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2章 文 / 酒微醺
第82章
「你害怕?」完顏肅面色依舊沉穩無波,晗眼靜了一靜,說:「原本打算把那把匕首帶給你,只是今日受邀進宮,不便帶利器。這場雨來的也及時,若不是如此,也不能見你了。你也別怕。今日下雨,這園子想必也沒什麼人,縱使有人,我的人也在外面守著,你大可放心。」
雲錦動了動唇,終究沉默半刻,這才問道:「你是什麼時間受到邀請的?他請你做什麼?」
完顏肅覺得她話中有話,於是就說:「今早,大約是辰時的時候宮裡來人說的。他請我到園中聽雨。」
「聽雨?」雲錦忍不住諷笑,終於明白蘭妃為什麼請她聽雨了。這哪裡是聽雨,分明是得知了皇上邀請肅王,於是專程設下埋伏等著她往裡跳呢。就算這裡沒遇見,指不定後面還埋著多少機關。
見她臉色有異,完顏肅就有了猜測:「難道、他也請你了?」
「沒有。」她搖頭,恥笑道:「是另有人請我聽雨。你們在哪裡?」
「望雲樓。」
「望雲……那,你知道聽雨樓在哪一處嗎?」聽著這兩處地方,倒像是相對的。
「聽雨閣就在望雲樓對面,中間隔著一池湖。前些時候游過這園子,那兩處也去了,當時他就說,若是下雨,下雪來觀賞,十分有情趣。今日也是機緣巧合。」說著,他大約猜到邀請她的是什麼人了,然而他依舊沒什麼擔憂之色,鎮定自若中,嘴角竟浮起一點淡淡的笑:「你怕與我見面被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了,會怎麼樣?」
聞言,雲錦望著他等下話。
完顏肅便接著說:「你瞭解他是怎樣的人。」
一句話又把她說的無言。猶要問,又找不出從何問起,若不問,半露半藏的噎在喉間,實在難受。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完顏肅也猜到了,逕自說道:「不瞞你說,有時候我在想,若我拿東西換你,他肯是不肯?你說,他肯嗎?」
「你……」雲錦不笨,哪會不懂他的意思。怔了怔,猶自嘲笑:「你也太看得起我,我不過是個跳舞出身的,哪裡值得。」
「我也希望你是可有可無的。」他驀然言出一句,對上她微愣的眼神,居然又起了笑:「若是可有可無,他為了大計,必會將你送與我。你說是不是?這樣好不好?」
囁嚅著唇,雲錦說不出話。原本是無心的相遇,怎麼越說越像私下幽會,背地偷情,這……豈不是遂了某人的心嗎!
避開他灼熱的眼睛,越身朝門走:「我要走了!」
「等等!」完顏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懷裡,目光居高臨下的逼視她,問的異常認真:「你當初是願意和我走的,如今就這樣貪戀繁華榮耀,到底是當初你敷衍我,還是現今你迫不得已?」
雲錦垂了眼,對不出話。
他又繼續逼問:「我還是有心帶你走,但也不想強迫你,所以要問你一句,現在還願不願意跟我去龍日?若是你點個頭,我便去開口!」
雲錦還是不說話,可心裡情思忽上忽下,一頭混亂,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真的回答不了,雖然進宮時間不長,可到今天也不容易。他說要帶她去龍日,看這份心是極重的,可他畢竟也是龍日的王,身邊怎能沒幾個女人?她出身低賤,又服侍過別的男人,怕是去了那裡,活的更艱難。
只是……雖理由一邊倒,心裡卻隱約的難受。
「你怎麼不說話?」他忍不住催促。
雲錦挑了挑嘴角,艱難的扯出個笑,卻是苦澀的問:「為什麼呢?你為什麼要帶我去龍日?」
完顏肅眉峰一斂,抿直了唇,似乎這個問題在他預料之外,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這剎那,突然屋子後面的窗格子上有人敲打,同時聽得人說:「王,有人來了!」
完顏肅依舊是一派肅靜,可雲錦卻心裡發慌,忙走到那人說話的地方,將窗戶打開,又轉頭朝他說道:「你馬上離開這裡!」
「你還欠我一個答案。」他盯著她。
「你也同樣欠我一個答案。」雲錦毫不示弱,手抓緊了窗欞,低眼催促:「你快走吧,再站下去,你會害死我的。」
完顏肅又看了她一眼,一躍身就跳出了窗,極快的尋著幾棵桂樹離開了。
桂枝在雨裡搖晃,她就像看什麼珍寶似的,呆在窗口。
雨勢似乎越下越大了。
翠翹與燕兒回到亭子,卻不見了亭子裡的人,只見那雙棠木屐脫在那裡,傘也躺在地上。兩人看的愣了,忙張眼四處尋望,卻看見遠遠的一從人走來,為首的竟是皇上。
齊嘯天走進亭子,掃著她們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錦妃呢?」
翠翹與燕兒面面相覷,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回答。
蘭妃從一側走出來,凝眼看著地面上的東西,笑著說:「這棠木屐和楓葉傘不是錦妃的嗎?鞋子脫在這裡,傘也在,外面還下著下雨,她能去哪裡?你們兩個不是跟著服侍的人嗎,怎麼連自家主子去了哪裡也不知道?」
這一番話說下來,齊嘯天就冷了聲:「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居然把主子丟了!」
地上跪著的兩人無從可辯,緊緊的叩著頭,只不吭聲。
蘭妃突然說:「皇上不是邀請了肅王來聽雨嗎?剛才那宮門口的小太監說了,肅王已經進了園子,這會兒也該到了呀,怎麼走到這裡也沒見人?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珍妃看看密集的雨簾,輕說了句:「或許,他們能遇上呢。錦姐姐沒到過聽雨閣,她是不認路的,若是遇見了肅王,倒好了。否則、這麼大的雨,她可怎麼走呢?」
「說的也是。」蘭妃淡淡的笑。
她們兩個一唱一和,留心的人就聽得出玄機,齊嘯天正是如此。他本就在心裡存在猜忌,況且中秋那夜親眼看到過異常,這會兒兩個人又都不見了。盯著亭中的棠木屐和楓葉傘,他突然就想到了什麼,抓過全德手裡的傘就往亭子外走。
「皇上!」全德一驚,也顧不得再去找傘,冒著雨就跟了上去。
蘭妃與珍妃也跟了去。
翠翹早聽出了問題,心裡慌張,一把拽起燕兒就說:「快走!」
燕兒愣愣的,只覺得她臉色很難看:「翠翹姐姐?」
翠翹不答,拿著傘小跑著追上前面的幾人,心裡不斷禱告,千萬別被人說中,否則、否則……她真不敢往下想,卻越來越覺得可能。緊張中手發顫,傘幾乎握不穩,心更是恍如要蹦出來。
齊嘯天領著頭走,臉色陰沉的可怕。
在離亭子不遠的幾株桂樹柳蔭邊建著個花廳,前後俱是格子窗,掛著霞煙紗,映著周圍的綠樹很是好看。這花廳是為遊園子累了時休息用的,在夏天時,開了窗格子,前後綠蔭濃郁,涼風徐徐,很是愜意。
齊嘯天幾步跨到門邊,伸手一推——門口正對一抹斜倚在窗邊的人影。
聽到開門聲雲錦轉頭,看到來人詫異道:「皇上?」
齊嘯天笑著丟下傘,走進來一面有意無意的打量屋子,一面說:「你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你把木屐子脫在亭子裡,把傘也丟在那裡,跑到這屋子裡,身上倒也乾淨。你是一個人?」
雲錦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探究與質疑,不敢:「蘭妃請我到聽雨閣聽雨,但來時才發覺,帶的兩個人都不識路,所以讓她們去找人問問,我就在亭子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