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8章 文 / 酒微醺
第168章
傷口不大,在腰際左側,一指來深。這樣的傷不算重,敷藥後靜養一段時間即可,然而這也牽涉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待御醫離開後,衛廉試探的問:「王,關於明日的行程……」
完顏肅淡淡的瞟他一眼,似乎在責斥他明知故問:「本王傷成這樣,還要舟車勞頓顛簸嗎?」
衛廉乾笑,趕緊說:「是。臣這就知會禮部,待王傷勢痊癒再返程。」
「嗯,你們下去吧。」他擺了擺手,雙目閉合,想起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她在擔心,這就表明,她之前說的話全都是謊言,他早該知道的。
薔薇院內寂靜無聲,宮女太監們全都在門外侍立,宮燈照出一道道人影,隨著夜風,影子也在燈下搖晃。
門裡,齊嘯天清冷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夾緊的眉宇透露出他糾結的心緒。忽然他一個伸手,將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扯下來,遠遠的丟在一旁。那衣服上沾染著那個人的血跡,雖然已經乾涸,可在他看來,仍然十分的醒目刺眼。
雲錦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也明白那會兒的自己舉動失態,所以她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說。
「來人,備水為娘娘沐浴清洗。」齊嘯天下令。
雲錦不自覺的又展開雙手,手上的血跡也干了。
齊嘯天一把將她扯在懷裡,帶著逼視的目光凝視她,似笑非笑:「錦兒,你說他為什麼要捨命救你?這是第二次了吧。」
對上他犀利的雙眼,竟看出一絲不安。
她突然就笑了:「皇上,難道你希望我被殺掉?」
齊嘯天沒料到她居然是這樣的反應,儘管不滿,還是說:「朕怎麼捨得你死,你是朕最寶貝的人!你知道當時那劍刺向你時,朕的心裡有多驚恐?朕自小生於皇家,殺戮死亡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別說驚恐,就是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可是你,卻讓朕一次一次的揪心。」
雲錦張口啞然,緩緩落下眼簾。
「皇上,水備好了。」很快,宮女們就將沐浴的熱水備好。
「出去!」他拂手,宮女們悉數退出,屋中再度安靜。
他攔腰將她抱起,穿過層層帳幔,走入屏風後的沐浴所在。
熟悉的畫面重演,他不允許她反對,親自動手解除她身上所有衣物,抱著她跨入偌大的木桶。身體浸泡於溫暖的水中,花香清幽,將所有血腥之氣洗除。
他將她抱在懷裡,猶如擂鼓的心跳不知是因為她的劫後餘生,還是那一幕曖昧令他不安。渾然不覺中一再收攏手臂,彷彿這樣才有擁有她的真實感,儘管這對他來說十分的荒唐和可笑,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疼……」緊箍的力道讓她呼吸困難,忍不住喊出聲。
意識回籠,他放鬆了力道,滿是歉意:「錦兒,朕沒保護好你。」
「不怪皇上。」她低著頭,心裡同樣起伏難平。
「不!在北山時朕就承諾過,再不會讓你遭遇危險,可朕卻食言了。」說著眼神專為冰寒:「若朕不徹查此事,不揪出幕後主使之人,還有何身為天子的顏面!」
「皇上何須如此,我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她淡淡的彎起笑,因他似乎真摯的話兒越發心頭沉重。
齊嘯天抬起她的臉,眸光輕閃:「朕最為內疚的便是,兩度救你於危難的不是朕。那樣的情況……錦兒,你告訴朕,你說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教朕不用多想。」
合情合理的解釋麼?
她還當真靜靜的想了想,可是,任憑她絞盡腦汁都無法給出滿意的解釋。
齊嘯天注視著她的每一絲表情,儘管心中備受煎熬,依舊平靜的等待。他為她破例了許多,甚至將皇帝的威儀丟棄,只為等她一個回答。若是她的回答不是他期望的,他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終於,雲錦回頭凝視他,猶豫再三,這才輕咬了紅唇問:「皇上……喜歡我嗎?」
這個「喜歡」,齊嘯天一聽就懂。
輕柔的撫摸她的側臉,笑的幾絲無奈:「朕做了這麼多,你還要問嗎?除了你,朕對誰如此縱容,若非是你,那些事隨意拈出一件也足夠永絕天日。」
水波輕漾,她笑著貼在他心口:「我,喜歡你。」
說這話時,語氣很輕,眼神中還閃著點兒迷茫,可也很堅定。
齊嘯天依舊是靜靜的看著她,雖然表面無波,可心中忍不住激動。這種血氣翻滾的感覺,就像當初他在登基大典上俯瞰膜拜的群臣與江山,然而,還有一絲不同。在激動中還氾濫著說不清的情愫,讓他總想做點兒什麼。
捧著她精緻嫵媚的臉龐,溫柔至極的落下親吻,謹慎小心,生怕呵護不周。如同初嘗情事的青澀少年。
情愛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是奢侈,是毒藥,也是他從來沒有正視過的東西。可當這一刻來臨時,他貪戀的不想放手,即便此時有人說,這會威脅到他的江山,他還是不願放手,寧願與天鬥。
似乎,太瘋狂。
他的溫柔深情,慎重,呵護,無疑撞擊到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心頭一陣酸澀,眼淚毫無預警的滾落,緊緊趴在他身上,試圖掩飾過去。
忽覺胸前落下滴滴溫熱,齊嘯天詫異的張大了眼:「錦兒,你、哭了?」
「沒……」雖是否認,可眼淚騙不了人。
「朕還從來沒有見你哭過。」他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溫柔的為她擦拭眼淚,覺得她梨花帶雨的面容更讓人心悸。
他知道她很堅強,所以之前遭遇任何事都不曾落淚,可現在……是他說了「喜歡」,她才哭的嗎?其實,從某方面來講,他們是同樣的人。都會偽裝自己,都不輕言情愛,當說出那句「喜歡」,只有他們自己明白意義如何,份量如何。
雖然他的確生性多疑,可現在,他願意相信她。
「錦兒,你哭的樣子也是朕見過的,最美的梨花帶雨。」他挑笑戲謔,眸光溫柔的溺人。
雲錦雙臉一紅,流著淚又笑。
她終究是逃不過,還是喜歡上了這個人。現在她是他眼裡心口最最在意的人,可以後呢,她不知道,甚至越來越不敢想。
心口一痛,她似乎覺得噩夢已經真正開始。
翌日清晨,東方發白,似乎是個晴天。微風冷清清的吹著,宮女在打掃庭院,掃帚摩擦地面發出「刷刷刷」的輕響。
層層羅帳之內,華美彩繡的大床上,芙蓉錦被包裹著俏麗身軀。羅帳的一角被從錦被中伸出的玉臂掀壓,嬌嫩的胳膊上遺留著昨夜歡愛的痕跡,猶如雪地裡盛開的朵朵紅梅,讓人遙想春色。
滿把烏雲從床頭傾瀉而下,尾梢垂落在腳踏上,逶迤一片,猶如化開的水墨。大半張梨花臉面埋藏在繡枕之內,又因秀髮遮掩,只能看見一隻閉合的眼簾,宛如休憩的蝶翅。
翠翹輕盈的走進來,看見帳子被掀開,怕她著涼。剛準備將帳簾放好,卻見她睜了眼,瑩潤一圈水波,漾開惺忪睡意,映著窗外白光,越發清澈明淨。
翠翹不由看的怔了怔,隨後輕笑:「娘娘,要起嗎?」
雲錦攏著錦被坐起身,如玫瑰般紅唇抿出慵懶一笑:「我還覺得有些倦呢。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