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57章 文 / 酒微醺
第257章
不得不說,這番說辭修飾的妙,合情合理。若非齊嘯天知曉內中真情,也會疑幻似真,時隔久遠的事情本就難以捉摸真假,更何況是這種事。
鄭文柏自然清楚其中虛假,可他能跳出來挑錯嗎?不能!其他人或知真情的人同樣不敢。
在久久的沉默後,齊嘯天輕歎:「當時錦妃的確與朕解釋過,無奈朕被其他事情引怒,無法靜心信任她的言語。遲疑猶豫之下,她又被睿王爺劫持……」
眾人隨著他的話心思變轉,更無人敢出聲質疑。
掃視眾人神色,他恍如回神般反問:「你所說的可屬實嗎?若再有欺瞞,你該知道有什麼後果!」
「草民不敢再有絲毫欺瞞,皇上明鑒!」葉章賀叩首又拜。
「諸位大人?」齊嘯天詢問。
諸人面面相視,無人敢出聲的情況下,宰相先開了口:「老臣與葉章賀曾同朝多年,其為官正直,性情清雅,況如今當著皇上與滿朝文武,斷乎不會說謊。依老臣之見,當初錦妃一事處置失當,想必錦妃是受冤枉了。」
宰相話音一落,立刻有附議者:「宰相大人所言有理。」
朝中一多半皆持如此意見,而剩下的除鄭文柏外,都是質疑卻不敢去觸怒龍顏的人。
「是朕冤枉她了。」齊嘯天說著起身:「散朝。」
待皇上離開後,滿朝大臣終於壓制不住情緒,相互私議不止。
鄭文柏青著臉色走至葉家父子面前,低聲怒斥:「你們父子做的好事!」
對此,葉家父子只是接受。
「你們……」鄭文柏滿腔憤怒,恨恨咬牙半晌,摔袖而去。
「你外公動了大怒了。」葉章賀說。
「我倒不擔心外公,我擔心娘和蘭兒。」葉白塵皺眉,當真覺得一切是冤債,葉家曾虧欠她們的,如今都要還。「爹,你先回去照顧娘,娘身體不好,你……」
「我知道。」葉章賀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說:「少時夫妻老來伴。恩恩怨怨,就算消除不了,她還是你娘。我會盡量的,你去看看蘭兒吧,千萬別讓她做傻事。」
「嗯。」與他一樣,葉白塵心頭沉重。對於娘和蘭兒,他們太明白,深知這件事動了她們的心結,怕是……
朝堂上的消息還沒傳到永福宮,因此當葉白塵到來時,葉蘭兒有些奇怪。
「大哥?」葉蘭兒發現他臉色有異。
「我有件事跟你說。」足足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一直想問我和雲錦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可以告訴你。」
葉蘭兒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蘭兒,不僅我和她有關係,你與她同樣有關係,她是我們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胡說什麼!」眼色一厲,緊接著整個人軟化。
她就好比鄭文柏,心裡缺少的只是連接一切的一個點,當這個點被提出來,所有問題全都迎刃而解,真相浮出水面。只是這個真相對她而言太過諷刺,太難以承受,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她突然冷笑。一直以為壓在她頭上的是葉玉兒,想不到……原來她一直在與自家姐妹鬥,姐姐去了還有妹妹,他們關注的目光永遠在她們,她只是可有可無。
「蘭兒?」察覺她神色不對,葉白塵壓緊了眉色。
葉蘭兒冷冷嗤笑:「大哥,如今你與爹終於如願以償了,一個認了女兒,一個抱得美人。以前你們總為姐姐,現在你們關心的只有雲錦,我呢?我難道不是爹的女兒?不是你的親妹妹嗎?」
「蘭兒……」葉白塵無從解釋,心裡除了焦灼就是擔憂。
葉蘭兒緩緩搖頭,下了逐客令:「既然如此,你還來做什麼?我累了,青兒,送葉大人!」
「蘭兒!」葉白塵喊住她,沉寂後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爹娘和我並不是不關心你,而是你從小性子沉靜,做事有禮有節懂得分寸,幾乎不錯。爹娘一直為你感到高興。玉兒性情衝動,傲慢嬌縱,爹娘怕她做錯,時時在旁提醒教導,本意是讓她像你一樣穩重些。可沒想到……」
葉蘭兒盯住他,這番說辭讓她驚詫,懷疑,或者說不願相信。
看了她的表情,葉白塵繼而說道:「其實你仔細想想,從小你樣樣都比玉兒出色,玉兒的字畫針繡,大部分不都是出自你手嗎。」
葉蘭兒頓時跌坐在椅中。
的確,小時候她做什麼都很用功,每每到了娘親檢查時,玉兒都會找她幫忙。娘每次都能認出是她代手,可總不責罵,對玉兒很縱然愛護,親自陪著教導玉兒。事情她做的好,總能得到誇獎,可那些話很簡單,也一陳不變。
她嫉妒那種寵愛和陪伴,以至於後來忘了根源。只要玉兒做的就是最好的,她嫉妒,不平。
一時間她茫然了。
葉府,北院。
房中寂靜無聲,鄭佩珊怔怔的坐著,自從聽了葉章賀的話她就這樣。實在是他所講的事情對她衝擊太大,她接受不了,總覺得是做夢。
「她的女兒……」鄭佩珊喃喃念叨,欲笑不能。
葉章賀觀察著她的反應,沒有撕聲力竭的喊叫已在預料之外,更想不到她這麼平靜。
「我比不過她,我還是比不過她。」鄭佩珊突然哭起來,心緒起伏太大,引起咳嗽氣喘,發了舊病。
「來人!快來人!」葉章賀驚的一面喊人一面把她抱到床上。
丫鬟取來藥丸,可情緒激動中的鄭佩珊根本就不吞嚥,一會兒哭,一會兒喃喃自語的說著瘋瘋癲癲的話。
葉章賀也急了:「佩珊,吃藥。」
「她有什麼好?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為什麼……」鄭佩珊不住的低喃,意識呈現半昏迷的狀態。而他的舊病發病,呼吸困難,幾次險些喘不上氣。
「老夫人……老爺,老夫人再不吃藥就危險了。」丫鬟也慌了神,焦急的說著,又找人去請大夫。
「佩珊,佩珊你醒醒。」葉章賀看著她飽受折磨的樣子也難受,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再有恩怨,時隔多年也都淡了。輕輕握著她的手,說:「佩珊,你比得過她,你有我。」
鄭佩珊半張著眼看他,意識仍在迷離。
「你有我,佩珊,你有我。」葉章賀輕聲重複著,從丫鬟手中取過藥,哄著她吃了下去。
「章賀……」鄭佩珊猶如抓著救命稻草般緊緊攥住他的手,眼神緊張不安,似乎人還停留在自我意識中。
「沒事,別怕,我在這裡。」葉章賀輕聲的安慰著,再看她,驚覺她的鬢角一根白髮。這才意識到,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強勢氣盛的嬌縱小姐,多年來心憂抑憤,積了一身的病。
回首當初,究竟是誰走錯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