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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去國 第十七章 銀鞍(中) 文 / 荊洚曉

    而約克敦的牢房裡,正在爭論他們的州長是從峭壁上跳下去的,還是爬下去的安德魯兩兄弟,只聽「轟隆」的幾聲巨響,地面彷彿有頭遠古的巨獸翻動了身子,把站著的兩人都顛得撲倒在地,屋頂上「沙沙」落下的泥沙和灰塵,瀰漫了這個小小的牢房,安德魯和羅伯特緊抱在一起,他們驚恐張望四周,對將發生一切無能為力。

    對此感到無能為力的,還有康華利伯爵,在剛才一小時前他就收到了美法聯軍開始包圍約克敦的消息,但派去紐約的部隊早已上路,而約克河小艦隊卻又還沒有回來,伯爵儘管對英勇的皇家海軍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但他的心情卻愈來愈沉重了。不過作為一名統帥,他並沒有驚惶失措,而是按手頭的兵力收縮防線,開始佈置防務。

    在約克敦外的華盛頓,因為得到內線的情報,知道約克河小艦隊已經駛離,所以在法國陸軍沒有趕到合圍地點、甚至大陸軍還有一部分也沒有趕到的前提下,用他手頭的三十多門從英軍手中繳獲的雜樣火炮,開始對約克敦轟擊。

    在他身邊的胡仁,這時聽到一些劃破空氣的聲音,迅速的把意氣風發的華盛頓撲倒在身下,這時英軍還擊的炮彈落在離他們不到五十碼的一個炮兵組邊上,引起一些彈藥的殉爆,爆炸的氣浪輕易地把一門火炮掀開,如同孩童的玩物,在空打了兩個轉,狠狠地砸在一名剛剛被衝擊波撲倒後,爬起來還沒有逃離炮位的炮手身上,鋼鐵的炮身切斷了這名大陸軍炮手的腰椎,他的上半身拖著腸子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灑落鮮血中夾雜一些破碎的內臟。

    胡仁不由分說的把華盛頓向後拖了近百碼才放開他,這時大陸軍裡開始報戰損情況,整個炮組十六個人沒有一個逃脫的,按實際情況上報的少尉馬上被踢了一腳,他的上級報告:「十五人失蹤,一人重傷。」胡仁突然間對那個時空在鴨綠江那邊進行的戰爭,美軍傷亡人數有了一個新的理解,不過他現在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員,他忙對華盛頓說:「停止炮擊!等合圍以後再打!」甩去頭上的沙土,華盛頓點了點頭,捏著轟鳴的耳朵大聲向下屬下達了轉移炮位的命令。胡仁無奈地望著炮兵陣地,空中自約克敦方向傳出的劃破空氣的聲音,帶著顫悠的尾音,不停的砸出一片片火光和飛濺的沙土,一些殘肢在爆炸中迸飛,不知又有多少人會失蹤了。

    隨著黑夜帷幕的落下,這場和鬧劇沒什麼區別的互相炮擊,終於以大陸軍轉移陣地和若干炮組「失蹤」、「輕微」的傷亡收場。康華利伯爵卻迎接來了一位信使,用中國土匪的行話「花舌子」來形容也許更為恰當一些。之所以能見到伯爵,是因為這位高舉雙手越過陣地的人,手持著奧哈拉將軍的短信,信上只有一句話:帶他去見伯爵,商量接我回去的事宜。

    「一百萬磅?這絕不可能。」伯爵滿佈陰霾的臉上瞧不出任何表情的波動,也許是因為太深的憂患,使得其他的情緒都被深埋於下。信使結結巴巴地提高了他的聲音,伯爵可以從這語氣中聽到一種義憤,他說:「伯爵閣下,你要知道,如果你不交贖金,我們州長就會把尊敬的奧哈拉將軍交給叛軍,上帝啊,閣下你真的太殘忍了,難道你打算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位令人尊敬的貴族,陷入叛賊的手,去遭受不人道的**麼?」

    他的話讓心事重重的伯爵哭笑不得,難道這麼久以來,落在你們手中和落在大陸軍手中有什麼區別嗎?他打量著這位來自叛軍而又把大陸軍稱為叛賊的人,這很容易令人發笑,實在太滑稽了,猶其配上信使激昂的表情,似乎他就是奧哈拉將軍的辯護律師,在向上帝控訴著伯爵的不義。

    「好了,二十萬,然後你們要保證奧哈拉將軍沒有受過毒打或損傷。」伯爵叉著手,快點把奧哈拉將軍弄回來,這不失一個好主意,約克河小艦隊伯爵相信很快就會得勝歸來,在艦炮下敵人將和以前的戰鬥一樣,四散逃竄,到時要去找人贖奧哈拉將軍也找不到了。

    誰知信使憤怒地盯了伯爵一眼,用一種面對野蠻人或異教徒的輕蔑說:「我必須告辭了,否則我恐怕無法壓抑憤怒了。居然有人把一位貴族的生命和尊嚴當成小麥來討價還價!而這個人就是被那位身陷囫圇的貴族所信任的朋友!他在敵人的手裡度日如年,但仍滿懷希望等侍他的朋友來救援他,他以為他的朋友一有消息就一定會幫他脫困!但結果呢?我這就回去告訴他,他的朋友把他當成一車小麥或是一桶牛奶一樣討價還價!」

    說完他竟不再停留,拿起帽子轉身就怒氣沖沖地要離去。伯爵苦笑搖了搖頭,他相信這一定是那位州長專門選出來的,他叫住了信使:「這樣吧,四十萬。」

    信使回過頭來,憤懣地說:「五十萬,開五張八萬、兩張五萬的支票,必須是在法國有業務的銀行,見票即付的,最好分成三間以上的銀行,還有,把那兩個小孩給我一起帶走。」

    當康華利伯爵在他的書房緊緊擁抱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奧哈拉將軍時,在約克敦外的營區內,胡仁摸著安德魯和羅伯特的頭,對剛剛講述完在約克敦裡經歷的馬爾薩斯笑著說:「不錯,我打賭你有成為索羅斯,噢,不,是成為經濟學者的潛質。要不,你準能成為政客。」

    「為什麼呢州長?」馬爾薩斯不太明白地問胡仁。

    「因為政客或是經濟學者,最大的長處就是把他們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編得頭頭是道,然後去讓別人上當。」胡仁拍拍了馬爾薩斯的肩膀,他的話惹事起周圍警調連士兵的善意的哄笑。

    來訪的華盛頓待從武官漢密爾頓,接到胡仁托他交給華盛頓慰勞大陸軍弟兄的兩張五萬英磅支票,有點嚇呆了,他記得胡仁之前剛拿了四萬塊出來給大陸軍發軍餉了,而這段時間裡,胡仁並沒有離開,他猶豫了一下問陳甦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請原諒……」

    「行了!你這些天每天找藉口混過來,都他媽的抽光了我的雪茄了,裝什麼不好意思嘛?」陳甦鴻怒怒不平的作勢要打他。

    「這玩意,這玩意不會是假的吧?」漢密爾頓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陳甦鴻撲哧一聲,把水噴了他一臉,笑道:「放心吧。」便把這筆錢的來由和他說了,當然只告訴他弄了二十萬贖金,這已經太讓漢密爾頓驚訝了,他想不過十四州這些人膽子大成這樣。偷偷在戰前賣俘虜。

    不過想想胡仁也只提起奧哈拉被他捉了,從來沒說過要移交給大陸軍,華盛頓一直在和羅尚博伯爵吵架,爭論打紐約還是打約克敦,林肯少將提過幾次,但一直都沒有人去認真過問這事。漢密爾頓低聲地問:「這樣,不太好吧?讓人知道……」

    「誰不服氣自己去綁了康華利出來,誰綁的誰賣,我們不賣掉的話,打贏了,英國佬從海上跑了,留著他還浪費麵包;打敗了,帶著他還是個包裹呢!再說,不賣?十四州軍費哪裡來?」陳甦鴻滿不在乎地說,他心裡壓根沒把大陸軍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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