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運數 文 / 面人兒
第二百二十七章運數
戴小蓉成了比賽和晚會的總指揮。而這也就意味著她掌握了一項權利,掌握了請多少客人和請那些客人的權力,所以也就可想而知,女人多極了。
一樣人,兩樣命,和鹿春蘭不同,同樣是深夜不歸、喝醉酒、耍酒瘋,對絕大多數女人而言,這雖也樣她們的丈夫、父親、公公皺眉頭,但並沒有受到過分的苛責,而且,這也沒有影響她們可以繼續出來拋頭露面。
這一頓酒下來,戴小蓉成了名副其實的女界領袖,似乎每個女人都把戴小蓉視為了多年的值得信賴的老朋友,以致不論年紀大小,人人皆以「蓉姐」呼之。
戴小蓉得意,早把早上在鹿繼善面前的尷尬拋到了九霄雲外。
戴小蓉很有才幹,不僅把廣大婦女同胞緊密地團結在了自己的周圍,更有極強的組織才幹,時間雖短,卻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比賽時間本是定在下午的未申之交。但午時不到,客人們就蜂擁而至。
蜂擁而至的客人都是女人,她們是來參觀皇宮的,這是戴小蓉昨晚乘著興奮勁答應她們的。
戴小蓉之所以要把這個總指揮拿到手,又為什麼掐著時間去找陳海平要這個總指揮,這是一個極大的原因,她不能一上來就掉鏈子。
為了不掉鏈子,戴小蓉都決心,實在不行,她就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看家本事,也要達到目的。但還好,一切順利,一切都跟料想的差不多,陳海平還不知道昨晚的事兒,也沒把這個總指揮當回事。
都已經安排完了,戴小蓉春風滿面,從大姐頭又化身成為了總導遊,領著女人們在皇宮裡四處轉悠。
紫禁城,皇宮,對任何一個沒有進來過的人都是極為神秘和充滿好奇的,又何況是這些女人們?而戴小蓉竟然可以領著她們在皇宮大內隨便逛,這無疑又使戴小蓉的形象在她們心中愈發地高大威猛。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燈節。政府放假,所以女人們把最想看的後宮也逛了個遍。
楊愛和顧眉,尤其是顧眉,成了戴小蓉的跟屁蟲,興奮地跑前跑後,小臉通紅,眼睛發亮,深覺與有榮焉。
戴小蓉知道,昨晚的事兒一定會惹陳海平不高興,所以就很謹慎,沒敢在皇宮裡大排筵宴,款待她的這些權力基礎。
飯菜還是從杏花樓定的,用大食盒送到皇宮,很簡單,就是一菜一湯,大家簡單地對付了一口。
今天風大,為了防火,柴炭取代了大木塊,縱橫交錯的一排排紅紅的炭火取代了呼啦啦猛烈燃燒的篝火。
高高的城牆、宮牆和院牆擋住了呼嘯的寒風。
頭頂,寒風呼嘯,但在闊大的太和殿廣場,無數堆炭火和人們興奮之極的熱情使得整個廣場感覺不到絲毫嚴冬的寒冷。
一排排條案和一張張長凳已經整齊地擺放在廣場上,只不過條案上現在還沒有擺上美酒佳餚。
下午,當男人們開始進場的時候,眼睛立刻就不夠看了。男男女女,羞澀又愉悅的目光躲躲閃閃,於是,某種詭秘旖旎的氛圍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海和張萬林是最先到的,隨後。申萬雨、秦剛等這些重量級的大商家也陸續到了,但王元程沒有來。
戴小蓉是總指揮,也就是今天的主人。今天,這是第一次,戴小蓉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從容優雅地周旋在男人們中間,那種驕傲的感覺無可形容。
徐光啟和成基命也來了,戴小蓉笑的愈發的甜美。
「蓉姐!」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興奮的呼喊,戴小蓉回頭一看,見是臉孔漲紅漲紅、雙眸晶亮晶亮的鹿春蘭。
鹿春蘭旁邊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耄耋老人。
原本以為鹿春蘭今天是不可能來的,這也是往外之喜,戴小蓉興奮地迎了上去,拉住了鹿春蘭的手。
「蓉姐,這是我太爺爺。」鹿春蘭興奮地給戴小蓉介紹道。
「太公,您好。」鹿太公的名頭,戴小蓉自然清楚,趕緊躬身施禮,熱情地問候道。
鹿太公含笑,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戴小蓉親自陪著,把鹿太公引到了徐光啟、成基命、秦剛和申萬雨等人的那一桌。
未申之交,比賽開始了,賽台就在太和殿廣場中央臨時搭起的高台上。這個高台既是賽台,也是比賽之後,元宵晚會的表演台。
戴小蓉站到了高台之上。
「諸位,我叫戴小蓉,算是今天的主人吧,希望大家今天都能盡興,過一個終生難忘的元宵燈節。」頓了頓,戴小蓉一擺手,又道:「好了。我就不多說了,現在請今天比賽的主持人登場!」
當楊愛和顧眉登上高台,人群中就是一陣騷動,驚歎之聲不絕於耳。
楊愛和顧眉今天都是盛裝。
她們穿戴的是同樣的衣物,但效果卻截然不同。她們上身穿的都是水田衣,下身都是百褶裙。
水田衣是女人們最喜歡的服裝,有「裁衣學水田」之說,極盡浪漫和新奇。
水田衣是用許許多多零星的織錦緞料拼合而成,這些緞料色彩不同,圖案不同,大小不同,形狀也各異,所以拼制起來的服裝色彩斑斕,形如水田,好看極了。
當然,任何東西都有高底好壞之分,現在楊愛和顧眉穿的都是戴小蓉給準備的極品。
百褶裙是個總稱,楊愛穿的是月華裙,顧眉穿的是鳳尾裙。
月華裙的裙幅共有十幅,腰間每褶各用一色,輕描淡繪,色彩非常淡雅。人動或是風動,裙色便如月華流淌,配楊愛的清冷飄逸正合適。
鳳尾裙是用綢緞裁剪成大小規則的條子,每條繡以花鳥圖紋,在兩畔鑲以金線,因而看上去斑斕艷麗,正好配顧眉熱情四射的如花笑臉。
兩人都是髮髻高挽,小露半截頎長秀美的頸項,誘人極了。
楊愛和顧眉兩人原本就是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美人,而這麼多年的嚴格訓練,不僅讓她們的身體看上去健美有力,完全不同於人們常見的那些美人,更讓人神為之奪的還是她們身上無處不在的勃勃英氣。
盛裝之下,所有的美麗更是增色三分。
禍水級的美女普通人一個都難見,這又何況是兩個禍水級的美女在一起相映生輝?看著台下的反應,戴小蓉滿意極了。稍停片刻,又高聲道:「諸位,我再多說一句。今後我會辦一份報紙,叫《中國女報》,社長就是我左邊的楊愛,我右邊的顧眉是名譽社長。」
兩個要比一個好的多,這要是也把顧眉給拉過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但昨晚的事之後。戴小蓉清楚,陳海平是肯定不會再把顧眉也給她的。
台下的反應越熱烈,戴小蓉就越想把顧眉也拉過來。就在剛才,忽然靈機一動,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這個點子。
名譽社長什麼的,戴小蓉的靈感也是來自陳海平,當日她要官不給,陳海平還開她的玩笑,說她要是願意,可以給她個名譽尚書做做。
戴小蓉一聽還挺高興,可等問明白了,差點沒氣個半死。原來名譽什麼的,不僅權力沒有一毫,而且連薪俸也是一點都沒有。
有楊愛在,顧眉幹不幹事兒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號召力,只要外面的人以為楊愛和顧眉都是報社的人那就夠了。
目的已達,戴小蓉心滿意足的下台去了。
台下,嫉妒、羨慕、愛慕、震驚、心懷齷齪的人都有很多,但心情低落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海。
其實,也算不上低落,只是稍稍有點美中不足而已。因為女兒雖說也是國色天香。但比台上的兩個姑娘要差上一些。現在戴小蓉搞了這一出,女兒的風頭無疑被削去了不少。
台上,楊愛和顧眉一唱一和,看的眾人更是目眩神迷。
比賽開始,江俞佳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登台,兩人面對眾人,分別在兩張並排放置、間隔五尺的方桌後坐定。
這時,楊愛和顧眉兩人各持一端,拿著一個長長的卷軸走下台來。在她們身後跟著一個人,此人左手提著一支筆,右手托著一個墨盒。
楊愛和顧眉在人群中走了一圈,要很多人在卷軸上寫下一個數字。回到台上,楊愛和顧眉把卷軸向眾人展示。
卷軸上,密密麻麻寫了有一百多個大小不等的數目字。
「諸位,第一場比試的就是算出這個卷軸上的數字相加後的結果,以先算出結果並且準確者為勝。」楊愛高聲說道。
隨後,兩人把卷軸用輕紗罩上,然後把卷軸橫放在江俞佳和那個男子前面的一個支架上,固定。
放好之後,顧眉站在卷軸後面,對江俞佳和那個男子道:「兩位,我把輕紗拿下,比賽就可以開始,聽明白了嗎?」
見兩人點頭,又稍停片刻,顧眉把右手按在輕紗之上,輕輕向後一拽。
除了頭頂時而掠過的風聲,廣場上鴉雀無聲,因而算盤珠的碰撞聲清脆極了。
極快,又似極慢,兩聲脆亮的銅鑼敲擊聲幾乎先後響起,但毫無疑問,最先敲響銅鑼的是江俞佳。
人人屏息以待,因為最後的結果還沒有揭曉。
「請把結果寫出來。」楊愛高聲道。
當江俞佳和那個男子把筆撂下,楊愛和顧眉上前,分別從兩人的桌上拿起兩張白紙,然後向著眾人高高舉起。
掌聲立刻呼嘯而起。
兩人寫下的數字是一樣的,而這也就意味著結果是正確的,江俞佳勝了第一場。
隨後,第二場比賽又開始了。
「請**海江東家和張萬林張東家上台來。」顧眉熱情地高聲道。
**海和張萬林兩人是抬著一口小木箱上台的,張萬林上台來的時候,臉色有點發白。
木箱打開,**海和張萬林各自從中取出一本賬冊。
兩本賬冊的內容是完全相同的。
比賽開始之前,在**海和張萬林兩人的親自監督下,雙方由數百本賬冊中各自隨意選取三十本,然後互換,雙方再從對方選的三十本賬冊中每本抽取一頁。
隨後,雙方把自己抽取的三十頁賬冊完整地抄錄下來,然後再組合在一起,就做成了兩本一模一樣的賬冊。
**海和張萬林兩人把賬冊高高舉起,然後把賬冊分別交到了楊愛和顧眉手中。
楊愛和顧眉把兩本賬冊又分別放到了江俞佳和另一名參賽男子的面前。
隨著一聲清脆的鑼音,比賽開始。
這一次,鑼聲還是先後響起,但比上一次相差的時間又長了些,張萬林的大白臉更白了。
最後的結果出來,相同。
第三場是耐力賽,內容和第二場一樣,但賬冊由一本變成了七本。
比賽結束了,天也開始黑了下來,工作人員開始忙碌。炭火露出了晶亮可愛的紅色,歡樂的氣氛開始醞釀、匯聚。
這歡樂自然不屬於失敗者,比賽一結束,張萬林強撐著,堅持把場面都走完。之後,遠離了眾人的視線之外,張萬林幾乎是被僕人攙扶著離開這傷心地的。
一回到家,張萬林立刻打發老婆回娘家。但是,張萬林的大夫人、王家的這位大姑奶奶卻連娘家的門都沒進去。
張萬林如喪考妣。
張萬林如喪考妣,勝利者也不好受。當勝利的那一刻到來,**海的心卻沉甸甸的。
同張萬林一樣,**海也沒有留下來,他只是把女兒留了下來,然後帶著侄子江立仁就回家了。
江德奉閉著眼睛,沉思不語。
「父親,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海問道。
輕輕歎了口氣,江德奉道:「不論怎麼辦,這筆銀子我們都不能留下來。」
**海道:「父親,對不起,我還是沒能沉住氣。」
搖了搖頭,老眼裡露出一絲精光,江德奉道:「泥人也還有土性,讓姓張的長點記性沒什麼不好。而且,要讓別人尊敬我們江家,該軟的時候軟,該反擊的時候也要反擊,這件事你做的沒錯。」
話雖如此,但事情怎麼辦?苦笑一下,**海道:「但這個燙手山芋該怎麼離手呢?」
**海在乎的自然不是張萬林,他在乎的是王元程,是王佑禮。王元程還好說,關鍵是王佑禮,王佑禮現在可是軍方位在三甲的人物。
商人最怕的就是軍人,現在看似平靜,一旦戰亂來了,那誰知道會出什麼事?而且,即便不提這個,和王家的關係對江家的重要性也絕不是區區十幾萬兩銀子可以衡量的。
雖然這件事他**海佔了所有的理,但恩怨這種事又豈是一個「理」字可以說得清的?而這件事最讓他心中不安的,就是不知道王家父子的反應到底如何。
銀子是必須要從張萬林那裡拿過來的,如果不要,那張萬林倒是高興了,可這就等於打了王家的臉。
現在的問題是銀子拿過來之後該怎麼處理?
這件事的影響不僅僅和王家有關,實際上,方方面面都在看著呢,所以這筆銀子儘管對江家也是巨款,但留是絕對不能留下的。
「爺爺、三叔,我有個主意,不知合不合適?」這時,一旁的江立仁道。
對於沒有留下來參加晚會,江立仁絲毫都不覺得遺憾,他明白,三叔是不是真心對他,關鍵就在這些事上。
現在他坐在這兒,並不是要他出什麼力,而是為了讓他從長輩處理事情的方式中學習,這才是最重要的。
江德奉道:「立仁,說說看。」
江立仁道:「戴夫人不是要成立個女人會嗎,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銀子捐給她們?」
江德奉眼前一亮,他向**海看去。**海點了點頭,道:「立仁說的可以考慮。」
閉上眼睛,沉思片刻,江德奉睜開眼睛,吩咐道:「立仁,備車。」
聽到江德奉來訪,王元程輕輕歎了口氣,這些個大家族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唯有這個不爭氣的女婿真是太讓他失望了。
王元程親自接到了大門外。
落座,上茶,王元程道:「老東家,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那個女婿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輕輕擺了擺手,江德奉道:「老東家,說實在的,張東家不好,犬子也有不對的地方。」
輕輕歎了口氣,王元程道:「老東家,你我都這般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開的。萬林不長進,青海給他個教訓是對他好。」
江德奉道:「老東家,話是這麼說,但這筆銀子可怎麼處理是好?」
王元程自然明白其中的關節,江德奉既然登門來了,那就說明江家人看的夠遠,不為眼前的小利所惑,所以江家是絕不會把銀子留下的。
王元程道:「老東家不論怎麼處理這筆銀子,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沉吟了一下,江德奉道:「我聽說戴夫人要成立個女人會,老東家,是不是把這筆銀子捐給她們?」
戴小蓉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王元程自然知道,而且他跟陳海平接觸的最久,清楚戴小蓉儘管有些胡鬧,但實際上這也是在貫徹陳海平的主張,所以陳海平才會默認戴小蓉胡鬧,沒有加以阻止。
江德奉這一手真可謂裡面三光,既暗合了陳海平的經國大計,又討好了戴小蓉,而江德奉既然今晚登門,自然會讓戴小蓉知曉,捐銀子也是他的意思。
江家決不可小覷,沉思片刻,王元程道:「老東家,十萬兩銀子不是小事兒,之前是不是和領政大人知會一聲?」
心頭一震,這個江德奉還真沒想到,衷心謝道:「老東家提點的是。」
笑了笑,王元程道:「老東家真有福氣啊,俞佳姑娘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本事,真了不起!」
心頭一動,江德奉搖頭歎道:「丫頭這麼野,將來不知嫁不嫁得出去?」
哈哈一笑,王元程道:「如此佳婦,不知哪家兒郎這麼有福氣?」
從王家出來,坐在車裡,江德奉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自打三子帶孫女入宮,這件事一波三折,而每一處轉折最後的結果卻都出人意料,竟是想像不到的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能力所能解釋的,這是運數,江家的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