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長的一月 第107章 孤城 文 / 半隻青蛙

    第107章孤城

    到目前為止，由世界界各國接觸到的情報發現，除非有五級覺醒者從中「協調」，絕大部分的覺醒者根本不可能相安無事地共處在一起。尤其是在「搶地盤」的時候，往往就是火星撞地球般互相殘殺。

    但也有例外的。

    從前佔據長泰鎮的覺醒者是蛇人和蚯蚓人。二者的外形在許多地方很相似，皆是上半身為人形，而下半身的雙腿合併，變異成蛇形狀，二者都擅長噴吐強酸攻敵。比較明顯的不同時，蛇人身上密佈堅固的鱗片，攀爬能力出色，而蚯蚓身上光溜溜佈滿滑膩的強酸性液體，擅長打洞。蛇人和蚯蚓人，就屬於可以相容共存的類型。

    在鎮子裡稍稍轉了一圈，林楓很快鎮子裡發現了一個糧食加工廠，這一發現更加堅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糧食加工廠的倉庫裡，除了滿地的被撕破的裝糧食的麻袋外，整個場地裡空空蕩蕩的。倉庫的牆壁上有幾個大洞，倉庫厚實的鐵門早已倒在地上，門口的位置則散亂分佈著兩具人類的屍骸碎片。

    跟在他邊上的蕭白瀾鬱悶地道：「什麼都沒有？」

    馮泳也遺憾地歎氣道：「都被吃光了！」

    林楓拿起地上的麻袋，仔細分析了一下上面沾著的殘片，很快判斷出這裡原本是一個裝滿玉米的倉庫。

    自從抱上林楓這條大腿後，蕭白瀾和馮泳都存下了在合適的時間脫離軍隊走的想法。只是他們和牛奇等人一樣，都受制於缺乏食物，想走都走不了。

    林楓看了看倉庫，眼前的這個倉庫佔地面積約一個半的籃球場大，和他巨大的空間相比，地板上丟棄的破麻袋數量顯得太少了。

    陳瑾進入邊上管理員室，從那裡找到了倉庫的存貨記錄。從記錄的日期上顯示，在覺醒者災難的前一天，倉庫裡新進了超過三十噸的玉米，加上原先的存貨，這裡原先存有的糧食數量應當不下五十噸。

    然後她拿著存貨記錄對林楓道：「地上那些空麻袋的數量太少了！」

    糧食倉庫外，其他的進化者帶著士兵胡亂地搜索著。時不時地從工廠車間、廢棄的汽車裡，搬出被吃得只剩下骨架的人類殘骸。

    林楓道：「我問過旅長，從覺醒者災難以來，長泰鎮一直都落在覺醒者手中，到今天之前從未被收復過——這說明這兒的糧食不可能被人類搬走。而且今天那些傢伙逃走時，個個都吃得很飽，城裡一定還有糧食，只是被他們轉移藏起來了！」

    蕭白瀾愣愣地道：「這不大可能吧？」

    林楓道：「怎麼不可能？老鼠都知道要貯糧過冬，他們可比老鼠聰明多了！」

    這些過來抱大腿的進化者，素質都很一般，倒是陳瑾的表現讓林楓眼前一亮。平庸者也有平庸者的用處，更何況林楓從來不認為世上真有蠢材存在。所謂的蠢材，往往是用錯了地方的人材。蕭白瀾這些人野心不大，卻恰好可以幫林楓做許多他不方便直接出面去做的事。這段時間相處，王超和杜磊雖然和林楓關係極佳，但這些人內心過於陽光，過於正統型的為人處事之道，要讓他們一起做這種私藏糧食的事情顯然不是太適合——而且林楓也不想因為這種事影響在他們心中的形象。

    林楓蹲下來，一手按在地面上，開始感知地下的狀況。蚯蚓人把整個小鎮的地下挖得像迷宮一樣。為了生存，覺醒者相互間的殘殺爭奪食物是常有的事情。林楓相信糧食很可能被他們藏到了地下，既然比覺醒者笨得多的老鼠都知道把糧食藏起來，他們怎麼不可能做不到這一點？

    三十少後，掃瞄了腳下這片土地的構造，林楓的臉上漸漸地浮出一絲微笑。

    很快，他帶著三名「心腹」手下出了倉庫大門，快速走向東南方，走了兩百多米遠後，最後在一處小樹林裡停了下來。

    這幾天連續降雪，在大地披上了厚厚的「白妝」，長泰鎮也不例外。積雪的後果就是導致覺醒者的行動都會在雪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這片小樹林周圍的雪被踩踏得十分厲害，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腳印。

    樹林裡的一片空地上，林楓輕易地發現了一處被翻開又回填的土地。覺醒者確實是具有智慧的生物，在這片被回填空地上，他們居然還有意地覆上一層積雪以作掩護。這種欲蓋彌彰或許騙得了同類，但在人類眼中簡直就和此地無銀三百兩差不多。

    林楓腳下兩米深的位置就有條長寬各約為一米的漫長的地道，這處被回填的地方正是入口。在這入口周圍的百米的範圍內，林楓更發現了大量被遺棄的裝玉米的麻袋，一切已不言而喻。倉庫裡不見的那些糧食，現在就埋在林楓腳下大約五米深的地方。站在這裡，感受著腳下那座「覺醒者」糧倉的構造，林楓可以想像前些日子這裡發生的事情。

    蛇人和蚯蚓人聯手驅逐了其他的競爭對手後，佔領了這座糧食加工廠。但就戰鬥力而言，二者都在覺醒者群體中僅屬於中流水平。為了保住自己的勝利果實，他們聰明地在地下挖了個大洞，將倉庫裡的糧食大部都轉移到了這裡。

    林楓用感知力探測了一下這座「地下糧倉」的結構，推算出下面的藏糧至少還有三百多包。

    馮泳高興地道：「以後我們不愁逃出來後沒糧食了！」

    蕭白瀾也道：「接下來就剩下如何把家人帶出來了！」

    林楓暗罵兩個沒出息的傢伙，倒是陳瑾的話讓他聽了很滿意。

    「想不到蚯蚓人和蛇人都有貯存糧食的習慣，以後沒吃的我們可以考慮打劫他們！」

    武力值不高沒有關係，重要的是要有上進精神，只是一番話，這三位「心腹小弟」在「強者理念」上的差距就顯露出來。馮泳和蕭白瀾想要離開念頭始終沒有放棄過，只是嚴峻的形勢和唐鍵那夥人的先例，讓他們不得不得暫時放棄這個想法。不過在抱上林楓這條大腿後，兩人又止不住故態復萌。

    陳瑾反對道：「有什麼計劃，也要等熬過眼前的這道難關！現在的局面，外面更危險。」

    蕭白瀾道：「可是待在這兒，他們明顯要我們當炮灰！」

    陳瑾以駁道：「我們的家人都在天河，當了逃兵，又怎麼帶他們出來？」

    蕭白瀾頓時無言。

    「怕什麼！」

    作為這個小團體的老大，林楓知道現在該開口發表意見，他跺跺腳，指指腳下的土地，然後他用十分機械的聲音道：

    「想當逃兵，也是要講究技巧！戰前脫逃甩不掉逃兵的帽子，但是「死裡逃生」，有時還可以拿獎章！既然你們都相信我，認我當老大，那麼，保護好小弟的生命，也是老大的責任！就算全營都死光了，我不會讓你們去做送死的活！」

    他們想要的無非也就是這句承諾，用死道友不死小弟的說法，平息了小弟們的擔憂後。林楓一行人把現場更好偽裝了一番，然後離開了這片樹林。接下的時間裡，林楓借口清楚地下的不穩定因素，命令工兵把蚯蚓人挖出來的，通往糧倉的兩條地道全部炸塌。

    當林楓在城裡找到糧食的時候，整個長泰鎮現在已變成一個巨大的工地，到處是水泥攪拌機和挖掘機的轟隆聲。

    有過下午和鳥人野戰時慘重的教訓，整個長泰的外沿陣地到處都修建了帶有頂蓋的防空壕。四級鳥人的源力火焰威力無比，卻不難防禦——只需一層厚厚的泥土就可以輕鬆擋住。

    不過，這種帶頂蓋的防空壕，只是在做為躲避鳥人空襲的臨時措施。整個城鎮防禦體系，卻完全是以舊有的建築為基礎構建。

    長泰鎮是個小鎮，全鎮長不過三公里，寬不足兩點五公里。鎮內的高層建築不多，包括鎮政府大樓在內，最高的建築也只有六層。所有的沿街建築，底層的圍牆都被加固加厚，大部分的建築，在將重型裝備運入樓內後，底層的樓梯入口，直接鏟車推入大量的泥土封死，想要進出這些建築，只能直接爬窗戶！——不過這種加固也只能擋擋普通覺醒者的技能攻擊，一旦被三級覺醒者靠近，隨便哪頭三級覺醒者都可以憑臂力輕易地擊碎加固後的牆壁，破牆而入。

    高射炮，防空速射炮，甚至是152毫米的重型火炮，全部被拉入建築內放置起來。重型遠程火炮安置的地點是底層，大口徑高射炮和防空速炮則被安置在頂層的房子裡。天河市派出的援軍，補充了大量的152毫米的牽引式火炮和130毫米加農炮。卻把更先進的自行火炮全部調走撤回天河市。老式的六九式坦克被留了下來，他們被開進一些低層建築內充當固定炮台——為了把坦克塞進房子裡，施工人員直接拆掉了這些房子一面牆壁，然後把坦克開進去。

    放在覺醒者危機之前，即使有大量現代化工程設備的幫忙，要在一天的時間內把一個小鎮改建成軍事堡壘近乎不可能。不過，覺醒者危機爆發後，隨著大量超能力進化的者的出現，許多看似很麻煩的施工上的問題，只要派出進化者就可以輕鬆解決。

    幾噸重的火炮如何運上六層高的大樓？

    搭腳手架？沒必要，直接把大炮拆開，叫上幾個三級的力量型進化者用肩膀扛著背上去就行了。

    冰天雪地，水被凍住了，無法進行混凝土攪拌？

    有微加熱的進化者在，讓他們來幫忙。啥，時間不夠幹不了？讓擁有強化物質技能的進化者過來幫忙，一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完成混凝土鑄件的強化。

    鋼筋不夠用了？

    鎮子裡到處是鐵，收集一堆廢鐵來，或者乾脆拆幾輛廢棄的汽車，讓控制金屬形態的進化者臨時造一批。

    派來長泰施工人員，有一部分是運用超能力防禦工事建設的進化者，有過在天河市或其他城市建造防禦工事的經驗。因此，整個長泰陣的堡壘化建設速度快得驚人。在天黑之前，幾乎所有建築的底層的牆壁都被加厚加強。有的甚至在新加的牆壁和原有的牆壁之間加夾入一塊鋼板。

    不過八個小時的時間，整個長泰就由一個小鎮完成了向軍事化堡壘的初步轉化。但所有的建築的加固、改造工作並沒有停下來。覺醒者不能舊人類的觀點去判斷，他們的跳躍力很出色，所層建築的牆體也要加固，而在吸取了昨夜和四級鳥人交手的教訓後，每一幢建築敞開的窗口所在房間，都臨時砌了一堵薄薄的擋火牆——這是為了防止出現昨夜一般，一隻鳥人往窗口裡噴一團火焰，屋裡的人因為缺少躲閃的掩體而被全滅的悲劇重現。當然，這種的設計效果，心理上的意義更大於實際的效果。四級鳥人發出的火球速度極快，一般情況屋內的人下根本不可能搶先一步躲到擋火牆之後，實戰中效用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每一座建築內都囤積了大量的武器彈藥，足夠連續作戰超過十天的時間。在見識到軍方擺出來的架式後，稍有點頭腦的人都明白，長泰不但是抵擋覺醒者的最前線，更是整個77師駐防人員必須堅守至死的「絕地」。

    這段時間林楓也沒有閒著，他到處巡查勘探地形，為哪一天鎮子守不住時逃跑預留後路。

    其間，林楓試探問過王超和杜磊。

    「如果哪一天，這個鎮子守不住了，你們有什麼打算？」

    「如果沒死？當然是努力地殺出去，我的老婆孩子還在家等我呢！」

    王超和杜磊的回答都很接近。

    「如果上面要我們堅守到死呢？」

    兩人一起沉默了。

    過了一陣子，王超先答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而杜磊答道：「我還記得你那天在檢查站時對將軍說的話。」

    而後，兩人一起反問林楓：「你呢？」

    林楓答道：「如果我死了，你猜小眉她們會淪落到什麼樣的命運？」

    三個人一起笑了，彼此的想法這時已勾通完畢。

    林楓伸出了一隻手，然後王超和杜磊也先後伸出了自己的手，三隻手就這麼搭在了一起。

    經歷過覺醒者危機，能活下來的人都是聰明人，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去執行必死的任務。四十歲以上大叔級別的人物，他們或許會因為一些舊的堅持而對國家之類的東西忠誠，但同時他們也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