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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胡漢恩仇 第七十七章 雁門絕壁 文 / 周雲龍

    第七十七章雁門絕壁

    劍氣如霜,化作一道長虹,雷霆生威,一至於斯。吳子矜倏然醒來,兀自記得夢中那白鬚老人劍招手法,每一個捏訣姿式、出劍方位都是那麼玄妙莫名,心下大是訝異。這兩年來他的「入夢訣」內力日益精進,先前真氣不足而強行突破「煉精化氣」臻「煉氣化神」境界所帶來的經脈痼疾已是漸漸消失。

    「入夢訣」內功層次不多,卻極是難練。「煉精化氣」若不是機緣巧合,吳子矜要突破關竅便要耗費十年的時光。是以近三年來,吳子矜雖苦練不輟,要突破「煉氣化神」境界卻還差了些火候。只是隨著內力日進,每晚雖劍氣仍自行流轉,夢中那白鬚老人舞劍的情形卻是愈來愈少了,甚至數月都不見蹤跡。此番再度得見,那老人使出的招式卻是自己曾在參合莊上無意中試練出來,並倚之自段延慶杖下逃生的一記劍招,卻是令吳子矜心下大喜。

    他數度想要將這一招回想出來,只是他兩度施展,都是在懵懂之間,腦中並未留下多少印象,此刻那老者居然將之清晰地使了一遍,雖是夢中未曾全數記得,卻總是大略地摸到了一點影子。

    想到自己劍術又有突破進境,吳子矜自是心下欣喜。旋即想起,自己似乎先前是暈倒在聚賢莊上的,也不知身後的小丫頭阿朱是不是給?想到此處,吳子矜心中一驚,抬起頭來,便要起身。

    甫自抬頭,一張笑嘻嘻的俏臉探在面前作了個鬼臉。吳子矜赫然發覺竟是自己方才惦念不已的阿朱,一時間驚喜交迸,忘了自己身上同時湧起的劇痛,叫道:「阿朱?你,你沒事了麼?」

    阿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笑道:「我當然沒事。你剛才在想什麼?想情人麼?」這句玩笑話一出,吳子矜登時臉色微變,原來是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赫連知秋。只是要遠赴西夏,也只能等信陽之行事了,馬大元之死真相大白方可動身。

    阿朱察言觀色,自是知曉觸動了吳子矜心底的一根弦,當下換了語氣柔聲道:「吳公子,我這條命能救回來,要謝謝你和喬大爺,阿朱只是個小丫頭,沒別的本事,只能做牛做馬,侍奉你們二位。」吳子矜慌忙擺手道:「阿朱姑娘你言重了,我只是個窮叫化,哪裡配?唉,倒是喬大哥,卻不知如今怎樣。」

    當日喬峰闖出莊去,眾人本要殺阿朱洩憤。但丐幫中幾個從前與喬峰交好的兄弟白世鏡等一力承擔,薛神醫也看在吳子矜面上應承,方才放過阿朱一條小命。阿朱所中的是大金剛掌力,她偷入少林寺盜取「易筋經」時被玄慈所傷,好在喬峰以一面銅鏡擋了一擋,將掌力消去了十之**,薛神醫方才能藥到病除。而吳子矜身受喬峰狂怒之下的驚天掌力,經脈損傷頗巨,傷勢居然遠比阿朱來得重。阿朱受傷後尚有喬峰以內力續命,若是吳子矜沒有薛神醫立時援手,只怕不須一柱香的功夫便得立時了帳。

    阿朱口快,唧唧呱呱不到一會已將事情說了個明白,苦著臉道:「我如今傷勢倒是好了,只是天天窩在屋裡出不去,外面一大幫人守著,老要我說清楚與喬大爺的關係,還有他如今的行蹤,我卻哪裡知道?」當日喬峰走後,群雄便散了大半,丐幫眾人安頓好吳子矜後也紛紛回歸分舵。但仍有不少人滯留在聚賢莊,想要從阿朱口中得知喬峰的行蹤。

    吳子矜瞧著她神采飛揚的俏臉,哪裡有當日那一絲的慘白?心知傷勢是真好了。但一轉眼瞧見她眼底那一抹狡燴,吳子矜心頭一動,不由道:「你當真不知道麼?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阿朱姑娘的本事我可清楚得緊。」

    阿朱漲紅了臉,一跺蠻足,道:「好啊,你欺負我,回頭見了喬大爺,非讓他懲治你不可。」吳子矜大笑道:「著啊,終於承認你知道他去哪裡了麼?」

    二人笑鬧間,一個聲音傳來道:「吳公子,你醒了?」吳子矜聽得是薛神醫的聲音,對阿朱施了個眼色,二人心照不宣,一齊緘口不言。足步響動,薛慕華走將進來,看他面色有些蒼白,吳子矜歉然道:「為了我的傷勢,薛先生這幾日受累了。」

    薛慕華為吳子矜把了把脈,方道:「哪裡,你我二人之間還談什麼謝字。吳公子傷勢已無大礙,只需再歇息幾日,便能復原。只是大戰方歇,內力不免有些受損,須得勤加苦練了。」吳子矜也知自己能不死,實在是邀天之倖。薛慕華道:「兩年前你經脈受損,兼且身受重傷,我雖全力施救,卻也綿亙兩月,方才成功,你記得此事麼?」

    吳子矜點頭道:「確然如此,有什麼不對勁麼?」旋即心頭一動,道:「我這次傷勢不在當日之下,怎地好地這般快法?」薛慕華點頭道:「正是,原來你也看到了這其中的蹊蹺處。我為你把脈診治,你傷勢雖未必高過兩年前,卻也輕不了多少,但此番能好得這般快法,只怕還是仗了你所身具的內功。」

    吳子矜體內的劍氣已經頗巨威力,兩年習練下來,週身經脈多番錘煉,也鍛造得堅韌異常。喬峰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傾襲而來,貫入體內,被吳子矜體內成千上萬把小劍切成一塊一塊,雖造成了重傷,卻沒傷到幾處主要經絡,運功脈絡安然無損。加上他晚間內力自動運行調息,比之尋常人內傷癒合速度更是快了一倍,是以此番重傷竟是半月許便已大有好轉。

    這其中的道理便是薛慕華精通醫術,卻也難以完全明白。吳子矜笑道:「不管怎樣,總是喜訊,還要多謝薛先生才是。」薛慕華道:「謝我卻是不必,有空你多去去汴梁才好。」這話一出,吳子矜打個哈哈,顧左右而言他,想要矇混過去,薛慕華卻道:「你三個月沒去汴梁,我可不敢去見侄女,免得鬍子遭殃。」

    阿朱滿是挪揄的目光令吳子矜恨不得鑽到床底下去,好容易捱過了薛慕華一通嘮叨,卻聽薛慕華道:「吳兄弟,你如今身上所中的『生死符』發作愈來愈是頻繁,若是再不清除,只怕後果有些不妙。」吳子矜沉吟半晌,道:「反正最多月餘,我便要動身前往西夏。到時往那天山走上一遭便是。」

    薛慕華變色道:「天山?那,那童姥武功高深莫測,你鬥得過她麼?」阿朱聞得「童姥」二字,亦是驚道:「你說的便是擄去王家舅母的人麼?那童姥若是真的這般厲害,不如等到會齊了慕容公子,再一併前往施救。」吳子矜搖頭笑道:「此事押後再議,薛先生,勞煩你再為我配置幾顆鎮癢丸罷。」薛慕華輕歎了一聲,童姥乃是他同門長輩,卻也不能多說什麼。

    養傷的這個月便住在聚賢莊中,游氏雙雄與薛慕華相交莫逆,又頗是感激吳子矜救了孩兒游坦之,自是不會虧待。兄弟二人閒暇時也來探望,與吳子矜交談了幾句,言下頗有要讓游坦之拜在吳子矜門下的意思。吳子矜嚇了一跳,他自己比游坦之不過大了四歲,哪裡有做人老師的資格,每日裡見二位莊主慇勤備至,大是尷尬。而阿朱也受不了老有武林人士尋她盤問,二人遂起了溜之大吉的心思。

    過了兩日,吳子矜已能行動自如,二人便於當晚留下一封信箋,不辭而別。阿朱輕功本已不俗,再有吳子矜在一旁提攜,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出去,渾沒驚動莊上滯留諸路英雄。

    二人出了聚賢莊,阿朱便催著吳子矜一路向北。二人到集市上購買了兩匹良馬,兼程北上。

    這日來到一處集鎮打尖,二人方自坐下,只聽得臨桌一個聲音道:「各位,當時我是親眼目睹,那杜康劍吳子矜拿起一把巨劍……」吳子矜聽到自己的名字,轉過頭來,卻見一個江湖豪客打扮之人,一隻腳踏在長凳之上,正自說得口沫橫飛。只見他雙手相對成圓,稍頓,似乎還嫌不夠,又放大了一倍,道:「這麼粗的劍柄,被他大手一把握住,說時遲,那時快,一劍劈將下去,那喬峰是落荒而逃。」說到這裡,四下采聲四起:「好英雄!好漢子!」

    吳子矜縮回腦袋,伸衣袖擦了擦腦袋上的汗珠,低聲道:「這人是誰?我在聚賢莊見過他麼?」阿朱笑呵呵地伸手比了比,二人不禁莞爾。

    一大碗粗面堪堪下肚,那人繪聲繪色的「說書」已是高潮迭出,正自興高采烈之間,忽人群中有人冷冷道:「那吳子矜與喬峰沆瀣一氣,做了契丹人的走狗,你還在這裡胡吹大氣,豈不可笑?」此話一出,兩邊立時對罵,江湖中人什麼粗話都罵得出,阿朱眉頭微皺,道:「吳公子,我們還是快些走罷。」

    二人自兩大陣營中施施然走出小店,罵戰雙方渾然未覺正主兒便在眼前錯過。

    雁門關乃是大宋北疆,地勢險要,週遭崇山峻嶺綿延不絕。此刻關西山道之上卻有一男一女跋涉,那女子開口道:「也不知他到過這裡了沒有,若是錯過了,便糟了。」二人正是阿朱與吳子矜。此刻二人所向自然便是昔年那契丹武士躍崖之處,當日杏子林二人都在場,自是知曉其中的情由,阿朱冰雪聰明,料到喬峰會到此查看石壁上的留字,是以傷勢甫好,便急急趕了來。

    只是畢竟養傷耽擱了近二十日,是否錯過了喬峰,卻也難說得很。二人自關西高嶺上山,於山巔四下探尋,依據當日智光大師所述,花了半日,終是尋到西北角一處山側。

    二人來到一處大巖旁,但見山道數步之外,下臨深俗,但見雲霧封谷,下不見底。吳子矜道:「想必此處便是那契丹武士跳崖之所。」忽聽阿朱驚叫道:「吳公子,快來看!」吳子矜轉過身來,見右側山壁上破碎了一片,十數個淡淡的血手印留痕其上,旁邊一塊儘是斧鑿之痕。二人心下明白,那契丹武士留在石壁上的字跡盡數為人毀去,但這些血手印卻是誰的?莫非喬峰已經來過了麼?

    阿朱跺足道:「終是晚了一步!喬大爺!喬大爺!」聲音遠遠傳出,散失在茫茫雲海間,一滴淚珠止不住滾落下來。

    「誰惹阿朱不高興?是吳兄弟麼?」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吳子矜倏然轉身,卻見眼前人身著灰色布袍,方面粗眉,正是喬峰。香風撲鼻,一個身子早撲入喬峰懷中,摟著不放,連聲道:「謝謝老天爺保佑,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我只怕錯過了……」

    過不多久,阿朱抬起頭來,見喬峰尷尬、吳子矜挪揄的笑容,忽地滿臉飛紅,反身疾奔,繞到了樹後。喬峰愕然道:「喂!喂!阿朱,你幹什麼?」吳子矜笑道:「喬大哥,你別管她,過一會就好了。」

    二人便在山石上坐下敘話。原來喬峰自離了聚賢莊,卻在半路上遇到個黑衣人,平白無故被臭罵一頓,他哪裡能受辱,立時動手,想不到那人武功居然不在喬峰之下,二人翻翻滾滾鬥了百合,終叫那人脫身逸去。此人出手之間諸多少林武功,喬峰驚訝之餘,卻是為少林派擔心。他出身少林,雖蒙受不白之冤,卻不願師門再遭不幸。是以轉道上了少室山,在寺外守了五日,見沒什麼意外發生,後又到爹娘墳前守了三日,這才離開。

    下得山來,第一要事自然便是查探自己的身世,是以存下了去雁門關外瞧石壁遺文的心思。他一路前往代州,心情鬱悶之下住宿打尖更是大喝特喝,酒量加倍,是以路上走得並不快,多耽擱了幾日。等到了此處,卻見遺文早已被人以斧鑿去,大怒之下揮掌拍擊石壁,留下了血手印。

    傷心過後,便起了下谷探尋父親遺骨的心思。只是這山崖高峻,壁上陡峭,頗是難以立足,喬峰便下山去集市上採購長繩以備用。這數日間喬峰每每下崖查探,卻是一無所獲。山道險峻,來往大多是避開禁令通關的商旅,失足落崖實在是常事,是以山底早是白骨纍纍,哪裡分辨得出哪個是他的家人。本來喬峰已是絕望,打算今日最後一次下崖,再沒什麼線索便即離開,卻在此撞上了吳子矜二人。

    吳子矜道:「喬大哥,你所遇的那個黑衣人,很可能便是幕後兇手。」喬峰精神大震,道:「你說甚麼?」吳子矜遂將自己前往少林途中所遇到的一場惡鬥說與他聽,道:「此人相貌與你極為相似,行事又如此詭異,定然與這場大陰謀有脫不開的干係。」

    喬峰大喜,雙手握住吳子矜使勁搖晃道:「謝謝,謝謝你,兄弟。」他自開革出丐幫,天下人似乎都將他當作了胡虜遼狗,人人欲殺之而後快,卻唯有吳子矜始終不離不棄,榮辱與共,心情激動下,大聲道:「吳兄弟,我喬峰今生能與你相識,實在是莫大的運氣,若是你不嫌棄,咱們結為金蘭兄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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