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45章 文 / 酒微醺
第245章
負手在屋內踱步,少頃擺擺手:「撤了。」
全德命人將膳桌撤下,瞥向門外,已有司寢太監捧著牌子在外等候。揣摩著這會兒的氣氛,全德有些顧慮,遲遲不敢張口詢問。
若要問齊嘯天這會兒在想什麼,說來他自己都不願承認。
剛剛大臣所說的事,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滿腦子想著流華宮的人這會兒在做什麼?想去瞧瞧,又覺得次次放低姿態屈就,太損威嚴,可又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主動。說到底,就是心底的一口氣不順,之前的事仍心有介懷,折損了他身為皇帝,身為男人的面子。
擰著眉徘徊許久,外面忽有小太監來報:「啟稟皇上,奴才是流華宮的,小皇子想見皇上。」
「哦?」齊嘯天眉梢輕揚,嘴角隨之捲起了笑:「擺駕流華宮!」
當齊嘯天邁進流華宮門,一眼就看見棲雲殿的門口站著一抹小人兒,翹首企盼。待見了他,立刻笑嘻嘻的迎面奔來:「父皇!父皇!」
齊嘯天擔心他摔倒,疾走幾步將他抱起來轉了兩圈,引得他笑的更是開懷。「恆兒,想父皇了?」
「嗯。」經他一問,恆兒委屈的點頭,很迷茫的問:「父皇,你忙嗎?都不吃飯。」
「誰說父皇很忙啊?」一面笑,一面朝殿中走。
「娘親說的!」恆兒轉著小腦袋,在房中搜尋起雲錦的身影。
齊嘯天順著望去,發現了房中的變化。屋內的擺設裝飾與下午時比,煥然一新,什錦架上各色寶瓶玉器自不必說,牆上還掛著琵琶和玉蕭。
裡間的天青帳幔垂放著,正疑惑的盯視時,帳幔被掀開,雲錦從裡面走出來。
「錦兒恭迎皇上。」雲錦雙膝微彎,頷首行禮。
齊嘯天始料未及,一時愣了。
看她的穿戴,壓金絲纏枝花紋玫瑰紅裙,娉婷裊娜。燭光的映照下,更襯出白皙瑩嫩的肌膚,墨黑烏亮的頭髮。由於她微彎著身,半低著頭,看不到她的面容,可即便是這樣,也讓他看的恍惚如夢。
「父皇?」恆兒不懂兩人之間的氣氛,嘻嘻笑著摸他的臉:「父皇發呆。」
齊嘯天回神,被恆兒無意的取笑,心虛的尷尬。清咳一聲道:「起來吧。」
「謝皇上。」雲錦起身,滿目水波流動,笑著對恆兒說:「父皇累了,別總纏在父皇身上。」
可恆兒對遲來的「父皇」有著極強的喜愛和依戀,嘟囔著小嘴不願意,還一個勁往父皇懷裡蹭。
齊嘯天很滿足這種被需求的感覺,朗聲笑道:「父皇不累,父皇抱著你。」
雲錦眼中微有笑痕,說:「皇上不是說皇子應當自小教導,方能成大器,他如今快滿三歲了,卻還總賴在大人懷裡,這怎麼行?要知道,一般小孩子在這個年齡,都是愛往外跑,閒不住。他之前也是愛動的。」
齊嘯天聽出話裡的意思了:「你是說朕溺愛他?小孩子而已,哪有那麼嚴重。」
雲錦嘴角輕張又合,最終一笑而過。
相互沉默了一會兒,齊嘯天說:「恆兒是皇子,明日一早要正式往坤寧宮拜見皇后,你放心吧,朕親自陪著他去。」
雲錦望著恆兒,心緒翻動,少頃掠上一笑,說:「皇上既然來了,也沒別的招待,錦兒為皇上唱支曲子吧。」
「好。」又是讓他意外的舉動。
「娘親唱歌,唱歌!」恆兒拍著小手喊,似乎什麼事都能讓他高興。
雲錦取了琵琶,調弦之後,撥響一曲,唱道:「靡靡之音,縹緲而起。盼君與我共舞,羅袖輕揚,綿綿若長波;徐徐曼舞,霓裳飄忽,翩翩似清風;俯仰自如,浮雲怡然,相思漸纏,情深意長,交頸為鴛鴦,展翼共翱翔。」
曾經的問題被埋在心底,誰也沒有提,誰也忘不了。
纏綿悱惻的歌聲在空蕩的流華宮內飄揚,配著琵琶弦音,餘味更令人難忘。
這曲子不適合她唱,可她主動唱了。回到這皇宮,一切就像回到從前,她不知不覺就開始謀略。人,總是覺得得不到的最珍貴,她不確信齊嘯天的這份心多久會變,為保安全,她只能去爭。
歌聲停歇,恆兒已在齊嘯天懷中睡著了。
趁著齊嘯天將恆兒抱到隔壁房間安頓的空閒,雲錦收了琵琶,命宮女準備沐浴等事。關於宮中近況她還未曾打聽,曾經的身邊人早已在宮外,沒必要將她們再捲進來。
齊嘯天返回來,揮手摒退了眾人。
紫檀雀屏後香霧輕裊,雲錦挽著衣袖調試水溫,將沐浴所需之物依次擺放,回頭就見他站在身後靜觀。拋開一切雜思,落落大方的上前,為他解除衣帶,褪除衣袍。
齊嘯天享受著,猛然一收手臂將她攬入懷中,犀利的眸光直直的盯著她,問:「錦兒,你說朕對你好不好?」
「好。」
「可你卻負了朕,騙了朕,還從朕身邊逃開。你所做的一切,足夠朕賜你死幾回,可朕留著你,知道為什麼嗎?」輕輕的吐著這些話,看似溫柔,更像惡毒的誘惑。
嘴角浮起嬌媚,她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因為皇上捨不得我。」
「你好自信。」輕嗤一笑,勾起她的下巴,拇指撫著玫瑰紅唇,似暖似冷的說:「朕的確是捨不得,若是捨得,一定親手殺了你解恨。錦兒,三年不見,你的性子變的柔順了?朕很好奇,很想問你,你的柔順是為了誰?」
雲錦微愣,沒想到他話音突轉。
「恆兒與朕,哪個更重要?」緊接著,他的話滿是逼問。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可笑,眼中冷色一閃,有些煩躁:「以前的事你若再犯一條,別怪朕沒提醒,恆兒你恐怕就難見了。」
他一個甩身越過她,浸身浴水中。
儘管知道他是難堪下的氣話,可卻正擊在雲錦的心上,頓時定了腳步,望著他半晌沒出聲。
要知道,之前的事總的說來就兩個字:欺瞞。可事到如今,的確還有件瞞著他。仇恨縱然已逐漸消散,可始終不願讓人知道,總覺得這種命運可笑。
見半會兒沒有動靜,齊嘯天挑眼望去,就見她眼神浮動,面有異常。思及方纔的話,寒眼一聚,質聲問道:「你還有事瞞著朕?」
喉間猶豫遲疑,終於是輕然點了點頭,簡潔吐了一個字:「是。」
齊嘯天張口就要要問,卻又猛地停住。他竟心裡膽怯,怕又得知一件大秘密,他怕一怒之下真的會殺了她。心思翻滾中,攥緊了手,遲遲沒有出聲。
他不問,雲錦也奇怪,看他眉底壓抑的神色,隱約猜到了幾分。
幾步走到他邊,沉思後說:「皇上恕罪,這件事說來也沒什麼,不過是關於我的出生罷了。」
「出生?」齊嘯天聽出蹊蹺,緊逼著酒追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又牽扯到你的出生?難道之前所說都不屬實?還是,另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對於他的激動她懂得。當初那樣的盛況,卻得知她不堪的出生,徹底羞辱了他作為皇帝的尊嚴。滿朝文武,滿宮后妃,一點兒退步都沒給他留。換做是怎樣仁德的皇帝都難以承受這般奇恥大辱,他所為,算是大度了。
咬著嘴角輕諷一笑,轉瞬即逝:「我的出生的確低賤,所隱瞞皇上的事,說來很可笑。懇請皇上寬恕,實在不想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