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3章 文 / 酒微醺
第53章
雲錦握著匕首，山風要拽著她的頭髮與袍子，就像枝頭搖搖欲墜的樹葉。
幾聲輕微的響動，清晰的傳到她耳中，黑暗中幽藍的光逐漸增多，她知道，是狼群聚攏過來了。她止著心慌，面上出奇的冷靜，一步步緩緩後退，甚至已打定了主意。只要狼群撲上來，她便跳下去。
再不甘心又如何？這或許、是命！
突然見一條黑影騰空撲出來，那雙懾人的幽藍眸子，竟也藉著月光教她看見了那張大張的狼嘴，滿口白森森的牙，直朝她壓來。
驚恐中本想朝後躍身，卻不想驚慌失措，腳下被一絆，整個身體瞬間後仰。面對直撲而來的狼，認命中又本能的用雙手護在頭上，她的手中還握有匕首，咬牙發狠，也不管有沒有用，狠狠的頂了出去。
這不過是瞬間，卻讓她感覺像一萬年，心跳的恍如要蹦出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依稀聽到馬蹄疾馳，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好不真實！
狼嘴裡的熱氣噴吐在臉上，森冷的白牙正抵在她的下巴處，手上儘是粘稠的溫熱液體。是她的血嗎？她滿腦子的空白，竟想著，人在死的前一刻是不是這麼冷靜，是不是還有思想……
恍惚中身上的重量沒了，有人把她抱了起來，拍著她的臉，也不知在說著什麼。一切就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她想，是不是她已經死了？
「錦兒！」
這聲音似乎變的清晰了，雲錦混沌的眼睛眨了眨，逐漸恢復清明。怔怔的望著抱她的人，滿眼焦急，一時只覺得陌生又有點親切。
看她眼神起了變化，完顏肅頓時一喜：「你別怕，沒事了！」
動了動唇，終於認出了他：「是你……」
「是我！」完顏肅暗自慶幸，若是他再晚到一步，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錦兒！」一聲急喚，來人是齊嘯天。
循聲望去，林中一片火光逼近，很快將懸崖邊映照的通亮。齊嘯天下馬疾步走來，完顏肅依舊是落落大方的將她扶起。
「皇上。」雲錦呆呆的站著，順著起身的動作，也看到了一旁死去的狼，兩眼中儘是茫然。那狼的咽喉處插著柄匕首，入骨極深，只餘了柄首鷹頭。是她＊的沒錯，但她卻不記得是怎樣插進去的，也不知道那狼就這樣死了。
齊嘯天一看她滿身的血就驚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受傷？」
雲錦也是愣愣的，低頭一看，白色上衣染滿了鮮血，刺鼻的血腥氣縈了全身。她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只知道有些麻木，哪裡都不覺得疼，彷彿還有三分魂魄沒有歸體。
看她神色不大如往常，齊嘯天也不在意她滿身血漬，一把扶住她：「錦兒，你看著朕，告訴朕，你哪裡受傷了？」
雲錦望著他的眼睛，火把的光亮在裡面跳躍，滿是焦灼與擔憂。也不知是不是沒清醒，她呆呆的問：「你是在擔心我嗎？」
齊嘯天一愣，皺眉道：「朕不該擔心你嗎？」
抓著他的手，雲錦低聲喊了兩個字：「臨淵……」說完，身體一軟，人就昏了過去。
「錦兒！錦兒？」齊嘯天一疊聲叫聲，又趕緊吩咐傳御醫，也沒理會一旁的完顏肅，當即趕回泠雪苑。
完顏肅佇身未動，看著那片火光逐漸隱沒，猶想起她最後叫的那兩個字。臨淵……是他的字，她竟這麼叫他？葉白塵也同樣的吃驚，再看完顏肅，那張深沉的面容依舊，只是眼神裡微微洩露出別樣情緒。
許久，完顏肅蹲身將狼咽喉內插著的匕首拔了出來。擦了血跡，又拾起外鞘，攏好匕首，騎馬出山。
在泠雪苑等候的翠翹和燕兒，突然見院外一陣騷亂，隨後就見一群人進來，為首的便是皇上，神色緊張，懷裡還抱著一人。仔細一看，他懷裡的人不正是主子！
「娘娘這是怎麼了？」乍見那滿身的血，翠翹和燕兒全都嚇呆了。
「馬上為她沐浴，仔細檢查身上可有傷。」齊嘯天迭聲命令，又催問御醫到了沒。
「微臣在！」隨駕的御醫聽到通報，早抱著藥箱急趕了來。
齊嘯天冷掃一眼，轉身責問蔡毅：「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夜色深沉，齊嘯天滿面冰寒的徘徊於門外，終於御醫從屋內出來，他忙問：「如何？」
御醫趕緊躬身回話，說：「皇上敬請放心，娘娘是驚嚇過度，身體疲憊而昏厥。娘娘身上也無大傷，只下頜處被狼牙咬破了些，左手小臂有條細長傷痕，大概是跌下馬時被荊棘劃傷。所幸並無大礙。」
「那些血……」齊嘯天皺眉，因只顧得擔心，找到她時並沒有仔細看現場。
「是狼血。」御醫回答。
齊嘯天擺了擺手，進入房中。
翠翹和燕兒在床前服侍，他擺手，兩人立刻會意，行禮退出。
齊嘯天在床邊坐下，凝視著床上緊閉雙眼的人，臉色蒼白的惹人憐惜。查看了她小臂上的傷，已經被包紮過，隨後又低眼看她的下頜底下，清晰的兩處傷痕，是被狼牙咬出的。儘管此刻她已無事，可一看這處狼牙痕跡，他忍不住怒火中燒，同時又覺後怕。狼撲人，向來直衝咽喉，也是她運氣大……
之前在宮裡的明爭暗鬥也就算了，這會兒，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她的命，真是豈有此理！這次，不管是誰，他都不能放過！
憐惜的握上她的手，又想起找到她的那一刻，她茫然空洞的眼神，她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教他心酸心疼。原來不知道，她竟這樣教他掛心，他的真心給出了三分，可她的心在哪裡？
「錦兒，朕一定要得了你的心，若不然……」
次日醒來，日晃床簾，暗影綽綽。
雲錦剛想坐起來，左手處便傳來疼痛，一看上面纏繞的白紗，這才想起昨夜的驚險經歷。猶如噩夢一場，雖已是天明，依舊心有餘悸，特別是狼那雙幽藍詹冷的眼睛，那口白森森猙獰的狼牙。夏日的天氣，讓她感到寒冬臘月般的冰冷，微微動唇，下頜上的不適更進一步將昨夜的記憶回憶的清晰。
翠翹輕輕推開門，一眼就見她皺攏著眉斜靠在床頭，映著窗口的日光，臉色依舊憔悴。驚呼了一聲，幾步走到床前：「娘娘，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宣御醫來看看？」
因一動唇就覺得下頜疼，雲錦就抬著右手擺了擺，精神倦怠的半闔著眼。
翠翹見狀，輕聲說：「娘娘餓了吧？我去教人準備點吃的。」
雲錦沒做聲，就是默許。
翠翹懂得，輕手輕腳的出去，看見原本守在這裡的侍衛少了一名，知道是給皇上稟報去了。她叫來燕兒，吩咐燕兒準備梳洗用具，她則親自去廚房準備膳食。
聽說她醒了，齊嘯天立刻趕了來。
當他到時，燕兒正好要服侍她梳洗，而她則沒有生氣的倚靠在床頭，眼神呆呆的張著，也不知想些什麼。
他滿心的愧疚。原本是想讓她來散散心，忘記那夜鬧蛇的事，哪知……蛇患剛過，又遭著狼襲。他的寵愛讓她連連遭險，他卻沒能保護好她，這是他的失職，也是作為男人的窩囊！
逕自從燕兒手中拿過浸濕的臉巾子，坐在床沿，輕柔的擦上她的臉。似乎覺得不對，那雙呆滯的眼睛轉了來，對上他。自從認識她以來，他沒從見過她這樣的神色，不論怎樣的事，那一回她的眼睛裡也是帶著神采的，可現在……
「錦兒？」他生出不安，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她這眼神看他看的極陌生，恍如不認識一樣，就好比昨晚那句話：你是在擔心我嗎？問的突兀，而且莫名，卻生生牽扯了他的心，教他不停的在心間思想。
她的眼簾輕輕一扇，嘴角帶了絲極淡的笑：「皇上。」
見她眼中恢復了亮度，映出他的身影，這才在心內輕吁了口氣，笑道：「還以為你不認識朕了呢，把朕嚇了一跳。」說著依舊是舉動溫柔的幫她擦臉，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