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駙馬薛紹 第四三章 千年緣何系 二 文 / 黑黑

    長安城一如既往，仍在重複它每一日的喧囂與輝煌，我與秀依在儀鳳大街下車，韋氏關照我們說改日請我們和俜兒一起到東宮赴宴，然後離去，我與秀依攜手往入苑坊匆匆前行，很快就淹沒與長安這平凡的喧囂與輝煌裡。

    到了駙馬府，穿過前庭進入後院，就聽見有婢女一聲尖叫：「薛駙馬你可回來了！」

    碰！碰！幾乎所有的窗子都打開了，婢僕婦紛紛低聲疾呼：「薛駙馬與千金公主回來了，快去稟報天後與太平公主！」

    我加快腳步往臥室走去，俜兒已經是小跑著衝了出來。

    「唉呀！疼！」俜兒衝進我的懷裡就狠狠的咬了我一口，讓我叫痛出聲。

    俜兒抬起頭，已經是淚眼婆娑：「咬死你，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壞男人！」

    武則天的笑聲傳來：「俜兒，你這下可是放心了吧，朕早就說過，你應當對薛紹放下心來，他非常之人當行非常之事，你何苦為他擔心，朕還怕他將這些非常之事也做煩了，會整日泡到府裡將你膩煩死！」

    俜兒也不搭武則天的話，親熱的挽了我的胳膊：「郎，回來就好！」

    我擁著俜兒，我們倆一併走過武則天的身側，俜兒忽然停住了身子，她抬起手指了指武則天身後的凝雪諸女：「郎，你離開這些日子，她們將俜兒關起來，不讓走動，不給飯吃，可是將俜兒欺負慘了！」

    「公主！」凝雪諸女聽了俜兒的話頓時花容失色，齊齊下跪，「公主！」

    「俜兒胡鬧！」武則天假惱微笑，然後出聲吩咐，「你們都起來，進屋去歇著，凝雪去廚下讓人弄些參湯，蓮子羹來讓公主吃些，她這幾日為了一個混蛋駙馬茶飯不思，肯定是餓壞了。」

    然後她又探出雙手牽了我跟俜兒：「俜兒吶，薛紹既然已經安全歸來，你就莫要再使小性子了，來來來，大家進屋裡說話。」

    大家進屋，圍了熊熊火盆而坐。俜兒秀依分坐到我兩旁，武則天坐到了我的對面兒，大家烤著火，嘮一些不鹹不淡的家常話。

    不一會兒，凝雪也端了羹湯來到，我接了羹湯，把俜兒拉到懷裡，一勺一勺的餵她，俜兒也不害羞推辭，飯來張口。

    武則天不時的拿眼睛瞥我跟俜兒，然後若有所思的點頭搖頭，然後又側身同秀依說悄悄話，然後又拾起火鉗撥弄炭火。

    她的手腕一抖，火鉗敲打在火炭之上，火盆裡濺——點火星，輕盈的翻騰飛舞一陣。

    她挽起衣袖，用火鉗盤繞著撩撥那些火星，等火星散盡就又是漫不經心的一敲。

    皓腕抖動，她不時的拿眼睛撇我，看我的注意力有沒有被吸引到她的手腕上，因為她的手腕之上，戴的正是我的那隻手表。

    當日，我曾拿這個手錶冒充金剛圈恐嚇秀依，秀依拿走這隻手表後就也沒有提起過，原來她竟然把這隻手表獻給武則天了。

    武則天看到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她的手腕之上，微微一笑，翻腕瞧了瞧時間：「俜兒，雖然他餵你，但你也應該節制一下，馬上就要晌午了，你難道不打算吃晌午飯了嗎？」

    俜兒早已吃了小飽，此時她賴在我的懷裡，更大程度上只是為了享受我的柔情蜜意，她聽了武則天的話，俏舌一吐朝武則天扮了一個鬼臉兒：「母后說且說吧，郎可從來沒有喂俜兒吃東西，俜兒今日當然要多吃一點兒了！」

    我聽了俜兒的話，暗暗內疚，看來自己這個夫君做的還是不稱職啊，竟然讓俜兒說出這樣的話語。

    武則天也嗔怪的撇了我一眼，她拋下火鉗若有所思的發了一會兒愣，忽然又幽幽的感慨：「俜兒，值得麼，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他經常沒頭沒腦的為你增添各種麻煩與擔心，他只顧自己意氣用事卻不仔細考慮結果還有你的感受，他喜歡自私的滋事不求甚理任性又任意，他甚至作為你的夫君卻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尊敬什麼鄙視什麼，更不知道你的憂傷你的期待你的無奈你的愛恨情仇，俜兒，值得嗎，他值得高貴的你驕傲的你漂亮的你，不求回報的付出這麼多嗎？」

    武則天形容的這個不稱職的丈夫，是我麼？我聽了武則天的話，通體泛涼，不由心虛的看了看俜兒秀依。

    「嘻嘻，夫君心虛了！」俜兒轉過身子，春燕啄泥般的在我的臉上親了兩下，「夫君何必心虛，，夫君是這般灑脫不羈，心物不役的人物，現在卻因為母后的一席話慎小慎微起來，可是讓俜兒歡喜的緊呢！」

    俜兒說完，又抬頭朝我俏皮的笑：「俜兒既喜歡夫君先前率性而行物慾兩忘的豪情，又喜歡夫君現在為她慎小慎微的躊躇與擔心，一時之間竟然心醉神迷了呢！」

    「死妮子，不害羞，這種話當著母后的面兒也能說出口！」武則天看到俜兒在我懷裡撒嬌賣癡的模樣輕啐出口。

    俜兒轉臉向武則天：「母后，俜兒年少無知的時候總以為高高在上是一種幸福，不過她總在那高高在上的幸福裡感覺到寂寞與興味索然。不過現在有了夫君，一切都不同了，她不再渴望一切，她只是想守著夫君相夫教子，過著幸福而又相濡以沫的日子，俜兒現在已經很慢足了，她覺得與夫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麼幸福完美，即使一聲淡淡輕笑，即使一個脈脈眼神，即使一場讓人心驚膽戰而又惴惴不安的擔心，俜兒回憶起來，都只是甜蜜與幸福！」

    也許，真正能使人神情目明醍醐灌頂的東西是愛情。俜兒的一席話說完，我彷彿被一滴至醇的甘露從頭頂浸潤到勒腳根兒。我失語，但是渾身彷彿被某種東西剔除了污垢，感覺自己正溫醇而高潔起來。

    「也許我任性、自私、膽大妄為、但是我有愛，我相信愛情能讓一切的任性、自私都高尚純潔偉大起來，我雖然努力的拚命的想要漠視一切，但從來不敢漠視愛情！」我緊緊的擁緊了俜兒，雙目灼灼逼視武則天，「天後，您說的沒有錯，我一直自私、任性，但是我愛俜兒和秀依！」

    「郎，郎！」俜兒秀依聽了我的話，各自眉開眼笑，歡喜出聲。

    武則天冷眼看了看我，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並沒有接下去講話。她看看俜兒秀依，看看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感慨出聲：「人真的好奇怪，有時說滿足，竟然就真的滿足了，看看秀依與俜兒的臉色，竟然一點兒的遺憾鬱結，真是讓人嫉妒！」

    然後她站起身，揮了揮手：「薛紹隨我來，咱們先到裡屋，讓朕與你說些悄悄話，俜兒秀依都要乖乖的呆在這兒，可不許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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