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 第五十九章 借力 文 / 不銹
正月十五。
京城。
從大年三十開始，連續十五天的慶祝活動已經接近尾聲，今天是最後的一天，也是最熱鬧的一天，因為今天，在皇宮前的廣場上，有官方的「放禮花」活動。
沒有親眼目睹的人，恐怕無法想像這一刻的美麗！
一條條搖曳著光焰尾巴的流星直衝青天，隨著一聲聲轟鳴，各式各樣的閃著螢光的圖案在空中展開，奇異的線條、鮮艷的色彩，慢慢地，它們的形狀悄悄的變幻，出現了一個個雖然只用簡單的線條構畫出，但栩栩如生的人物，更神奇的是，這些虛幻的人物還會動。
隨著被放上天空的禮袍越來越多，從場景到人物都一一出現，那上面的人物開始互動，有相互交談的，旁邊有方框圈著的談話內容，有彼此動武的，激烈的爆烈效果在雙方交手的地方閃現，聲光效果燦爛無比。
「是「俠客行」！」玩家們紛紛驚訝的叫道。
可不是，漆黑的夜幕為舞台，漫天的煙火為演員，蒼穹大地為劇場，俠客行的眾多英雄人物在天空中一一登場，螢光閃爍，一切就活靈活現起來……
我們渴望神奇、我們渴望不平凡、我們渴望一個奇異的、可以盡情幻想的世界，就在這一刻，夢想實現了，這炫麗的天空，不就是我們渴望已久的夢中世界嗎？
所以，不再需要說什麼了，所有人沉寂下來，抬首望天，心神彷彿沉浸到那個奇麗奪目、給人無盡幻想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好漂亮」，何夕抬首望天，喃喃的低語。
「在遊戲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我笑道。
「比如呢？」何夕別過俏臉看我，目光中閃爍著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任何事情……」
「也包括愛情嗎？」
我心中微微一震，遲疑的回答道：「也許吧！」
何夕輕笑起來，我突然感覺到那微翹的紅唇有種奇異的美麗。
這時，唐斬從人群中擠到我們身邊，低聲說道：「都準備好了！」
「數量夠嗎？」我問他。
「沒問題，「霹靂堂」的兄弟們準備了半個月，加班加點的趕製了三千顆「震天雷」，到時候……嘿嘿，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到了指定位置，你們呢？」
「都到齊了，慕容白那傢伙還在整頓人馬，得過一會兒才能好！」
「不急，午夜前完成就好。」
在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這段「年慶」時間裡，不僅是玩家間不允許pk，玩家與npc間也不准動武。所以，京城的防備措施會暫時取消，一方面讓「盟約」等幫會的玩家可以領略一下京師的風采，另一方面也不擔心會有什麼異常，正月十五過後，一切恢復正常，屆時沒有退出京師的盟約玩家將會被清剿，其實，這種設定有不妥之處，我們就是要利用這一點。
***
子時將近。
慶典即將結束，夜幕上的煙火表演也已近尾聲。
有人開始退場，大部分是盟約玩家，現在我們的眼前都出現了系統提示，要求盟約成員必須在子時前退出京城，否則將以擾亂秩序的罪名處以一天的監禁，我、何夕、唐斬不由得相視而笑。
好戲，就要開演了。
還有許多玩家滯留在廣場上，沒有人大聲喧嘩，玩家間彼此交頭結耳的低聲說著什麼，氣氛濃郁而低沉，大家好似在積攢著自己的熱情，一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將在某一刻爆發。
現在，從我的位置可以看到，幾個玩家悄悄的走到了紫禁城那雄壯的朱紅色大門前，幾個守門的npc走過來想要攔住他們，他們卻毫不在意，逕自走了過去，現在，不允許npc對玩家動武。
這時，「噹」的一聲從遙遠的彼方緩緩地瀰漫過來。
新年的鐘聲響了！悠揚的鐘聲點燃了玩家們積蓄已久的熱情！
玩家們側耳傾聽，頃刻間，廣場上的氣氛熱烈起來，興奮的表情出現在每一個人臉上，不知道是誰開始說出了一個阿拉伯數字，立即就像點燃了一桶蓄勢待發的火藥一樣，所有玩家開始一起吶喊，充滿激情的喊聲驚天動地。
「十二」
「十一」
………
我也在默默地數著，心情激盪間，腦子中突然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那應該是動盪的一年，俠客行世界裡將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未來的玩家會把那一年當成一個傳奇故事來看，所以，這樣的慶祝還不夠，我們需要一點特別的禮物，來吧……！
「三」
玩家們的喊聲越來越大，其中滿滿盛著的是喜悅、是興奮。
「二」
期待著、盼望著，最高潮的一刻即將來臨。
「一」
「新年快樂！」
現場的氣氛攀上了最高點，濃郁的快樂凝聚在空氣中，熱烈的氣氛感染著每一個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玩家開始相互擁抱，真誠的祝福從心中發出，毫不憐惜的分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沒人注意到，從剛才那一刻起，就有許多人開始在人潮中前進，慢慢地，形成了數條人流，向紫禁城大門前聚集著。
京城的巡城npc開始行動，城內有大量滯留的盟約玩家，每一個在這些npc眼裡都是一個紅色的警視信號，由於數量非常巨大，系統自動派出了數倍於這些玩家的npc開始清剿活動。
此刻，在紫禁城門前，一場衝突悄悄的發生了，幾個玩家在紫禁城門前與守門npc發生了戰鬥，另外幾個玩家蹲在門前忙碌著，幾個回合間，與npc衝突的玩家就被送到陰曹地府，他們臨死前短暫的嘶吼聲驚醒了附近的許多玩家，這些玩家驚訝的看到守門npc又衝向大門前忙碌的那幾個玩家，但是！已經晚了……
異變驟生！
一聲轟然巨響驚醒了紫禁城門附近正在瘋狂慶祝的玩家們，他們看到了一團燦麗的光團平空出現，然後臉上一涼，伸手摸去，居然是血！
那幾個玩家身上揣著炸藥與npc守衛同歸於盡了！
稍遠處的玩家也聽到了這聲巨響，但無法親眼看到事情的起末，紛紛猜測道，怎麼回事？是另一個慶祝活動嗎？
這爆炸聲雖然巨大，但比起沸騰的人群所發出的喧嘩聲來說，只是洶湧的河水中投進一塊小小的石頭，如何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有可能隨即便消失無蹤。
城門附近的玩家驚訝的看到，那光又出現了……
接下來，劇烈的爆炸聲連續響起，炫麗的光團不斷閃現，所有玩家都被一連串猶如爆豆似的轟鳴聲驚呆了！
處境最不妙的，是身在大門附近的玩家，只覺得一陣陣熱浪湧來，還未來得及退後，幾團火光已近眼前，耳朵似乎失靈了，只看到光！好燦爛的光！咦？我怎麼出現在這些光裡了，還是這些光湧到我身邊呢？
……
血雨四濺，殘肢斷臂四處飛濺，雖然還未及地就已經消失無蹤，但是，只看這人間屠場般的慘狀，就已經讓一些膽小的玩家心驚膽顫，返身便跑。
急切間，他們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會輕功，好像他們不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只是一個大難臨頭的普通人。
跑啊！快跑啊！
裡面的玩家想盡快逃出，遠離這可怕的劫難，外邊的玩家卻想進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個方向的數萬名玩家擠在一起，亂糟糟的混雜著、擁擠著，一時間，誰也前進不得。
突然，有些人記起了自己還會輕功，於是腳尖點地，輕輕的離地而起，腳踩著擁擠的玩家前進，他正在得意自己的聰明時，猛得看到無數道黑影沖天而起，一瞬間，似乎所有人都想起自己是個武林高手，於是，各個門派的玩家、踩著各種各樣的輕功在空中飛舞。
原本只是地面上的混亂，現在延伸到了空中，天空中飛舞的人影之多讓我想起了滿天的蒼蠅，只是蒼蠅的飛行技術似乎眼前的這些玩家要好上那麼一點，至少它們不會和自己的同類在空中撞車……
只見，無數條人影悠分悠合，一聲聲痛叫響徹雲霄，有人剛剛飛起，迎面忽然飛來一道黑影，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好像撞在什麼東西上面似的，眼前一黑，翩然而落，雖然姿勢曼妙，可惜是頭部先著地。
……
「真難看！」何夕皺著眉頭、撅著嘴。
我歎了一口氣，千里傳音給空炎風：「情況怎麼樣？」
空炎風等人現在正在廣場旁一家稍高的店舖之上，可以觀察到廣場上的情況，便於指揮調配人馬。
「我們的人大部份已經到了預定位置，但是還有很多玩家在往裡沖，情況不大好，是不是……？」
「你們決定吧！」我遲疑了一下，補充道：「跟唐斬說，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我只能轉告！」空炎風的語氣中含著特別的意味。
我也暗自苦笑，偽善啊，明知道計劃實施起來免不了犧牲大量無辜的玩家，卻還要裝模做樣的去替這些人著想，我還真是無聊的很。
這時，爆炸聲已經告一段落，廣場中混亂的場面卻沒有得到有效控制，喧嘩的人群、亂糟糟的舉動、擁擠在一起的人流，他們沒機會、也沒時間看到許多玩家已經開始聚集在紫禁城大門旁。
片刻後，激烈的爆炸聲突然再次響起，這次爆炸的地方可不是玩家比較少的廣場邊緣，而是在混亂人群的內側，緊緊的貼著正在逃命的玩家，頃刻間，就有不少人被白光吞噬了……
爆炸聲轟鳴、致命的光團不斷地平空出現，一顆震天雷也許只能給玩家造成一定的傷害，無法致命，但五顆、十顆一起爆炸呢？
洶湧而來的許多亮白光團，就像海中疾撲而來的海浪，一點點的覆蓋了人群，來不及避開的玩家們，就像春日暖陽下的那層薄薄新雪，轉眼間就消失了，不留一點痕跡，噢！不對，他們留下了漫天的血霧、一些殘肢、還有無盡的恐懼……。
現在，也許沒有人能意識到這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太過逼真的環境，讓人們面對絕境的時候，不由得把自己深深的代入到這個場景中，現在他們所做的反應，也許就是現實世界中他們面臨天災時的舉動！
人群好似寂靜了一下，也許沒有，只是我的錯覺。因為與上一刻的喧鬧不同，下一刻，所有人都在驚聲尖叫，不是因為興奮、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因為心中的驚恐！
此刻，所有人都驚醒了，眼前的慘狀讓他們知道，那裡面並沒有什麼熱鬧好看，相反，那是死神的收割場，人命如草芥般被一刀刀割去，輕輕的一閃，便有人變成冤魂……
聽！那轟隆隆的爆響，不是死神得意的笑聲嗎？
看！那奪命的光芒，不是它鐮刀劃過時閃耀的淒厲嗎？
快跑吧！逃命吧！
彷彿有哪位神靈在冥冥中發出號令，所有人都立即開始向廣場外圍奔逃，人潮湧動，速度飛快、聲勢浩大，好似落潮時的海水一般轟然而退，廣場內部立即出現了一塊真空地帶。
就在此刻，圍剿盟約玩家的npc城衛們也來了，上萬名npc從各個方向出現，整齊的鎧甲、閃著寒光的長槍、步伐中帶著殺氣，氣勢洶洶的想要包圍廣場。
可迎接他們的是奔騰的人潮，黑乎乎的一片人形波濤壓過去，地下跑的、天上飛的，瞬間就到了這些npc面前……
彷彿是洪水沖到了堤壩上，在雙方相遇時，我似乎能聽到轟然巨響在耳邊回應，接著，盔甲撞擊聲、兵器碰撞聲、喊殺聲、慘叫聲紛紛入耳。
現在說是衝突，其實也不恰當，npc守衛沒有接到攻擊普通玩家的命令，他們的任務是擒拿滯留在京城的盟約玩家，所以，他們不會主動攻擊普通玩家。
但是，如果以為這些npc是任打任罵的小媳婦，那就錯了！當一些心急的玩家開始主動攻擊這些阻路的npc時，他們立即毫不客氣的還手了……，騷動在擴大！慢慢地，波及到了全場，在一片亂七八糟的喊殺聲中，數萬人的混戰就此展開！下一刻，便有無數玩家莫名其秒的魂歸地府。
「成了！」我耳邊響起空炎風興奮的叫聲。
利用參加慶祝活動的玩家阻擋巡城npc，這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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