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長的一月 第114章 渴死和毒死 文 / 半隻青蛙

    第114章渴死和毒死

    隨著天上徘徊騷擾的五級鳥人的離去，長泰鎮內的槍炮聲在開戰後第四十三分鐘全部平息。到目前為止，高來高去的五級鳥人，仍然是地面防空部隊無可奈何的對手。

    林楓站在長泰鎮內一座小學的教學樓頂，雙手負在身後，沉默地望五級鳥人遠去的身影。

    他在心裡道：「力量增加得太慢了！難道我又要像當年一樣，把自己全身上下，再次塑造一回？」

    攻入長泰鎮的七十餘隻四級覺醒者已全部被擊倒。

    先前四十多分鐘的戰鬥中，林楓率著所屬的獵殺部隊，總共幹掉了十一頭四級覺醒者，而本方無一傷亡。戰績極其輝煌，但這種次次走鋼絲式的勝利卻讓他越來越感到不舒服。因為在先前的戰鬥中，他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極限。

    覺醒者達到四級後，超過九成的覺醒者的進化速度全都慢了下來，只有不到一成的覺醒者，還明顯有著繼續進化的潛質。林楓檢查過那些四級覺醒者的屍體，發覺有五隻覺醒者再過三四天，就將進化到更高層次的五級，他甚至推算出，這種陸戰型的五級覺醒者，其能使用的源力強度將是四級的一倍以上。從五級鳥人的情況，林楓可想像出，陸戰型的覺醒者達到五級後將是何其恐怖。

    當日遇上的那頭五級雷獸，林楓解析他的身體時，發覺那頭雷獸的進化方向明顯側重偏向於精神方向，而五級鳥人則是偏向於機動和速度的進化，而其他的陸戰型覺醒者，一旦出現偏向戰鬥型的五級覺醒者，那將是怎麼樣一個情景。

    「這裡簡直就是死地，接下來的九天，很難熬過去。」

    前路茫茫，有一瞬間，林楓也生出了放棄面前的一切，帶上幾個人一走了之的想法。

    走？這個念頭剛生出，立刻就被他狠狠地否決。

    「這是最難的一關了！熬過去，我一定能熬過去！」

    林楓想用能力將心裡剛剛生出的一絲恐懼切斷，卻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

    林楓對自己道：「我不需要你！我靠自己就可以解決這一切！」

    逐漸從自我的黑暗中擺脫出來的林楓，逐漸找到真正自我的他，心靈也和他**一般，正在同步進化者的。

    今夜的戰鬥，共有三百多人戰死，傷者也超過三百人，其中將近一半的人將面臨截肢殘廢的命運，而餘下的另一半的人，他們的命運

    林楓回到樓下，在二層的幾間教室裡，現在一排排躺著一百多名傷員，或者說，躺著一百多名即將「覺醒」的人。

    他們都是先前和覺醒者戰鬥的受傷者，他們都被覺醒者感染了。

    由覺醒者災難至今，隨著人類的體質越來越強，普通受傷之後，變異成半覺醒者的比率也是越來越大。由於各地傳來的數據顯示，被覺醒者感染後的普通人，變異成半醒者的機率已達高達百分八十。不僅是這樣，由進化者身上提取的血清也開始對被感染者起作用。那些被覺醒者感染的傷者，只要及時注射血清或者簡單給他們輸原生進化者的血，就不會喪失識變成他們的同類，而是百分百地變異成半覺醒者。

    師長石磊沉默地看著躺著的被感染者，他們個個昏迷不醒。如果棄之不理，這些人中的八成將在兩個小時後變異成半覺醒者，餘下的兩成將成為覺醒者。

    石磊是歐陽華的得意門生，看到林楓進來，他沒有說話。對於林楓這個小小的「副營長」，他和他直接的交集並不多，但是林楓卻是歐陽華特地交待過他，要他「特別」對待的人。

    這個特別，包含了很多東西——特別觀察，特別留神，特別使用，特別對待。

    那時歐陽華對他道：「他的能力很出色，但同時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刺頭兵！」

    林楓有何想法，老將軍沒有說明，但石磊卻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怕刺頭！」

    當時石磊在歐陽華面前拍著胸脯道。

    可是兩天的相處下來，他卻開始看不明白林楓了。林楓在他手下執行命令時，表現非常地好，確切地說，是近乎無可挑剔。無論是他的戰果還是他個人的思想，連被派到第一特戰營的教導員韓方都對林楓讚不絕口。

    石磊實在不明白，歐陽老爺子為何會有那樣「特別」的交待。

    「難道因為我從前也是刺頭兵？」

    歐陽華的交待，石磊現在已有些不以為然。先前的戰鬥，和四級覺醒者近距離交戰幾支部隊都傷亡不小，但林楓所屬第一特戰營損失最小，戰果卻是最大的

    看到林楓走到身邊，石磊故意對他道：「我需要你們這些原生進化者的血。」

    「他們有些人不做處理，肯定是會變異成覺醒者的！」

    林楓不作多說，直接攙起袖子。

    「我的血是b型！從我開始吧！」

    石磊沒想到林楓會這麼好說話，自從軍方開始製造進化者後，這事在不少「原生」的進化者中引發了不小的不滿。出於人性中自私自利的陰影面，以及所謂的「總想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幫助別人也成為進化者這種事，明顯是許多進化者不願意做的。

    一個軍醫走過來，開始從林楓身上抽血。林楓不願意自己的血流進「討厭」的傢伙的血管裡，但這些討厭的對象，並不包括面前這些和他一起並肩做戰的人。

    林楓裝傻道：「我們的血，可以讓他們變成和我們一樣的進化者嗎？」

    石磊答道：「只能保證他們不會覺醒。」

    「變成半覺醒者？」

    石磊點點頭。

    「這有點殘酷了。」

    石磊沉重地道：

    「至少他們一半是人。」

    「如果沒有別的任務，我想在他們醒來前一直待在這裡。如有異常，可以早做準備。」

    石磊點頭表示同意。

    他現在對林楓的看法非常地正面，確切地說很是賞識。

    他原以為林楓是不好使用的「刺頭兵」，歐陽華將他發配過來是要打磨他的性子的。可是幾番接觸下來，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這人分明就是軍隊中最讓人喜歡的那種，集「尖兵」和「老大哥」雙重優點於一身的難得的「好兵」。

    林楓從前在黃華市說過的話，他也早有耳聞。石磊不以為然，他心裡覺得他說得很正確，甚至也很佩服。

    石磊在心裡暗想：

    「就算是刺頭兵，那又怎麼樣？沒本事的人，想當刺頭兵也沒資格吧？」

    長泰鎮外，一些推土機正在連夜工作者著，先前的劇烈的炮擊聲嚇跑了附近遊蕩的覺醒者。趁著這個難得的間隙期，推土機將遍佈戰場的覺醒者屍體盡可能地推到一起。而後防化兵使用火焰噴射器將他們點燃。

    陸地上，不可能有足夠地食物支撐得起十億頭覺醒者正常生存！

    殘存的十五億人類，就算全被他們當成食物吃下去，最多也只能保證他們兩天的「溫飽」。

    不管這最長的一月將如何度過，有破壞沒建設，胃口大得像大象的覺醒者，餓死九成以上，這是自然界的食物鏈法則注定的。

    負責打掃戰場的是第二特戰營的秦虎部隊，戰場上時不是地有槍聲傳出，是掃蕩部隊在給那些重傷未死的覺醒者身上補槍。

    要在一夜之間燒光幾萬具覺醒者屍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些屍體在覺醒者眼裡都是食物。多燒掉一具屍體，就意味著活著的覺醒者少了一份食物。少了一份食物，也意味著覺醒者們因飢餓相殘將變得更殘酷一些。

    長泰鎮以北二十公里處，一小隊覺醒者族群正在緩緩向北移動。一個小時前還威風凜的巨型「黑潮」，現在不過是一波級小的溪流而已。

    章魚人依舊騎跨在紅魔人的脖子上，那隻大得可笑的觸鬚眼在黑暗中左右擺動著，無形的精神波動由那兒釋放出來，不斷地將周圍遊蕩的覺醒者族群召集而至。

    剛才發生在長泰鎮的惡戰，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在更北的方向五十公里外，另一波規模更龐大的黑潮正在朝這個方向靠近。

    而在距長泰接近三百公里外的天河市內，歐陽華也接到前方發回的損失報告。

    「總共是一百六十八人！」

    當政委秦興報上這個數字時，老將軍的眉皺了皺。

    秦興低聲地道：「一百六十八以後大概會更多的吧」

    久違的罪惡感，再次湧上這位老將的心頭，而且比昨天做出放棄77師的決定時還要強烈許多。

    失神了幾秒後，歐陽華才下命令道：「告訴石頭，明天如果有可能，把他們都送回來！」

    秦興有些不解地問道：「他們？哪個他們？」

    「就是那些傷員，還有那些被感染的，我們的戰士。」

    「嗯，那是肯定的，他們是重要的戰力。」

    秦興點點頭，他和歐陽華互望一眼，這對合作多年的戰友，這時心裡都有一絲負罪感以及一股說不出的憂慮。

    77師被推到最前線，不僅有拖住覺醒者，爭取時間的戰略目的外，還有另一個不能說出來的想法，卻是要藉著前期的戰鬥，大量地「製造」戰力比進化者還強大的半覺醒者。

    之所以會有這樣黑暗而危險的想法，是因為在天河市，四級半覺醒者在今天剛剛誕生。幸運的是，這名半覺醒者是名「思想過硬」，軍隊出身的特種兵，而且他是自願變異成半覺醒者的。

    有意地「製造」半覺醒者去對付覺醒者，這並不是歐陽華的發明。事實上當半覺醒者出現後，幾個大國都在秘密地進行著類似的行動，有的是利用戰場，有的則是乾脆直接人工「生產」。

    畢竟，進化者的進化速度太慢，而擁有進化者的智力，覺醒者力量的半覺醒者，實在太優秀也太誘人。

    利用半覺醒者保護人類，這種想法，或許是一杯毒酒，但快「渴死」的人類，在可能毒死和極可能「渴死」之間，很多都選擇了前者，歐陽華也沒有例外。

    不是歐陽華殘酷，而是他別無選擇。

    就在今天一個白天，全世界共有近二百個城市淪陷，其中中國佔了七個。淪陷的城市都是因為自身軍力不足，無法將大割草行動中將「無覺醒者緩衝區」做得更大的地區。而四級覺醒者的誕生機率，由目前接收到的情況，已經可以有個大概的估計值。

    四級覺醒者的誕生率，占覺醒者總數的百分一到百分二之間。

    遼寧省內有超過三百萬頭覺醒者在行動，這機率也就意味著，理論上，省內將有三萬到五萬左右的四級覺醒者誕生——當然，因為各種原因，實際誕生的四級覺醒者不可能有這麼多。

    一頭四級覺醒者，就曾將美國人逼得差點使用核彈，那麼以萬計的四級覺醒者，這是什麼概念？

    照目前的情形看，在最長的一月結束前，進化者中幾乎不可能產生四級進化者。而四級半覺醒者，卻已做為活生生的例子在歐陽華面前出現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將變得更多。

    面前的惡劣的局勢，讓歐陽華像其他地區的軍區領導者一般，別無選擇。

    「為了對付魔鬼，我們卻不得不依靠另一個魔鬼的力量。」

    就像世界各國所有被迫借用半醒者力量的首腦一般，歐陽華和秦興心裡，也有著想同的想法和擔憂。

    在另一邊，歐陽蘭拿到剛剛送來的檢測報告後，被上面的結論大吃了一驚。

    「什麼，曹鑫鑫的dna和曹家的人不匹配？他不是曹家人的孩子？沒弄錯吧？」

    「是的！我們反覆檢驗過了，由dna排序結構上，我們有百分九十八點五的可能，可以判定曹鑫鑫和曹家的人沒有血緣關係。」

    送報告的人是研究的所長郭憲，曹鑫這種「天生的進化者」極得上層的重視，自然也逃不過科研人員的重點觀察和檢測。

    歐陽蘭不解地問道：「那他的父親是誰？」

    一邊的蘇琰笑著道：「這就只能去問他的母親了老夫，少妻，你也明白，這裡面一定有故事呢。」

    「這個女人」

    想起前段日子和曹鑫鑫的母親，那位傳說中楓城小姐交談時的場面，歐陽蘭很不屑地哼了一句，她愈發地瞧不起那個女人。

    而一邊的蘇琰，此時心中的想法卻是：「也許曹鑫鑫的父親，其實就是那個活剮了曹得歡的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