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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第二十四 走還是留?這是個問題 文 / 柳暗花溟

    「地宮中的東西,阿斯取出來後,全送到船上來了。Quanshu.CC……他說那是你找到的,應該歸你所有。他是沙漠中人,只要水和自由,而你破解了亡靈詛咒,咱們明軍幫霍爾姆茲人除了魯圖這個大患,所以一切全是咱們應得的。」花想容知道他在想什麼,解釋道:「這下你開心了,那些寶貝整整裝了一船,船也是伊爾汗王贈送的。但是你這個樣子是不能亂動的,小弓說你傷後過力,損了經脈,要休養好幾個月,大概回到金陵才會完全康復,中途再出問題的話,只怕會一輩子落下病根,所以——你不要再想陰謀詭計沉船了好嗎?」

    「怕我死嗎?」高闖調笑了一句,沒想到花想容的淚水奪眶而出,比他那天的昏厥來得還快。他怕她甩手而去,急忙表現出痛苦的樣子,其實匡醫生父女的醫術極高,他的身體只是無力,並沒有疼痛。

    「已經兩回了。」花想容怕高闖的傷口再度裂開,不敢掙扎,被高闖拉得俯下身去,幾乎是趴在他身上了,又氣又急的淚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上回是差點被一箭射死,這回肚子上有那麼大傷口還去救我,不能派個士兵嗎?如果你為此死了,你要我怎麼辦?」

    「當然不行了,我的老婆我自己救。」高闖嬉皮笑臉,「我可是個醋罈子,別的男人不能碰你一下。」

    「誰是你老婆,我還沒有答應!」

    「咱不帶這樣的,還反悔!那天我死過去前,明明聽你說什麼都答應我的。」高闖**地看了花想容一眼:「好吧好吧,我答應你以後拚命時都帶著你,為了你,我死賴活挨也會保著小命,行了吧?不過——既然你什麼都答應我了。現在先親個嘴,然後我們親熱親熱吧,我好久沒有碰你了,想得不得了。」

    花想容臉孔漲紅,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嚴重懷疑這個男人不是純正的人類。傷得這麼重了,居然還有色心,而且興趣濃厚。

    兩人就這樣,一個調戲,一個害羞。這場意外之災的惡劣後果和感情考驗的不確定性瞬間煙消雲散了。高闖算計了一下,估計回到大明後。他和張輝及那幾個西藏人約定地回現代時間差不多快到了,那是他即將離開的時刻,他現在只要安靜的等待就行。

    這一趟,他收穫很大,不僅是財富,還有他親自經歷的這場征服和傳播之旅。他目睹了中國最強盛時期對世界的影響,大中華的榮耀和光榮,那讓他熱血澎湃的民族自尊和自豪感時時鼓蕩在他心中。

    當然,他還收穫了最珍貴的感情。

    然而他想平靜渡過這段時光的願望根本沒有實現,在他醒來的第二天,船隊就出事了。本來按照船隊的計劃,回程的時候除了補充給養,是不會在任何港口停留地,也不拜會任何國家,但船隊還未出阿拉伯海,船隊中就開始莫名其妙的死人。

    開始時,高闖還以為是壞死病或者奇怪的熱帶疾病,但後來光軍帶來的消息是說,隨隊的醫生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但還是有人不斷的死去。不是成批地死人,而是一個一個的,沒有任何徵兆的,忽然在睡夢中離開了人世。而且,死亡的時間有白天、有晚上。

    一連九個年輕的士兵喪命,船上的士兵和水手開始恐慌。聲稱一定是有惡鬼在船上遊蕩。

    「那些去世的人。生前沒有染病的跡像嗎?」花想容問,整個人偏坐在高闖身後,扶著他。其實高闖根本沒有那麼虛弱,但非常喜歡裝虛弱,以博得花想容的溫柔愛憐。

    「沒有啊,容姐姐,我爹的醫術可是高明得很,我可也是女神農呢,不會看錯。」小弓說。

    自從光軍英勇救美後,小弓不再避嫌,天天和光軍呆在一起,好在船隊回程時沒有什麼特殊任務要執行,大家都很閒在,倒也沒人反應光軍違反軍規。

    「我不是懷疑匡神醫的醫術啦。」花想容忙道,「可是這也太奇怪了。你說呢?高闖。」

    這回高闖很嚴肅正經,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皺著眉頭問:「真的沒有任何徵兆嗎?這些士兵生前沒有說過什麼嗎?」

    光軍搖搖頭,「我仔細打聽過了,真的沒出過什麼與眾不同的事,都是輪調守船的弟兄,他們頭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所以,老兵們都說是以前這裡沉過不少船,一定是水鬼索命,大家都去找智光大師寫『佛』字符,帶在身上。」

    「都是輪值到哪條艘船後出的事?」

    光軍被問愣了,心裡驀地一緊,也想到了那種可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高闖,半晌後才說:「難道沒——殺死?」他看看高闖的肚子,這下差點扎死他大哥,竟然還——

    「肯定是死了,這點沒有疑問。但是難保沒殘留點什麼,人可是有三魂七魄的,也不知道霍爾木茲人是不是和咱們大明的人一樣。」高闖說得蠻不在乎。

    光軍臉色變了又變,咬牙道:「大哥等著,我這就去查。」說著拉上小弓就走。

    「到底什麼事?」門一關上,花想容就急著問。

    高闖本不想告訴她,怕把她嚇到。她聽光軍講起他被惡靈附體的事時,就緊張得不得了,他不想她再受驚了,可是他答應過不隱瞞她任何事,只好實話實說。

    「這是有關於那個綠洲地。」高闖盡量說得輕描淡寫,「我們初到地宮時,那個小兵被不知什麼東西控制了意識,曾經說過,不能帶走地宮中的一草一木,否則會永無寧日。不過你也別擔心,我覺得那是嚇唬人的,就算真有這事,我們船隊有那麼多高僧法師,也不會怕他。」

    花想容驚得連嘴也合不上。一草一木?他們帶走的何止一草一木,那是滿滿一船的金銀財寶!

    「要不?咱們不要了。沉掉。」她遲疑地說。

    這話,讓高闖混沌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芒。整個人都清醒了好多。對啊,不管那船上是不是鬧鬼,只要賴在那個惡靈身上,這船就可以沉了,他回到現代後再打撈出來。

    他根本就不怕那個惡靈,六百年前不怕,而且還殺掉了他——說是殺掉一大半也行,六百年後他還會怕它嗎?問題是它又殺傷了這麼多人命,不能輕易饒恕,但它這麼一鬧,也確實解決了他的一些棘手問題。

    因為答應了花想容不亂動,他就沒有再去打沉船的主意。但他心裡一直放不下那些從地宮中弄出來的東西,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怎麼會放過?順手把那惡靈的殘留意識打入深海,讓滄海桑田去解決它!

    等了有少半天,光軍急匆匆的跑來,情況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那些死去的士兵在死前確實輪值到那條伊爾汗王送的船上,也就是說,接近過那批寶物。

    這下高闖坐不住了,馬上去找鄭和,因為事關多條人命,花想容也不好攔著,只是緊張的跟在後面照顧。

    鄭和聽完高闖的說法雖然有點半信半疑,但隨即從光軍和其他幾個當日進入過地宮的人證了實,不禁皺眉道:「不知道要怎麼解決呢?高大人有什麼意見?」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沉船。」高闖平穩地道。但卻低著頭,不讓鄭和看到他有點興奮的神情,「不過我可以帶幾個人先過船看看,再請智光大師和哈三掌教寫幾道降魔符咒,製成鐵卷。好鎮著那惡靈。」

    「沉船?」鄭和猶豫了一下,著實有點捨不得,倒不是很在意這些財寶,而是惋惜這些奇珍不能獻給皇上賞玩。

    「卑職只是建議,決定該由大人來下。但是這個惡靈非常厲害,如果真要請智光大師和哈三掌教去降魔捉鬼也可以。只怕除惡未盡,它潛藏起來,到時候帶到大明皇宮——」

    鄭和聽高闖這樣說。不禁一驚,心想自己只為了取悅皇上,讓皇上在處理國事地百忙之中保持心情愉快,卻忘記做為一國之君,安全最為重要,又想到如果惡靈沒有除盡,真的危害到大明的國體,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就這麼辦吧。」他痛下決心。財寶不算什麼,重要的是龍體,是國體,為了這些,一點危險也冒不得,必須萬無一失。

    高闖險得樂出來。

    他當初鋌而走險來到大明的目的,就是要弄清大明船隊沉沒的具體位置,還曾想能沉掉幾隻更好。為此,他差不多是殫精竭慮,從小到大都沒走過這麼多腦子。但是後來,他與這些人相處久了,便有了身為大明人的意識,有了身為中國人的驕傲與自豪,一心只想著要幫助鄭和的船隊完成這次史無前例的偉大航行,所以事事用心,件件效命,好幾次差點把小命搭上,拚命保著船隊不沉船。

    沒想到陳祖義就像上天的禮物一樣出現,他在渣子灘藏匿了巨額的海盜之寶,那些不屬於船隊,而且老陳連船都為高闖備好了。那高闖還有客氣的,連同從占城得到的寶物,毫不猶豫的沉掉了第一隻船。

    本來以為,有這海盜之寶保底,他穿越時空一回也算值了,沒想到前往霍爾姆茲的路上遇到了龍吸水,老天幫他沉了第二隻船,而現在,那惡靈又來幫他沉第三隻了。事不過三,三番的好運齊聚,他再沒什麼想頭。

    「我——不同意。」沒想到花想容突然出聲反對,「高——高大人才醒過來兩天,如果出點什麼事,他可能就——回不去了。」

    鄭和一想也是,一時之間有些為難。他相信高闖的能力,事實上這麼多日子來的相處,他對高闖疑心盡去,打算回大明後就把他的軍功稟告給皇上,給他加官進爵,培養他為大明的棟樑。

    而這次的古怪事件讓他焦頭爛額,他相信只有高闖才能完成這些艱險的任務,可是高闖的身體狀況也確實堪憂,連著兩回走在生死邊緣,沒死已經是奇跡了。

    本來他們是軍人,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是常事,但人家的老婆走出來說話。他總不能太不進情理。

    正沉吟間,就聽高闖道:「容容,這個惡靈極不好對付,只有我和它交過手,它附上我的身時,和我的意識融合,我知道它的許多事情,這樣對徹底消滅它是有幫助的。況且,我相信它已經只剩下殘體了,不會危害到我。」

    「不會危害嗎?那些士兵是怎麼去世的?」

    「呃——那是因為弟兄們沒有提防。」高闖胡亂解釋道:「容容。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可是不能為了自己就不管別人是不是?你一向心善。一定不會放任再有弟兄死去。放心,我會多帶點弟兄上船,還帶著智光大師和哈三掌教的符咒、法器,保證不會有事。你想,那麼多年輕男人,陽氣旺也旺死它了。再說我又不是和它拚命,不過是把符咒鐵卷放好,鎮它在船上,然後沉到水底就行了。」他知道花想容心軟,所以故意用其他人的生死來說事。

    鄭和尷尬的咳了一聲,提醒二人這是在上官的居處,不宜私談。

    花想容一時失態,紅了臉,高闖臉皮厚,倒沒有什麼。只說回去後再研究,對著鄭和連使眼色,讓他著人準備。眼看天快黑了,換崗的時間到了,如果不快點動手。今晚還會死人,如果不派人守船,那惡靈就會提防,到時候再要除它,就難了。

    不出所料的,花想容最後還是被高闖的花言巧語打動。不過堅持要和高闖一起上鬼船。害高闖又掰了一通陰氣陽氣什麼的,才把她忽悠得決定等在大船上。而此時,鄭和已經準備好一切了。

    軍服,都是以符灰刺血,智光大師和哈三掌教親自寫上兩教的正宗法咒,就連武器也加了禁制,鎮邪鐵卷也已經由隨船的鐵匠趕製完畢,鄭和等人在主船上供出佛牙舍利,佛光直對那條波斯船,守護精挑細先的十名守船兵那貌似平靜的換崗。就連這些士兵的生辰八字都是批過的,而且是處男,保證純陽正氣十足。

    圓月,明亮地照著,平靜的海面上像撒了一層碎金,船隊緩緩前行,除了劈波斬浪的聲音,一望無際的大海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遠處的海天一線處,隱隱有些黑色的莫名影子,也分辨不出是什麼。

    高闖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感覺腹部的傷口有些發緊,倒不怎麼疼痛,只是繃得難受。對面,就是那只波斯船,船上漆黑一片,只有燈籠隨著船隻的晃動輕微的搖著,雖然每隻船貨船上都很安靜,但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關係,他總覺得這艘船充斥著一些妖異之氣。

    深吸了一口氣,高闖穩步走過了兩船間的搭板,光軍緊緊跟隨在他身後。聽說童子頭上三把火,他早在十六歲時就已經沒有火了,好在光軍還有,所以這傻兄弟緊貼著他保護。

    一上船,他就感覺頭皮發炸,心裡很確定,那惡靈的一部分一定在這條船上,可是當時為什麼沒有殺透了它呢?是光軍不忍扎他個透心涼造成的,還是他逼迫那惡靈到他體內一角的時候落下了一絲一毫?但無論怎麼說,大錯已經鑄成,今天一定要做個了斷。

    他把心一橫,慢慢走了過去,帶著一隊人假裝巡邏,仔細搜查船上的每一個角度。走著走著,他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驚慌與憤怒、絕望和凶狠!

    那是它!它在!它的想法清楚的印在了他的心裡。

    他感覺得出來,或者因為它曾經呆在他的身體裡的原因,它想什麼,他都知道。它曾經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差點吞噬他的靈魂,妄圖取而代之,但現在它再沒有力量對抗他。

    它只能趁那些年輕的士兵不備,鑽進他們的心脈,吸食了他們所有的靈精和人氣,讓他們在一天一夜內,毫無預兆的死去。

    殺死那些士兵,它是想得到他們年輕的血氣,只需要十個,它就能完全隱身了,然後潛藏起來,誰也找不到,慢慢恢復法力和全魂,直到東山在起。可惜只殺了九個就被人發現了,只差這一點,這一點!

    它不想被帶到船上來,在沙漠中,它更容易恢復,可是它的殘魂被吸附在那個權章之上。結果被阿斯放在珍寶船上,送上了去大明的船。它沒有了能力,身不由己。

    它知道那個戰勝它的大明凡人受了重傷,但是沒想到他恢復得那麼快,而且很快猜到所有的事都是它做的,現在就找上門來了!

    它知道這是它的末日,因為他能感覺到它,也知道他帶隊的這些士兵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平常,那可怕的無形烈焰讓它無法靠近,只有躲躲閃閃。越來越深的縮到角落中去,但仍然不能逃脫被鎮壓和沉入水底的命運!

    它恨哪。無比的憎恨,無法形容那種切齒之感,它只盼望真主保佑,無論多少年,無論這大明的男人轉世多少輩,它還能遇到他。報這天大的仇怨!它以真主之名起誓,只要讓它再遇到他,它一定會贏他!

    眼看著這大明的男人走到了底艙最裡面一間艙室,它拚命釋放的驚悚之氣也不起作用,那些兵的陽火在燃燒,衣服上的法火在燃燒,船艙中的人被這大明男人帶動的勇氣之火也在燃燒,它無能為力,只期待千百年後仍有機會與這個男人重逢!

    噹的一聲,一個鐵卷被扔到地上。接著高闖指揮其他士兵扔下的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按照一定的角度把一個木箱圍在其中。鐵卷落地就彷彿生了爪一樣,自動攀緊船板,鐵捲上肉眼無法見到的紅光讓一團腐氣一樣的東西漸漸微弱,蜷縮在那柄權章之中無法動彈,並失去意識,似乎徹底「死去」了。

    高闖看不見,可是卻奇怪的感覺得到。現在,一切結束了,至少在大明的一切結束了,如果這惡靈要襲擊人類。只有在沉船被打撈起來的一天。

    可是那一天,也許它消散了,就算不。他一樣可以再次戰勝它,只要之前這船沒有被別人打撈。

    順當的完成任務,在船底鑿了一個大洞,高闖等人快速回到主船。花想容等得都要急哭了,看高闖回來還不放心,全身上下檢查了個仔細,害得高闖只能看到船隻全部沉沒的一瞬,用他的現代儀器再度確認了一下方位,感覺那個惡靈和所有的邪惡一直沉到最深最冷的海底去了。

    而費信大人在他的手札遊記中鄭重地記著:因瘟疫,歿九人,自沉一船。

    接下來的日子,就算真的平安了。只是路上有幾場不大不小的風暴,由於預見得早,船隊沒有造成損失,順順當當的回到了金陵。

    不過過程雖然順利,高闖的身體也在花想容幾乎是強迫性的照顧下完全康復了,可是時間卻耽誤了不少,回到金陵的時候,離高闖和張輝約定的回現代時間已經相差不多。

    回航的那天,金陵萬人空巷,無數百姓爭相目睹下西洋的英雄回歸,朱棣更是親自率百官到碼頭迎接,那些異國的寶物,帶回來的珍奇動物,令所有人都驚歎不已。

    這種英雄的待遇,高闖是第一次感受到,有那麼一瞬,他都不想回到現代了。大明,漢人最強大的時期、中國絕塵於世界的地位,鄭和七次下西洋的壯舉,他只經歷了一刻,只走過了一次,多麼可惜啊!如果他能再走幾次,他要證明非洲是中國人最先到達的,美洲是他高闖發現的,沒有哥倫布什麼事。

    可是,他雖然是個孤兒,離開那個現代社會,只有張輝會想念,花想容可不是。她有家、有事業、有親人、有舒適的生活,他即愛上她,就準備為她做出讓步了。

    再想想,那三艘沉船還躺在海底等著他,他怎麼能讓中國的寶物,被外國人拿走。

    不行,他要讓中國人在現代社會也讓老外吃癟!

    懷著這樣一種矛盾的心情,他混在人群中渡過在大明的最後時光。原本以為自己是一直想回去的,但現在只是機械履行程序,他弄不清自己的心。

    而回金陵後,無數的慶祝和飲宴,讓他閒不下來,好在因為國事太多,雖然朱棣下令封賞所有的船隊人員,但還沒有特別詔見他。他樂得清閒,又因為離別在即,他和光軍、同樣重傷康復的老鐵抓緊一切時間相聚。

    這些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而且他要想順利的離開這裡,確實也需要他人的幫助。於是他向他們解釋他的來歷,胡編了一套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的話,說他是世外之人。因為犯錯而被扔到大明受懲罰的,現在受罰期滿,自然要回去。

    他編得太蓋了,害得老鐵和光軍以為他是下界神仙,差點當場跪拜,差不多三天後,這二位才相信高闖是來自一個他們不理解的世界,但絕對不是神仙。話說神仙也沒有他那麼五毒俱全的德行,何況他還偏好女色,成天纏著人家容書記官不放。

    當然,知道這事的還有小弓,光軍是個怕老婆的,什麼事也不敢隱瞞。

    眼看約定的日子到了,老鐵和光軍雖然萬分不捨,卻還是幫他把那個小木偶埋在了約定的地方。但是第一夜,高闖沒有等到,他心亂;第二夜,還是沒有等到,他心焦;第三夜,高闖以為他回不去了,也許真是張輝在現代挖靜海寺的柱子時被逮到,因破壞文物建築而被扔到班房裡。

    他心裡說不清是喜是憂,但是老鐵和光軍很高興,還一個勁兒勸他說:呆在大明多好,不久光軍就要娶小弓了,少了這個大哥該有多彆扭;又聽說不久鄭大人就要再下西洋了,哥兒幾個一起,多麼暢意快活。等等、等等……

    他想想也是,雖然現代讓他留戀,有他的事業和朋友,但在大明也是一樣,現在是走是留都是個問題。他感覺自己要被分裂了一樣。於是決定一切交給老天。

    如果陰差陽錯之下,他走不了,那麼他就安心呆下來,將來做個威武將軍什麼的,娶了花想容,生上幾個孩子。好好過日子。也可以和鄭和七下西洋。如果他終究還是能回去,他也不會違背冥冥中的天意。

    時空的兩端是不一樣的。大明的一天,換算到二十一世紀,不知道是多長時間,二十一世紀的一分鐘,也不知道是大明的多久,他的計劃本來就有風險,也許只是一瞬間的差距,卻要錯過所有。

    等吧,這第三夜是最後一天了,只要天色一亮,那麼他就不能再離開,而要安心留在大明了。至於在這邊的許多危機,可以慢慢解決。說不緊張是假的,但當他把一切交給老天,倒是踏實了許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東方有一絲微弱的淺灰慢慢出現,光軍和老鐵開心又緊張的等著天亮,那意味著高闖不會離開了。

    可正在這時,高闖忽然聽到一陣說話的聲音,或者說不是聽到,而是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個聲音。

    「高爹,你他媽的在哪,快給老子滾出來!高爹!應老子一聲,不然——」有哽咽聲和嗡嗡的念誦聲。

    終於,張輝還是辦到了嗎?他是屬於二十一世紀的,終究還是要回去嗎?對於偉大的大明天朝,他只是個過客嗎?

    「傻叉二子,叫什麼叫!」他情不自禁地衝口而出,眼眶也濕了,不過說不請是為什麼,矛盾撕扯著他的心。

    所有人都變色了,高闖的臉色複雜,不知道是喜是憂。花想容看來很緊張,但也堅定,她只是跟著這個男人而已,他走,她就走,他留,她也留。而老鐵、光軍和小弓,在瞬間就淚流滿面。

    「鐵哥,光軍,千里搭長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兩位保重。」高闖應了一聲張輝後,看到靜海寺前面的空地上騰起一團白霧,開始很淡,但隨著誦經聲越來越響,震得高闖頭昏眼花,霧氣也越來越濃了。

    他怕霧氣中有危險的東西,先於花想容一步踏入,大聲說道:「是爺們流血不流淚,轉世再為人,我們一定還有相見的時候,到時候咱們哥兒仨再闖一次大海,把沒完成的,全補回來。」

    他說得哽咽,老鐵和光軍雖然目光堅定,似乎堅信來生會再見,但終究忍不住傷懷。

    高闖也心酸,佛說人生苦,生離死別為最,他現在感受到了,可現在也只能咬牙忍下,「容容,快來。」他向花想容伸出手。

    別人他可以離開,可是她,他要一輩子帶著。

    花想容點點頭,和一直拉著她手的小弓道:「好妹妹,好好待光軍,他是個好人,妹妹一定會幸福的。」

    小弓哭得泣不成聲,死拉著花想容的手腕不放,才要說幾句挽留地話,只覺得手心中有不尋常地跳動,按指一探,驚道:「姐姐,你有喜了!我摸到了你的喜脈!」

    高闖和花想容都大吃一驚,也顧不得霧氣催促,急忙讓小弓給號脈。

    「真的是喜脈,我拿腦袋擔保,姐姐有孩子了!」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麼辦好。他們來時,那西藏法師曾經說過,不能帶回任何一個人,可是高闖情到濃處,什麼也顧不得了,也沒想到這一層。但是,這腹中的胎兒算是人嗎?還是只是母體的一部分。如果這樣回去,孩子的安全是一方面,花想容會不會為此失去生命?

    還有,六公主因為花想容救了她的命,已經不再想獨佔高闖,而是在回大明後稟明了朱棣,想讓朱棣賜婚,她為正室,花想容為側室。

    高闖當然不願意,可是抗旨是大罪,依著朱棣的脾氣,恐怕他們藏到天邊,也會被抓回來正法。如果他們走不了就算了,肯定要想別的法子,但如果能走,就會徹底解決問題,對他們而言也輕鬆的多。

    那現在要怎麼辦?

    看著越來越濃的霧氣開始旋轉,聽著張輝的急切呼喚和念輕之聲的催促,高闖心裡焦急萬分。他指望上天幫他做決定,可是老天又把問題踢回給了他。

    他拉著花想容向白霧走了幾步,一隻腳踏入了霧中,卻猶豫的停下了。

    走還是留?這是個問題!

    (全文完)

    結語

    讀者親親們:

    這本《大明西遊記》到今天就算告一段落了。

    感謝朋友們的支持,無論您是不是到書評區發言,您支持了本書,我都無比的感謝。雖然相比起我其他的書,這本書人氣之低,被關注之少都是很令人痛心的,但我能堅持寫完,沒有把本書入宮,我要說,是你們的功勞。沒有你們,我堅持不下來。

    對此,我只能說謝謝,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語言的蒼白。

    本來以為這本書的結束對我來說是個解脫,但沒想到並不是那樣。當我寫完最後一個字,我心裡的眷戀和淡淡的傷懷無法形容,畢竟這本書從四月份上傳到現在,我和大家一起走過了半年多的日日夜夜。

    是你們陪著我的,今天要說再見,真是捨不得啊!

    可是借用本書的男主高闖的話,千里搭長篷,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無論多麼愛、多麼不捨,終究還是要結束。好在,我還有其他書,還可以繼續與大家交流、繼續給大家講一個又一個的精彩故事。

    (聲明,不是廣告,但你們可以看看我其他的書,其實好多朋友已經去了,讓我們在其他的書裡再相遇。汗,這句聽說那麼彆扭!)

    還有,這本書是個開放式結局,因為我考慮有時間的話,也許,(只是也許,而且是在有時間的情況下)會寫本書的下部,寫高闖在現代的冒險生涯,他如何打撈那三艘沉船,如何去開發占城的那個神殿,他和花想容的感情糾葛——

    或者他留在了大明,繼續剩下的那六次下西洋之旅,遇到許多更新奇的故事,他如何能逃脫六公主的多情陷阱——

    這一切只是假設,但也是可能,看吧,時間會告訴我們一切。

    另外,好多朋友覺得這本書結束得太快,實際上,已經60多萬字了。我可以說,對於主角隨鄭和的第一次下西洋之旅,已經圓滿結束。

    最後我要再說一句,咱們作者和讀者,朋友和朋友,有情有義,有始有終。

    叩謝。

    柳暗花溟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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