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41章 文 / 酒微醺
第141章
她執起酒壺又自斟一杯,瀲灩的酒色,一飲而盡。
「錦兒的酒量有進步。」齊嘯天又親自為她斟滿一杯,轉手又為皇后斟了一杯,說:「皇后,你也飲一杯。如今天冷,多吃兩杯酒也暖暖身。」
「謝皇上。」皇后舉杯,雙眼不瞬的望著雲錦,唇角抹了似笑非笑:「錦妃,我與你對飲一杯。」
雲錦雙手捧盞迎上,面露不解,問道:「臣妾謝皇后對飲,只不知,皇后為何……」
皇后笑說道:「我從一開始便欣賞錦妃,能歌善舞,又聰敏靈慧,使皇上每日心情暢快,豈不是大功一件?有功於我,有功於皇上,更有功於社稷。這杯酒,我該敬你才是。」
「皇后言重了,錦兒如何但當得起。」雲錦謙謹的笑,眼光一轉,瞥向齊嘯天,暗含了抹怨色。
齊嘯天想笑,卻怕使皇后不能下台,勉強忍住:「錦兒,皇后敬酒,你就喝吧。」
聽了這話,雲錦就順從了:「謝皇后。」
一杯酒盡,她粗略算了算,加上那會兒射覆,少說,前前後後也飲了十來盞。全身一陣陣發熱,頭也微微暈眩,但很暢快。
雖只有兩分醉意,卻裝出八分醺醺然,迷濛著雙眼,低噥道:「皇上,我有些頭暈。」
齊嘯天見她雙頰泛紅如胭脂色,眼波迷離如春水漾,身姿嬌軟,彷彿迎風便倒。不疑有他,伸手扶住她便說:「你還真是醉了,朕送你回去休息。」
雲錦故作推辭:「不敢勞動皇上,錦兒自己可以回去,皇后和幾位娘娘還在席呢,皇上怎好離開?」
「你掛念的倒多。不妨事,皇后也不會怪罪的,再者,朕也有些坐乏了,正好,一起走吧。」齊嘯天與皇后歉意說了兩句,皇后縱然心中不滿,面上也得恭敬。
等著兩人前腳剛離開,皇后的臉色立刻陰沉,抓起酒杯「啪」的砸向牆角。
在座的眾人齊齊起身,垂首侍立,不敢聲語。
出了聽雨樓,雲錦由他抱著腰慢行慢走。
雪花吹捲著,撲沾在她半垂的眼簾,也有俏皮的落在她的唇,隨著溫熱的呼吸,化成一點水痕。紛紛揚揚的雪片如柳絮,落在她秋香色暖披上,與那酡紅的醉顏相互映襯,越發顯得眼勝秋波,貌賽嬋娟,更兼著那眉梢上一點風情,嫵媚婉轉,妖冶動人。
走到一叢雪草瓊花前,她腦子裡忽然想像出皇后此刻陰鷙滿面,怒氣勃發的模樣,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笑聲清脆如鈴,在安靜的御花園內格外清晰悅耳。然而這笑卻把扶著她的人,跟著服侍的人,全都給笑愣住了。
齊嘯天好笑的問她:「你這是怎麼了?還真醉成這樣了?」
雲錦嘟囔起嘴唇,猛地將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略偏了頭笑道:「皇上,這會兒還早呢,我們去宮外騎馬吧!」
「你不是醉了嗎?」齊嘯天噙了笑,盈盈閃亮的眼睛已經看出她的假醉。
雲錦笑轉了眼波,嬌聲道:「方纔的確是有些醉意,這會兒出了樓,看看雪,也不覺得醉了。」
齊嘯天攬著她的腰,只怕她腳下不穩而跌倒:「還是改天吧。」
「為什麼?」她挑聲反問,隨之眼色迷離一晃,笑道:「我知道了,皇上以為我醉了吧?其實我沒醉。我的酒量雖不好,但梅花酒喝上小半壺,還是可以的。」
「是嗎?」齊嘯天只是笑,眼中帶著懷疑。
雲錦立刻很認真的點頭,一本正色道:「皇上也該相信我。」
「那你走兩步給朕看看。」齊嘯天還當真是很懷疑,慢慢兒放了手,定要試試她是真醉還是強撐。
雲錦看著他分明放手,卻不放心的表情,壓著嘴角的笑,俏生生的揚起眉梢。足下輕一點,身姿蹁躚旋轉,暖披裙角卷帶著白雪飛揚。
她張開雙臂,微仰了頭。帽子滑落在肩後,漫天飛舞的雪花迎撲在她殷紅的雙頰,落之即化。一點點變為水痕,點在鼻尖、唇瓣,懸在眼簾、眉梢,像雨水,像眼淚。
就是這一跳之間,忽然動了舞興。心中想著旋律,腳下踩著節拍,旋轉身姿,搖曳衣衫,就在滿目瓊花銀樹的雪地上舞蹈起來。
她越跳越遠,齊嘯天就亦步亦趨,眼見她要踩著小石身子傾斜,立刻疾步上去抱住:「看來,你還是醉了。」
雲錦又笑,又不服氣:「皇上怎麼就咬定我是醉了?醉了能跳舞嗎?」
齊嘯天歎笑,寵溺的點上她的鼻尖:「就是醉了你才跳舞。」
雲錦無語可對,眼珠兒一動,鼓著氣反聲道:「是皇上不願帶我出宮騎馬,所以才定要說我醉吧?」
「你還強辯!」齊嘯天好笑,貼著她的耳朵戲謔:「你瞧瞧後面,跟著那麼多人,你又是撒嬌,又是跳舞的,就不害羞?」
雲錦偏了身子,目光越過他朝後看了兩眼,似乎是有些羞赧,轉瞬就笑的理直氣壯:「有什麼害羞的?」
齊嘯天摸著她的手,大約是喝了酒的關係,溫軟滑膩。想著她席間並未吃進什麼東西,便吩咐全德再去重新備桌膳食,又特意囑咐要隻羊肉湯鍋。
「現在天冷,正是吃羊肉,野味的時候。」他說著,帶她往就近的倚霞閣去。
雲錦想起兩次北山之行,說道:「皇上什麼時候去打獵啊?」
「怎麼,還想著騎馬呢?」他笑著沉吟,少頃說:「冬至後就是好時候,特別是下了雪,打獵更有趣味。等過些天,到了臘月估計就有兩天空閒,朕帶你再去北山。」
「好!」雲錦倒真有幾分期待。
進了依霞閣,宮女們忙著準備火爐,鋪撒香料,小太監們佈置桌椅。經過一番收拾準備,屋內逐漸暖和起來,淡淡的蘭香瀰漫。
膳食上的也快,宮女們一色一色的擺放,雲錦卻顯得食慾不高。
齊嘯天凝視著她浮動的眼神,猜測道:「怎麼,還想著出宮?」
將雙臂交疊放在桌上,下巴往上一放,又是哀怨,又是淒惶的說:「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再晚就真不能出去了。」
齊嘯天無奈,往外眺望兩眼,估摸著雪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停,但她又很執著。思慮片刻,只好說:「你多吃些東西,朕便帶你出去。」
「皇上此話可真嗎?」她興頭頭的確認。
「君無戲言!」他笑著保證,隨即就吩咐全德去準備。
「謝謝皇上!」終於稱心如意,她拿起筷子吃起來。
原本說要出宮,是他起的意,她意思慵懶。在聽雨樓,她故意說出來,是刺激眾人。這會兒再執意,是她真想出宮,也說不清為什麼。
迎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兩匹馬自宮門北側而出,一行護衛遠遠的跟隨在後。
齊嘯天黑衣黑袍黑馬,雲錦白衣白袍白馬,兩馬並騎,即使不曾表明身份,也十分引人注目。
沿著僻靜的街道緩緩踏行,雪片紛落屋簷、樹木花草和道路,披裹在身上的暖裘也落了薄薄一層雪花。道路上少見行人,卻遠遠聽見有孩童的嬉鬧,可以想像此刻他們正打著雪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