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96章 文 / 酒微醺
第196章
「起來吧。」齊嘯天擺擺手,轉而看著那只漂亮的瑪瑙碟子,笑說道:「錦兒,你把那梅子給朕嘗一顆,看看味道究竟如何。」
「皇上也愛吃這個了?」雲錦輕笑,拈了顆梅子喂到他口中:「如何?」
齊嘯天點點頭,又微微皺眉:「不錯!似乎、酸了點吧?」
雲錦笑起來:「梅子本就是酸的,我倒覺得味道很好呢。」說著又對仍站在身旁的小歡子說:「行了,難為你掛在心上。把梅子拿回去吧,我在這兒坐會兒就回去了。」
「是。那奴才把梅子放在老地方。」小歡子話中有話,說完告退離開。
雲錦不由得猜想,齊佑辰這麼急著要見她,是出了什麼事?
在她微微出神時,忽聽身畔輕笑:「錦兒,你瞧瞧這個,和朕比一比,敢不敢?」
雲錦定睛一看,原來他讓人取了兩支釣竿來,在池邊還擺著只銅盆大小的青花瓷缸,內中盛著半缸清水。原來是要比垂釣!
「皇上怎麼突然這麼有興致?」她一面笑,一面接了釣竿,銀絲上繫著金鉤,已裝好了魚餌。輕揚釣竿,隨著精美的弧度,水面上一點漣漪逐漸擴散。「既然皇上想垂釣,那錦兒也不能示弱,定要奉陪到底。」
「好!」齊嘯天隨之下鉤。
雲錦自信十足的笑問:「皇上,若是我贏了,有什麼獎賞?」
「獎賞啊……」他看似異常認真的思考,突然貼到她的臉頰,眨著眼笑說道:「若是你贏了,朕把自己獎給你,怎麼樣?這個獎品夠大吧?」
「當真?皇上可要三思,君無戲言哦!」含著笑,看似狡猾而精明。
「那是自然!朕一言九鼎,決不食言!」信誓旦旦,而後又說:「但是反過來亦然,若是你輸了,得把自己獎給朕,不准反悔!」
雲錦忍不住笑,眼中顯出一絲不解:「皇上的話我有些不明白,我本就是皇上的,怎麼皇上還要來贏我呢?」
齊嘯天輕輕搖頭,淡笑的目光有著讓人不懂的認真:「這些天,朕忽然想起以前你曾給朕寫過一張字條:情之一字,咫尺天涯。朕看似擁有著你,卻會不安,是不是很可笑?或許、得之而心怯吧。正如那句詩所言:若有情,天涯也咫尺;若無情,咫尺也天涯。朕是貪心的,不僅要擁有你的人,還要擁有你全部的心,你懂嗎?」
面對他灼灼閃動的目光,雲錦不由得低眼:「皇上言重了。再說,我早就說過,我喜歡皇上。當時,皇上也曾說喜歡我。皇上說不安,若不曾想過我,我的不安豈會少於皇上?」
「是嗎?」齊嘯天目光不瞬的盯著她,少頃笑歎:「呵,這麼說來,朕與錦兒都是庸人自擾,一對傻瓜。」
雲錦撲哧輕笑,而眼神卻不住閃爍,心中更無絲毫笑意。
垂釣是花費耐性的事情,坐了不久,雲錦就推說身體累了。齊嘯天將比賽之事放下,送她回去休息,陪了半盞茶的時間,前往御書房處理政事。
躺在榻上,雲錦閉著的眼睛不住的輕動,終於忍不住睜開:「翠翹。」
「娘娘,你需要什麼?」翠翹聞聲問。
「準備一下,我想去進香。」她說。
「是。」翠翹看出她眉宇間的不安,秉承一貫的行事,也不多問。
雲錦望著花架子上擺的相思梅,想起第一次吃梅子的時候,距今已有一年了。一年,不長也不短,她已入宮一年了。
今年似勝去年,明年今日身在何處呢?
呆呆的佇立了一會兒,收斂雜思,前往久違的聖恩寺。其實在她心中也有猜測,估計事情起因,與後宮裡的這些人脫不開干係。
來至聖恩寺,進香之後,進入寺內後廂。
在房中,齊佑辰早已等候。
一身祥雲流水雪青長衫,如意環扣青絲絛,仍是面朝開啟的窗戶而坐,整個人沐浴在耀眼的陽光之中。與以往不同的是,他一向不作喜怒的臉上,眉峰微微輕蹙,似乎縈繞著難以破解的愁緒。
雲錦不由得也微怔,雖不喜歡眼前的人,可在她印象中,他不是那種無故擺出愁姿的人。再者,她一直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從沒覺得他會將真實情緒表露在臉上。難道說……與今天要說的事有關?與她有關?
彼此靜默了一會兒,齊佑辰淡淡說道:「我已等了一個時辰,你真是越來越忙了。」
雲錦不作回答,坐在他對面,問:「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
齊佑辰嘴角輕揚,明媚的陽光在眼中流動:「怎麼敢耽擱錦妃的時間,找你,自然是有急事。」
他句句話音帶刺,雲錦忍了,佯作不知:「什麼事?」
齊佑辰沒有立刻言講,略微低頭,也不知看著什麼。隨後才說:「我得到確切消息,皇后派往涼關的人已查得了一些東西,對你十分不利。並非我控制的不好,只是……涼關夫人的祠堂實在不是明智之舉。皇后的人拿著你的畫像在涼關暗查,而你娘當年名聲在外,知道她的人可不少。你要做好準備。」
她並不吃驚,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隱憂,早晚會捅破。
「她查完,還有多長時間?」她問的很平靜,心內也在慢慢的籌算。
齊佑辰看她一眼,說:「她已經查了很久了,若非我從中阻撓……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她定會尋得證據。」
「一兩個月……也差不多了,夠了。」她輕笑點頭,說:「那一天早晚會來,等我報了仇,也就無所謂了。很抱歉,我不能做你的棋子了,你若再與我有所牽涉,恐怕你也難逃干係,皇后可不是一般人。」
「你還真是處之泰然!」冷笑輕諷,他緊緊的抿了唇。
她笑,手輕輕撫上小腹,目光浮動。
瞥見她的動作,齊佑辰冷哼:「我當初的眼光真是不錯,你果然手段極高,居然把他迷惑至此。」
聞言,她笑的更是燦爛:「睿王爺是如此心思縝密、謀劃周全的人,當然不會起來,還要感謝王爺的『知遇之恩』,沒有王爺的『提攜』,我如何能有今日?」
凝視她的目光逐漸冷冽,片刻後他輕嗤而笑:「錦兒,你如今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若是你出了事,腹中龍子自然能暫保你一命。可你有沒有想過,他將來會如何?」
「將來……」雲錦欲笑不能:「若他真能出生,自然有人會照顧他,好歹他也是皇上的子嗣。」
「你倒是會自欺欺人。」齊佑辰諷笑:「沒有母妃,又無家世背景的皇子,即使不夭折,恐怕也是生不如死。皇子?哼,你若是能看到那種情景就會明白,那種皇子還不如乞丐。」
一番話說的雲錦心思跌宕,起伏難平。
不經意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悲色,不禁試問:「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皇上待你如親兄弟,至少在表面上極好,我想不到有怎樣的理由讓你這麼做。」
齊佑辰靜默了一會兒,嘴角似有若無一抹自嘲:「你真想知道?」
想了想,她點頭:「若說兩個月後就是末路,自然要趁現在解開心中疑惑。」
又是一陣沉默,似乎是他在醞釀從何講起:「我出生的當天,母妃就被父皇賜死。她預謀毒殺皇后和太子,因懷有身孕,才被格外恩准產後賜死。當時母妃的娘家自然難逃懲處,聖意本是要誅滅九族,皇后善心求情,族中父輩全斬,其餘者被發配邊關,終生不得重回紫都。」
他講述的很平靜,就像旁觀他人的故事。
他忽而一笑,有著無比悲涼的味道:「我自小被皇后養大,與太子同讀書,同騎射,一度以為皇后就是我的生母。後來,無意聽說了自己的生世,又聽說了當年不為人知的內情。原來,我的母妃是因寵遭妒,被皇后設計致死。她很傻,直到死也不知道究竟誰害了她,還將我托付給皇后,還向皇后感恩戴德。你說,天下竟有這樣傻的人,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