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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花飛 第五百七十四章 平靜 文 / 天淨沙秋思

.    第五百七十四章平靜

    長時間的忙碌,現在驟然間閒下來,雖然有些無聊,但呂恆倒也沒有顯得無所適從。

    時間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時候,白天計算著柴米油鹽,晚上說笑聊天。與江寧不同的是,這裡是浙江舟山。而且人也多了起來。

    除夕的這天,白天的時候,呂恆帶著一幫好奇的老頑童,在家鑽研煙花爆竹。

    等天色漸黑,家家戶戶牽起大紅燈籠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說起做炮仗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孔康蓮對呂恆做的這些匠人才做的活兒,感到極為的不齒。不過,等第一顆用來試驗的煙花升上天空,綻放出絢麗的煙火後。這個平日裡,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大儒,就已經忙活著跟呂恆蹲在一起,開始親手配料了。

    阿貴蹲在那裡,吃著藥杵,小心翼翼的搗著火藥。然後,用棍子碾成面兒。放在一邊。

    「呂大人,這銅粉和鐵粉,怎麼放啊?」孔康蓮臉上滿是污漬,蹲在那裡,樂呵呵的噴著兩包金屬粉,好奇的問道。

    來了好幾天,孔康蓮一直用大人這個名號稱呼呂恆。雖然呂恆說過好幾次,讓他直接稱呼自己的字。但每每談到稱謂問題,這個看似和藹的老人,就會再次變成那個食古不化的老學究。

    一句禮不可廢,把呂恆頂撞的直翻白眼。

    這些天下來,呂恆數次糾正無果後,也懶得再管了。

    「一兩,五錢!」忙著將藥粉裝填到紙筒裡的呂恆,小心翼翼的封口,聽到孔康蓮的詢問聲。不急不慢的回了一句。

    「哦!」孔康蓮點點頭,端著兩份金屬粉下去配料了。

    法海和尚盤坐在家裡的一處神位前,恭敬的誦經祈福。神色莊重肅穆,嘴裡唸唸有詞。

    不過,如果有人此時靠近的話,便能聽出來這和尚念的根本不是經文,而是在那裡念叨著,什麼時候開飯,什麼時候開飯。

    一群人各忙各的,配合的很默契。

    院子外面會傳來一些孩童的玩鬧聲,很熱鬧。也會有街坊鄰居,上門來借東西。看到院子裡,這些男人們蹲在那裡忙活著一個古怪的東西,鄰居們好奇之下,問上一句,那是什麼。

    不過,等柳青青很熱情的借給他們一些銀錢後,這些街坊們便誇上一句,轉身離去了。

    「他們會還嗎?」孔康蓮看到那些拿著錢走出去的街坊們,臉上帶著驚喜之色,彷彿是從孩童手裡詐騙的來糖果一樣的欣喜。心裡不由的為呂恆這個大頭憋感到擔憂。

    空氣中,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當呂恆他們做出第一百個炮仗後,抬起頭一看,才發現天色黑了下來。

    青色夜幕籠罩人間,漫天繁星閃爍,地上萬家燈火,偶爾有零星的煙花綻放夜空,美麗至極。

    莊園的大門口,呂恆和一幫男人們,也拎著燈籠,踩著梯子,將大紅燈籠掛在了門楣兩側。

    紅燈搖曳,燈火朦朧。灑下一片火紅色喜慶的光芒。

    不多時,莊園裡,飄來了一股讓人聞之便陶醉,垂涎三尺的香味。

    女子們在柳青青的帶領下,將做好的年夜飯,端到大廳裡,招呼著院子裡,那群正在搭旺火的人吃飯。

    從夜色漸黑,一直到現在,呂恆足足將這旺火搭了有三米高。用去了將近百斤的木炭,堆成了現在這個佛塔一樣的旺火。

    隨後,呂恆走進屋裡,拿起毛筆,寫了個紫氣東來的條幅後,便交給阿貴,讓他貼在旺火上。

    進了屋,洗涑完畢。

    一群人紛紛落座。

    「好豐盛啊!」早已餓得呱呱叫的法海和尚,看到這滿桌子的美食珍饈後,頓時食指大動。夾起筷子,就朝著一個一盤炒肉伸過去。,

    一旁,孔康蓮看著這位連陛下都讚不絕口的高僧,竟然絲毫不顧忌佛門戒律,大吃大喝,驚得目瞪口呆。

    「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法海和尚熟練性的搬出口頭禪,一本正經的對孔康蓮說了一聲後。便夾起筷子,開始大吃起來。

    孔康蓮愣了一下,不由愕然。

    「這也行?」

    見大家有說有笑,興致頗高。作為一家之主的呂恆,微微笑了笑,舉起了酒杯,環視一周。

    大家皆是眼中含著笑意,放下筷子,舉起了酒盅。

    呂恆端起酒水,咳嗽一聲,笑著道:「新的一年,新的開始。列位,過年好!」

    「呂大人過年好!」孔康蓮從小家教嚴苛,從未有過這樣輕鬆的體驗。見呂恆隨性而發,說起勸酒詞,老頭興奮的臉蛋紅紅的,哈哈大笑著說道。

    話說完,卻沒聽到人附和。大家都是眼神怪怪的看著自己。

    孔康蓮愣了一下,頓時尷尬,羞得低下頭去。

    不過,下一刻,大家的熱情,頓時把老頭子那顆稍稍有些侷促的心,融化了。

    在呂恆發言過後,一群人端起酒盞,站起來,光噹一聲碰在了一起。

    「呂郎(公子)過年好!」

    酒水四濺間,大家興致勃發。

    幾個男人們,心情大好之下,酒量見長。等過了一會兒,都是換上了酒碗。美酒盛滿酒碗,男人們洋洋三撒的端起酒碗,光噹一聲碰上一下。

    「走一個!」

    ……

    吃過飯,還沒等女孩兒們行動,呂恆和法海和尚就下手撤去了酒席。動作自然,神色也自然,看上去不是第一回做這種洗鍋刷碗的事情了。

    依舊坐在椅子上,還在想著君子遠庖廚的孔康蓮在看到除了他以外,三個男人都在忙著洗鍋刷碗。不好意思之下,也擼起袖子,加入了清掃的行列中。

    做完這一切後,男人們回到燈火明亮的大廳。

    女孩兒們早已將大廳打掃完畢,位於正中央的桌子上也鋪上了一層紅色絨布。而在桌子上,放著已經擺好的麻將。

    女孩兒們站在桌子前,笑意盈盈的看著呂恆。

    喝了些酒的女孩兒們,俏臉微紅,顧盼生輝。在這明亮的燭火光芒下,端的是美艷不可方物。

    呂恆笑了笑,走過去,率先坐下來。隨後,法海和尚也坐了下來。女孩們在互讓謙讓片刻後,由柳青青代表呂家婦人們,坐在了呂恆的左手一側、

    三缺一,不夠。

    呂恆抬起頭,指著對面的椅子,看著孔康蓮道:「來一把!」

    今天已經墮落的夠深的孔康蓮,看著桌子上的麻將,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玩這讀書人鄙視厭惡之極的賭博遊戲。

    「放心,都是小胡!」在旁觀戰的阿貴,小聲對孔康蓮道。

    這一句話說出,喝酒有些喝高了的孔康蓮,頓時大怒。二話不說坐在了椅子上,轉過頭,冷哼一聲:「老夫輸得起!」

    熟練的捏起骰子,嘩啦一投。

    高手啊!

    呂恆幾人對視一眼,眼中神色驚訝之極。

    於是……賭局開始!

    剛開始的時候呂恆連殺三把,三家的銀子嘩啦嘩啦的往呂恆面前堆過去。

    柳青青黛眉微皺,神色凝重。素手輕抹,將一個麻將捏起來,看了一眼,嫣然一笑。法海和尚坐在那裡,臉蛋紅紅的看著自己的牌面,不斷的抬起袖子,擦著額頭上緊張出來的汗水。

    三個人中,最數孔康蓮輸的最慘。一時間,老頭發飆,摸牌大派,都是大喊大叫。

    「碰……」

    「吃……」

    「槓……」

    就在老孔哇哇大叫,興致勃發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呂恆熟稔的抹起一張牌,手指頭抹了一下。看也不看後,啪的一聲打在桌子上,將牌面推倒,淡淡:「胡了!」

    孔康蓮紅著臉,懶得看,擺手催促道:「再來再來!」

    半個時辰後,殺的興起的孔康蓮終於挽回了敗局。輸的錢也贏回來了,而且還贏了法海和尚不少銀子。

    一旁,柳青青只成了兩把,輸的小臉沒有一絲喜色。轉過頭來,嘟著嘴,幽怨的看著呂恆。

    呂恆咳嗽一聲,裝作沒看見。

    柳青青頓時氣急,藏在桌子下的小腳,狠狠的踢了他一下。

    呂恆吃痛之下,嘴角抽了抽。歎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打出了一張牌。

    柳青青看到那牌面後,展顏一笑。道了一聲碰,將呂恆打出的那張牌拿過來,嘩啦一聲推倒牌面,輕啟櫻唇:「十三ど!」

    剛剛收入有所好轉的孔康蓮,在看到柳青青的牌面後,頓時面呈菜色。

    打牌一直打到亥時。

    聽到外面的爆竹聲,逐漸密集起來。眾人這才意猶未盡的散去。

    最後的戰果,由於呂恆的放水。柳青青大獲全勝。女孩兒們雀躍歡呼一聲,嘩啦一聲衝過來,將桌子上的銀子全部收入囊中。

    法海和尚嘿嘿傻笑,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他也沒錢。

    孔康蓮則是頭髮亂糟糟的,眼圈發黑,輸的夠徹底。伸手摸一下,好像渾身上下不到十個銅板了。

    不過,這二人一個是得道高僧,一個是人老成精,到了此時,豈能發覺不了其中的貓膩、

    一時間,二人的目光全部鎖定在了呂恆的身上。

    法海和尚眼中滿是幽怨,而孔康蓮則是怒火連連。

    「咳咳!」呂恆面不改色的咳嗽一聲,轉身離去:「阿貴,把爆竹都放到院子裡,再過一會兒,就要子時了!」

    阿貴嘿嘿一笑,跟著公子連忙溜掉:「好勒!」

    「罪過!」法海和尚雙手合十,無奈歎道。

    「卑鄙!」孔康蓮大怒,氣的渾身發抖。

    ……

    到了十二點,一群人走出大廳,站在了院子裡的那旺火前。

    家主呂恆上前點旺火。一群人則是站在後面看著。

    當沖天的火焰,照亮天地間的時候。

    那絢麗的煙花,也隨之沖天而起。

    彭彭彭……

    飛上天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出各式各樣花卉的形狀,引得舟山鎮裡,無數百姓抬頭張望。

    城裡某處偏僻的角落裡,一處貧苦人家的院子中,

    夫人穿著單薄的衣服,懷裡抱著小女孩兒,站在院子裡,看著天空中那綻放的各式各樣的煙花。眼裡神色異彩連連。

    懷裡,小女孩兒興奮的動彈不停:「娘,你看,那是蓮花!」

    「呀,這次是菊花呢!」

    「呀,娘娘,你看,那煙花裡還有字呢!」

    寒風習習吹來,吹在身上,凍得人瑟瑟發抖。

    婦人將裹在女兒身上的衣服緊了緊後,伸手摸摸她那可愛的小紅臉,柔聲問道:「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小女孩兒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雀躍歡呼道

    ……

    「火樹銀花不夜天!」呂恆抬起頭,望著天空,嘴唇微動,喃喃道。

    回想這三年來,有失落,有高興,有喜悅,也有憤怒。不過,更多的則是收穫。

    轉過頭來,看著身後,四個美麗動人的妻子,呂恆微微一笑,伸出了雙臂。

    身旁,柳青青和一干女子,見相公對自己展開了雙臂。女子們紅著臉,走過去。被呂恆一把抱在了懷裡。

    女孩兒們紅著臉,擠在呂恆的懷抱裡,享受著夫君那有力的擁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

    看著懷中,四個桃李芬芳,各有所長的妻子。呂恆心中感動:「謝謝你們!」

    這一刻,呂恆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切。

    去他娘的突厥,去他娘的東京,去他娘的政治吧,。能夠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才是我應該做的。

    呂恆深吸了一口氣,眼裡閃爍著晶晶亮的顏色,聲音顫抖,對女孩兒們道:「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

    過了除夕,第二天,就是春節。

    一大早,就有鄰居的孩童們上門來討要壓歲錢。

    大人們躲在門外,穿過門縫,期待的看著自家孩童,伸出拳頭暗自為自家小孩兒加油鼓勁兒。

    見到這家男主人,哈哈大笑著,將一個個紅包分發到孩童手裡。

    那些躲在門外的家長們,喜笑顏開。

    等自家小孩兒出來後,家長們連忙拉著自家小孩兒回到家裡。

    關上門,有的還掛上窗簾,點上蠟燭。

    一家人圍在女人身邊,激動的看著女人拆開紅包。

    咦,裡面還有一個?

    女人皺了皺眉,好奇不已。

    隨後,再拆開一個。

    啊?還有?

    如此往復,連續拆開十幾個後。叮噹一聲,一個銅板掉了出來。還有一張小紙條。

    「真摳門,呸!」女人罵罵咧咧將那同伴扔在地上,隨後,看了一眼,又走下去撿起來,藏入了懷中。

    而身邊,等待著壓歲錢的小孩兒,見到母親大人貪墨自己勞動所得後,頓時急得哇哇大哭。

    女人本就心煩,一巴掌便扇了過去。

    家中男人,見到女人竟敢大兒子,頓時大怒。上去,將女人壓倒在地,騎上去,辟里啪啦就是一陣掌摑。

    孩子在哭,女人也在哭。

    等打累了,那男人翻身下來。撿起掉在一旁的紙條看了一眼,頓時滿頭大汗。

    紙條上,寫著幾個字:昨天借銀一兩,今日利率一文。如此類推!

    看完這字條後,男人眼前發黑。差點暈倒在地。大怒之下,再次衝了上去,將剛剛爬起來的老婆再次按倒在地,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都是你,都是你,想著騙人家錢,現在可好。怎麼辦?」

    女人掙扎著,哭喊道:「昨天是你說人家是個傻子,要我過去騙錢。你現在倒打一耙,當真以為老娘是好欺負的不成?」

    辟里啪啦,雙打比賽開始。

    如此一來,本是喜氣洋洋的新春佳節,鄰里幾家彷彿出了什麼事兒一樣,哭聲遍野。讓人詫異不已。

    桃花莊園中,沒錢回家的孔康蓮,聽著不遠處,那些家裡爆發內戰的鄰居。

    歎息一聲,背著手,哼著小曲兒,披著初升的太陽,優哉游哉的往家裡走去。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呸!讀書人說的話,你都信?

    真傻!

    ……

    過了春節,便是元宵佳節。

    吃過女孩兒們包的湯圓後,呂恆便帶著女孩兒們,出了莊園,前去集市看燈去了。

    法海和尚和阿貴勾肩搭背,後面跟著。

    成了桃花莊園管家的孔康蓮,徹底失去了君子薄利的清高,一路上板著手指頭,默數著今天的花銷。

    路上,行人很多。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孩童們拎著自製的燈籠,跟著大人,急忙走著。大人們護犢子似地摟著自家孩子,幾番叮囑,不要走失。

    而原先,那些被呂恆陰了一把的街坊們,在看到呂恆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鄙夷。反而是紛紛舔著臉,上來問好一聲。

    見呂恆微笑著點頭,並沒有提起高利貸的事情。街坊們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慶幸不已。

    好幾個街坊,已經主動上前,說要帶著呂恆一家人,前去觀賞燈市。

    呂恆笑了笑,婉拒了他們的好意後,自己帶著夫人們,走進了前方那色彩爛漫,人山人海的燈市中。

    四個娘子,個個生得美若天仙,一路上走來,引得無數人駐足留戀。

    當然,也有些不長眼的地皮流氓,上前試圖非禮。但有阿貴和和尚開道,凡是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這群人不好惹。

    也有幾個不怕死的,擠過來,動手動腳。但被阿貴一巴掌抽的原地打轉,然後頭腦昏昏不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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