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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修身 第十九章 詩鵝 文 / 官笙

    第十九章詩鵝()

    捐養,就是大商戶出錢給那些寒門子弟的學子讀書,這錢不是直接給學子而是捐給學堂私塾,久而久之便有了「捐養」這個詞。但是有些商人會私下裡出錢資助他們認為將來會大有出息的學子,有些學子也欣然接受並且甘願為成為這些商戶的「捐客」,這些人經常受到其他「頗有風骨」的士子的不屑,「捐養」便成了「豢養」。

    封有禮冷哼一聲,似很不屑與這些人為伍,只是雙目冷冽的盯著衛樵,微揚著下巴。

    衛樵皺著眉頭,看著四周被圍得水洩不通,搖了搖頭,想走估計也難了。

    「何事?」衛樵神色淡淡道。他如今性子平和,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封有禮一愣,他自負才華橫溢,即便是楚家的那位公認的金陵第一才子見他都皺眉,忽然間見到一個對自己毫無反應的人,他竟然有些不知反應。

    但旋即他心裡冷笑一聲,目光陰冷的環顧一圈,故意大聲道:「聽說衛兄在雲佛寺作詩信手沾來,還被印空大師請入禪房?不知是真是假?」

    衛樵嘴角掛起一道淡淡的笑意,目光悠然的看著他,道「封賢弟說的不錯。」

    這句話把封有禮噎的不輕,他說「衛兄」也只是客氣話,不想衛樵還當真了。

    封有禮嘴角抽了一下,冷笑道「哦,那麼衛公子當真是才華橫溢,文思泉湧了?」

    香菱俏目瞪的圓圓的,小嘴左右晃動,銀牙咬的格格響。小心思裡認定自家少爺才華第一,眼前這個小白臉真是討厭。小拳頭捏的緊緊的,真想上去揍上一拳頭。

    周圍人的人紛紛無言對目,眼神裡激動的無以復加。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樓梯門口便是裡三層外三層,人頭攢動濟濟一堂。

    熱鬧,是流言蜚語的源頭,所有人都喜歡。

    衛樵手腕一翻,那串珠子翻到手掌,大拇指翻動,凝眸道「封賢弟,才華是否橫溢為兄不知,不過肚子裡的墨水倒是不少,文思如尿崩。」

    「噗」

    「呵」

    「哈」

    衛樵話音一落,頓時周圍人群爆發出一陣極其壓抑的古怪聲音。

    「文思如尿崩」香菱緊繃的小臉也忍不住撲哧一笑,俏目瞇成一條線偷偷看著自家少爺,小臉已然皺到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封有禮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雙目更是噴出火來。他沒想到衛樵如此的「有辱斯文」,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來,聽著周圍的怪聲,他更是感到了赤裸裸的羞辱!

    「那你可敢與我比試一翻?」封有禮臉色鐵青,抽動著嘴角道。「衛兄」,「衛公子」都不在稱呼了。

    衛樵撇了撇嘴,有些不知所謂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衛樵很是反感書裡的那些所謂的才子,只要別人一挑釁,立馬就跟人比,好似不比就是他才學不行,胸懷不夠一般。

    封有禮本來想像他此語一出,在這麼多人面前,衛樵定然回答「比什麼」或者「你出題吧」之類,至不濟也要一句「好,我跟你比」。但他萬萬沒想到,一個秀才,馬上就參加進士大比的士子,面對別人的挑釁竟然能夠說出「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這句話或許有人會認為是他高傲,但大多數人會認為他沒有才華,是膽怯,不敢,怕露餡,被揭穿。在視名聲甚生命的這個時代,這句話完全可以毀了一個人前途!

    封有禮一瞬間愣住,但旋即哈哈大笑,手指著衛樵,抖索著身體,最後竟然抱著肚子蹲在地上,搖頭晃腦的大笑起來。顯然,他認為衛樵是怕了他來,雲佛寺傳出來的事情是假的,他用自己的名聲嚇住了衛樵,揭穿了衛樵的沽名釣譽。這是多麼令他激動的事情,在加上裡面有印空大師,可以想像,今天的事情一傳出,他定然聲名大漲,進士大比也更加從容自若,拿下三甲如探囊取物。

    衛樵目光始終淡然如水,神色更是從未變過。看著蹲在地上笑的很辛苦的封有禮,他做了個讓所有目瞪口呆,讓封有禮笑聲戛然而止的動作。

    「慢一點,不要急。」衛樵走到封有禮身後,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然後手掌向下來回滑動,給他順氣。

    封有禮笑聲猛然一停,感覺著後背上的手,氣不但沒順,反而劇烈的咳嗽起來,白淨無比的臉色漲的通紅。

    圍著看熱鬧的眾人臉色也無比古怪,相互對視一眼,轟然爆發出驚天大笑,笑聲震天,整個茶樓都顫抖起來。

    衛樵搖了搖頭,看這東倒西歪的人群,暗歎自己融入的還是不夠。瞪了眼雙手捂著小嘴俏目瞇成一條線的香菱,又走回封有禮的對立面。

    過了許久,封有禮漲紅著臉站了起來,他雙目噴火的盯著衛樵,恨不得衝上去咬一口。周圍的人立即也忍著笑意,安靜的好似聽到了口令一般,雙目灼灼的盯著圍在中間的三人。

    今天可是大話題,誰都不願錯過一絲。

    「你、比、還、是、不、比!」封有禮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衛樵心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比什麼?」他覺得將人氣成這樣一走了之,實在是有些不負責任。

    封有禮見衛樵答應,呼了口氣,臉色依舊青紅交替,沉聲道「就比作詩。」

    衛樵皺眉,還猜測他要對對子呢,默然道「我不擅長作詩。」

    「撲哧」衛樵話音一落,別人還沒有反應,小丫頭香菱卻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在雲佛寺斗詩的時候,衛樵也是這麼說的,結果陳卓當場吐血暈倒。

    但立即香菱連忙小手捂嘴,大眼睛無辜的眨了眨,看著四周迷惑吃人的眼神,連忙搖了搖小腦袋。又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少爺,吐了吐小舌頭,躲進衛樵身後,露出半個小腦袋。

    封有禮臉色陰沉的瞪著衛樵兩人,深吸一口氣,羽扇輕搖,忽然間看到遠處的一隻燒鵝,羽扇一停,轉頭看著衛樵冷聲道:「聽好了!」

    「鵝兒黃似酒,對酒愛新鵝。

    引頸嗔船逼,無行亂眼多。

    翅開遭宿雨,力小困滄波。

    客散層城暮,狐狸奈若何。」

    衛樵有些愕然,想不到封有禮的想像力如此恐怖。看了眼周圍的眾人,又低頭看了眼大眼睛閃爍的香菱,嘴角輕撇,隨口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好了,你贏了。」

    說完,衛樵拉著小嘴還跟著念叨的小丫頭,擠出了人群。

    衛樵知道,很快整個金陵就會傳遍衛樵衛立遠這個假冒才子被大才子封有禮在茶樓當面揭穿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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