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緊雲亂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比武較技 文 / 周雲龍
第一百一十八章比武較技
「游坦之」三字入耳，阿紫驚道：「咦，是小遊子麼？他怎在此處？」一對妙目滑向台上，卻見那少年一襲青衫，身背長劍，活脫脫便是另一個吳子矜。這游坦之最崇拜的便是師父吳子矜，是以不論穿著神態，都極力模仿。只是此刻看他足下不丁不八，嶽峙淵渟，面色沉靜，半年不見，竟是氣質大變。
齊盛山見是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面露不屑之色，心下卻是大喜，暗忖：「擊倒了他，我便只需一戰即可踏上幫主寶座，這小子自己送死，可怪不得我心狠。」當下冷聲道：「動手罷！」忽地踏前一步，雙臂迴環徑擊游坦之太陽穴。
這一記「雙風貫耳」雖是普通拳法，被他貫注了內力，使來罡風凌厲，出手狠辣，中者立死。台旁四大長老面色大變，欲待出聲已是不及。眼瞧著這樣一個陽光少年便要就此血濺五步，不少人都閉上了雙目，阿紫心頭也是一悸，「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游坦之嘴角邊的那絲微笑未逝，忽地退了一步。這一步時機拿捏極準，正是齊盛山招數使老之際。「砰」的一聲，齊盛山雙拳自游坦之額前劃過，拳面對撞，這一下他忒過大意，使了全力，指骨疼痛欲裂，胸腹間空門大露，敵人若是就此進招，自己性命堪虞。
只是游坦之似乎無意占此便宜，雙手反背，微笑不語。齊盛山驚魂甫定，方自逃過一劫，將游坦之笑容覷入眼底，似乎有些譏諷之意，心下怒火大盛，將適才一絲懼意拋諸腦後，嘿的一聲，雙臂骨骼發出「劈劈啪啪」之聲，衣衫無風自舞。
「格」的一聲悶響，齊盛山足步跺下，整座高台為之輕輕震動，兩條長臂直上直下猛攻向前。他此刻已知面前這少年並非庸手，出手便是自己壓箱底的風雷掌法。
但聞轟轟之聲不絕，似乎九天雷降，將游坦之身子盡數湮沒。台下數十名丐幫好手本摩拳擦掌要上台較技，此刻都頹然放棄，心道自己便是再練十年也不是人家敵手，哪裡還敢再上台獻醜。
掌影翻飛之間，游坦之卻是左手捏訣，右手食指伸出為劍，緩緩出招。齊盛山掌力再如何迅猛，游坦之卻似中流砥柱，任憑波濤一浪高似一浪，終是巋然不動。
二人交手數招，齊盛山雖掌力不衰，卻覺得對方反擊愈來愈盛，自己先前是七分攻勢三分防禦，如今卻已變成五分攻五分守。殊不知游坦之雖限於年歲，如今體內只是方自孕育出元陽真氣，但他先前經明師吳子矜悉心指點，吳子矜將自己數年來的劍道體會傾囊相授，游坦之在「周公劍法」上的起點，比之吳子矜初始可高了許多。
游坦之本來天性好武，只不過他身子骨單薄，練不得游氏兄弟擅長的外功，兼且嬌生慣養，好嬉不學，故而方習武不成，習文又不就。但隨吳子矜遊歷江湖的那段時日，已將他富家公子哥的習性磨去大半，這半年來潛心練劍，劍術已有小成。
而齊盛山雖功力深了許多，只是他純係自學，平日裡在幫中人緣不佳，交不到幾個知心朋友，少有切磋之機，一身武功隱則隱爾，卻是缺了實戰經驗。他久攻不下，心下愈發焦躁，出招狠辣有餘，卻是失了沉穩。周公劍法長處不在繁複，而在尋隙而入，游坦之愈發游刃有餘，若不是他此刻以指代劍，使來頗為不適，只怕早已得手。
激鬥之中齊盛山長吸一口真氣，正欲揮掌擊出，忽地肋下「章門穴」微微一麻，竟是叫游坦之劍指刺中。這「章門穴」乃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游坦之雖未下重手，但齊盛山已是心口一遏，胸中這口真氣便似魚刺一般橫亙胸間，險些就此暈厥。四周驚噫聲中，齊盛山但覺目眩耳鳴，足下踉蹌退了數步。
游坦之雙手抱拳道：「承讓。」齊盛山定了定神，正欲開口，眼前人影晃動，四大長老齊齊躍上，將二人隔開，宋長老道：「此戰游坦之獲勝，齊盛山，想不到我丐幫藏龍臥虎，老夫倒是小瞧了你，你且下去罷，日後自有重用。」
齊盛山本惱羞成怒，要尋隙偷襲，奈何宋長老已知他陰桀脾性，早有防備。無奈之下，狠狠瞪了游坦之一眼，低著頭躍下了高台，足步落地，雙膝一軟，險些摔倒，舉目四顧，身周居然無一人攙扶，顯是極不得人心，心下也不由有些孤寂。
台上游坦之見禮，四大長老心道：「小子果然深得吳兄弟真傳，丐幫可不能錯過這等俊傑。」都是還了一禮，轉身躍下高台。
游坦之這番比武獲勝，台下眾人暗自衡量，仍自恃本事上台者卻是少了許多，半晌才上去一位，轉眼間敗下陣來。
台下阿紫笑道：「這小子半年不見，倒是變了個人，這比武打擂倒真是有趣，我也上台和他玩玩。」段譽嚇了一跳，道：「阿紫！人家丐幫大事，你可不能添亂！」阿紫撅唇道：「我怎麼胡鬧了？這丐幫幫主之位，能者居之，你便知道我阿紫做不得麼？」說話間，便要躍出去。段譽伸手一把沒拉住，暗道糟糕，正要追上前去，卻見阿紫復又退了回來，適才的嘻笑全數不見，換作了一臉的懼色，不住道：「是他！是他！師父只怕已然來了，我……我可不能叫他瞧見。」身子一晃，躲到了段譽身後。
段譽大是奇怪，正要出聲詢問，忽聽有人呻吟一聲，原來一旁的吳子矜居然悠悠醒轉。段譽大喜道：「吳大哥，你醒了麼？」吳子矜睜開雙目，瞥了一眼，道：「我……我這是到了哪裡？」
吳子矜當日在肅州與丁春秋一戰，左臂中了「化功**」，毒氣上行，後又數度與一品堂交手，毒發甚烈，不得不返回中原尋薛神醫醫治。但趕到柳宗鎮薛府時卻是撲了個空，家人言道薛神醫外出訪友去了。吳子矜依著指點尋去，卻每每晚了一步，失之交臂。後在道上聽得君山大會將開的訊息，吳子矜心忖薛神醫名滿天下，當在受邀之列，遂啟程南下，卻在唐州遇上了被摘星子攔道輕薄的木婉清，雖及時趕跑了摘星子，卻於動手之際毒性陡然發作吃了摘星子一掌。
他所身具的「入夢訣」內功玄奧無比，數年來的錘煉，全身經脈無比堅韌，內家掌力也難有致命傷害，尋常毒素亦難侵襲，他數次與高手對決逃得性命便是拜它之功。奈何此番中毒，一是他自己內力回縮引毒，等若敞開中門任敵長驅直入；二是丁春秋體內數十年積聚的劇毒毒性極烈，吳子矜的劍氣被壓縮於心脈之側，只能堪堪護住性命。
只是這門內功終是神奧，吳子矜昏睡之際仍可自行運功，這段時日他雖常常昏厥，體內劍氣卻是運轉不懈，終是略略好轉，此刻竟是醒了過來。
此刻台上游坦之對面已然多了一個白衣人。四大長老中的吳長風一望之下霍地立起，大聲喝道：「摘星子？你這星宿妖人居然也敢來爭奪丐幫幫主麼？邪魔小丑，還不快快滾下台？」他與摘星子曾有過一面之緣，立時便認了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大嘩，不少丐幫弟子紛紛立起，竹杖點地，群情激憤。摘星子嘿嘿一聲冷笑，伸出右手捋了捋頸邊長髮，道：「此話差矣。貴幫先前有言在先，現下正是比武爭位，天下英雄，只要有幾分本事，便可上台一戰，你可沒規定我星宿派不能參與。至於私怨麼，你我大可會後解決，眼下可不能因私廢公。」
這話處處占理，四大長老面色鐵青，心底皆知上了全冠清的當。這全冠清與一品堂私通，完全可以先遣高手將有威脅之人一一擊敗，自己再上台較技，輕輕鬆鬆便得了幫主之位。只是如今的丐幫一盤散沙，妄圖做幫主的大有人在，若是就此反悔，只怕難以服眾。
摘星子可不管台下眾人反應，轉過身來，笑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在下便討教幾招拳腳功夫。」雙手自袖中伸出，一縷寒光閃動，卻是陽光照在他右手上反光。只見他右手上食、中二指套了兩隻指套，此刻顯出藍汪汪的色彩，顯是塗了劇毒。
宋長老方要說話，游坦之卻已道：「既是如此，請出招罷。」宋長老卻是瞧出門道，心下大罵摘星子卑鄙。
摘星子戴指套的兩指曾為吳子矜長劍削去一截，生性愛美的他便戴上兩枚鐵製指套，塗上劇毒。他知對方長處在於劍術，是以口中咬死了要與對方比試拳腳，自己戴了指套，卻算得兵刃，反佔了便宜。游坦之江湖經驗不足，反倒給對方鑽了空子。
摘星子笑道：「小兄弟當心了，我可要出招啦！」雙掌輕飄飄地擊出。游坦之凝神揮掌招架，二人兩下交鋒，忽地眼前人影一晃，一人攔在身前，摘星子這一掌波的一聲，正中那人心口。
眾人驚呼聲中，那人卻未動分毫，冷笑道：「摘星子老兄，別來無恙罷？」摘星子定睛望去，大驚道：「吳子矜？你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