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7章 文 / 酒微醺
第17章()
細雨瀟瀟,從半夜起直下到次日正午才停。
天氣陰沉,四處**的,風吹著也有些涼意。翠翹取來披風,為雲錦披上,冬兒說珍貴人已經在等候。
從窗戶看到外面屋廊上站的人,雲錦笑了笑,帶著翠翹和冬兒出門:「珍兒。」
「錦姐姐。」珍貴人忙回笑。
「你看起來臉色不大好,昨夜沒睡好嗎?」雲錦明知故問,昨夜她提前回來的事早傳遍了整個後宮,至於內中詳情倒還不得而知。想知道也不難,玉妃耳目眾多,一定知道。
「我、我只是……只是有點失眠。」珍貴人有些心不在焉,顯而易見的倦容。
「哦,大概是你聽不慣下雨聲吧。」雲錦笑了笑:「走吧,到了玉妃娘娘那裡,喝些熱茶會好受些。」
珍貴人也不辯解,餘光悄然打量著她,想起皇上的反常言行。雖然不可否認雲錦很美,但是、她就比不了嗎?
來到芙蓉院,蘭妃、琴妃已經和玉妃在抱夏廳裡喝茶。
「錦兒珍兒來了,快坐吧。」玉妃笑著招呼,餘光與蘭妃交匯,閃了絲冷色。
「謝娘娘。」兩人告座。
宮女端上熱茶,雲錦邊啜著茶,邊看被雨水沐浴過的花草:「玉妃娘娘這裡的芙蓉生長的真好,等到盛開的時候一定很好看,不過,還要幾個月呢。」
「芙蓉是要等,但是我們可以欣賞芍葯,院子裡也有幾株芍葯,珍兒很喜歡的。」玉妃說著放下茶,領著幾人走到院子裡的青磚路面,側眼看了下身邊的人,笑著說:「珍兒,或許你賞賞花,精神會好些。」
琴妃走在雲錦的身邊:「錦貴人喜歡什麼花?牡丹?玫瑰?菊?」
「野薔薇。」雲錦隨口一答,從沒想過與其他妃子交往還必須有樣喜愛的花卉,就如有特定喜愛的食物,特定喜歡的服飾等等。
「薔薇?的確是很美。」琴妃刻意落後幾步。
雲錦見狀,也逐漸與前面的三人拉開距離。
琴妃抿唇一笑,低聲說道:「昨夜的事,錦貴人可聽說了嗎?」
「琴妃娘娘指的是朝露閣?」雲錦微微頷首,蹙眉疑惑道:「珍貴人正是隆恩無限,為何昨夜尚未侍寢就回到了爽秋院?內中之情、琴妃可知道?」
「這個麼……」琴妃神秘一笑,在一叢芙蓉前停下:「你對朝中的事不大瞭解,所以不知道。皇上想招才納賢,葉公子是他一直想要的人,但是……似乎軟硬都沒有效果,只好採用美人懷柔。實話說,我也覺得皇上這個主意不錯,結果很令人期待。」
「原來是這樣。」雲錦想起那晚見到的葉白塵,覺得事情真是有趣,再望向前面的珍貴人,笑著說:「琴妃娘娘,我們跟上去吧。」
「嗯。」琴妃點頭。
幾人在芍葯花叢前站著,芍葯掛著雨水,顯出楚楚動人的風情。
玉妃突然以羨慕的口吻說道:「古詩有云:芍葯承春寵,何曾羨牡丹。想來正是珍兒你如今的寫照呢。你最愛芍葯花,我這園裡芍葯雖不多,但開的不錯,不如選幾朵來簪。我看那邊幾朵就不錯,你離的近,順。」
說完她叫宮女去取荷葉托盤。
珍貴人自然不好拒絕,只是要摘那幾朵芍葯,少不得前傾身體。
恰好當她伸手之時,宮女端來托盤,剛走到她身邊,只聽一聲她一聲驚呼,整個人朝花叢裡撲了出去。花枝撲簌亂響,地上的濕泥和枝葉上的雨水讓她顯得極為狼狽。
似乎都被這一幕驚到,少頃才聽玉妃關切的叫起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珍貴人攙起來!」
兩個宮女忙上前,珍貴人漲紅了臉,一身翠裙污濁不堪,還沾著芍葯花瓣。蘭妃垂眼,嘴角疑似偷笑,琴妃淡淡的望向雲錦,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玉妃歎氣的說:「珍兒,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疼?你也是,怎麼漫不經心的?剛下過雨,石地上可是很滑的,剛想提醒你,哪知你就滑倒了。」
「沒事。」珍貴人抿緊了唇,方才分明是那宮女故意絆她,可她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早該料到的,皇上對她的恩寵威脅了其他人。
「珍兒,我看你是太累了。」雲錦幫忙整理著她的衣服,一邊扶她一邊說:「玉妃娘娘,我看她精神真是很差,不如由我送她回去休息吧。」
「也好。」玉妃倒不阻攔,另有說了幾句關切的話,隨後與另外兩位回到廳裡。
「珍兒,走吧。」雲錦輕言細語。
珍貴人一路都垂著眼,直回到爽秋院也沒說一句話。
雲錦很是關心,吩咐著宮女們備水備衣,又欲言又止的歎息:「珍兒,以後可得小心些。」
「錦姐姐?」珍貴人抬起詢問的眼。
「你難道不明白嗎?」看她一副渾然無覺的天真樣子,雲錦完全奉陪的演戲到底。擺出姐姐的姿態,說:「我知道玉妃一向待你很好,但那都是以前。還記得剛才摘芍葯時她念的詩嗎?你是官宦家的千金,那詩後面的內容,你比我記得更清楚吧。」
「姐姐的意思是……」
「芍葯承春寵,何曾羨牡丹。麥秋能幾日,谷雨只微寒。妒態風頻起,嬌妝露欲殘。芙蓉浣紗伴,長恨隔波瀾。」雲錦理了理她額前的髮絲,憐惜道:「你愛芍葯,她愛芙蓉,牡丹國色,自來是帝后的象徵。你如今得皇上恩寵,芙蓉卻淪為可有可無的點綴,你說她能再待你好嗎?你別太天真了。我看你精神太差,換件衣服休息會兒吧,我先回去了。」
「謝謝錦姐姐。」珍貴人起身相送,隨後佇立發呆。
沐浴之後,遣退了所有宮女,躺在床上卻無法靜心。心中壓抑著事情,使她只想發洩,隨手抓過枕邊的紙扇,恨恨的撕扯。
碧荷推門進來,隱約聽到帳子裡有聲響,自小就跟隨她,明白她心情不好。站在幔子外面,小聲說:「貴人,月貴人在門外。」
「跟她說我睡了。」珍貴人翻身,用被子蒙了頭。
碧荷不敢再說,出門照著跟月貴人說了。其實月貴人多少也猜到,但對方不願見面,她也只好算了。
將近傍晚時,天色反倒明朗了些,西邊天際甚至出現一絲火紅的雲光。
「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雲錦拿著詩書翻看,晚風吹過紗簾,掠起長髮。
「貴人,加件衣服吧?」翠翹怕她會冷。
「不用。」招手將她叫到跟前,低語問道:「交代你的事可查到了?」
「是。」翠翹附到她耳邊細聲回答,心中也感慨,皇宮內的一舉一動都自由不得,原來、竟是做舞伎時輕鬆許多。
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雲錦笑著說:「知道你當初為什麼不顧一切願意進宮嗎?」
「我……」翠翹一愣,默然。
「你並不是絕望,而是相反的,你有強烈的希望。你希望能擺脫不情願的命運,希望能置之絕地而後生。你我,還有天下間的許多人都是一樣,不甘心屈於現狀。人,本就該有爭取命運的信念,若不然,隨波逐流就會浪費一生。」說著聽到院外有細碎腳步靠近,於是將詩書丟下,步到門口。
來人不陌生,正是敬事房中負責到后妃處傳旨侍寢的小公公,石春。一般人都稱呼他為石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