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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胡漢恩仇 第六十二章 再生者段 文 / 周雲龍

    第六十二章再生者段

    藍天碧水,清風徐來,旋即轉勁,若九天罡風,又似地煞寒風。須臾風消雲散,一人嶽峙淵渟,緩緩收勢。一個女子聲音道:「吳公子,你這路『大風劍』使來已頗得精髓,只是適才使到第十三式『風動花香』時怎地左肩微聳?若是與高明的對手交手,只怕敵方已可借此破綻中宮直入,要了你的性命。」那男子道:「王姑娘果然眼力高明,在下適才舊疾發作,是以出招略偏,果是一處破綻。」

    這二人正是困守島嶼的吳子矜與王語嫣。那黑衣人選得好地方,這小島方圓不過里許,卻滿是嶙峋怪石,寸草不生,更別提什麼樹木,令吳子矜早早熄了伐木作筏的念頭。每隔兩日都有人駕駛小船送來乾糧,吳子矜本存下擄人奪船的心思,卻不料那人狡猾得很,每每於百步外便即停船,以強弓硬箭將物品射至岸上。吳子矜輕功再高,也斷然不能「登萍渡水」踏過數十丈的水面。

    既然絕了脫困之望,吳子矜也只能靜下心來練劍。若是一個月後再敵不過那黑衣人,只怕此生便要長住孤島了。王語嫣道:「天下武學浩如煙海,要想兼通百家,談何容易。在我看來,只需專精一門,便已足克敵制勝。」吳子矜大是訝異,心道:「那你又何必通讀天下武學秘笈?」

    王語嫣自他目光中已知其意,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看那些書,本不是為了自己,我從未練過書中的半點武學,而是……而是為了他。唉,今日方才後悔,我若是花些心思在武學上,我媽媽哪裡……哪裡會被賊人擄去?」

    說到王夫人,王語嫣一雙秀目已是紅了,呆了半晌,方道:「我……我說偏了,說回正題罷。我道你劍術天下罕見,說的是你的劍術基礎,劍術之道,講究由簡入繁,又化繁為簡,你出劍簡潔,火候拿捏已到極至。前朝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曾有云:『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你如今的劍術只是到了第一重境界,不經歷多番劍術錘煉,自簡入繁走這麼一遭,便不能跨過第二重紛擾,達致真正的極簡化境。是以世間劍術名家多行走天下,采百藝而融入己身,方能開創一派。只是我等只有一月之期,若要遍習天下劍術,卻是不夠。若論天下間武學,以刀法派別家數最多,各有獨特之處。而劍法便要少得多了,往往高深的劍術都是殊途同歸。像青海派的『大漠孤煙直』與東海蓬萊派的『碧水箭』招式便是大同小異,實無那個必要都去習練。那黑衣人自詡博學多知,硬是將諸家劍術拼湊到一起,實則一招一式間破綻極大,只是你眼界未開,又存下了保守的心思,看不穿其中的蹊蹺而已。你所使的周公劍法本已自成一派,眼下要做的便是采眾家之長,融入己身修為。」

    吳子矜欣然受教,王語嫣遂采諸派劍術,去除相似劍招,一一為吳子矜分析劍意。吳子矜自習劍以來,一直是自行摸索,此刻正如一個貧家子弟面前突然打開了一個滿是鑽石珍珠的寶庫,其受益自然是不可限量。王語嫣所作的,便是去蕪存菁,將庫中最大、最明亮的寶石給鑲嵌在這個幸運傢伙的身上,而不是由著他胡抓海塞,最後衣兜撐破了兩手空空。

    王語嫣道:「劍招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只需體會各派劍術中那招式轉換發力的技巧,劍招卻不需多記,學過之後要盡量忘卻,如此方能真正做到返璞歸真,進窺無上劍道。」吳子矜依言而行,數日下來,便覺大有進境。

    二人在這孤島上生活,吳子矜尋得一處洞穴,便與王語嫣分居在洞內外,有事呼喝相聞。日間一個練劍,一個督促,倒也不覺得枯燥。閒暇時他亦在湖邊刺魚作羹,改善伙食。此時的他,歷經數年江湖漂泊,早已非當年的那個公子哥,露宿、野炊,樣樣拿手。王語嫣從未有過如此經歷,反倒覺得有趣。在她眼中,那個揮舞著長劍的公子,似乎已漸漸幻化作表哥的模樣:「以前他就是這麼舞劍,我在旁邊誦讀秘笈。」偶爾驚覺那人並非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不由淺淺歎了一口氣,心道:「要是表哥陪我在這孤島上,便是一輩子困在此我也願意。」

    這日午後王語嫣傳了一套「大風劍法」,這其中吳子矜已練過大半類似的劍招,是以只使得兩遍便已得其神髓,只是在使到第十三式「風動花香」時,突地左肩「肩井」穴上微微一麻,一股難言的酥意自骨子裡透將出來,吳子矜哼了一聲,手上劍法微亂。王語嫣瞧出蹊蹺,吳子矜卻知是那「生死符」在作祟。這「生死符」種在他身上已逾兩年,雖有鎮癢丸壓制麻癢,然穴道中那一絲酸澀之意卻是愈來愈重,近半年來已不僅僅局限於當日中符的數處穴道,似乎還會上下遊走。此刻練劍之時陡然發作,自是酥麻難當。

    王語嫣雖胸中所學淵博,卻也未曾聽聞過這等逍遙派的絕技,還以為吳子矜是以前的舊傷發作,道:「公子想必是練劍過於勞累,便先歇一歇罷。」二人在島上相處近月,彼此間早沒了那層隔閡,說話間便當對方是自己至親一般。吳子矜點了點頭,坐將下來,二人並肩坐在岸灘上,遠處輕濤拍岸,吳子矜足下鞋襪早爛,已赤腳了好些天,當下探腳入碧波之中,一股沁人的涼意透將上來,不由大感舒爽,王語嫣卻是抱膝坐在一旁大石上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那黑衣人也忒是奇怪,每每遣人送來乾糧的同時也給王語嫣送來備用乾淨衣裙,卻對吳子矜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視若不見。如此一來,吳子矜原本便破舊的衣衫愈發襤褸,而王語嫣卻嬌艷如昨,一如往昔。

    算來一月之期將至,二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吳子矜想的是:「那黑衣人果真如約而至麼?若我再不是他的敵手,便當真要終老於此麼?」王語嫣卻在想:「表哥怎麼還沒來尋我?難道,難道那復燕大業便真的這般重要麼?」

    遠方水天之交一記黑點若隱若現,二人「啊」的一聲,面面相覷,想的都是:「終於來了麼?」送餐乃是三日一次,昨日剛剛有人來過。

    漸漸地,黑點愈來愈大,舟中似乎不止一人。吳子矜不自覺握緊劍柄,五指用力,手背上青筋崩起,心道:「他……他還帶了同黨?」

    一盞茶後,二人對視一眼,忽地齊聲歡呼,王語嫣首次丟了自己淑女的風範,跳進齊膝深的湖水中,任憑自己的長裙被水波打濕,大聲呼喚道:「阿朱!阿碧!」

    吳子矜也看得清楚,那小船上坐著三人,船頭船尾一紅一綠兩位持槳妙齡少女,正是在琴韻小築見過的阿朱阿碧兩位姑娘。中間那人卻是青衫方巾,儒生打扮。

    這小島地處湖心,沿湖漁民甚少來此,吳子矜二人終日望穿秋水,此刻見到來人,還是舊識,這番欣喜自是非言語所能形容。那船頭划槳的正是阿朱,遠遠望見舉起手臂搖擺的王語嫣,愣得一愣,轉身說了幾句,立時手上加力劃來,不多時已是靠近。

    「姑娘,真的是你麼?太好了,這下公子便不必擔心了。」阿朱與阿碧跳下船來,拉著王語嫣的雙手,喜不自生。

    驀地一個聲音道:「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古人陳不欺我,小姐足濯碧波,莫非便是那洛神宓妃重臨人間麼?」

    王語嫣嚇了一跳,方才發覺一個年輕公子正目光灼灼地瞧著自己,面上紅暈浮起,忙不迭轉身上岸。那年輕公子在船頭一記長揖道:「在下段譽,拜見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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