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二章 父子! 文 / 隨便絕不隨便
第五十二章父子!
悲傷的嗩吶聲久久迴盪在大地上,紙糊的牛馬燃成的火焰映紅了天空,被暮色籠罩的風家莊沉浸
在一片默默地悲哀之中。
華爺爺去世了!
坐在自家的院子裡,風西揚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他沒有掉淚,在華爺爺從生病到去世的五六天
中,他一滴淚也沒有掉,甚至在華爺爺下葬的時候,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燦爛的笑容。鄉親們看不
慣,但是誰都沒有說出來,心情已經不好了。沒有人再去找這些不必要的彆扭。
風大海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一袋接一袋的抽著旱煙,華爺爺的死讓他十分的無奈,老人自己堅持
不吃飯,不喝水,不吃藥,就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但是自己兒子的表現確實讓他很傷心,他是一個知恩
圖報的人,但是自己的兒子,他竟然在他的恩人下葬的時候笑了,燦爛的笑了!他想狠狠地罵兒子一頓
,但是從墳地回來後風西揚就一直沉默,冷凝的面容讓他的所有憤怒都憋在了心裡。
「西揚--」風大海終於耐不住了,他想問自己的兒子要一個說法。「西揚--」
風西揚默默地站在自己父親的面前,他看出了自己父親的憤怒,但是他沒有為自己爭辯。
「在墳地上的時候你為什麼笑了!?」對自己的兒子,說話好像用不著拐彎抹角的。
「我為華爺爺高興!」風西揚的聲音很低,很深沉!
「畜牲!」一個耳光,重重的扇在了風西揚的面頰上。鮮血,慢慢的從嘴角溢出。
「大海,你瘋了!」於鳳琴聽見聲音,急急得從屋外跑了進來,迅速的將兒子拉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別攔著我,我今天非要揍死他!老子就當沒有這個兒子!」風大海紅著脖子使勁拽著自己的
老婆。
「西揚,你快跑啊!」於鳳琴怎麼能夠攔得住憤怒的象頭豹子的丈夫,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臨
摔倒之前她還不忘讓自己的兒子快跑!
「啪啪」耳光不停的落在風西揚的臉上。
風西揚沒有躲,他甚至還主動的向前站了站。臉上的疼痛讓風西揚有一種舒爽的感覺。
其實,華爺爺的死,風西揚比任何人都要悲傷,應該說,華爺爺是因為自己而死的,如果不是自
己揭去華爺爺心中隱藏多年的傷疤,華爺爺絕對不會死的。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說,死對華爺爺確實是
一種最好的解脫,一個人,如果忍受了數十年的心靈折磨,那他絕對不會比死輕鬆。他笑了,在華爺爺
下葬的時候,那是因為他看見了,華爺爺的面容是安詳的,心中多年的死結解開了,死得其所!他為華
爺爺高興,衷心地高興。
終於,在不知道甩出了多少耳光之後,風大海累了,或者說是捨不得了!他癱坐在椅子上,用盡
所有的力氣喊道:「畜牲!滾!再也別進我的家門!」
風西揚走了,走出了自己家的大門,走到了村南已經變得陌生的那片果園。已經秋後了,繁茂的
果樹在釋放著自己最後的熱情。
多情的星星,不待月亮出現便心急的跳上了自己的舞台。
在那棵熟悉的桑梨樹下,風西揚躺下了。
柔柔的草,比現代文明製造的任何床墊都要舒服。緩緩的風,彷彿吹動了整個天地。朦朧的霧,
給這個處處都是恬靜的夜晚披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面紗。
一聲悲號,劃破夜空。
風西揚哭了,無所顧忌的哭了。
風西揚哭了,毫無保留的哭了。
為華爺爺,為自己,為了那無數的沒有認清世俗卻還在隨著世俗沉浮的生命。
多年的寂寞,多年的鬱悶,多年的悲哀,多年的痛苦經歷,彷彿化作了一杯濃醇無比的烈酒,將
風西揚醉得一塌糊塗。
陽光刺在眼睛上,風西揚不甘的從夢中醒來。他做了個夢,一個美夢,在夢中,他擁有了一個美
麗的天堂,在那裡,他可以對著星星安然睡去,在那裡,他可以在溫暖的陽光下喃喃的呼喚出寧靜的名
字,在那裡,他可以聽百鳥唱出最美麗的歌曲,在那裡,他可以和自己最敬愛的人相偎相依。
舔了舔嘴唇,睜開了雙眼。奇怪的是他竟然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起身到院子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父母的蹤跡。回到屋裡,華爺爺給自己的那個小包袱放在了自
己臥室的桌子上。
他清楚地記得,華爺爺將這個包袱交給他的時候用顫抖的聲音對他說,「等我死後再拆開!」
現在,華爺爺走了,他可以拆開了。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袱,兩本發黃的書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
在書的上面,還有一封信,信皮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我孫西揚親啟。
打開信箋,一封字跡潦草的信出現在了面前。
西揚我孫:
最近老是感到心緒不寧,也許,我的大限將至了。
活了100多歲,該見得什麼都見著了,沒有什麼遺憾,即便是我沒有子孫,但是你們父子也已補足
了。
話說了出來,心裡總算好受了一點。錯事,已經做下了,本沒有必要去遮掩的,但是,人就是有這
個毛病,愛面子。我把這個秘密在心裡藏了幾十年,但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等我到地下見了門裡的先
輩我還可以隱瞞嗎?不可能!進退兩難!幸好,幸好我遇見了你。
西揚,你是一個好孩子!秉性善良,待人誠摯,但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
不一定能得到善報的。你可以善良,但是你要看是對誰,對敵人的善良就是對敵人的殘忍。我曾經認為
,不管是什麼民族,什麼人種,畢竟都是人類,即便是不像我們飽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華夏子民一樣,也
萬萬不會恩將仇報的,可是,結果怎麼樣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記住!我救的那個人的名字叫做松
田次郎,你記住它!我走了,仇恨沒有走!自己的仇可以忽略,但是,他殘害了我無數同胞啊,那些無
辜的同胞等於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啊!血海深仇,孩子,這就指望你了。
我知道,這也許有點難為你,但是,爺爺實在沒有什麼好托付的人了。孩子,拜託!
我師門的一部醫書,也就是你那天說的《青囊書》,還有我門歷代傳人的行醫心得,另加一部我師
門的武學典籍,也許對你會有一點用處的。我不收你做我的弟子,你是我的孫子!呵呵,也許是我的一
點私心。我門中人是不允許結婚的,我可不想我的好孫兒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囑托不找媳婦。
人之將死,心情也變得煩躁,寫到這兒吧!雖然簡單,我的後事也算是交代明白了。
西揚,爺爺去了!
爺爺在九泉之下會為你默默祝福的。報仇的事,你盡力而為吧!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那個孽畜還活
著沒有。
2005年9月
華塵絕筆
默然,風西揚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裝好了信件,拿起了包袱中的那兩本書,《青囊醫經》和《懸壺譜》,都不是太厚。
風西揚先翻的是《懸壺譜》,這是一本武學典籍,前言部分清楚的寫著非華佗門人不可練習此
書。風西揚笑了笑,自己也算是華佗門人了吧!翻開第一頁,是練習吐納的,一個人形的圖案,盤膝而
坐,身上畫著許多紅色的貫穿頭頂腳底的線。風西揚看不懂,直接翻了過去,可是第二頁依然是這個,
一路翻過去,第三頁,第四頁,一直到了第十二頁才開始是一套套路。風西揚終於能看懂了,情不自禁
拿著書到院子裡比劃了起來。
因為華爺爺墳上的事,風大海對自己這個兒子總是有點看不慣,出來進去的總是沒個好臉色。
風西揚的心中很不舒服,他不怕父親的打罵,但是他不能忍受父親的冷淡,自己最親的人之一這樣對待
自己,世間又有幾個忍受得了呢?幾次想張口解釋,但是話到嘴邊又嚥下,只要一解釋,華爺爺的秘密
就一定會說出來,雖然是自己的爹,但是沒有華爺爺的同意;;;;;;
「爹,娘,我想去華爺爺的房子裡一個人住!」風西揚終於忍不住了。
「西揚,怎麼了?」於鳳琴小心地問道。
風西揚看了看風大海,風大海彷彿沒有聽到風西揚的話一般,自顧自的「吧嗒」「吧嗒」的抽著
旱煙袋。
「我想好好溫書,我想考學!我同學給我寄來的書我還沒有看過呢!」風西揚隨便找了個借口。
「嗯--,好吧,今天下午你自己去把那裡打掃一下!」於鳳琴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不行!」風大海突然發聲了。
「為什麼不行?」風西揚小聲反問。
「為什麼不行?那時你華爺爺的屋子,你憑什麼去住?再說了,你自己去那兒溫書了,誰來幫我
干地裡活?家裡的錢都讓你造了,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也好意思!」風大海邊磕著煙灰邊道。
「華爺爺把什麼都給我了,這是華爺爺的遺書!地裡活我會照常幹得,你不要擔心。」風西揚從
包袱裡拿出了那封信揚了揚。
「那更不行!華爺爺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在下葬的時候笑了,你也好意思!」風大海幾乎是嚷出
來的。
「我就是去,我給華爺爺設牌位,我供奉華爺爺一輩子!」風西揚倔強的說道。
「畜牲!你要是敢去你就別人我這個爹!」風大海目眥欲裂。
「咚咚咚」風西揚什麼也沒說,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風西揚搬出來了,他除了自己的衣服和書外外,沒有從家裡拿任何的東西。
風西揚干建築了,跟著村裡的包工隊,一天25元,管一頓飯。
華爺爺家的電燈,總是在全村第一個亮起,最後一個熄滅。
風西揚變黑了,長高了,變強壯了。
風西揚變沉默了。
風西揚自從離開家門以後,便再也沒有回過家,即便他在休息的時候偷著將家裡的二畝棉花稈
拔完了。
「喂!老沈啊!我是老趙,呵呵,好久不見,好嗎?」趙知前坐在自己的大理石辦公桌後的真
皮沙發上笑著打著電話。
「;;;;;;;;」
「哦,是這樣的,咱們縣裡要和德州聯營建一個化肥廠,投資出了點問題,要找你幫忙啊!」
「;;;;;;;;」
「別這麼說!你怎麼幫不上忙?你可是能幫上大忙的啊!這回咱們李書記可說了,只要把這化
肥廠按咱們的計劃辦好了,你們學校那塑膠跑道的事;;;;;;;」
「;;;;;;;;」
「什麼叫交易啊?這是咱哥倆的交情,再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怎麼樣?」
「;;;;;;;;」
「哦,就是讓你們學校的籃球隊再和德州三中打一場比賽,只要咱們贏了,他們就出所有的項
目資金,而我們只要出土地和廠房就可以了,但是要是贏不了,咱們就必須再出20%的資金,那可是兩
千萬啊。」
「;;;;;;;;」
「呵呵,我也是才知道的,你還記得那個成強嗎?」
「;;;;;;;;」
「成強!就是那個你們和德州三中打比賽時的那個中鋒啊!他的爸爸就是德州方面這個項目的
負責人,聽說這個條件就是他提出來的。」
「;;;;;;;;」
「不會吧!上次你們滅他們滅的多麼痛快,現在怎麼就不行了呢?老沈啊,你別和我打馬虎眼
啊!」
「;;;;;;;;」
「風西揚?風西揚是誰?」
「;;;;;;;;」
「噢--,我知道了,就是那個會扣籃的小子吧!少了他一個又怎麼樣,我可聽偉成說了,你
們學校又來了一個大高個,籃球打得比那小子還好,你的實力可是有增無減啊!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可在你們學校安插著一個密探呢!呵呵」
「;;;;;;;;」
「不是盡力而為,是一定要贏!這是李書記他們下的死命令,好了,就這樣吧!老哥,我可把
寶都壓在你們身上了啊!對了,告訴孩子們,只要贏了比賽,每人2000元的獎金!」
「;;;;;;;;」
「好了好了,你就別訴苦了,咱兄弟是各有各的難處,好了,就這樣吧,再見啊!」放下電話
,趙知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沈校長提那個什麼風西揚,可是他偏偏就提了。他打過籃球
,他明白一個領袖對一支球隊的重要性。說心裡話,他對這場比賽真的不樂觀,但是,李書記的命令他
是不能討價還價的,聽天由命吧!
「同學們,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我們要打一場比賽了,就在這個周
末,對手是老熟人,德州三中。這次比賽,不僅僅是榮譽之爭,甚至縣裡和德州聯營化肥廠的投資問題
,我們學校的塑膠跑道問題都要用我們這場比賽來決定!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勝利!你們
誰有什麼意見?」
「老師,我不喜歡打銅臭味這麼濃得比賽,我上嘔!」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聚集到了說話的人身上。楊昊偉不以為然地站在那裡看著於福水。
「昊偉,你既然是正口中學的學生了,你就要為學校爭光爭利益,不要凡事總以自己的喜惡來
衡量!」
「德州三中有厲害的傢伙嗎?」楊昊偉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管你什麼化肥廠塑膠跑道,和我
有什麼干係!
「有啊!他們可是山東省高中聯賽的前五名呢!尤其是他們的那個中鋒,號稱山東高中界第一中
鋒,很厲害呢!」趙偉成別有用心的介紹到。相處了一個月了,精明的趙偉成當然摸清了楊昊偉的脾性
,雖說他和他爸還有點矛盾,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爸爸,該幫忙的時候還是要幫的。
「真的?嘿嘿,這可有意思!」傻乎乎的楊昊偉墮入了別人圈套還不自覺呢。
看到楊昊偉不再說什麼,於福水點了點頭,微笑著問道:「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老師,我;;;;;」風西放欲言又止。
「西放,有什麼話說啊!」於福水好奇的說道。
「老師,沒什麼!」風西放咬了咬牙說道。
「哦,好,既然沒事,大家就散了吧!最近幾天的訓練大家都注意點,千萬不要受傷!」於福水
看著大家轉身都要走,忙喊道:「西放,你等一下!」
「老師,您有事?」風西放疑惑的站住了腳步。
「西放,那天比賽時你可以把西揚帶來嗎?」於福水小心的徵求著風西放的意見。
「老師,我剛才就打算說這個,我老大的腿已經好了,我想告訴您一聲!」
「什麼?你說什麼?好了?」於福水抓住了風西放的肩膀瘋了一般的搖晃著。
所有的還沒有出球館門的人都停住了腳步,他們想證實一下,看看剛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老大的腿治好了!」風西放又小聲地重複了一遍。
霎時間,整個球館成了歡樂的海洋,就是連楊昊偉這個從來沒有和風西揚直接接觸過的新人也高
興得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