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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第二十三章 重見 文 / 柳暗花溟

    第二十三章重見

    除了馬歡,高闖等四人分左右站好,一邊兩個,中間的間隔縮為了三米,雙手抱在頭後。這只是個簡單的動作罷了,高闖卻要咬緊牙關才使自己不跌倒,好在身後還有根插入沙地的木棍可以略微支持他一下。

    對面,一行人走了過來--四匹萎靡的馬、四個壯碩的馬賊、押著兩名瘦小的士兵,正是著男裝的花想容和小弓。這麼多天的折磨,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了,何況兩個女人。她們容顏憔悴之極,身體上極度的疲憊、心靈上驚恐的煎熬,此刻見到心上人的心酸和就要獲救的緊張和激動,都使她們腳步踉蹌。

    那四個馬賊大概得水心切,嫌兩個女人走得慢,拚命拉扯她們快走,害兩個女人跌跌撞撞的在沙地上勉力小跑著,小弓倒還好,花想容一下摔倒在地,被往前拖了幾步才勉強爬起來,還挨了一個耳光。

    高闖的眼裡都要冒出火來了,恨不得把那個押著花想容的馬賊碎屍萬段,牙齒咬得生疼才克制著自己沒動,眼睛不離花想容左右,心中恨恨的想著,讓他的女人受苦的,一分鐘內必將以生命償還!

    雙方目前的距離已經很近了,近到高闖可以和花想容眼神交流。當看到她的眼睛裡噙滿淚水,但就是拚命不讓它們落下來,心中知道她是不想給自己造成心理負擔。

    真是好女人啊,什麼都為別人著想。原來這樣的女人是存在地,居然還是在美帝國主義那地方教育出來的。他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祖上燒了什麼高香,能遇到這麼好的女人!

    現在看那些馬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細嫩的脖子上,感覺像有利刃懸在自己的心上一樣。

    「他們說,讓咱們轉個身。」馬歡翻譯,神態中也開始緊張了。畢竟勝敗在此一舉,雖然高闖的計策很巧。但他們也必須一次成功才行,沒有第二次機會。

    聽了馬賊地話,高闖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目光和心神全集中起來,傲慢的揚起了下巴。伸腳踢了踢腳邊地水袋。

    那是他早就預備好的,袋中的水滿滿的,袋口沒有封緊,他一踢之下就向一邊傾倒,清冽的泉水汩汩流出,灑在黃沙之上。熾熱的空氣中,那水似乎帶著一股涼氣似的,在那四個馬賊地眼皮子底下白白的滲入了地面。

    他們多想喝一口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滴也撈不到,這誘惑像最可怕的魔鬼,差點讓他們的精神和意志全體崩潰。就連馬兒也躁動了,四蹄不安的刨動著,想衝過來。動物比人更清楚的嗅到了水氣!

    「想要水嗎?乖乖的過來,兩名人質並排站在一起,一步也不能差,別那麼多花樣。」高闖道,慢慢轉了個身,表明自己背後並無武器。

    他走得很慢,似乎是為了讓馬賊們放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挪動一下對他來說有多麼艱難。從花想容被綁架,他追擊了很久。準備了很久。短短地兩天,多次面臨生死。只為那麼一瞬間、一秒鐘。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又酸又漲,似乎有一股力量從心底灌注到了手臂中,給他無窮之力,讓他可以在最關鍵的一秒,抱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光軍和其他兩名士兵也照做了一遍。

    「他們說,要咱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人質交還後,咱們敢動手,他們的弓箭手就會射死咱們,而且--不等阿斯追來,他們的戰馬也會來把咱們踏成泥。」馬歡又翻譯道。

    高闖一笑,算做回答,看了看不遠處那排馬賊弓箭手。是麼?會死嗎?在這一望無際,沒有遮擋地地方看來是很危險。可無論如何也要救人的,只要這兩個女人安全了就好。戰爭、毆鬥,都是男人的事,不應該牽連女人。再說,馬賊的箭射過來要一秒鐘,這就夠了,一秒鐘可以做很多事了。

    「他們要咱們別動,要過來了!」馬歡又說,聲音有點抖。

    水的誘惑、眼睛所見到的安全,令四名馬賊決定送人質過來。他們的刀下有兩條命,後面還有可怕的弓箭,這些明人是玩不出花樣的,況且明人們沒有武器。他們卻有利器在身,不會怕這四個明軍。

    對的,不怕。水啊,就要到手了,那些清涼甘甜地水啊!喝下去,就像甘露一樣滋潤他們地嘴、喉嚨和心,然後他們就又會生龍活虎了,這片沙漠還是任他們縱橫的,以後再找阿斯那小子報仇不遲。看,那邊還有那麼多珍珠寶貝,名貴絲綢、拿馬全駝走。到時候如風一樣消失在大漠中,還有誰能抓得到他們!

    水啊,寶藏啊!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了,彼此都聽得到對方地呼吸聲。高闖現在也強壓不住內心的緊張和激動了,呼吸的節奏大亂,但對方四名馬賊的眼睛只盯著水和珍寶,哪注意得到這些!

    三米、兩米、一米--

    就在馬賊和人質經過明軍身邊的一剎那,就在那四名馬賊眼睛裡只盯著堆成一堆的水袋和珍寶的一剎那,就在架在人質脖子上的鋼刀略鬆的一剎那,就在他們的腳跨過長著沙棘的地面的一剎那,高闖和光軍幾乎同時出手!

    沒有搶奪馬賊手中的刀,只是伸手猛力把兩個嚇壞了的女人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再猛拉了跟在後面的馬賊一把,讓他們撲到前面兩名馬賊的身上,四人一起向前撲去。

    馬賊們顯然沒料到看來很配合,甚至很懶散的明軍士兵會突然出手。架在人質上地刀還沒等緊一緊,手中就已經空了,同時空了的還有腳下。他們驚聲大叫,雙手亂抓,但是沙子留不住人,他們就這麼快速的滑落到一個深洞中去。

    與此同時,另兩名大明士兵彎身撿起埋在浮沙下的繩子頭。用力一拉,一個長約五米。寬兩米的簡陋盾牌就橫在了洞口邊。聽到洞中傳來長聲慘叫,馬歡放出手中的飛天噴筒,然後縱身從洞口跳了進去,接著是兩個帶著女人的男人,最後是兩名拉著盾牌地士兵。

    這一個變故只有一秒鐘,馬賊反應過來後立即放箭,但此時。最後兩名士兵也藏身在盾牌後,凶狠射出的弓箭都篤篤篤地釘在了盾牌上。兩名明軍士兵慢慢向後退,也從洞中滑下,落下時把盾牌封到了洞口上。而在他們下落的一瞬間,已經看到三箭之地外的阿斯得到馬歡的信號後,縱馬狂追了過來。四面八方的人,把以魯圖為首的馬賊們趕往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

    而洞下,幾個人面面相覷。粗喘連連,驚魂未定。

    「好險。」半晌,老兵李哥長出了一口氣道。

    高闖之計是利用了這個地宮出口下面地石洞,那石洞扁長,正巧對著出口的斜坡,洞內全是樹起的石筍樣的尖石。人如果落入其中,肯定被串成人肉血葫蘆。現在洞中死寂一片,傳來陣陣血腥,那四名馬賊肯定死透了。

    他考慮到對方交換人質,定會要阿斯不能跟近,而他們只有幾個人,不利用天然的優勢是無法贏得勝利的。而這個地方對他們最有利的就是這個地宮,從沒人發現過的地宮,那些yin*馬賊地珍寶、還有能設機關的地方都是這個地宮提供的。

    但是這一招非常險,一個最微小的失誤。也會連累到花想容和小弓的生命。他可以搏一票。但他不能拿自己的女人搏,所以他為這個計策上了雙保險。

    第一。他們做了兩個鐵鉤,在抓住人質地一瞬間,鉤在了她們的衣服上。

    第二,在地宮裡的這個石洞表面,他們做了一個抽板,老兵李哥和另一名小兵盯著這裡,假如見滑下來的人不只有馬賊還有人質,他們就不動,只持刀與馬賊對峙即可,高闖他們很快會下來。假如只有馬賊滑下,證明人質被救成功,他們立即掀翻抽板,那馬賊就會直接落入這個深達幾米的洞中,必死無疑。

    還好一切順利,想必這會子阿斯已經帶人追趕馬賊了,馬賊們沒有時間追到這地宮中來報復,就算馬賊敢來,他們只要躲在一邊,這裡還不是滑下來一個死一個。

    連男帶女,連清醒帶不清醒的,石洞內有九人之多,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呼吸聲都很小心,焦慮了那麼久,經歷了這麼多危險,真正救人的時候卻只有一瞬,而現在,他們在傾聽地宮外傳來的廝殺,聽阿斯帶人把那批雙手沾滿了血債的馬賊趕到那片流沙中去,讓這片沙漠洗靜這些強盜的罪惡。

    之前高闖已經派人在那片流沙地地邊緣插上木棍了,倉皇逃竄地魯圖一夥兒不會注意到,但阿斯卻會,以阿斯在沙漠上的經驗,一定不會誤入。這一仗不動刀劍,只把馬賊們趕入流沙地,就可以殲滅這伙為禍多年地匪徒了,過程比較殘忍,但想想被他們無故殺害的人,馬賊們也算死得其所。

    慘叫聲此起彼伏,地宮下的人知道阿斯已經在完成他的使命了,全部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場意外的戰爭已經接近結束。而這個時候,兩個驚魂未定的女人才感到後怕,依偎在心上人的懷裡哭泣起來。其它士兵看到情人相會這一幕,早躲到那邊藏著財寶的石室中去了,看人家卿卿我我,倒不如看著金銀財寶更喜歡人。

    小弓比較潑辣,所以表現得也較為激烈,狂喝了幾口水後就開始哭訴,哭訴幾句後,就再喝水、然後再哭訴,說自己在馬賊身邊所受的委曲,說光軍傻蛋,這麼久才來救她。聽來似乎馬賊們雖然發現了她們是女兒身,但因為被阿斯攆得連逃命也來不及,倒也沒機會侵犯她們。光軍一邊哄她。一邊拖她到另一間石室去,讓高闖和花想容獨處一會兒。

    高闖的心放下了一點,再看懷裡地花想容,見她手裡一直死攥著他的一角衣服抖個不停,滿臉淚水卻壓抑著不哭,那種又脆弱又逞強的模樣,讓人心疼的沒辦法跳動。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柔地餵她喝了幾口水,之後就互相望著。似乎從沒見過一樣,覺得她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恨不得一直望到她心底才好。

    「你以前問我,我愛上你是不是因為你的身體,是不是因為你是我唯一可以碰的女人,所以我才把你放在心裡--」高闖捧著花想容的臉吻,雖然她地嘴唇乾裂、舌頭發僵。但他還是吻得如癡如醉,許久才喘息著離開,繼續對著她的眼睛說:「在你被綁架地時候我想得很清楚。一開始,或者你的身體對我的吸引大於一切,可是慢慢的就變了,我很確定我愛你,也確定我要娶你做我的老婆。」他撫摸了一下花想容的肚子,打斷了她想要說話的舉動。「不許你不同意,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們在一起地密度和頻率挺大的,說不定這裡面有了小高闖了。唉,我可是堂堂正四品--還是三品的武官,我記不太清了,反正挺大個官。咱們的寶寶也算是**,怎麼能是私生子。決定了,回去先結婚。」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他也不能逃脫這個規律。無論多強的人、甚至鬼,無論多麼危險的情況都沒有殺死他,可她的溫柔卻要他連命也陷進去了。

    花想容看著他,這張男人的,有時極為成熟沉著、有時卻極為幼稚地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是渴望他愛她的,畢竟她把自己的身與心全給了他。可是當他誠實的表白。她又有點不確信了。假如這是真的,哪怕只要有一瞬。她這一生也算值得了,愛過,被愛過,和這樣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高闖緊張地等著花想容嬌羞地答應他好不容易說出口、強盜邏輯式的求婚,只覺得她的臉模糊了起來,好像隔著一層霧一樣,還心中暗讚自己的眼光好,花想容身上有一股朦朧之美。他感覺渾身發熱,身體極不舒服,還以為男人等待求婚結果時都會這樣,沒想到花想容在溫柔的看了他半晌後,突然尖叫一聲,臉都白了,比她才被救出時還憔悴。

    「怎麼了?」他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居然計算距離失誤,沒有碰到。

    花想容一把抓著他的手,一手指著他的腹部,眼淚奪眶而出,「你--你為什麼會受傷的?為什麼流那麼多血?天哪,快來人,快救他!」她驚叫著,把呆在其他幾個石室的人都驚了出來。

    高闖低頭看了自己一下,心中暗罵:媽地,什麼時候傷口裂開不好,非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哪有人在求婚時暈菜地,難道他要創紀錄?剛才從馬賊手中拉回花想容的一瞬,就覺得出肚子上地傷口疼了,大概那個時候就出了問題,所以他才感到身體難受,本來還以為是緊張。

    「小弓,你快給他看看。」花想容急得直哭。

    小弓哭得心情舒暢,又吃了東西,喝了點水,體力恢復迅速。此刻聞言,快手快腳地走了過來,立即為高闖檢查,看了一眼就衝口而出道:「這麼重的傷,怎麼挺過來的,你還要不要命?快,回船,傷勢太凶了!」

    大家聞言都嚇壞了,以花想容為最,剛才見高闖還好好的,這會兒臉白得什麼似的。只聽高闖道:「你先答應我,不然--我不走。」

    「什麼啊?」她焦急之下,腦海中一片空白。

    「答應做我老婆。」高闖喘著氣,上下眼皮直打架,但他拚命睜著,心想這昏厥來得也太他**的快了,真是病來如山倒,怎麼才一秒鐘,就好像支持不住了一樣。

    「我答應!我答應!什麼都答應你!」花想容幾乎是喊了。

    高闖的心終於放下了,臨昏倒前,還有點得意洋洋之感,又想起已經吩咐過士兵們下一步要怎麼做了,幾乎是心滿意足的失去了意識,手仍然緊緊握著花想容的。

    而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船艙中了,床邊坐著個女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因為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香,讓他聞了就心安。她穿著女裝,倚在床欄上,半夢半醒的小睡著,舷窗外的微光照在她臉上,美極了。

    她的人,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安詳的場景,讓高闖特別喜歡和舒心,明白他決定和她共度一生的決定沒有錯。而他一動,她就醒了,四目相對,又是半天無語。

    「開船了嗎?」他打破沉默。

    花想容點了點頭。

    高闖吃了一驚,動了一動,覺得渾身無力,但腹部不那麼不疼了,「我昏迷了這麼久嗎?」

    花想容又點了點頭,隨即補充道:「才開船了一天。」

    「那其他人--」

    「放心,都還好。」花想容耐心地給他講,「阿斯剿滅了全部馬賊,然後按照你的吩咐,帶著大批人和火藥進入了綠洲,把所有的人臉猴全殺死了,救出了咱們留在那兒的三個人。那個被嚴重咬傷的孩子沒事了,跟你從地宮出來的兵--沒有救回來,但是那片綠洲又活了。」

    「活了?」高闖問,心裡為那名士兵惋惜。他們這一次下西洋的人員傷亡不大,但畢竟有許多士兵再也回不到那片故土,只有魂魄在智光大師的護持下回鄉。

    「阿斯說,就是那片綠洲又重歸所有的真主僕人之手,每個在沙漠中迷路的人都可以得到庇護。」看高闖不說話,花想容忙道:「我只和他見面了這一次,是在他送財寶上船的時候。我想,他幫了我們很多,我應該和他道個別。」

    高闖握住花想容的手,「你已經答應做我的老婆了,我不會再那麼小心眼,而且他確實應該得到我們的感謝和尊重。」說到這兒,他突然意識到「財寶」二字,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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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親親們,結局我又修改了,為了防止太倉促,我再延伸一章,明天發最後一章。另外還有感謝詞,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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