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月引 第四章 大喜 文 / 逍遙五樓
第四章大喜()
靖康元年四月十八,駙馬都尉岳飛迎娶柔福帝姬,盛況擬於太子納妃,京城百姓十幾萬人夾路歡呼,餘音至今猶在!
大宋立國百餘年,出身寒門而尚主,岳飛第一人也!
世人皆曰,若無世祖高皇帝慧眼識英在前,斷無武威郡王岳飛於後。或有人曰,若無岳飛,靖康之世又當如何?
今汴梁繁華更盛靖康初年十倍,靖康君臣之恩,何人敢忘?
——《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皇宮大內的邇英閣與延義閣相同,都是官家聽侍臣講讀之所。兩殿都在崇政殿西面,邇英閣偏向南面一點,延義閣近北一些,二閣如兩個門神,護在崇政殿兩側。
對這兩座殿閣,趙桓本人倒沒有什麼偏愛,邇英閣內書籍多一些,找起來方便;延義閣顯得寬敞一些,待著舒適一點。官家趙桓剛喝了口茶,外面當值的種無傷小聲說道:「陛下,兵部尚書知開封府聶山,侍御史、翰林侍講學士秦檜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趙桓答道。
一會的功夫,聶山與秦檜二人聯袂而入。聶山將近五十歲,人卻一點也不顯老:過丈的身材,黑黝黝的落腮鬍子,濃重的眉毛,一雙鷹目,射出攝人心魄的精光,看著倒更像一員武將。聶山原本是吳敏推薦上來的,而吳敏推薦他上來的目的就是希望借助聶山的強橫以對抗李邦彥。孰料,聶山上來後,殺伐果斷,敢作敢為非常得官家歡心,官職也升得很快,已經做到兵部尚書知開封府,眼瞅著就要入閣拜相了。而且,聶山既然有了更大的靠山,自然不太理會吳敏那邊怎麼想,所以,兩人越來越生分,關係還比不上兩旁世人。
這些天來,京城有人傳言,聶山與秦檜馬上就要接替唐恪、吳敏出任宰執了。
這些事情,趙桓都清楚,他用聶山的目的與用秦檜一樣,就是要作些不能拿到檯面上來的事情。別看聶山與秦檜長相天差地別,二人心性差別不大,都算不得正人,更近於小人。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用正人君子不行:一方面,正人很難體會小人的心思,對小人的行逕自然也就陌生,那麼,又如何對付小人呢?另一方面,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就是說,君子大多堅持原則,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小人則不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才配稱得上小人。
聶山、秦檜,具備當小人的一切素質,不用他們用誰?秦檜文質彬彬,口誅筆伐,以之文攻;聶山則是要動刀子殺人的,自然就是武衛了!
趙桓抬頭看了二人一眼,道:「坐吧!」
待二人坐好,趙桓問道:「秦愛卿,事情辦得怎麼樣啦?」
秦檜道:「臣的一位同年,與唐恪往來甚密,他對臣說:唐恪、吳敏聯絡了很多在京官員,準備集體彈劾李綱。吳敏派人去探張邦昌的口風,張相把他們痛罵了一頓。而唐恪於昨日造訪耿南仲,兩人談了兩個時辰,不知談了些什麼。據說,集體彈劾不行,他們還要聯絡太學生再來一次伏闕上書呢!」
趙桓半倚在床榻上,閉著眼睛,問道:「什麼時間動作清楚嗎?」
「不清楚!」
「聶愛卿那邊有什麼消息?」趙桓的聲音粘粘的,似乎來了睏意。
聶山答道:「臣瞭解的情況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只是,臣的手下回告說:鄆王爺龍德宮那邊跑得過於勤了,有時,一天要在宮裡待上兩三個時辰。」
趙桓終於睜開了眼睛,懶懶地說道:「三弟的孝順,天下沒有不知道的,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能包容朕自會包容!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聯絡蕭合達的人選已經有了,立即就可以上路!另外,
臣的一個本家侄子,今天三十一歲,從小練武,人也還不笨,臣準備命他帶人護衛歐陽澈。這些人忠誠絕對沒有問題,武藝也好,請陛下儘管放心!」聶山胸有成竹地說道。
與西夏戰事剛起,朝內就有人建議,派人與西夏議和。趙桓從諫如流,升監察御史陳東為尚書省給事中,出使夏國,全權負責與夏國談判。陳東骨頭硬,料想不會做出喪權辱國的事情來。這是明的一路,已經出發。
就在今天上午,吳階紅旗報捷的人已經到了京城。吳階於通會堡附近殲敵三千餘人,並通報朝廷:夏國晉王李察哥一部挺進會州,會川城失守。
吳階不是沒有本事的人,這一點趙桓心裡還是有數的,不過,照眼下形勢來看,吳階那邊的戰鬥會越來越激烈,而宋夏雙方戰鬥沒有一定的結果之前,談判自然也不會有結果,不過,早晚都要談,那麼早談總比晚談要好吧?趙桓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需要時間來理順內政,發展國力,按照他的預想,發動大的戰爭報仇雪恨,那應該是十年之後的事情。不過,敵人正在打大宋的主意:西夏的這一次軍事行動,無疑就是想落井下石。只不過,大宋與金國的戰爭打得轟轟烈烈,損失卻不大,實力還在。想佔便宜的夏國,反被宋人咬了一口,他們能嚥下這口氣嗎?談判的前景不容樂觀,先談著,看看再說!
趙桓還有兩步棋,必須下:
第一,聯絡大遼國剩下的人,希望雙方結成聯盟,共同對付西夏和金國。遼國滅亡,大宋本想漁利,反受其害。按照宋強的記憶,原遼國大將耶律大石率領遼人遠徙幾千里,於夏國的西北部又建立了一個新的國家。國號還是「遼」,而中國歷史上稱之為西遼。耶律大石這個人很不簡單,趙桓準備派歐陽澈去談判。此去路途萬里,還要經過西夏和金國的領地,可謂凶險萬分。所以,他命令聶山召集足夠的人手充作護衛,以策萬全。這著棋子能否起作用,起多少作用,趙桓心裡沒底,不過有些事情,做了也未必成功,不做則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所以,還是要做。
第二,策反遼人蕭合達。這個蕭合達原本是西夏國主李乾順的妻子,遼國成安公主的扈從。成安公主與李乾順成婚後,蕭合達便留在西夏做官,現在已經做到了夏州都統,是手握眾兵的大將。遼國滅亡之際,李乾順派兵救援,被金國殺得大敗,無奈與金國簽訂了盟約。成安公主是一個非常烈性的女子,聽到消息,絕食而死。不知,現在的蕭合達作何感想?他在後來是起兵造反了的,趙桓就是希望能把這個時間提前,再提前。成功最好,不成功也失去不了什麼,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些事情,都要秘密進行,所以要找聶山來作。朝廷裡除了張邦昌和李綱,樞密院那邊只有張叔夜知道,然後就是在坐的幾人了。
趙桓走下來,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說:「這個事情一定要辦好!接下來,你要著手在夏國和金國秘密安插一些人手,他們的工作就是搜集消息,收買重要人物,甚至策反敵國重要人物。開始,主要是要站住腳,開展工作日後再說。有什麼問題?」
這些事情,聶山想都沒想到,他真的感到跟不上官家的思路了呢!思忖了一會,他為難地說道:「資金方面還好籌措,可是需要的人手恐怕一時難以召集呀!」
這是個問題!
「笨啊!像你這麼笨的人都能當皇帝,而我卻為生計發愁,上天待我何其薄也!」宋強「嗷嗷」的叫起來。
趙桓心裡一暖,虛心請教!
「諜報工作可是一個高技術含量的工作,這樣的人才需要經過多年的專業訓練才行。你現在開始訓練,已經晚了。該怎麼辦呢?哦,對了!天啊,我太聰明啦!愛因斯坦給我提鞋都不配呢!哎,你說是不是?」
趙桓很急,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你說你天天累不累呀?有意見就說,裝什麼裝?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爺我心軟了,就告訴你吧!到監獄裡去找人吧!那裡肯定有你需要的人咧!」
監獄?監獄就是牢房了,牢房裡關的都是犯人,又怎會……
趙桓循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豁然開朗,大喜:「有些人為了生計,不得不鋌而走險,其實他們的才能還是不錯的。聶愛卿可以從監牢這方面想想辦法!」
聶山還沒明白,一旁的秦檜已經在頻頻點頭了。
「把人派過去,自當混跡於市井之中,監牢裡的人本來就來源於市井,只要肯忠心為國家辦事,還是能作些事情的。怎樣控制他們,愛卿必須想出切實的辦法來。」趙桓說道後來,居然頭頭是道。
聶山漸漸地明白了,如果還不明白,這個人就不能用了。太笨的人,又怎能做這些人精的頭子?
趙桓指著秦檜說道:「你去找些人,上書彈劾唐恪、吳敏。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們就先下去吧!」
「臣告退!」二人躬身退下!
聶山都走到了門口,突然奏道:「自從岳飛將軍的老母親到達京城後,京城裡的官員去拜望的很多,都吃了閉門羹。臣聽說,岳將軍一家正在為迎娶帝姬而發愁。」
唉呦,怎麼把這事忘了!
趙桓敲了敲腦門,示意他們下去,繼而喊道:「種無傷進來!」
趙桓命令種無傷從大內取些錢,送到岳府,另外傳旨:命令秦檜出任正使,主持柔福帝姬與岳飛的婚事。
進入四月,原本節日極多,四月十三日是當今官家趙桓的生日,也就是乾龍節。官家下旨:國事艱難,朕寢不安席,食不知味,令不必舉行慶祝儀式。俟海內承平,國富民強,當與天下臣民同賀!
旨意一下,原來準備好的慶祝活動統統取消,四月十三這一天就像一個平常的日子一般過去了。
四月十四日,為仁宗皇帝和神宗皇帝兩人共同的生日,既是乾元節又稱同天節。由於當今官家的生日都不慶祝,原有的活動刪減不少,熱鬧程度與往年相比甚遠。
但是,聽說岳飛和柔福帝姬的婚禮將要舉行了,按照各種渠道傳來的消息分析,盛況空前。京城裡的人都在盼望著,盼望著那一天的到來。
婚禮定於四月十八日舉行,日子是司天台的正卿結合岳飛和柔福帝姬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來的,再吉祥不過了。
岳飛的府邸位於蕃衍宅之內,官家趙桓親賜,雖說比王爺的宅子差些,也足夠體面,足夠氣派。
四月十五日,京城裡鼎鼎大名的媒婆陳三姑帶領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龍德宮「催妝」。穿紅掛綵的精裝漢子,抬著花髻、銷金蓋頭、花扇、花粉盤、畫彩線果等物品,送進宮裡。一大隊鼓樂手「滴滴答答」地吹著,好不熱鬧。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太上皇夫婦回送羅花帕頭、綠袍、官靴等物,催妝的隊伍才喜氣洋洋地離開。
十七這一天,帝姬的貼身女使由龍德宮使陪著,來到駙馬府「鋪房」。一個個錦盒之內裝著:真珠九龍四鳳冠、褕翟衣一副、真珠玉珮一副、金革帶一條、玉龍冠、綬玉環、北珠冠花篦環、七寶冠花篦環、真珠大衣背子、真珠翠領四時衣服、疊珠嵌寶金器、塗金器、貼金器等,無不美輪美奐。本該由男家準備的傢俱,女方也一併帶來了:水磨梨花八步大床,黃花梨木桌凳,彰顯皇家氣派;至於錦繡銷金床幔、菱花宮鏡,龍鳳沉香爐,筆墨紙硯等都是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希罕物。首飾十六盒,胭脂香粉十六盒,還有其它小物件,不但東西奇巧,就是數量也是多得令人乍舌!帝姬的女使不但模樣長得俊,聲音也十分悅耳,每拿進一樣東西,都會高高地喊上一聲,聽得外面的家人都跟著高興呢!
十八日辰時初,殿前司捧日軍軍都指揮使、駙馬都尉岳飛穿綠袍騎大馬,喜氣洋洋地走在迎親的隊伍的前面。長長的迎親隊伍,在喜慶的樂曲中,來到龍德宮前。樂曲忽地一變,轉而悠揚高亢,這是在催促新娘快些出來呢!移時,宮內出來一群內侍宮娥,入內內侍省都知陳思恭高聲喊道:「太上皇發賞嘍!」
笑嘻嘻的內侍、宮娥來到迎親隊伍中間,將一盤盤銅錢高高拋起,迎親的人都蹲下身揀銅子,嘴裡還不忘頌揚太上皇恩德。
自有人伺候新姑爺下馬,送上喜酒,新姑爺和主婚使秦檜飲過謝恩,並申明請新娘快速出門之意。
左等不來,右等還不來,主婚使秦檜高聲唱道:「辰時三刻,吉時已到,請新娘起程嘍!」
如是者三,方宮門大開,九名宮女先導,頂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千呼萬喚終於出來了。新娘後面,盛裝的太上皇和皇太后也來送親。在「萬歲」的歡呼聲中,新娘、太上皇夫婦登車,隊伍馬上就要起行了。
新郎岳飛已走出一箭之地,回頭一瞧,新娘的侍女以及那些挑嫁妝的人拖在哪裡就是不肯動彈!
只聽人家齊刷刷地唱道:「高樓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秦檜連忙命人發送賞錢,好說歹說,人家才答應起身。
樂曲再起,隊伍沿著寬敞的街道逶迤前行。
街道兩旁,人山人海!
「太上皇,大喜呀!」
京城父老頻頻向太上皇賀喜,道賀聲此起彼伏!
太上皇趙佶含笑答禮,看起來也是非常高興。
到了,終於到了!
樂停,鞭炮聲陡然響起來。漫漫煙塵散去,迎親的人卻堵住了大門。一老者合著節拍唱道:
「仙娥縹渺下人寰,咫盡榮歸洞府間。
今日門闌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須慳。
絳綃銀燭擁嫦娥,見說有蚨辦得多。
錦繡鋪陳千百貫,便同蕭史上鸞坡。
攔門禮物多為貴,豈比尋常市道交。
十萬纏腰應滿足,三千五索莫輕拋。」
這又是在撒潑要錢,秦檜哪裡不清楚呢?他一邊命人發賞,一邊以「答攔門
詩」回敬:
「從來君子不懷金,此意追尋意轉深。
**諸親聊闊略,毋煩介紹久勞心。
洞府都來咫尺間,門前何事苦遮攔。
愧無利市堪拋擲,欲退無因進又難。」
總算勸走了這些難纏的主兒,秦檜那裡高聲宣和:「本宅親人來接寶,添妝含飯古來留!」
岳飛本家嬸娘端著一碗米飯來到車前,勸道:「小娘子,開口接飯嘍!」
帝姬趙嬛嬛輕輕揭開蓋頭一腳,吃過一口飯,表示吃過夫家飯已是夫家人了!
新媳婦下車,上清宮主持白雲道長唸唸有詞,猛地將谷豆銀錢彩果拋在門口,十幾名孩子穿著綵衣,歡呼著衝上來,你爭我奪,搶得煞是熱鬧!
撒谷豆,青羊、烏雞、青牛三煞皆避,新人乃得進門!
一名宮女捧著一面鏡子,在前面倒行,新媳婦由兩名宮女攙扶著,沿著大紅地毯鋪就的路,進到一間懸掛著帳子的房間,稍微休息,這叫「坐虛帳」。
這時,太上皇、皇太后來到正堂,見過岳飛的母親,雙方坐好。
不知何時,堂內中央的位置多了一副馬鞍,新郎岳飛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面,恁地不自在。設身處地地為他想想,母親大人和太上皇、皇太后在這面坐著,他這個樣子,能自在得了嗎?
女方媒婆端著一杯酒,敬到新姑爺尊前,道:「我家小娘子不懂事,還要請新姑爺多擔待呢!」
岳飛微一點頭,一飲而盡!
接著,新媳婦的舅母也端酒山前,岳飛滿臉通紅,緊張也是緊張,這酒越喝臉越紅咧!
最後,皇太后鄭娘娘親自上前敬酒,岳飛的臉漲成了紫茄子色,豆大的汗珠「辟里啪啦」就下來了。一杯酒喝盡,岳飛起身,行禮過後,自有人帶著來到新娘的房間!
「吉時到,新人拜堂嘍!」秦檜的聲音清澈渾厚,非常中聽!
岳飛手執笏板,披紅掛綠,將紅綢做成的「同心結」掛在笏板之上,慢慢倒行;嬛嬛手牽著紅綢,依依而前。
到了堂前,新人並立站好,岳飛的母親手執機杼,只一下,便將蓋頭挑開,露出嬌滴滴一個新娘!
看如璧新人:戴龍鳳珠翠冠,大小珠花共計一十八朵;兩博鬢,穿翟衣,上列五彩翟雉,翟紋九等,中間點綴著輪花;襟、領繡紅色雲龍紋;深青色中單衣,深青蔽膝,翠玉雙佩,玉綬環,腳下穿深青宮鞋。
新娘猶如被五彩霞光籠罩的仙子,雍容華貴,光彩照人。
鵝蛋臉,吹彈得破;柳葉眉,脈脈含情。螓首微垂,但見發如墨染;雪臉燒霞,越顯女兒嬌羞。
這樣的佳人又怎樣看得夠呢?
在主婚使秦檜的指引下,一雙新人參拜雙方親人,拜完婆婆拜泰山,拜完娘舅拜大伯!參拜親人已畢,新人互拜,就要迎入洞房了。
這時,只聽外面喧嘩聲起,有人來報:「陛下駕到!」
岳飛、秦檜剛要出迎,官家趙桓與皇后朱雲蘿在前,宰執在後,已到了門口!
眾人跪倒,山呼萬歲!
趙桓在堂中立定,含笑道:「平身!」然後參拜太上皇、皇太后。
禮成,趙桓將岳飛的母親扶起來,攙到椅子上坐好,退後幾步,深深一揖!窘得老太太滿臉是汗,連聲道:「這可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太上皇笑道:「剛才,他受了你的禮,他是君你是臣,天經地義。現在,按照嬛兒這邊兒論,你是他的長輩,受他的禮也沒什麼使不得!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人同聲附和!
官家坐好,秦檜高聲宣道:「新人迎入洞房!」
這一次,新娘手執同心結倒行,新郎緊緊跟隨,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入了洞房!
新郎新娘在新床上坐好,自有女性長輩過來,將金銀錢、花生、棗、栗子之類的雜果撒在帳子和其它的地方,一旁的主婚使秦檜嘴裡念叨著:「灑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蔥籠長不散,畫堂日日醉春風。灑帳西,錦帶流蘇四角低,龍虎榜中標第一,鴛鴦譜裡穩雙棲。灑帳南,琴瑟和鳴樂且耽,碧月團團人似玉,雙雙繡帶佩宜男。灑帳北,新添喜氣眉間塞,芙蓉並蒂本來雙,廣寒仙子蟾宮客。灑帳中,一雙雲裡玉芙蓉,錦衾洗就湘波綠,繡枕移就琥珀紅。灑帳畢,諸位親朋齊請出,夫夫婦婦鹹有家,子子孫孫樂無極。」
撒帳結束之後,親朋好友退出,新人各自剪下一縷頭髮,綰在一起,趙嬛嬛取出一個荷包,異常鄭重地把頭發放進去,小心收好,「合髻」禮成,預示著二性合一、生死相隨、患難與共、白頭偕老。
這時,一女子托著兩杯酒來到新人面前,酒杯用紅綠色的同心結連在一起,新人各自端起酒,將酒杯遞給愛人,同飲美酒,這就是「合巹酒」,也就是「交杯酒」了。這時,秦檜也沒閒著,還在念詩助興:「帝姬朱唇飲數分,盞邊微見有壞痕;駙馬故意留殘酒,為惜馨香不忍吞。」
喝過酒,岳飛摘下新娘頭上的一朵花,趙嬛嬛含羞揭開新郎身上的綠拋紐,然後把酒杯向床下拋去!兩三童子,伏地去看,高聲叫道:「一仰一復,大吉大利嘍!」
酒杯一仰一復,象徵著天翻地覆、陰陽和諧,當然是吉利的好事了!
直到這時,新婚儀式暫時告一斷落,「呼啦拉」撲進來幾名青年男子,趙嬛嬛斜眼一看,都是自己的兄弟。這些人好生蠻橫,也不說話,抱起新郎,便出房喝酒去了!
酒席宴一直開到酉時初,官家奉送太上皇和皇太后回宮,眾人才散去!
今天是柔福帝姬的好日子,也是岳飛的好日子,喝多的人不在少數,連海量的岳飛都暈暈忽忽地找不到洞房了,還清醒的又有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