怪不得徐文喜,要怪還是怪范宏大。看穿孟曠生計謀的,不只他騰龍雲,還有范宏大。范宏大略施小計,就讓徐文喜倒戈了,於是,孟曠生放放心心中,就讓徐文喜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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