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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良緣安在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芳蹤隱現 文 / 周雲龍

    第一百三十九章芳蹤隱現

    其時已然深夜,眾人惡鬥了半宿,皆是飢腸轆轆,店堂中擺開長席,各人落座。吳子矜與虛竹多年未見,此刻重逢,二人心中皆是歡喜,只可惜虛竹恪守戒律,若不然吳子矜倒想與他痛飲一番。吳子矜笑道:「如今可要叫你大和尚啦,你既是下得山來,那木人巷的滋味如何?」虛竹搖頭道:「吳施主說笑了,貧僧只是在達摩院參了兩年的禪而已,可沒資格出寺。此番下山,乃是因寺中廣遣弟子各處送信,人手不足,方才命小僧勉強湊數。吳施主武功蓋世,自然可取一張。」眾人聞言皆是聳然,須知他雖口中頗是輕描淡寫,但人人皆知達摩院乃是少林寺重地,能入其間者無不是天資卓越之輩,這虛竹能在內兩年,自然武功不可小覷。

    說話間虛竹自懷中取出一張大紅帖子遞給吳子矜,吳子矜打開看過,笑道:「原來是這件事,我卻已有請帖在身。」伸手掏出一張請帖,正是當日玄難大師所贈。虛竹「啊」了一聲,道:「原來已有本派長輩給吳施主送了帖,貧僧倒是不知。」一側忽有人道:「小和尚,你少林既然要與我姑蘇慕容分個高低,風某便先來領教少林派高手的身手便是。」一人離席躍出,正是一陣風風波惡。

    虛竹一驚,道:「這位施主是?」包不同陰陽怪氣道:「非也非也,他是在尋你麻煩,又不是佈施,怎可叫施主?他是我慕容世家玄霜莊莊主風波惡,你可認清楚了。」虛竹道:「原來是風大爺……」包不同插口道:「非也非也,我風四弟並非排行老大,你可又叫錯了。」虛竹忙道:「風四爺,小僧身手低劣,這架是決計不打的。出家人修行為本,學武為末,分個高低似乎也無甚必要。」

    慕容復目中神光一閃,伸手攔住心有不甘的風波惡,微笑道:「小師父明辨禪理,果然勝過我等俗人,慕容復佩服,重陽之日定當親自上少室山赴會。」

    吳子矜眼下卻顧不上眾人與虛竹攀談,原來他擒住了一個未能逃脫的星宿弟子,眼下正自盤問丁春秋所擄走的丐幫眾人去向。

    那弟子卻是熟人,原來便是丐幫總舵的一名三袋弟子,名叫楚烈。當日丁春秋率眾忽然闖入總舵,一番激鬥之下,眾丐紛紛成擒。丐幫雖是向來忠義為先,但畢竟偌大的幫會總免不了良莠不齊,這廝膽戰心驚下便轉而投靠了丁春秋。

    吳子矜進得店堂時便已認出了他,是以星宿派眾弟子紛紛外逃之時,吳子矜早點了其穴道,留下了個活口審問。

    這楚烈說來也真是倒霉,他方自加入星宿派中不久,星宿派弟子所擅長的馬屁功、法螺功自然遠遠不如,平日裡便是受眾人欺壓的對象,今日腳底抹油功上又落了下風,被吳子矜逮了個正著。楚烈心知丐幫刑堂戒律森嚴,這叛幫大罪實是非同小可,只唬得面無人色,磕頭如搗蒜,道:「幫主饒命!幫主饒命!」

    吳子矜冷哼一聲道:「我且問你,諸位長老及總舵眾家兄弟如今何在?」楚烈面色慘然,失神道:「太可怕了,那老怪只這麼一掌,陳長老便倒地不起;兩位兄弟中了劇毒,倒地呼號轉側,週身肌膚寸寸糜爛,轉瞬成了骷髏……幫主你知道麼?傳功項長老武功這般高強,卻給那老賊於盞茶內化盡了內力,週身綿軟無力,比死還慘啊!」

    楚烈語音顫抖,面色煞白,想必是當時情形頗是令他心驚,記憶猶新。吳子矜淡淡道:「如今他們在何處?」楚烈道:「總舵百餘名弟子只剩下了二十餘人,陳長老、大勇分舵方舵主身亡,其餘諸人或化盡內力或中劇毒,盡皆拿下,如今被關押在了洛陽以西的柳宗鎮上。」

    吳子矜微微一愕,與段譽對視了一眼,渾沒料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干人等居然就被關押在柳宗鎮,吳子矜等人雖曾經過,卻是絲毫未曾察覺端倪。

    眾人侃侃而談,卻有一人始終不言不語,手中筷子欲落未落,面前一碗白飯幾乎未動分毫,一對眸子直勾勾只是對著一個方向,正是段譽。他所觀望之人自然便是王語嫣,許久不見,相思入骨,此刻得了空隙,自然便要大看特看。目光所聚,其意烈烈,王語嫣心有所感,俏面飛紅,羞不自勝,心下恚怒,轉過了臉去。慕容復心下不快,重重地哼了一聲,段譽卻是充耳不聞。

    此時眾人進食已畢,慕容復長身而起,道:「吳兄、段兄、虛竹小師父,今日一聚,足慰平生,慕容復尚有要事在身,欲連夜趕路,就此告辭,他日江湖相逢,再把酒言歡,後會有期!」吳子矜抱拳回禮,虛竹合掌,段譽卻是「啊」了一聲道:「這便走了麼?」

    慕容復急於離去,多半還是為了段譽這廝的無禮,冷哼一聲,掉頭便走。王語嫣心繫表哥,自然便跟了上去。段譽眼巴巴的望著玉人離去,正要拔足跟上,驀地人影一晃,一人攔住去路,道:「段公子,你今日助了我家公子,包某多謝了。」段譽見是包不同,道:「不必客氣。」包不同道:「此事謝過,咱們便兩無虧欠。你這般目不轉睛地瞧著我們王姑娘,也忒過無禮,你也是讀書人,豈不知『非禮勿視,非禮勿行』這句話麼?」

    這話一出,段譽面皮再厚,也斷然不好意思跟上去,歎了口氣,搖頭道:「包兄說的是,在下還是『非禮勿跟』罷。」包不同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轉身出門追隨慕容復諸人而去。段譽瞧著門外,兀自呆呆出神。

    吳子矜素知自己這位把弟癡情,卻也不由好笑,道:「三弟,天色不早,咱們暫且歇息幾個時辰再走。」他連喚三聲,段譽卻是充耳不聞。阿紫亦是嗔道:「我這哥哥也忒過丟人。」虛竹卻是搖頭道:「阿彌陀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位段施主癡念太深,因果纏身,不好,不好!」

    當晚眾人便在此客棧中歇身,連那楚烈也開了一間。楚烈心知丐幫弟子遍天下,自己沒了丁春秋庇佑,只怕寸步難行,倒也不敢擅自夜裡逃走。

    蒞日早上眾人起身用過早飯,便即啟程回返洛陽。虛竹本欲就此告辭離去,阿紫道:「小和尚,你此行不就是為了將手中的十張請柬送出去麼?倒不如隨我等前去洛陽,還有幾張請柬送於丐幫的幾位長老,早些派完,也能早些回去。」虛竹不黯事務,下山這些日子以來吃了不少暗虧,實也頗是厭倦這塵世,當下便即同行。吳子矜心道:「如今大哥去了少林寺,若是一語不合,雙方大打出手,沒了這和尚助手,大哥當無阻礙。」

    眾人一行踏上了北去的官道,行不數里,一人遠遠而至,老遠便高聲叫道:「師父!師父!」吳子矜大喜,原來卻是游坦之。阿紫卻是皺眉道:「怎麼又是他?這般陰魂不散?」原來阿紫先前將游坦之誘出與自己同行,不數日新鮮感消退,便使了個法子將游坦之甩掉,自己一人行走。卻不料游坦之偏偏有著一股韌勁,往往被甩開數日便即追上,阿紫煩不勝煩,心下已有些稍稍後悔。此次她剛甩開游坦之三日便又叫他追了上來。

    吳子矜見游坦之法度嚴謹,似乎這段時日武功又有了長足的進步,心下不禁大是安慰,吩咐他隨隊而行,眾人遂往北而去。

    如此漸漸出了山區,眼前儘是平原。眾人加快腳步,第二日下午已然越過洛陽,到了柳宗鎮。

    丁春秋囚人之處卻在鎮西十里處的一處莊園之中,吳子矜等人聽從楚烈指點尋到此處,但見高牆環繞,閣樓飛簷,好氣派,卻不知是什麼人的產業,叫丁春秋給奪了去。

    只是遙遙見到那莊園大門敞開,吳子矜心下已然覺得有些不對,足下點地,縱身掠去,幾個起落已然到了門邊,探首望去,不由跌足道:「糟了,我們晚了一步。」

    原來莊內此刻寂寥,竟是空無一人。眾人尾隨而入,楚烈當先而行,直趨左首一處閣樓,道:「囚禁諸位長老的地牢便在此處。」

    只是地牢內卻是柵斷磚裂,似乎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數具屍首就地,看服飾都是星宿弟子,想必是地牢看守。吳子矜等人面面相覷,心下頗是訝異,如此看來,卻是有人搶先下手救走了丐幫諸人。

    段譽忽道:「二哥,這牢中似乎有女子來過,我嗅得出有股淡淡的幽香。」他曾中段延慶之計,被困在之中與木婉清相處數日,對女子的淡淡體香極是熟諳,他既是如此斷言,便絕無錯處。丐幫諸人之中並無女子,這女子卻又是從何而來?莫不成便是此人救了一干人等麼?

    吳子矜正自猶疑不定,忽聽游坦之道:「師父,這是什麼?」吳子矜循聲望去,但見游坦之攤開的右掌掌心中一團冰綃般的物事,赫然便是一隻手套。吳子矜心中一震,失聲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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