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65章 文 / 酒微醺
第265章
來人是統管宮中太監的總管，請安行禮畢，說道：「今天宮裡出了件事，死的人是坤寧宮當差的小太監，奴才們在其住處搜出不屬於他的財物，恐怕牽連到宮中失盜。聽說他總在喜公公跟前任差，奴才職責所在，要查證這件事，因此特來請貴喜公公去看看，一來問些事情，二來認認東西。若驚擾了皇后娘娘，望乞恕罪。」
皇后溫婉輕笑，拂手讓他起來，道：「應該的。貴喜，你就跟著去吧」
「是！」貴喜答應著，心內忍不住犯疑，更有說不出的詭異和不安。
出了坤寧宮，貴喜看著行走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對。看著幽長的宮道延伸，他心裡越來越忐忑，本欲詢問，但看在前領路的總管面色沉寂，只好打消了念頭。
少時，貴喜被帶到一座閒宮。
進入其中一間殿門，高大而空曠的屋宇，基本沒任何擺設，陽光投射在地面，大部分隱在黑暗中。貴喜一進來就看到正中放著一具屍體，掀開的白布露出人臉，正是小冬子。
「他……」貴喜回頭想問，卻發現領他來的總管太監不見了，而門外一陣腳步，隨之被侍衛把守。緊接著，有一人進來，他頓時就心底一顫。「葉、葉大人？」
「抱歉，有些事需要詢問，所以把喜公公請來。」葉白塵走到小冬子的屍首旁，低眼看了看，又轉向貴喜：「這死去的人是小冬子，一直在喜公公跟前聽差，據說昨晚喜公公還用過他。」
貴喜怔怔的聽著，隱約感覺掉入了陷阱。急切中又強作鎮定，說：「葉大人，他只是我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有什麼能幫得上的，你儘管問。」
葉白塵說：「小冬子是被人勒死的，似乎與喜公公有些關係。」
「與奴才有關？」貴喜強笑：「葉大人您在開玩笑吧？」
葉白塵對著門口處擺了手，隨之進來一名小太監。
「葉大人。」小太監行了禮，在葉白塵的示意下，說：「昨天天黑的時候，奴才碰到小冬子，他失魂落魄的，又顯得的很緊張害怕。奴才問他出了什麼事，起先他不肯說，後來才說自己要死了。奴才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又追問他到底是為什麼，他顯得更恐懼，半天才說……」
「嗯？」葉白塵示意他繼續。
「他說……說喜公公要殺他滅口。」
話音一摞，貴喜就瞠大了雙眼：「胡說！」
小太監脖子一縮，撲通就跪了下去：「奴才不敢撒謊。」
「葉大人，這、這中間肯定有誤會，我怎麼會去殺一個小太監？我跟他無冤無仇的。」貴喜此刻已經深知被設計，也很清楚這將牽涉到什麼，但目前的形勢下，他縱然想反駁也是徒勞無益了。
「喜公公別急，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才請你過來。」葉白塵說著外面又進來一名小太監，他指著說：「這是昨天負責照看小皇子的人，據他指認，昨天就是小冬子告訴他假山洞那邊放有網兜。你知道，一旦牽涉到小皇子落水之事，事關重大，務必要嚴密查證。還希望喜公公多多配合。」
貴喜一聽就堅定這是栽害，可……
見他緊張的眼神閃爍，葉白塵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門被關上，房中沉寂下來。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彼此沉默，這種氛圍讓貴喜覺得壓抑，不知不覺就冷汗淋漓。悄眼看向葉白塵，對方表情淡定，目光交匯中，他更是心裡發虛。
這時葉白塵開口說道：「喜公公，你很聰敏，想必已經很清楚我的意思。」
「這……奴才不明白葉大人的意思。」貴喜擦著額頭的冷汗，努力的想撐出敷衍的笑，最終失敗。
葉白塵點點頭，絲毫不急，說道：「既然喜公公不明白，那麼依照目前掌握的證據，你與小皇子落水一事難脫干係。皇上責令我務必盡快查清始末緣由，你即使不肯認罪，我也只好繼續查，只是在案情未明前得委屈你。」
貴喜頓時著急：「葉大人，你不能關著我，我還得服侍皇后娘娘！」
葉白塵輕笑：「喜公公放心，皇后身邊服侍的人很多。再者，若是她得知你牽涉到小皇子落水一事，一定會派人轉告，讓你極力配合！」
很顯然，這是話外有音。
貴喜想到皇后「處理」人的手段，再揣度目前的處境，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喜公公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葉白塵問。
貴喜抿唇不言。
儘管害怕，但他仍抱有僥倖心理，在他看來，說了實話定是一死，若不說……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再者，他好歹跟隨皇后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可是皇后的心腹，皇后不可能那麼絕情。
葉白塵沒有再問，舉步離開。
門開了又關上，緊接著就是落鎖的聲響。
轉眼已是午膳時候，貴喜一直沒有回坤寧宮，皇后遣人去打聽，卻始終沒有消息。雖然不瞭解其中內情，但她聯想到了昨天小皇子的事，猜測到貴喜可能的遭遇。
極力忍耐著煎熬，一直等到黃昏，貴喜仍舊沒有消息。
「來人！」皇后終於忍耐不住，喚來小樂子：「你馬上去找那總管，就傳本宮的話，立刻讓貴喜回來，本宮有差遣！」
「是，是。」小樂子躬身退出，疾跑著去了。
皇后無心用晚膳，滿腦子都想著突如其來的意外。
許久，小樂子回來了：「奴才回稟皇后娘娘，那總管大人說貴喜公公早就離開了。」
「離開了？」皇后凝緊了雙眉，緊接著嗤聲冷笑。
若貴喜真的離開了，定會回坤寧宮回報，恐怕「離開」只是托詞，貴喜定是被暗中關押了。的確是意外，想不到他們會有這樣的動作，而且……這種趨勢表明，皇上知情，也極有可能就是皇上授意。
皇后只覺得全身的力氣被抽空，覺得自己淒涼又可悲。被皇上聯著雲錦算計，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更是無法接受。
突然間她覺得再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她還能爭到什麼？可是，她實在是不甘心，這麼多年了，她坐在後宮最高的位置，卻是可悲的皇后。
所有人把她的一切當戲一樣欣賞，她不能容忍！
夜幕降臨。
窗外依稀的燈火光照進來，根本無法驅散空曠房屋內的黑暗和陰森，何況，在屋子正中還停著一具屍體。如今是冬天，白天都冷的縮手凍腳，像這樣的夜晚，又是這樣的地方。冷氣將整個人包裹住，從衣服面兒上一點點兒的滲透，直貼到皮膚上，再浸到身體內。
夜晚變的更加難熬。
貴喜至此仍猶如做夢一樣，不敢相信居然被關了起來。自從跟著皇后，還是從其做太子妃的時候起，至今已有十二三年了，何曾受過這種苦？親近的奴才如此，主子的情況也可想而知，貴喜在宮中十多年，深知其中榮辱利害。
已經整整一天了，他依舊被關著，可見皇后救不了他。
他開始動搖。
人都是想活的，他只是個奴才，從來都是伺候主子，依著主子的意思辦事。現在他的生死主子管不了了，哪怕是苟延殘喘，他也想要那口氣。又餓，又凍，又帶著滲人的陰氣，是個人能堅持一天也夠了。
幾番掙扎，貴喜越來越確定皇后已自身難保，更顧不得他這個奴才了。又硬扛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撐不住拍打門頁：「來人！來人！我要見葉大人！」
直到夜半，門終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