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長的一月 第118章鑰匙 文 / 半隻青蛙
第118章鑰匙
第一章鑰匙
「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
因為「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有幾秒鐘，林楓差點分不清自己是誰，在那幾秒內，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以林楓現在的能力，還遠沒有到可以從別人的腦子裡直接掏取「思想」境界、記憶的水平。他這次從章魚人腦中獲取大量的資料，與其說是「下載」，實際上用被「污染」來比喻更貼切一些。
章魚人的精神力量之強大，幾乎和深淵者相當。林楓趁對手最虛弱的時候發動精神突襲，可是級別相差過於的懸殊，送入他大腦的精神力量，根本就沒有刺探、解析的機會，進入後的瞬間，雙方精神一接觸，就被對手「污染」，乃至「同化」。
污染和同化，正是章魚人操縱諸多覺醒者技巧之一。失去所有從前所有記憶的覺醒者，自我的「意識」極弱，面對章魚人的這種精神污染和同化，根本毫無抵抗力可言。而對於擁有完整記憶的林楓來說，他主動送上門被「污染」的那部分精神，雖然只是自身意志極少的一部分，但在雙方精神勾通的瞬間，彼此精神力上巨大的差距，仍然將送出去接觸的那部分精神瞬間同化。
林楓正是藉著這種「被污染被同化」得到了章魚人「白送」的記憶。這部分被污染精神，僅僅只是讓他感覺頭腦難忍，以及有幾秒鐘出現了短暫的思維混亂。
但很快林楓就找回了自我，然後借口休息，閉上眼，凝神靜氣，開始全面地「消化」那段被章魚人「污染同化」的精神。這段被污染精神裡，帶著一點章魚的意志，某種意義上說是他小小的意志分身，其中更包含著他這一個多月來的「經歷」的全部記憶。
因為覺醒後大腦被清空白的緣故，章魚人全部記憶，也只有「門」開啟至今一個月時間內的一點點，和林楓接近三十年的人生相比實在微不足道。正因為章魚人的人生色彩實在「稀少單調」，內容少得有限，才沒有把林楓同化成第二個章魚人。
「這種作法真是太危險了，差點就回復不過來了。」
被醫護兵扶到擔架上的時候，林楓在欣喜之餘心裡也是後怕不已。在那短暫時的精神層面的接觸中，他成功地從章魚人的腦子裡偷到了對方操縱覺醒者的力量運用技巧。現在他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份技能對精神力的強度和操作要求都太高，林楓現有精神力量強度和運用技巧還不足以做到這一點。
當林楓躺在擔架上休息的時候，已經逼近長泰的這波黑潮開始西北方向移動。移動的方向上判斷，它們不但避開了長泰，恰好了也避開後面正在湧來的新的幾波黑潮。
在接下來的一整個白天裡，除了少數散兵游勇似的覺醒者過來騷擾了一下外，長泰近乎平安無事地度過了第二個白天。
林楓在擔架上躺了半天後，劇烈的頭痛感逐漸消失，傍晚的時候，恢復過來的他立刻在第一時間把呂成和苑楚羽找來。
蚯蚓人呂成，他的模樣變化很大。完成四級進化後，皮膚變成青紅色，全身的毛髮褪個精光，脖子以下部分看上去總是濕漉漉的，毛孔裡不斷地分秘出一些強酸屬性的沾液。這個變化令他身上再無法著一絲衣物，因為布料做成的衣物直接被身體分秘出的強酸腐蝕掉，以至於他出現在林楓面前時，完全是赤裸著身體。
看到林楓時，呂成陰著臉，陰沉沉地說了一句：
「林營長，我越來越不像人了呢。」
比起基本已經接受自己變成怪物命運的苑楚羽，呂成的精神並不是很穩定，對自己現狀的厭惡，對覺醒者的仇恨，對世界的絕望，多種複雜情緒全交織在他的身上。
「是嗎？在你面前還保持著人類的我，放在舊時代，一樣也逃不了一句：怪物的評價吧。」
「至少你看上去一半還是人吧，一半是人？嘿嘿」
呂成陰陰地乾笑兩聲，半死不活的樣子讓林楓很想揍他一頓。
林楓想了想，開口道：「想起一句老話，人多了，妖怪就是怪物；妖怪多了，人就是怪物。現在這個世界，是覺醒者比人多。那麼，你說現在誰是怪物？」
「說得也是呢嘿嘿」
呂成低垂著頭，乾笑個不停。
「你這模樣，怎麼越看越像是電視劇裡由好人變成壞人的反派人物，由好變壞的轉變過程啊？」
「你這話一點都不好笑！等哪天你變成我這副樣子後，就會明白我現在的感受的。」
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呂成那副頹廢而陰沉的樣子實令林楓有些頭痛。鼓勵他人方面，林楓實在很不擅長，尤其對方是男人，他更不能用對付苑楚羽的方式使愛情合成手段，那實在太噁心了。
「有個不是太好建議，想相聽聽嗎？」
「什麼建議？」
「變成怪物，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是，要學會足夠地愛自己只要足夠地愛自己」
「足夠地愛自己嗎？嘿嘿」
聽著呂成越來越陰陽怪氣的回答，林楓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越說越亂，越講越糟，他畢竟不是心理學家，這方面實在很不擅長，不擅長的事最好別作，最後也只能作罷。
晉陞到四級後，呂成的性子變得更加陰陽古怪，林楓處理不來，不過在苑楚羽這裡卻極順利。
已經完成四級進化的苑楚羽，現在已是一頭不折不扣的虎女。脖子部分以下，密密的絨毛已長達近三寸，這些絨毛呈漂亮的虎紋狀，而她脖子以上部分，雖然還保持著接近完全的人類形態，可是左右臉郟靠近嘴唇的部分，卻各多了三道象畫上去的鬍鬚似的紋路，乍一看，還以為是使用了色誘術的漩渦鳴人。
林楓看到苑楚羽時，她正趴在林楓睡過的床上休息。察覺到林楓進來，這個「虎女」抬起了頭。
「喵！」
她的身體雖然由「貓」變「虎」，講話的習慣總沒有變化，並不是可怕的「猛虎咆哮」而有些誘人的「貓啼」。
「林大哥，我進化了呢！」
「嗯，我知道。」
「剛才指導員說了，我會是很重要的戰力，我不會再是沒有用的人了。」
苑楚羽想爬起來，林楓卻先走到床邊，用手輕撫著她的後頸，每一次撫摸，都令她身體微顫。苑楚羽瞇著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配合著林楓的動作，時不時地用手騷著自己的脖子。
「小羽啊你相信林大哥嗎？」
「當然!」
「你認為林大哥是好人嗎？」
「嗯，當然！林大哥當然是個好人！在小羽最絕望的時候，只有林哥你一直鼓勵我！」
苑楚羽微動了一***子，將腦袋枕在了林楓的大腿上。
「那就好！」
林楓輕拍著她的毛茸茸的身體，臉上再度掛滿了溫柔無比的微笑。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大哥需要你的幫助，但這件事，只有你完全信任林大哥，才能做到！」
****
雪下得正緊。
長泰鎮以北五公里處的的田野裡，兩個身影，六條腿，踩著厚厚的積雪，緩緩走著。
兩條腿直立行走的人是林楓，四條腿走路的人是苑楚羽。
原本以為即將到來的新的大戰，因為兩頭章魚人的火並被延遲了。那頭獲勝的章魚人擊敗了對手後，很快收攏了對手的大部分手下，然後他竟率著這波數量超過三萬的覺醒者部隊向西北方揚長而去。由安置在附近的監視系統顯示，他這一退竟退到百公里之外，前進的方向和天河市所在地也是南轅北轍。
雖然覺醒者突然改變行動方向的原因令人不解，但這樣的結局無疑是人類這方想要的。實力遠弱於對手的七十七師也樂見其成，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地進行追擊——因為其他方向的覺醒者黑潮大軍正滾滾湧過來，不過由於距離的因素，最近的一波黑潮要到明天才會攻至長泰腳下。
那頭和林楓進行短暫精神「溝通」的章魚人在撤走時，竟將長泰方圓數十公里的遊蕩的覺醒者一掃而空，全部帶走。以至於這一帶出現了短暫的「無覺醒者真空」。急於測試自己新得到能力的林楓，直到接近天黑的時候，才感覺附近有的覺醒者族群接近。
在徵得石磊同意後，獨自帶著苑楚羽離開了長泰，理由是要去前線進行實地偵擦，以及盡早地測試一下進化到四級後的苑楚羽的能力。
「苑楚羽現在的能力已經可以和四級覺醒者直接對抗，我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提升她的戰鬥力。不過這最好是通過實戰進行訓練，所以在大戰開始前，我想先帶他出去找些小族群先練練手。」
林楓的建議石磊有些不解。
「在鎮子裡訓練一下不行嗎？」
「不行呢，旅長，哦，是師長。按情報，很快就又是一場昨夜那個級別的大戰，臨陣磨槍就太匆忙了現在離新一波攻擊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帶她練一個小時就夠用了。」
起初，石磊是反對的。
「我知道練兵的重要性，可是外面太危險了，天又快黑了。」
和石磊說話的時候，苑楚羽就趴在林楓的腳邊，乖得像一頭寵物「貓」似的。
「喵，石師長，林大哥說了，只要我們倆能夠配合好，他的技巧加上我的力量，我們可以輕易地打倒四級的覺醒者你放心好了。」
林楓也道：「我是感知者，黑夜和白天對我來說是沒有區別的。放心，我不會離開城鎮超過十公里遠，而且練手的目標我已經鎖定好了，一個小時內一定回來，你也可以借助其他的感知者觀察我們，一有危險我們馬上撤回來。」
「那麼你多帶幾個人出去吧，要知道，你是軍隊裡最重要的眼睛，我們很需要你！」
當時，一副石頭面孔的石磊很難得露出關切的眼神，不過他的好意卻被林楓一口拒絕。
「人多了才危險呢！如果有突發情況，我一個人可以讓苑楚羽背著我回來，如果有其他人，反而走不了了。」
最終，林楓說服了石磊，他勉強答應林楓的要求，只是要他帶上通訊器材隨時和指揮中心保持聯繫。
一半是人的苑楚羽和外觀上是人的林楓行走在鋪著厚雪的黑土地上，目標是五百百米外的一個小型覺醒者族群。
地上的積雪很厚，幾乎掩過膝蓋，一路上，四肢行走的苑楚羽一再向林楓提出建議。
「林大哥，你騎到我背上，我馱著你走，雪太厚了。」
走在前面的林楓回過頭對跟著的苑楚羽道：
「開什麼玩笑？我是男人呢，有手有腳又沒受傷，怎麼能讓女孩子背著走？」
跟著後面的苑楚羽用探出前爪，搭住他的右腿往後輕拉了一下。
「雪太厚了，你兩條腿走不如我四條腿方便呢？」
林楓回過頭，看著已經完全用「貓科動物」的姿勢行走的苑楚羽一眼，蹲下來，伸出右手托著她還保持人形面孔的下巴。這個脖子以下部分已完全「獸化」的小女警，眨著眼睛看著他，目光中有一份期望，卻也隱藏著一分自暴自棄的放縱。
外貌上，苑楚羽比不上柳眉的秀美，也沒有白菊的成熟大氣，和天真傲嬌的柳雪相比，姿色氣質也遜上一籌，不過經歷了人生中大劫難的她，卻多了一股她們沒有的楚楚可憐的氣質，這種氣質和她原來身為女警時鍛煉出來的英氣「矛盾」地結合，加上「虎女」的身材，三者融合在一起，卻給林楓另一種別樣的感覺。
「你呀！」
林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額上輕彈了一下。
「傻姑娘呢，女孩子怎麼能隨便說讓男人騎的話？只有一種情況咳不說了，繼續前進。」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已有調戲的味道，林楓連忙收住嘴，然後站起來繼續前進。
他在心裡嘀咕著：「開什麼玩笑啊，我什麼時候也重口味到這種地步了？」
苑楚羽愣了愣，很快她體會出林楓剛才話裡的意思，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林大哥，你好壞！」
「嗯，你才知道啊，我本來就是個壞人呢!」
林楓將錯就錯，胡亂地回答著，他的感知力告訴他，在說了那種調戲味道的話後，苑楚羽一下子開心了起來，而自己的身體的化學反應，也在分秘著少量和快樂相關的物質。
「我不會真的重口味到這種地步吧？」
察覺到自己對苑楚羽真的很有特別的好感，林楓不知道這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他很快就沒有心思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結，因為在前面數百米外的那片黑松林裡棲息的一個小型覺醒者蛇人族群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兩頭四級蛇，六頭三級蛇人，八頭二級蛇人，一窩蜂似地從松林裡湧了出來。
「喵！林大哥！」
看到這麼多覺醒者湧出來，拉在後面的苑楚羽本能連跑兩步，衝到前，像獵犬護主一樣地擋在了林楓前頭，臉上一副緊張的表情。
「放鬆！」
林楓再次蹲下來，右手輕撫著她的頸，他的聲音低沉砂啞，帶催眠似的氣息。
「放鬆像剛才我們試過的那樣，放鬆你的精神。」
「嗯，我知道了林大哥，小羽的身體，現在就歸你了」
苑楚羽抖抖身體，絨毛一陣顫動，將身上的積雪全部抖盡，而瑩綠色的「貓眼」逐漸顯出一股混沌的色彩。
「嗯，準備好了沒有？我要進來了！」
「好了！」
「開頭，可能會有點痛！」
林楓右手持續輕撫著苑楚羽的後頸，五根常人肉眼看不見的源力線從五指釋放出來，刺在她的後腦幹處，通過釋放輕微的微電刺激，影響著她的生理反應。
苑楚羽舒服地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而林楓自己象累了似的，眼皮緩緩地閉合。
「喵！」
當林楓的眼皮完全閉合的霎那，苑楚羽猛地發出一聲長長的貓叫，原本完全放鬆的身體象箭一樣地射了出去，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她就衝到那群蛇人的面前。
從樹林裡衝出的這批蛇人，最強兩頭四級蛇人衝在最前面，後面跟著一堆二、三級的蛇人。當苑楚羽喵叫著撲上前後，跟著後面二三級蛇人就像踩了剎車似的，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同時剎住腳步。
在四級覺醒者面前，三級覺醒者只是垃圾。苑楚羽雖然只有一人，畢竟是達到了四級的級別，三級對四級天然的恐怖，令他們本能地停止了前撲。
最終，當雙方在距林楓二百米遠的空地碰撞的時候，只有那兩頭的四級蛇人和苑楚羽正面對決。
兩頭四級蛇人，一左一右，一公一母，同時撲向苑楚羽，雙方同為四級，皆掌握了本源之力的運用。
兩道白光閃過，勝負在交手的一瞬間分出。
已從貓女進化成虎女的苑楚羽，在和蛇人接近瞬間，原本遍佈全身護體的源力罩，常規肉眼看不到的光芒突然「減弱」，與之對應增強的，卻是她揚起的雙手虎爪，突然「長出」了兩道約三尺長的白光，而且是常人肉眼可見的白光。
伴隨著一雙虎爪揮出的動作，兩道白光一閃一沒，緊接著兩顆長著綠發的頭顱飛上了天。只是一個照面，以一敵二的苑楚羽就秒殺了兩頭四級蛇人。
在四級覺醒者前，三級就是垃圾！而在擁有五級覺醒者戰鬥技巧的四級半醒者面前，四級覺醒者同樣也是垃圾，更何況雙方的差距並不只有這點。
一擊秒殺兩個最強的對手，撲入覺醒者群中的苑楚羽，一對虎爪表面不斷地「生出」白色光劍似的物質，開始了肆無忌憚地屠殺。面對苑楚羽的攻擊，這些蛇人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四級的虎女人動作快若閃電，蛇人的反抗動作在她眼裡慢如龜爬，無視，而在她高速揮出的白色光劍面前，這些蛇人的身體就像切豆腐似地，被他輕易切開。包括兩頭最強的四級蛇人，僅在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被她全部斬碎。
苑楚羽以「貓立」的姿勢站在一干還噴血的無頭軀幹中間，戰鬥已經結束，最初的兩頭蛇人，他們依舊在噴血的無頭軀幹這時還未完倒下。看著身邊的一切，苑楚羽伸出舌頭，順著外嘴唇舔了一圈，瑩綠色的貓眼射出妖異的光芒，那神態竟和林楓剮人時一般無二。
那兩具失去頭顱的四級蛇人的軀幹，此刻方才慢慢向前倒下。苑楚羽的雙手虎爪微顫了一下，原本是三尺長，四指寬的光劍猛地扭曲，拉伸，變成了兩條扭動鞭子，然後像蛇一樣刺入蛇人的屍身，接著疲狂地扭動起來。
血花飛濺，血肉橫飛，只是一眨眼的瞬間，兩具蛇人的軀幹上的血肉，像被大風刮起的落葉，紛紛離體而去。當那兩條光鞭從苑楚羽手中消失的時候，雪地上已多了兩具幾乎看不到一點皮肉的白色骨架。
戰場百米外，林楓蹲跪在雪地裡，仍然保持著苑楚羽撲出時那一刻的姿態，直到戰鬥結束後數秒，他才像被什麼東西驚醒似的，身體先是觸電般一顫，然後微抖了一下脖子站了起來。
他輕聲地對自己道：
「找到鑰匙後，這次賽跑，我總算又跑到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